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戒指。
自那日江霖从漓霆那处回来, 他就再也没回去过。他甚至都没回去顾连泽的域内, 只是就回到了自己家中。
家里还保持着最后一次和顾连泽离开时的景象。
不再是人的江霖不用吃饭喝水, 如果他不想，他甚至可以不用呼吸, 他就在床上躺着，哪也不去，动也不动。唯一一次离开，大概是他答应了年糕, 要陪他去参加试剑会的。
年糕本是想说不用了，让天帝那边送他去就好了，他可以和扶桑扶栎一起去。但江霖还是陪着他去了。人一旦麻木到一定境界的时候，是对外界已经丧失了认知能力, 江霖只是觉着自己应该要去。
那年的试剑会幼儿组里，是年糕拿的第一，往年都是扶桑，但这次到了决赛，年糕跟疯了一样追着咬人家。扶桑到底是漓霆那边教出来的，感觉也不是特别想和这样的比，自己打了两下也就告了负。
年糕倒是欢喜，小跑着过来和江霖说他拿了第一。江霖笑着揉了揉他脑袋, 说他很厉害。
但年糕知道, 江霖其实连看都没看自己。不过他也不是多么介意就是了, 至少一边的和悦还是看了自己的。
那届试剑会成人组的第一是嵇佑, 江霖想想, 要是顾连泽在的话，或许会是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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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霖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困了就睡，醒了就呆呆望着天花板。
整日混混沌沌。
周谨行怕他出事，倒是会隔三岔五过来看看他，其他人其实都有联系江霖，但江霖切断了一切联络方式。
“祈逸要我将这个给你。”周谨行将一个粉红跳跳虎放到了江霖身边，“他说他就要走了，也不敢见你，就不过来了。”
江霖侧了侧身子，“他去哪。”
“石安村塌了了，那些出走的犯人总还是要关押回去的。漓霆将关押犯人的地方从石安村换到了清溪镇。”
“清溪镇…”江霖皱了皱眉头，“那个死人村啊。”
周谨行：“嗯，你们那时走了之后，漓霆就将清溪镇的存在从现世抹除掉了。没想到这会儿竟然又能用上了。”
江霖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祈逸过去做什么。”
“漓霆罚他思过。”
江霖：“那五仁呢。”
“…也会过去。他俩连着契，祈逸现在身子也没完全恢复，确实不好现在就处死五仁。不过你要是想…”
“没事。”江霖无所谓般的，“按着天帝安排就是了。”
周谨行：“那好。啊，还有，你那个朋友，守监人，也会回到清溪镇，应当是这辈子都出不来了。你要是相去见她，随时都可以去。清溪镇的风景不错，拍戏的时候你们去过，基建要比石安村好很多。不至于会过分委屈她。”
江霖想想杨书彤好像给自己打了很多的电话，但自己都没接。
“最后一件事，漓霆要我和你说。你若真的走不出来，他可以单独给你制造一个域，类似梦境一般，里面有你想要的。”
江霖却摇头，“但那是假的，而且我也没想走出来。”
周谨行觉着这种事他自己决定就好，没有什么是捱不过时光的，时日久了，慢慢都也好了。
江霖从床上往起坐了坐，太久没活动，突然动一下他都觉着累，“你把这个给祈逸。”说完扔给周谨行一个小挂坠，坠子上是两个毛毡的玩偶。
一对儿。
天禄和辟邪。
那毛毡上还覆着属于顾连泽的气息和灵力。周谨行默默收下，自然会依着他的意思送过去。江霖见他收下，自己又钻回了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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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算算日子，江霖缓了好久才能下地了，久到马上又要入冬了。这之间发生了好些事情，比如顾先生的新戏拿了最佳新人奖，但顾连泽没去，江霖也没去。奖是嵇佑去领的，甚至想打电话告诉江霖的一声，却始终是打不通。
推开卧室的门，外面黑压压的一群生灵死灵。抬手往一边赶了赶，径直去了冰箱那边，可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他不是很想下楼买菜，但确实有些饿了。另一方面吃惯了域里的东西，俗世中的总归是有些入不了口的。
说起顾连泽的灵域，江霖自那日后就一次也没去过。他眼前不想再看到任何关于顾连泽的东西。他心里知道这样不是个办法，但只要一看到，就完全不能控制自己。如今脑子清醒点了，江霖也觉着需要收拾收拾东西了。
他翻找到了和顾连泽拍的照片，里面是一只小小的幼兽，嘴里还叼着根杆子。杆子上半部分的江霖根本就没能入了镜头。说起来，本来是说成年以后再拍一次的，这会儿也不知道该和谁拍去。
江霖找了个相框，将其中一张大的放到了里面摆在了床头。
柜子里还有顾连泽的那些金币…江霖看了下，到也没再多去收拾。就在那儿放着就好了。
顾连泽来的时候身上只有一个背包，里面就装了一个俄罗斯套娃，可这些时日下来，家里件件摆设上似乎都有属于顾连泽的气息。江霖取下了脖子上的挂坠，里面是顾连泽的蛋壳，手腕上是顾连泽的给他的金币，掌中是他和顾连泽的契印。
他还翻找出一颗珠子，那是在清溪镇的时候顾连泽送给自己的灵珠。灵力仍在珠子当中流转着，金灿灿的，是属于顾连泽的颜色。
他又拎出了一个盒子，里面是自己收集的顾连泽的尾巴毛。金色白色都有，即使顾连泽不在了，这些毛依旧会给他很安宁的感觉。
江霖突然意识到，原来顾连泽的已经如此深入到了自己呼吸中的每一个缝隙里。他用了很久试图屏蔽掉所有有关于他的事情，奈何并没有用。可他也不想尝试什么脱敏治疗，他甚至会觉着，念及他时有所心痛才是最好的缅怀他的方式。
那么多物件中，其实最重要的还是那个俄罗斯套娃。可自从顾先生不在后，江霖便一次都没有打开过。俄罗斯套娃还摆在顾先生当初住的那间卧室里，会随着风轻轻晃晃，但却是没有再给过江霖任何回应。
江霖又一次迈进了顾连泽的屋里，有几分的不自在，床铺依然平整，衣柜里挂着几件衣裳，好些还是当初杨书彤给他买的。
空气中混着一些顾连泽的味道，很熟悉，又很陌生。直击得江霖心口不舒服，但这些日子来，心口的轻微疼痛已经是常态，江霖已经可以很好的将他忽略掉了。
江霖上半身趴在柜子上，用指尖戳了戳那娃娃，以前只要轻轻一碰，顾连泽就会很剧烈的摇晃起来，甚至还会用娃娃去蹭江霖掌心。但现在什么也没有了。江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心绪，倒也能接受这个现状了。
自打他回来，江霖一次没有打开过他，也没再回去过灵域，这会儿清理顾先生的遗物，下意识拿过来，就将他们一个一个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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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娃娃整齐的排列的桌子上，可当江霖打开到最后一个时，手上却突然滞住了…
那是一枚戒指。挂在了最小的俄罗斯套娃上。
草编的戒指，戒指上一颗亮莹莹的石头，质地偏涩，也没有钻石那般透亮。但江霖知道，那是顾先生的蛋壳。
像是突然被什么在胸口狠狠捶楚了一拳，然后心口被狠狠研磨，大力抓揉，窒息感笼罩上了江霖，他不得不攥着那枚戒指蹲下了身子。用手用力叩着自己的心口处。再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是满脸的泪水。
所有的防线都被卸下，数月的克制忍耐到头来还是功亏一篑。哭号的声音渐起，啜泣逐渐变为嚎啕，心口处已经被他自己抓破了。但那失去挚爱的痛苦还是在顺着心口传入骨髓。每一下呼吸所带来的痛楚于他而言都是致命的。
江霖哭了很久，久到最后他直接侧卧在地上，团起了身子。声音渐哑，神情却清明起来。
顾连泽不在了。
江霖又一次清晰的认识到了这件事。
他用了很久平复了心绪，身子慢慢打开，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地上。但仍是似有似无的啜泣着。江霖缓缓打开掌心，那枚草编的戒指被他攥的有些变形。但他还是掰了掰，自己给自己带在了无名指上。
倒是正合适。
江霖轻轻摩挲着，带着笑意小声道，“…我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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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谨行进来时，江霖正靠着柜子坐着，仍是紧紧盯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哭出来好些了？”
江霖：“你怎么知道。”
“嗯…你能控制死灵，但我掌管冥域，所以还是能知道的。”
江霖：“你监视我。”
“我是怕你出事。”
江霖将胳膊放了回去，自己跟着站起了身子，没理会屋里的周谨行，转身去洗了脸，将泪痕洗了下去。
周谨行也不说话，见他出去，自己则是也跟着去了柜子边上，去看那七个俄罗斯套娃。见江霖不在，他试着探了下套娃中的灵力。
嗯…
江霖回来了，周谨行已经帮他将七个娃娃重新叠了回去。
“日子过的下去吗。”
江霖：“总还是要过的。”
周谨行点头，倒是蛮佩服他的豁达，“你觉着漓霆如何？”
江霖：“如何？”
周谨行：“他是造物者，他有足够能力轻易创造一个文明，或者毁掉了一个文明。”
江霖：“但他还是牺牲了顾先生。“
周谨行：“他作为天道，最主要的维持平衡，并不会轻易的插手这之间的事情。除非他不去看天道，但很显然，他自己很难做到的。”
江霖：“所以呢。”
周谨行思索了下，“天擎那事出的太意外，迫不得已只能牺牲掉祈泽。但如今天道已经平稳运行了…或许去求求他…”周谨行很少会说求这个字，他自己也没怎么求过个漓霆，但到底生死存亡的事，面子先往一边放放吧。
江霖呼吸滞了下，抬头去看他，眼神中并不相信，“我若去求他，他便能…”
“求他一日不行，那就两日。不行就三五日。十天半月。半载一年。死缠烂打，耗在那儿不走，他去哪你都跟着，他总会说话的。”所以漓霆讨厌周谨行是有原因的。
江霖的心口突然间剧烈起伏着，像是找到了什么死而苏生的法子，哪怕现在漓霆都还没答应，他却觉着一定会有办法的。他只默认了神明死了便是死了，却从未问过漓霆是不是还有让他回来的法子。
总会有的!
“那我现在去。”
周谨行点头，“那你路上当心，我就不过去了。”
那孩子走的着急，什么也没带，门都不锁的就出去了。周谨行见他离开，自己又站到了俄罗斯套娃前。周谨行心下总觉着疑惑，这罐罐里的灵力明显不对…
不该还有这么多属于顾连泽的灵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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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以为两章能完，奈何没有。
明天发剩下的最后两章（这次是真的，因为我已经写完了，咩哈哈哈哈发出反派的笑声）
来晚了，对叭起。因为要改论文和见导师。我错辽。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