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沁水村的自然风光秀丽, 小溪里的水十分清澈，没有一点现代工业的污染痕迹, 村民们喝的水也是在山脚下的泉眼挑的, 泉水一年四季都不断, 甘甜可口。

　　今天的任务是砍柴, 他们五个都是城市里长大的，镰刀还不大会用，刚好山上还有村民在砍柴, 得知他们是志愿者, 很耐心地教他们怎么使用镰刀, 怎么挑选柴木，怎么捆柴。

　　虽然是在做苦力活，但是大家都很开心，对于城市长大的孩子而言，这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中午，昨天他们送物资过去两个老人家给他们送来了自己做的粑粑和芋头糕。

　　温晨阳坐在刚砍的柴火上，拍了拍身上的枯叶, 用带来的水洗了洗手。

　　苏艺柯端着老人家送来的糕点过来，嘴里鼓鼓地，“晨阳, 试试这个芋头糕，特别好吃。”

　　温晨阳洗干净了手，刚吃了一块芋头糕，放在兜里的手机响了, 已经很久没有消息的‘506的小哥哥们’群有了新的消息。

　　高航：宝宝们，我想你们了，什么时候出来聚会啊？

　　谭谦文：白天在做兼职，晚上什么时候都可以。

　　高航：@温晨阳 ，晨阳，你呢，好久没见了，过来南城玩呗，我包吃包住。

　　谭谦文：老高，晨阳向来是住顾少家，你包吃包住这个吸引力不大啊。

　　高航：我有这个心意就行。

　　温晨阳看着群消息，不知不觉高中毕业一年半，和高航他们也有一年没见了，怪有些想念。

　　温晨阳：我在外地旅游，暂时不过去，你们好好玩。

　　高航：哇，去哪旅游了？

　　温晨阳：旺城。

　　高航：那个地方不是挺穷的嘛，有啥好玩的？

　　温晨阳：游山玩水，农家乐。

　　高航：哦哦，出去旅游怎么没看你晒朋友圈啊。

　　温晨阳随手拍了一张山里的景色发过去。

　　温晨阳：喏，这样的。

　　高航：景色不错啊。

　　谭谦文：我怎么感觉这个地方不像是景区？晨阳，你跟谁去的？

　　温晨阳：几个朋友，我们去的地方冷门，没怎么被开发。

　　温晨阳点开了这个群的成员，看到了顾西哲的头像，他们在群里聊了这么久，他也没插话，也不知道分开十多天，他现在怎么样了。

　　温晨阳：好了，不说了，我要继续玩了。

　　温晨阳摁灭了手机，继续吃着阿婆带来的芋头糕，吃完他们还得继续干活。

　　——

　　南城。

　　顾西哲回到南城之后就进了自家的公司帮忙，到了年尾，公司十分忙碌，他每天主动在公司加班，一直到十点钟才回去。

　　他看到群里的消息时，已经是傍晚。

　　他点开温晨阳发的那张图片，仔细地看了看，图片的拍摄视角是在山里，远处还有不少连绵的山，旺城在最北端的山区，是本省发展比较慢的一座城市，旅游景点倒是有，但横看竖看，温晨阳去的都不像是旅游景点。

　　温晨阳真的是去旅游？跟谁一起去的？

　　分开后的这十多天，他忍住没给他发消息，也没打电话，只是从他隔几天才发一条的朋友圈里得知他的消息。

　　他点开和温晨阳的对话窗口，他们上一次发消息竟然是半个月前，那时候他们还在考试，两人还没分手，发消息给他是说等他一块去吃饭。

　　后来就再也没有发过消息，他甚至怀疑，温晨阳已经拉黑了他。

　　这些天，温晨阳分手时说的那些话常常在他的脑海反复回响，甚至过去十来天，他还是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去回驳他。

　　他说的很对，这个社会对同性恋者远没有那么包容，他们在一起将会困难重重。

　　他选择答应分手，不是因为他被说服，而是想成全他，不希望他因为自己而过得更痛苦，也不希望剥夺他追求正常生活的自由。

　　仅此而已。

　　要说放下，他根本放不下。

　　退出了微信，顾西哲再点进去微博，温晨阳偶尔也会发微博，他每一次登录，都只是想看看他有没有更新。

　　刷新了微博后，温晨阳最新的内容还是一周前的。

　　他微博的关注并不多，只关注了温晨阳和学校的一些官方微博，当看到学校共青团最新的微博，这条微博发布的是南大志愿者给旺城山区孤寡老人送温暖的活动，还配了九张图，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心里一怔，立即点开了大图看，第一张大图是在一间旧房子前面拍的，他看到了苏艺柯站在门口和一个老妇人谈话，他旁边有个人背对着镜头，这个背影他很熟悉，几乎一眼就看出了是温晨阳。

　　他继续往下翻，九张图片，温晨阳有三张出镜。

　　结合温晨阳发的那张照片，他总算明白了他到底去干什么了。

　　顾西哲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了。

　　手机响了，叶智英打电话过来说让他别加班了，今天一家人回家一块吃个饭。

　　顾西哲应了下来，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完，就下了停车场，叶智英在等他。

　　叶智英坐在副驾座，“西哲，今天你来开车吧，我偷个懒。”

　　顾西哲拉开门上了驾驶座，启动了车子，他很安静地开车，全程没有开口。

　　叶智英先挑起了话题，“这段时间有你辅助，我和你爸轻松了不少，你爸还跟我说，等你毕业就慢慢把公司交给你，他忙了这么多年，也该给自己放假了。”

　　顾西哲打了个方向盘拐弯，眼睛看着前方，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我暂时没那个打算。”

　　叶智英也没生气，只是问：“那你怎么打算的，说来给我听听。”

　　“留在慕城。”

　　一听留在慕城，叶智英的脸色变了变，她假装不知道，随口问：“留在慕城做什么？”

　　“从事专业相关的工作。”

　　南城也有金融相关的工作，为什么非要留在慕城？不过是因为那里有温晨阳罢了。

　　叶智英2号那天晚上给温晨阳发了消息后，温晨阳回复说他不会走歪路的，言下之意应该是他会离开顾西哲的，但是看目前的情况，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怎么样了。

　　她开始旁敲侧击，“对了，快过年了，你跟晨阳说说，来我们家里过年吧，他一个人在慕城，我有点放心不下。”

　　顾西哲沉默了片刻，“他不会来。”

　　叶智英问：“怎么不来？他一个人在慕城过年多孤独啊。”

　　顾西哲道：“他不在慕城。”

　　叶智英好奇，“难道是回苍城去和他舅舅他们一起过年了吗？”

　　“不知道。”

　　叶智英说：“你跟他关系那么好，他连你都没告诉吗？”

　　“没有。”

　　经过几句话的试探，叶智英猜测他们两个估计是分开了，要是真的那样，她也就放心了。

　　车子一路开到家里，顾西哲回到家后先上了楼，脱下了身上的大衣挂进衣柜里，目光瞥到里面的一条衣柜里的一条灰色围巾，他拿了出来，很柔软，是两年多前温晨阳送的，他们两各有一条。

　　他从不戴围巾，可他送的，他就戴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改变了自己的习惯，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温晨阳在他的心目中就已经是很特别的人。

　　他坐在床上，拿出手机再看了看微博上的那一组照片，温晨阳出镜的三张照片，一张是背影，一张是他背着一根很长的竹子，一张是他们五个志愿者的合照。

　　看着照片上的他，他沉寂了十来天的心，忽然跳得很快。

　　一家三口难得聚在一起吃晚饭，这些天实在忙碌，三餐都是在公司饭堂解决的。

　　吃了饭，顾镇南习惯性地喝茶，顾西哲也陪着他进了客厅旁边的茶室。

　　叶智英一边泡茶一边说：“这些天我们一家三口都累了，要不春节假我们去海边度个假，放松放松，西哲，你觉得怎么样？”

　　顾西哲说：“你们想要放松，那就去吧。”

　　“那行，我看看去哪个地方好，计划计划。”叶智英泡好了茶，给顾镇南和顾西哲各一杯。

　　顾西哲道：“爸妈，我有话想说。”

　　顾镇南抿了一口茶，抬头看着他，“怎么了？”

　　顾西哲坐在茶桌边，他坐的十分端正，神情郑重地看向父母，像是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我很喜欢一个男孩，所以这辈子可能都没办法和一个异性结婚生子。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们的冲击很大，我不需要你们立即能接受，我只希望你们能从现在开始慢慢地试着去接受。”

　　叶智英很惊讶他竟然主动说了出来，亏她今天还觉得自己的试探很成功，以为他和温晨阳已经断了，“西哲，你是我生的，你是不是同性恋，我清楚得很，你不要拿自己的人生来开玩笑。”

　　“我并没有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一切都是我深思熟虑之后才跟你们坦白的。”

　　叶智英平日里是慈母，但是在职场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强人，做事十分干净利落，管理属下也十分严厉，此时的她就跟在职场一样，脸上的神情十分严肃，“西哲，你是个很优秀的孩子，我身为母亲一直很骄傲，你也是个很有思想很有主见的人，如果沦为同性恋，你应该知道这对你未来的人生影响有多大，所以妈妈希望你能想清楚，不要轻易就做决定。”

　　顾西哲已经做好了要跟父母对峙的准备，此时的他很平静，一切的发展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妈，如果我没想清楚，我就不会当着你们的面说。”

　　顾镇南眉头皱起，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竟然有同性恋的倾向，“西哲，你说的那个男孩子，到底是谁？”

　　“他是谁不重要。”

　　叶智英问：“那是他怂恿你跟我们摊牌的吗？”

　　“不是。”顾西哲道：“他已经跟我分手了。”

　　叶智英想不通，“既然分手了，那你们就各自安好，那样对你们都好不是吗？”

　　温晨阳也是这么说的，他们两个分开，对各自都好。

　　顾西哲哽咽了一下，“是我，放不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