第90章 酒鬼

  叫人大失所望的是门里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杂物间,地上的灰尘堆积了很多年的样子。他首先往上看,微弱的月光从天窗落下,勉强能让人看清整个阁楼内部。

  那些流苏,就在她头顶不到一米的位置,门开时带动的空气流动,让它们轻轻摇晃。

  “要我看这儿没有什么奇怪的,你说呢?蓝帽子是不是在唬我们?”秦愈松了一口气。

  但是葛鄞踏进门内,四顾一番后很快锁定了这里的特殊之处。他没说话,只是盯着地上某处,秦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并未发现什么。

  “有什么吗?”

  葛鄞指着那一块空地,笃定道:“颜色不对。”

  秦愈侧身看去,这阁楼的确与其他地方的材料不一样,但是单从这一个地方,并不能个代表这整片地方的奇特之处。

  非常陈旧的木头地板,毛糙的边缘已经翘起,铆钉都冒了头出来,一个不注意踢上去摔个狗吃屎是肯定的。

  怎么不对?他问。

  葛鄞走过去,在地上留下一个个清晰明显的脚印。他蹲下身,也不在意,用手去擦地板,这才叫秦愈发现不同之处。

  秦愈一直以为自己色感不错,但是在受过更严谨训练的人面前,他还是不得不服,葛鄞在这方面的确在行。灰尘盖住的地方,浅浅的一块,和旁边的区域界限分明,不是留下的水渍,就是这里曾经有什么东西放了很长一段时间。

  秦愈也凑过去,偏着头看,越发觉得这一片污渍诡异。

  “像是一个人,躺着,四肢放在身体两侧。”他双手比划着,皱着眉毛:“但是比例不太对,就这脖子吧,怎么这么长。”

  他说的一点没错,那个痕迹很像是一个瘦长的人影,但是身高大小都不符合三口之家的其中任何一个。

  鬼影?那也不对,鬼影肩膀以上还是符合人体比例的,而这一具只有脖子变形,本应该是脖颈的地方,就像是被人拉扯过,脑袋离肩万里。

  “轮廓很清晰,但是多了点东西。”葛鄞又擦了一遍,他接过来秦愈递过去的帕子,手指点着人影的肩膀部分道:“如果是衣服,压不出这么明显的痕迹。”

  秦愈若有所思:“”

  人影的两肩凸起,无法辨认出是什么形状。

  就在他们努力辨认的时候,身后一阵叫人汗毛直立的声音响起,门竟然自己关上了,锁关弹了出来,彻底将他们锁在了里面。

  葛鄞在门慢慢合上的时候就站了起来,他两步疾冲至门口,但是还是没来得及抓住门把手。

  “把那块污渍擦掉。”

  一个声音,听不出男女,甚至不像是人发出来的声音。它给出指令,似乎是离开这个房间的必要因素。

  秦愈并没有去考虑是否要遵从,因为此时他才发现,那个始终笼罩在心头的不安源头在头顶现身了。

  他缓缓抬头,在那片黑暗之中,他看见游动的条状物,原来根本不是什么流苏,而是一缕一缕的头发。秦愈只瞥了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在湖底缠住葛鄞的东西。

  它们像是蛇一样盘下来,拇指粗大小的发束看上去就十分坚韧,同时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从周围逼近。

  秦愈和葛鄞相视一眼,谁也没开口,只需一个眼神便各自做好打算。

  那发束宛如蛇行,在空中绕着,伸到了秦愈面前,下一秒就要缠上他的脖子。而后者面无表情,在临近被缠住的那一刻,从兜里摸出来一把在楼下房间里捎走的打火机,火星擦亮的同时,他将打火机塞进了里头最近也是直径最长的发束里。

  这些头发吞噬一切,来者不拒,并没有及时,在它感到疼痛的时候,火舌已经迅速燎起,瞬间就席卷了那些意图不轨的头发。

  秦愈吹了一口气,为之助燃,然后捂住口鼻退到了门口。

  突然听到叮当响,他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回身一看。

  “这是……”

  他被另外一个声音打断了,只听得毛发内里发出一声声尖细的嘶叫,和电台里那个声音一模一样。不断扭动着,想要摆脱火焰,但是随着动作幅度的增大,火越发旺盛。直到整个房间都是烧焦羽毛的味道。

  事实证明世上没有不怕火的毛发,世上也没有经得住暴力突破的木门。

  葛鄞退后两步,蓄力一脚将门踹开。

  脆弱的门板经不住这种暴力举动,葛鄞甚至没用全力,就将之击碎。而外面的始作俑者也没想到这人不按常理出牌,正打算连躲都没打算躲,因为叫葛鄞抓了个正着。

  是酒鬼,他在葛鄞破门的一刻立马装作被人袭击,嗷地一声捂住头,往空荡荡的身后指着叫道“你!”然后话未说完就歪歪扭扭倒了下去。

  葛鄞有那么一瞬间差点被骗,他冷哼道:“是你在搞鬼。”

  秦愈闻声跟来,一看便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狗东西装死。”

  秦愈不轻不重踢了一脚地上软成烂泥的酒鬼,屋内的火焰没有蔓延开来,而是自己熄灭了,那些头发也不再作妖,而是退缩到了角落里发着抖。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酒鬼则是决心装死到底,一动不动躺着。

  葛鄞从酒鬼身上踩过去,站在走廊上看向楼下道:“那口湖真有这么神奇么?”

  “淹不死人我还是抱有怀疑态度的,要不去试试?”秦愈接道:“这不就有一个现成的。”

  酒鬼立马爬了起来,笑嘻嘻地说:“啊淹死了就不好玩了。你们二位应该没出什么事吧,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你们出事。”

  “你在这里干什么?”秦愈知道他的来意,便也笑着:“合作?”

  “对啊。”

  “那之前怎么没见你出来共患难?”

  酒鬼辩解:“那当然是因为我去做别的更重要的事情了,还记得当时——”

  “啊——对。之前那个烟/雾弹也是他扔的。”秦愈一经提醒,立马就想起来了,他拍拍葛鄞的肩,提醒道:“不要放过他。”

  用不着他说,葛鄞就动手了。

  酒鬼被打得嗷嗷叫,夸张地龇牙咧嘴叫着腿要断了腿要断了,葛鄞则应允他的期望,踩得更重,直到酒鬼叫都叫不出来。

  “行了!是我干的,我承认!”

  葛鄞适时停手,酒鬼无力地瘫在地上,眼角划过一滴泪。

  “从哪儿说起,是在警署里怂恿其他人分散,还是教唆白人杀了那个吸毒的,你的本事还挺大。不过这些跟我要问你的没关系。”账要慢慢算,秦愈细数着酒鬼的所为,一个不落。“我要说的是,爱弥雅也是你拷在这里的,对吗。你刚才装神弄鬼的在干什么?”

  秦愈笃定了就是酒鬼在背后搅混水。

  “什么爱弥雅,我不知道啊。”后者眨巴着眼睛,还不承认。

  葛鄞扬起拳头,酒鬼连忙蹭着地后退好几米远:“是是是,不过那又怎样,我这是为了帮你们。”

  “是吗?我来问吧,你休息一会。”秦愈将葛鄞拉起来,他走上前去,也不说话,笑得和善。

  酒鬼嘿嘿笑两声,看着秦愈走近,他一身懒骨头发作,也不起来,就这么瘫坐着,看上去还乐在其中。

  “这儿就剩下我们三个,也就别带着面具装无知了,我知道你不怕死,肯定手段也比我们多,皮肉苦肯定奈何不了你。所以我们也就把话敞开了说。”秦愈慢条斯理地整理抚平酒鬼歪掉的衣领,漫不经心问:“来这里很久了吧?你应该比我们还想要急切地离开这个地方,不然怎么会这么心急。”

  像是被说中了,酒鬼哼笑一声坦然道:“你又知道了,不过是比我后来的人,有圣痕又怎么样,我照样能搞死你们。

  “但是,我可不想回到那个真实世界里去。你就别操心了,我可对出去不感兴趣。”

  秦愈有些惊讶:“他们都说这地方好,但是好在哪里?我可一点没看出来。”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们这些想出去的当日不知道它好在哪里。不过兄弟,我劝你一句,别劳心费神了,你们是注定跑不出去的。”酒鬼捞起双臂枕在脑后,翘起二郎腿不停抖动,笑得贱兮兮,“反正我还没见过有谁真的被神诀放出去的人,如果有,那神诀就不是神诀了。”

  “这么不要脸啊。”

  “你也觉得是吧,这人真的……”酒鬼瘪嘴表示神诀不行。

  秦愈心下一沉,面上滴水不漏,酒鬼一直顾左右而言其他,显然是要想搅混水把他们忽悠过去,他又岂能让他如愿?

  与葛鄞交换一个眼神,秦愈又不经意问:“你有多了解他?能代表他说话。你怎么会知道,他没有履行过诺言?”

  酒鬼蹬直了腿,往上拱了拱,找了个更舒服的角度瘫。

  “那当然是因为我活得久了,我在这里满打满算已经待了将近十年了。”酒鬼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发空,醉醺醺的样子倒是演得很好。

  “你们想出去,也不是没办法,因为本来就不允许神诀一直拘着生者在这个地方关上一辈子的。但是神诀就这么干了,他不会让你们走的。”

  “他还有上司,”秦愈问:“神诀这么搞,不怕上头怪罪?”

  “这就是我要说的,他是个被诅咒的神。”酒鬼脸上露出不屑,“这些世界也是他为了消除诅咒而建立的,你们就是最好的靶子,他可不会这么轻易放你们走。但是也不是没有破解方法……”

  “什么?”他的声音变小,秦愈没听清。

  酒鬼打了个响指,示意秦愈凑近一些,就在秦愈凑近的时候,他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直背在脑后的左手猛地抽出一块刀片来,寒芒飞掠,眼瞅着就要刺中秦愈的脖子。

  刀尖离他的脸不到五厘米的地方就被挡了下来。

  秦愈神色未变,眼睛眨都不眨,还打了个哈欠。

  葛鄞收回腿,微微躬身下去,为秦愈擦去脸上的红点。

  黑刃残刀被踢飞,落在了几米外的地方,发出清脆的响声。酒鬼握刀的手被划出伤口,血飙了出来,溅到了秦愈脸上。

  这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葛鄞眉眼压抑,一言不发,垂下眼后更加看不清什么表情。

  而秦愈笑容不改,但是眼里多了不耐烦。

  “你不说实话,也就没办法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你看看喜欢吗?”

  酒鬼只觉脚踝一凉,他低头去看,一条手指粗的脚镣紧紧铐住了他。

  “什么——”

  “别客气,这副纯银打造脚环,是你劳苦功高十年,应该的。”

  秦愈笑得露出白牙。

第90章 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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