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腊月二十六，小区的停车位空了很多，不少年轻人都回老家过年了。
楚瑾瑜带上口罩下楼倒垃圾，呼吸新鲜空气，一进电梯就碰上保洁阿姨。
保洁阿姨在这小区干了三年多了，跟楚瑾瑜也很熟，她小孙女是楚瑾瑜的小粉丝，之前试探着问楚瑾瑜能不能给孙女的笔记本上签个名，没想到楚瑾瑜答应了，还送给小孙女一只派克钢笔，听闺女说1000多，从那以后，阿姨看楚瑾瑜就怎么看怎么顺眼。
真是个心善的好孩子。
保洁阿姨依旧是深蓝色工作服，带着消毒水和拖把，一见到他就眉眼笑喜，“小楚还没回家过年啊？”
楚瑾瑜笑着点了点头。
“去年不是过完小年就回去了？今年工作这么忙啊？”
“嗯，今年不回去了。”
“你们这行啊，也真是不容易，自己一个人过年，会包饺子吗？”
楚瑾瑜笑着摇头，“冰箱里有速冻水饺。”
叮咚一声，电梯到了底，保洁阿姨去杂物间拿东西，楚瑾瑜摆了摆手，出去倒垃圾。
在小区溜达了一圈，也没多少人了，不时能看到小夫妻带着孩子，往车里一箱一箱塞东西，塞完啪的一声关上车门，疾驰而去。
一看就是带好了年礼回家过年的。
他昨天也给爷爷寄回去了年货，他也想回家过年，也想陪陪爷爷，但是一想到要跟楚广涛相处三天甚至更多，他就完全不想了。
明年再好好陪爷爷吧。
一想到楚广涛，整个人都烦躁起来。
《AI来临2》的制片人跟他联系了，开年三月就要开拍，预计时长3-6个月。
也就是说，楚广涛作为《AI来临2》的导演，他们要朝夕相处至少3个月。
如果不是任导病情严重之际还惦挂着电影，他真是想退出拍摄。
虽然这样他也会留下遗憾，但人生处处不都是遗憾？
妈妈……
楚瑾瑜坐在小区公园的排椅上，看着公园中心湖上片片相连的荷叶，平时工作累了，他最喜欢一个人来这里，因为妈妈最喜欢荷花。
可是一想到要和害死妈妈的人去合作，楚瑾瑜闭上眼睛，往后仰靠在排椅上。
视频邀请声响起，楚瑾瑜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果然是贺明明。
好像每天视频两次已经成了习惯，他甚至期盼贺明明可以早点回来。
果然，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接通视频，贺明明盘腿随意坐在落地窗前，背面可以俯瞰整个纽约，语气带着点小撒娇，“瑾瑜，我今天好累啊，就为了能早点回去陪你，一直通宵加班呢！”
楚瑾瑜闻声不禁笑了，这小子，撒谎都不会，这神采奕奕的样子，还好意思说通宵加班呢。
“这么好啊，那给你个什么奖励呢？”
贺明明垂眸想了想，眼眸抬起时，里面好像带了星光，充满了期待，“不用啊，我就尽力为我的金主大腿工作啊！”
“……”
想到他们合约上的工作内容……楚瑾瑜轻咳一声。
清晨带着彻夜未消的寒气直窜羽绒服领口，他脖子却感觉烫烫的。
贺明明那边有敲门声，敲门的女性叽里咕噜说了好几句英文之后，贺明明皱眉，“瑾瑜，我这边有个会。”
“哦，好，你先忙，那我挂了。”
挂掉视频，楚瑾瑜发现自己心情好像好多了。
虽然楚广涛的事情终究让人烦闷，但好在生活中还有些许快乐的时光。
以及……一地鸡毛，比如刚挂掉视频，秦亮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瑾瑜，我29走之前这几天能去你那儿住吗？”
“啊？”
“可以吗？”秦亮的声音里带着平日里没有的小急切。
“可以是可以，可你不是有家吗？”
秦亮和小女友都见过家长了，目前处于同居阶段，明年准备结婚了。
秦亮深吸一口气，“都是泪，见面再说吧。”
秦亮拖着行李箱来到他家，他才知道，原来，因为他的微博广告，秦亮的案子接到爆，本就是工作狂的秦亮本着对客户高度负责的职业素养，几乎住在了事务所里，被女朋友几番劝说不停，爆发了一场家庭大战，仍然嘴硬，被女朋友收拾好行李赶出家门。
秦亮把行李箱放下，喝了口水，义愤填膺地向楚瑾瑜控诉。
楚瑾瑜抿了口水，淡淡的，“那你怎么不住事务所，来我这儿干嘛？”
秦亮：“……”
我不管！
我就不想睡桌子了！
我不管，我不走！
秦亮的女朋友楚瑾瑜也认识，他们是大学同学，一路走过这么多年。
秦亮这人优点很多，事业心强，挣钱不怕吃苦，挣了钱都上交媳妇儿，不抽烟不喝酒，连小金库都没有。
不过缺点也很明显，事业心太强，直男的一批，工作为王，客户为天，女朋友嘛……
咳咳。
不过这种事儿，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秦亮现在这烦闷的样子，讲道理也是听不进去的，先让他平静两天吧，说不定过完年自己就忍不住了。
楚瑾瑜：“不过主卧的被子被星期二咬坏了，咱俩一块得睡次卧。”
幸好贺明明出差去了，不然今天还得赶出去买被呢。
秦亮点头：“睡呗，上学的时候你上铺塌了，不就和我下来挤下铺嘛。”
楚瑾瑜：“……”
亏你好记性。
秦亮安顿好简单的小行李箱，又直奔事务所去工作了。
楚瑾瑜听着门啪一声关上，摇摇头。
工作狂。
楚瑾瑜下午自己在家做剧本研习，涉及到专业内容，他不自觉地又登上论坛，虽然论坛页已经被从收藏夹删除了，但是网址在他脑海里清清楚楚。
一进论坛首页，技术交流贴依旧活跃，楚瑾瑜一一点进去查看。
翻了一整页的帖子之后，楚瑾瑜突然发现，整整一夜，都没有心向阳的发帖。
再往下翻，整整三页内都没有心向阳的帖子，搜索心向阳，点开他的个人动态，上一条动态是一个周以前了。
心向阳以往一般是每日必发动态的，或是讨论，或是发技术贴。
害！
心向阳发不发动态跟他有什么关系，一个年少轻狂的总裁罢了。
楚瑾瑜正要关掉心向阳的页面，继续读剧本，突然看到心向阳新发了一条动态。
【心向阳：熬夜到凌晨，终于解决完工作，收拾行李，准备回家过年！】
下面一群吹彩虹屁夸阳神有钱有颜又努力的……
凌晨？
哦，对，贺明明说了，他是跟着总裁去美国出差的，还跟总统一起住的套房。
贺明明说得初二才能赶回来，果然当老板轻松，重头干完了就走，剩下的琐事让下面人干。
一字之差，贺明明性格那么温和，贺明阳却那样轻狂。
楚瑾瑜转转颈椎，关上电脑，洗完澡准备睡觉的时候，秦亮还没回来，自己像个小媳妇儿一样不时看看表看看表，秦亮他女朋友肯定也是这样啊，这家伙，还不知道人家女孩为什么生气。
哎。
直男。
*
贺明阳赶在二十七的早晨回了帝都，一下飞机，助理就来接他，直奔楚瑾瑜家。
拉着行李箱，捧着满天星，揣着小礼物，贺明阳别扭地插入钥匙开门，清晨，星期二闻声从小窝里抬眼朝这边看了一下，闻到熟悉的气温，小家伙摇着尾巴，撒着欢跑过来，抱着贺明阳的腿跳上跳下。
眼神里好像在质问：爸爸！你这些天去哪儿了？！
贺明阳放下行李箱，一手抱着花，一手托起星期二，“你小爸还没醒啊？”
说着，朝次卧走去。
轻轻推开次卧的门，生怕打扰里面的人休息，贺明阳放轻脚步进门，就看到楚瑾瑜微微皱眉，伸手挡了挡眼睛，他觉很轻，平时总是睡不实。
在贺明阳放轻脚步后，楚瑾瑜转了个身，又睡了。
呼~
没有打扰到人睡觉。
？？？
！！！
贺明阳又走了两步，越过视线盲区之后，突然发现楚瑾瑜身旁还躺了一个面容精致的男人，两人都侧躺着，正头对头呢！
！！！
啪的一声。
“嗷呜~~”
贺明阳震惊之下，满天星掉到地上，星期二吓得嗷呜一声抱住他的胳膊。
爸爸！
你抱紧了我啊！
楚瑾瑜觉轻，一下子坐起来，迷迷瞪瞪揉了揉眼，看到贺明明的那一刻，还以为自己花了眼，“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初二才回来吗？”
楚瑾瑜由于表情不甚丰富，惊喜在贺明阳听来便成了心虚。
知道他初二才回来，之前就往家领别的男人了？
虽然他才是那个被包养的，但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以为楚瑾瑜也对他开始动心了，不再是单纯的一张纸关系了。
却不想，原来……他只是其中之一罢了，他就是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才觉得自己是唯一？
“你吃饭了吗？”
“连夜赶回来的吗？你黑眼圈有点重。”
“你要不要睡会儿休息一下，我去楼下给你买点吃的。”
楚瑾瑜说着，掀开被子下床，示意贺明阳去他被窝里。
贺明阳看看旁边安详侧躺的男人：“……”
男人即使这样，也没有醒。
一地狼藉的行李衣服，看来是……没错了。
贺明阳再度抬头时，惊诧地看向楚瑾瑜。
楚瑾瑜心这么大？可以放任两个包养的男人同床共枕？
简直三观都要塌了。
贺明阳深吸一口气，“你不——”
‘你不解释一下吗？’还没说出口，楚瑾瑜已经披上羽绒服出了次卧，去玄关处换鞋了。
“你吃什么？茶叶蛋，油条，馅饼，豆浆都要吗？”
“不要豆浆。”
再怎么说，楚瑾瑜还是对他很好，还关心他的黑眼圈，关心他顾没顾上吃早饭。
“好，你先睡会儿歇歇，我回来，咱们一起开饭。”
“……”
一……一起开饭……
贺明阳眉头紧蹙，脸黑如锅底，锋利的视线犹如一把把毒刀插到床上，被子里的人依旧睡得安详。
贺明阳捡起掉到地上的花，哪有心情真补觉，去洗手间洗脸刷牙，顺带放水。
正放着呢，门突然被推开。
“瑾瑜，我忘带内裤了。”
贺明阳一个激灵，就看到男人一身睡衣，揉着眼睛站在门口，迷迷瞪瞪地找楚瑾瑜要内裤。
！！！！
难道这家伙后来居上了？
他都没有熟到跟楚瑾瑜要内裤穿！
男人没听到回应，放水声停了以后，一抬头吓一跳，“你是谁！怎么跑进来的！”
说罢从洗手间外摸起一把笤帚，威胁，“私闯民宅，你知道是什么罪名吗？！”
*
饭桌上温度很低……
楚瑾瑜看着相对而坐，狂咬油条，默不作声的两人，大大地叹了口气……
刚才他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人一个拿着扫帚，一个拿着拖把，在门口你一下我一下，互相要把对方赶出门外。
他去拉架。
秦亮训斥他，不要娘娘心，这种私闯明星民宅的，必须报警。
贺明明则是愤怒又带一丝委屈地质问他，你就等不到我回来吗？为什么随便找个男人回家？！
楚瑾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