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56

  皇帝都听乐了,只不过这笑里也搀着苦涩:太后是真的蠢,宣王不愧是父皇的儿子称得上精明,但就是这样一对母子,背靠镇国公……他直到现在才能正式着手处置,因为燕回的杀手锏让他弟妹给破掉了。

  皇兄心情并不怎么样,哪怕他主动投诚,皇兄多少能欣慰一点,但也仅此而已了。

  宣王无需皇兄询问便主动道:“都到了这种时候,有没有我这个傀儡没差别了。”顿了顿他平静地告诉皇兄,“三年前的冬狩,镇国公也在,其实当时燕回也来了。母后身边有镇国公安排的宫女,那宫女好似提过一嘴,说什么燕老爷大势已成就不把您这个表叔当回事了。”

  皇帝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就把宣王打发走——不忘吩咐老太医给这个弟弟诊治。

  等这些琐碎的信息都经过整理,送到季泽和任微的案头之上,已是五天之后。

  看完消息汇总,任微第一感觉就是抱着丈夫的胳膊道,“这回真的不会等咱儿子长大就能把那二位铲平了。”

  季泽贴在他媳妇耳边,“多亏有你。”

  任微笑了,“我估摸着小白鼠该找上门了。”

  这回是“说小白鼠小白鼠到”,其实也不尽然,因为能让燕回舍出成本五十万银子的秘药,找过来的仁兄必须有点牌面。

  这位上门求医的仁兄是草原上某个大部族的王爷,他纳了关内大户的闺女为侧室。而他和燕回结仇,原因一句话就说明白了,燕回要求几个部族派兵犯关,这位王爷觉得没必要而且燕回给的好处不足,于是在诸多部族首领和贵族聚在一起共商大事的时候,带头出面反对,当着燕回的面儿反对。

  之后没几年他就发现自己再无儿女出生,而且他最为出色也早早视作继承人的大儿子随即就出了“意外”英年早逝了。

  这位仁兄和燕回真可谓不共戴天。

  任微接手他之前,季泽特地派人四处打听了一番,既有他安排在草原上的探子,也有从其他往来于草原和关内商队带回来的消息……这位让爱妾领过来,死马当活马医的仁兄说的话都是真的。

  那就治吧。

  只要你和燕回有仇,咱们就能做朋友。

  话说在任微知道自己有孕到目前,这四个月里,她宅在家里除了养胎就是修改一下教材,而占去了她最多精力和时间的是改进解毒方案。

  眼前的仁兄是她验证自己的猜测,以及展示她解毒能力的第一个也是最好的选择。

  只不过对待这位仁兄就不必像治好丈夫那样手段尽量温和,不惜用时更长了,她这次要更有效率一点:她选择下猛药,以及使用卫氏独门针法。

  这种方法会稍微损伤元气,这点损伤不是不可逆的,也不好说能完全忽略不计,却能通过后续调养补足。

  任微和这位有点久病成医的仁兄商量好诊疗方案,目送这大兄弟带人到王府对面的大宅院暂时安顿下,季汐带着太妃和季澜小夫妇回到了西北。

  季澜在京城成婚,而季汐则执意在西北成亲,完全不愿意拖后。

  太妃拗不过她,季澜更是乐见其成,跟陛下打过报告后他们这不就来了?

  卫怀沁和季汐的婚事自然由卫舅妈和太妃操持,太妃寂寞良久本以为能折腾一下摆一摆老太妃的谱,结果一个回合就让卫舅妈给怼回屋里借口老毛病犯了闭门不出。

  卫舅妈就是提了个人名。

  须知当初太妃能和太后这么合得来,有一点很重要,就是她俩都有个意难忘的表哥。

  太后的表哥是镇国公,而太妃的表哥则是镇国公的铁杆。

  季澜能这样识时务,无疑是遗传了太妃。在这种时候太妃对这个表哥和镇国公全都避之不及,不仅因为镇国公野心昭然若揭……她婚后因为老楚王几乎将她视若无物,她内心苦闷也给表哥写过许多信。

  这事儿传到任微耳朵里,她只当个笑话听过就算,季汐也不往心里去,唯独季澜有点尴尬。但也只是尴尬了一下而已,倒是对太妃失望……这个情绪延续了许久。

  没了太妃作妖,婚事准备得无比顺利。

  到了吉日,任微也出场了——别人的婚事不露面倒也罢了,但是亲弟弟和小汐的婚礼她必须“赏脸”。

  不过婚事现场她从不离开丈夫季泽身边,季汐的精锐们更是严阵以待,把整个王府都守得水泄不通。

  任微绷紧了神经,结果什么都没发生:她相信开春雪化之后,燕回一定派人过来了,但是他的人完全不能冲破傲天他爹布置的层层防线。

  想想也是,燕回的心腹若能来到季泽身边“做下大事”,季泽坟头的蒿草都能有半人高了。

  实际上任微感受不到太多风雨,但大概知道丈夫为了付出了多少。

  季泽怕媳妇担心,的确没提起过:光是关外来的暗子,他前前后后清洗了五批。为了避免有漏网之鱼,他果断奉行了“宁错杀不放过”。

  他现在情感上得到了满足,敢破坏他家庭,尤其是想害他媳妇的,真就来一个他弄死一个。

  傲天他爹这阵子的所作所为绕了几圈,任微最后从季澜媳妇那儿听到了只言片语。

  季澜他媳妇一边是敬佩,另一边就是心惊肉跳,她打这个小报告也是想让王妃劝劝王爷。

  任微才不会劝呢。她听说也派人打听了一番,得知她老公没冤枉过谁,那些倒霉蛋最多就是黑屋里关几天,查实确实无恶意,也就放出来了。

  任微怎么感谢老公?这个时候也只能亲亲抱抱举高高了,亲亲抱抱没问题,唯独举高高是傲天他爹完成的。

  把媳妇放下地,他媳妇就拿下巴架在自己肩膀上,软软地说着谢谢,傲天他爹心说:命都能给你,有什么可谢的。

  之后任微继续过着自己似乎“岁月静好”的日子,但就是出门巡视自家产业别想了,只能宅在家……她甚至有很多时间来辅导小傲天的作业。

  话说小傲天要上午在府中听他爹延请的几位名师讲课,下午则去医科学校旁听,更有小舅舅和小姑姑联手给他开小灶。

  晚上回家,他就守着他爹娘毫无怨言地做起两份作业。

  小傲天每天九点睡,早上五点半起床……每天花在学习上的时间比睡觉时间更长。而随着他年纪增长,睡眠时间会更短,学习时间则更长。

  纵然知道精英教育和轻松快乐实在不怎么沾边,而且考虑到小傲天将来要继承楚王府,多学点总不是坏事,任微依旧有点心疼,就捧着儿子肉嘟嘟的小脸问,“累不累啊?”

  五岁的小傲天真的很沉稳了,虽然依旧喜欢跟娘亲腻乎,“不累。”他眼神一转,看着他还在挑灯夜战吭哧吭哧埋头于公文的亲爹,“爹爹更辛苦一点。”

  整挺好。

  小傲天因为他爹的潜移默化,大概已经默认且坚信他的未来也和他爹一样:007了,也就是每天工作十二小时打底,全年无休。

  任微也不好说啥了,只能亲了亲儿子,再亲了亲丈夫,困意袭来她先休息为敬:她这次怀孕除了爱吃还很嗜睡。

  将近两个月后,那位王爷再带着爱妾复诊的时候,任微先看过王爷,没急着改药方,而是对着那位爱妾道,“我给你摸个脉。”

  那爱妾先是一愣旋即就是狂喜,而结果自然对得住这份狂喜:是的,她也怀孕了。

  这位仁兄二话没说,抱着爱妾就到院子里撒欢去了。

  活广告打出去,求医之人隔三差五就能找过来几个。

  病人一多,哪怕有卫舅舅和卫怀沁帮着“分流”,任微还是忙碌了不少,起码没那么多时间守着儿子给他辅导作业了。

  小傲天超懂事,知道这是暂时的,也没什么怨言。

  眼见着到了八月,任微都快生了,她依旧坚持看诊——在现代工作到临产前一天也不是多稀罕。

  只不过今天找过来的……是个半生不熟的熟人,就是曾经尝试勾搭季汐,眉眼与宣王神似的那位公子。

  这个人任微有印象——既然长得像宣王,自然也就长得像太后了,想起封北亭倒向她们这边还一次投名状没交过,任微干脆就把追查这位的任务丢给了正经封家人封北亭。

  封北亭别看有时候吊儿郎当,其实他挺敬业的。

  关于这个长得像宣王的公子究竟是谁,任微和季泽夫妇早就从封北亭送来的信里得知了:这人确实是太后的侄子,太后大哥的私生子。

  这个时候应该叫外室子更妥当。

  封北亭在信上推断说这个便宜堂哥的生母八成是燕回那边的人,或者干脆就姓燕。

  反正任微对这人早有防备,而且怎么看她也不觉得这人比五十万两的秘药更贵……所以她相信燕回有那么点走投无路的意思了。

  杀手锏一旦被破,选择实在不多,而且很多都是明知不可为却也要强行为之,任微都忍不住心疼他了。

  不过心疼归心疼,这人伸出手,把手腕怼过来的时候,任微嗅到异香,就果断给了他一簪子。

  这位小公子在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千里送人头,笑纳了哈”。

  任微赢得轻松至极,但季泽忍不住念叨了好一会儿,他翻来覆去意思就是“以身犯险只此一次”以及“下次再这么着我要生气了”。

  你品品这两句话……任微哭笑不得,“我又不是菟丝花,卫氏的秘药我都改进过两回了。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啊。”

  一句“不是菟丝花”提醒了季泽,他媳妇就不是一切都指望别人的人……他爱的就是这样恶毒媳妇。

  虽然有点小不甘,他还能说什么?只不过他试着要求媳妇再多带几个暗卫的时候,他媳妇明显就是“再废话我削你”,他也只能抿抿嘴说,“好的。”

  任微最喜欢看老公这副“好吧你说得对”委屈无奈又满是宠爱的样子,她哈哈大笑,顺势靠在丈夫肩头,又对写完作业正翻着课外书的小傲天道,“学学你爹。”话一出口,她脸色骤变。

  季泽也不是第一次当爹,媳妇话没说完他扭过头一瞧,“媳妇你要生了!”

  小傲天一溜烟地跑出去叫人了:他要叫舅爷和舅舅来啊!

  那可不是要生了?

  好在不是头胎,任微没太受罪就顺利生了个小姑娘……母子均安,无惊无险。

  她筋疲力尽想要睡过去之前,舅舅抱着她小闺女乐呵呵,而傲天父子一人拉着她一只手一起对着她落泪……

  好吧,你们愿意哭就哭吧,你们落泪又不伤我的眼。

  却说让任微一簪子撂倒的封大老爷私生子刚让傲天他爹的心腹审了三天就赶紧打包送往京城——这位实在是个烫手山芋。

  别看他是私生子,但始终自视甚高自命不凡,而现在意识到自己是燕回和亲生父亲派过来送死,只为向楚王妃下一味药——没错,他手腕上抹过药水。

  药水残余的香味,如果任微闻多了,再加上怀孕时期常用的补益药,她就很容易一尸两命,这位封公子远远不如宣王有退路,所以他心态彻底崩了。

  心态一崩完全不考虑以后,于是问什么他答什么……随后他破罐破摔爆出一个惊天雷:镇国公其实是摄政王亲子。

  至于说他为什么知道这个?因为他的生母是镇国公的庶女啊。

  出大事了!

  假若他说的是真的……还什么“假若”啊!镇国公生父竟是摄政王,母亲则是燕氏女!

  任微还在坐月子,于是家人们迁就她,在她面前立了块屏风意思意思,就在她住着的屋子开会商讨对策。

  镇国公的身世,不管是任微还是季汐,她们所知道的“剧情”里都没有提到过,但知道了镇国公身世,无论是剧情还是现实里的许多疑问都迎刃而解。

  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是,为什么摄政王临终前把势力一分为二,一部分给了赵王,另一部分指名赠与了镇国公。

  又比如在“两版剧情”里,赵王祖孙和季泽父子都不得好死,因为他们活着就挡了镇国公的路。他们健在,西北边军以及京城的禁军里摄政王的旧部没到别无选择的时候不会选择镇国公,哪怕他们知道镇国公才是摄政王亲子。

  因为镇国公终究不够名正言顺。

  想必当初摄政王和燕氏女有过露水情缘,之后燕氏给摄政王下药,导致摄政王绝育,这个时候燕氏女带着儿子出现……摄政王还能如何,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他非常不甘心受威胁,所以镇国公哪怕是摄政王唯一亲子,也不怎么受摄政王待见,之后摄政王更是收养了如今的赵王作继承人。

  不过摄政王又得承认亲儿子的能耐,于是满心复杂地在临终前分给了亲儿子相当一笔遗产。

  现在想想,这份遗产送出去,不仅是为了父子情分,更展现了点摄政王对太宗皇帝以及先帝的怨气和……恨意。

  可摄政王再不甘再怨恨,终究不能坐视江山易主,尤其是亲儿子和燕氏关系不错,所以赵王还是继承到了摄政王最有价值的那部分财产。

  话说大家在只言片语地交流之中都有了一致的猜测:那就是镇国公真要反了,再不反就是束手就擒不抵抗了。而燕回打发这位封大老爷的私生子过来……如果成功,皆大欢喜,如果失败,镇国公就被燕回硬生生地推了出来,不反都得反了。

  任微和季汐对过眼色后,她便深深地望向丈夫季泽,“老公,做好准备吧。”

  季泽郑重地点头。

  西北和京城相隔千里,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多少有点不赶趟:封大老爷的儿子打包到京和镇国公终于反了……这两条消息是一起送过来的。

  幸好皇帝也是早有准备,没有被弄个措手不及。

  只不过镇国公深谙狡兔三窟之道,留在京城的那个只是他的替身,他本人早已经带了死忠部下和部分京郊大营之中的士卒破关而出,前往了东北……也算是终于占山为王了。

  而给他提供鼎力支持的则是安平侯,安平侯的闺女就是太妃差点选为儿媳妇,如今做了宣王侧室的那位。

  消息传出来,正在解毒和调养的宣王直接把这个侧室交给了他的皇兄。

  至于太后,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中风了。不过太妃总归是最爱自己,她特别惜命,意识到表哥八成是利用自己利用儿子,她反而又生出股子坚韧来:她要看着镇国公怎么死!

  不对镇国公是摄政王的儿子,不是她的表哥!

  宣王看望过母后,安心的同时难免自怨自艾:大势已去,他……真就只能做安乐王爷了。

  至于趁着太后养病,皇后大肆清理慈宁宫人手,其中有许多熟人求到他面前,宣王也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话说镇国公反了,天下震动。

  这就是仓促起事的致命弱点,没有站上道德制高点,天下人根本不认可。

  不过没人望归没人望,镇国公战斗力不容小觑。东北几处边关压力陡然大增,守边大将求助折子雪片一样飞到了京城……

  皇帝自诩做足了准备,真赶到事儿上,一样这里那里都是不足之处:要么要人要么要粮要么要银子。

  要命的是因为镇国公出走,带走了不少精兵良将:这些人都是昔日摄政王旧部,让他们立即内讧,他们不愿意,但却能跟着镇国公离开。

  于是即使有赵王亲自压阵,整个禁军也是……人心有点乱,众所周知兵将心一乱战斗力就不要太指望。

  皇帝焦头烂额了好一阵子,终于在收到西北楚王来信后有了笑模样。

  任微治好了以及正在治疗“起码价值五十万银子”的来自草原的大小人物。

  这些人郑重向任微许诺:他和他们的部族不仅不会趁火打劫,更会盯紧金国和北夏,一有动静他们不仅管通风报信,更愿意有限度地阻拦金国和北夏的骑兵。

  任微这会儿刚出月子——不得不说作为神医本医,她在这些治好了以及正在治的大小人物这里,比丈夫楚王更有牌面。

  于是她拍拍身边丈夫的手背,自己拿了主意,“正式请你们出兵阻拦金国和北夏……什么价?”

  在场的几位大中部族的王爷对了个眼色,任微第一个病人那位仁兄先站出来了,“卫氏独门成药,我们要这个,不要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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