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不去美国!”穆昕歇斯底里喊道,“那个齐宣明显是要搞我!抢走行川哥,害的我助教当不成,现在还来告我谋杀,我凭什么要躲到美国去!”

  穆父皱着眉头长叹一声,“昕昕啊,律师说了,现在各方面证据都对你不利,下次开庭基本上会判你有罪。爸爸已经打点好了,你出去躲个一年半载,等风头过了再回来,爸爸保证让你当上讲师好吗?”

  他抚着穆昕的头,和蔼道:“至于沈家那小子,他有眼无珠,不要就不要了,爸爸给你找更好的,啊?”

  穆昕一把甩开他的手,“我不要!我就要把行川哥抢回来,我要弄死齐宣,我要他死!”

  穆父长吁了一声,摇摇头出来,吩咐管家照看好穆昕,回到书房,拿起电话犹豫片刻,还是拨通了齐宣的电话。

  齐宣正歪在床上,看到屏幕上那八辈子没出现过的号码,嘲讽地笑了一声。

  “喂。”

  他的声音很平淡,既听不出惊讶,也听不出厌恶。反倒是画筒对面似是对齐宣的态度有些意外,沉默了片刻才沉沉开口:“是我。”

  “什么事。”齐宣没心思寒暄,直截了当问。

  “我给你我名下10%的资产,你立刻撤诉。”穆父的语气比起商量,更像是命令。

  齐宣在床上换了个姿势,佯作惊讶道:“10%的资产,好多啊!”随即语气一转,带着点失望,“不过原告又不是我,你给了我,我也撤不了诉。”

  对面又陷入沉默,似是在压抑什么情绪,半晌后才开口:“我可以让你重新回到穆家,写进族谱,让沈行川撤诉。”

  齐宣没忍住笑了出来,“穆总您可真逗,我又不是您儿子,进你们族谱干什么?您该不是觉得穆昕杀了人给您丢脸,想重认个儿子吧?”

  “你?!”穆父噎住,他没想到齐宣会这么自然地说出“我不是你儿子”这句话,一时间心里竟卷起无数种复杂的情绪,也不知是父权被踩在脚下的愤怒,还是那一点从来没放在心里的血脉被彻底斩断的落寞。

  电话挂断后,穆父沉默坐了片刻,然后再度拿起电话,道:“请律师来一趟。”

  齐宣随手丢开手机,这时浴室门被推开,沈行川裹着浴袍走出来,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道:“谁的电话?”

  齐宣坐起来搂住他的腰,一把把他扯到床上,“你猜?”

  沈行川迎面栽倒,浴袍前襟被扯开半截,他象征性在齐宣身上拍了一下,“别闹,把床弄湿了。”

  齐宣不怀好意地在他胸前揩了把油,又趁他不备在他嘴唇上啄了一口,这才满意地让他坐到床边,抢过毛巾,跪在他身后给他擦头发。

  “穆昕他爹说,只要你撤诉,就让我进他家族谱呢,你说他家是不是有皇位要继承?笑死我了,神他妈族谱。”

  “不许说脏话。”沈行川起身回头,捏住他手腕抢过了毛巾。

  “嘁,”齐宣打量着他被自己揉成鸟窝的头发,撇了撇嘴,“就会说教。”

  沈行川丢开毛巾,单膝撑到床沿,揽上他的腰,贴过去道:“他可能想套你的话,你没承认你就是穆宣吧?”

  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齐宣有点脸红,扭开脸道:“我有那么蠢么,他绕来绕去,不过就是想证明穆宣还活着,这样穆昕就无罪了。”

  “嗯,”沈行川抱住他,低声道,“明天开庭就宣判了,穆昕被判了刑,你也要向前看。”

  齐宣小吃了一惊,原来沈行川对这件事这么伤心,是想要自己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齐宣感到心里一暖,捧起他的脸,吻了上去。

  沈行川微微愣了愣,然后双手一用力,把齐宣压向了床上,一夜缠绵。

  第二天开庭,沈行川坐在原告席上,看了看旁听席里的齐宣,他已经想好,等这个案件结束,就向齐宣求婚。

  审判锤敲响,审判长宣判,穆昕——无罪。

  “?!”沈行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当他看到齐宣同样惊讶的神情时,他知道自己没听错。

  审判长继续宣读判决,经司法鉴定,穆昕患有间歇性精神疾病,犯案时正处于发病期,不具备行为能力,故依法免于刑事责任。

  齐宣不知道是怎么听完宣判的,直到走到停车场,脑子里都是懵的。

  “宣宣……”沈行川拉住他的手,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这时一辆车停在身旁,穆昕从里面走下来,看了眼齐宣,凑过去小声笑道:“明白了吗,我就是再杀你一次,爸爸也还是能帮我摆平。”

  他无视齐宣的瞪视,退开两步,又笑睨沈行川,道:“行川哥,你跟他在一起是个错误,离开他吧,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沈行川没有接话,把齐宣按进车里,一脚油门,径直离开。

  穆昕盯着车离开的方向,眯起眼,冷声道:“跟上去。”

  沈行川开车驶上高架,天渐渐暗下来,两旁的路灯织成一条蜿蜒绵长的河流,在金属森林里穿行。车内响着慢悠悠的古典乐,和窗外昏黄的夜景融在一起。

  “抱歉,”沈行川终于打破沉寂,“是我准备得不充分,让穆昕翻盘了,怪我。”

  齐宣猛地回过神来,“不是,别这么说。不怪你,我……不怪你。”

  沈行川见齐宣终于说话,稍稍松了口气,边打方向盘边说:“这回是我低估了穆昕家的手段,我们可以再找证据——”

  “不用了,”齐宣打断,转头看向他,“行川哥哥,我已经从过去走出来了,穆家怎么样其实都无所谓,你喜欢我就可以了。”

  沈行川握着方向盘的手微紧,注视着前面的路,微笑道:“嗯,我喜欢你。”

  齐宣嘴角弯起,刚想说什么,忽然车后座剧烈一震,紧接着一串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齐宣连忙看向窗外,只见一辆越野车紧贴着车身蹭了上来,碰撞出,火星四溅。

  “行川哥哥,快加速!”齐宣惊呼,他当即意识到那辆越野是要把他们撞出车道。

  “坐稳!”沈行川油门踩到底,猛打方向盘,轿车在空旷的高速上一路飞驰。

  可越野车转眼就追了上来,哐嘡把轿车撞上了护栏,齐宣的额角咚得一声磕在侧窗上,而沈行川甚至没有精力去问他的情况,只能全力稳住车身,而这时,越野车再度撞来,把轿车夹在护栏间。

  齐宣感到自己这一侧被渐渐抬起,心里咯噔一声。

  “行川哥哥——”

  话音未落,磁啦锐响。下一秒,轿车被掀翻,轰隆坠下高架桥。

  头部的刺痛把齐宣从昏沉中唤醒,他感到一股热流从额角划过脸颊。

  “行川哥哥!”他顾不得自己的伤,立刻去看沈行川。

  “没事……”沈行川捂着手肘,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下来。

  一看就不是没事。

  “你撞到胳膊了?别动,我扶你出来。”齐宣解开安全带,下车打开驾驶座车门,小心翼翼把他扶出来。

  他们刚刚滚落的高架这一侧是一道斜坡,下面是片草地,极大削弱了冲力,再加上两人都系着安全带,才没有造成致命伤害。但尽管如此,能保住命,也是靠运气。

  齐宣立刻打了急救电话,扶着沈行川到旁边坐下,“疼得厉害吗?”

  沈行川的眉头微拧,却没有多说什么,只道:“大概是骨折了,没事。”

  齐宣心里一揪,怎么可能没事。他回想起撞他们的那辆越野车,和穆昕下午坐的那辆一样。他咬紧了牙,眸色渐渐暗下来。

  救护车很快赶来。齐宣只是撞伤了额头,缝两针就没事了,而沈行川手肘和脚踝骨折,则需要手术并住院一周。

  直到沈行川被推出手术室,齐宣的心才稍稍落回胸腔。他悄悄走出病房,拨通了一个电话。

  “张医生,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有事麻烦您。”

  对方说了些什么。齐宣“嗯”了一声,道:“好,我叫手下明天去找您。”

  第二天,穆昕走出穆家别墅,刚准备开车,迎面驶来一辆救护车,里面下来几个穿白大褂的,和两个黑衣大汉。

  穆昕直觉危险,转身就要回去,却被两个大汉一人一边按住。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穆昕惊叫起来。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悠悠驶来,里面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额角还贴着一块纱布。

  “齐宣?你这个贱人怎么还没死!”穆昕怒道。

  齐宣理了理西装袖口,从身后司机手里接过,一叠资料,翻了两页,慢悠悠踱到穆昕面前,笑了笑,道:“穆昕,患有重度间歇性精神疾病,发病时无行为能力。”

  齐宣把材料递给走过来的白大褂医生,笑问:“张医生,这诊断材料没出错吧?”

  张医生迅速扫过材料,道:“是正规医院的诊断书,没有问题。”

  “听到了吗,诊断没问题,你还像翻案么?”穆昕露出一丝得色。

  齐宣却笑容不改,“没啊,你是精神病,这点我100%相信。”

  穆昕看他面不改色的神态,心里不由慌了起来,“那你还来干什么?”

  “来帮你啊。精神病就应该待在精神病该去的地方。在外面乱晃不利于病情恢复。”齐宣转向张医生,“您说是吗?”

  张医生点点头,朝按住穆昕的两个人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押着穆昕往救护车走。

  “干什么?放开我!我没病!”穆昕歇斯底里,疯狂挣扎,但在两个大汉的钳制下根本不堪一击。

  “来人!来人啊!保镖呢?!”穆昕被连拖带拽,仍旧不甘示弱地嚎叫着,可喊到嗓子哑,别墅里都没人出来。

  “别叫了,负责你家的安保公司被我收购了。”齐宣怜悯又嘲讽地说。

  穆昕霍地一怔,“不……不可能……昨晚他们还在……”

  齐宣:“我昨天半夜收购的。”

  “你胡说……那家安保是爸爸公司下面的……”

  齐宣笑了一声,“穆昕,你平时都不看新闻吗?”他取出手机,点开一条头条新闻,在穆昕眼前晃了晃,“从你被爆出谋杀以后,你爸的公司股票就一路下跌,现在你爸已经被赶出公司了。”

  “不可能!”穆昕厉声道,“我明明被判无罪了!股价肯定会涨回去的!”

  齐宣收回手机,“是涨回去了。不过在跌停的时候,我收购了你家40%的股份,昨晚又从别的小股东那买了11%,现在我是你们公司的最大股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穆昕已经完全无法再反应。

  齐宣解释完,也无意再多费口舌,给手下递了个眼色,两个大汉二话不说,押着穆昕继续往救护车里托。

  “我不去!放开我!我没有病!齐宣你不得好死,爸爸不会放过你的!”

  齐宣坐回轿车,看着救护车驶离视线,冷笑渐渐变回一脸漠然,他看了看窗外熟悉的穆家别墅,淡淡问:“精神病院手段很厉害么?”

  开车的手下回道:“听说挺可怕的,电击啊、禁闭啊什么的,比监狱还吓人。怎么宣哥,你还可怜那姓穆的啊?”

  “没有,”齐宣收回视线,淡淡道,“回医院吧。”

  医院里,沈行川醒来找不见齐宣,正担心着,就见齐宣一身西装大衣进了病房,打扮得像是去约会。沈行川不由皱起眉,说话的语气也无意识带了几分责备:“你去哪了?”

  齐宣脱了大衣往床尾一丢,坐到床边,轻轻摸了摸沈行川打着石膏的手肘,赔笑道:“我错了,我应该守在你床边等你醒来,你别生气啦行川哥哥。”

  跟进来的手下吓得一口气哽住,他从没听过他们宣哥这么说过话,软得像瘫浆糊,一句话恨不得拐十八个弯。他在自己被鸡皮疙瘩寒碜死之前,非常识趣地退出了病房。

  齐宣一凑近,沈行川就看到了他眼底明显的乌青,额角还贴着块纱布。

  沈行川一瞬间猜到了什么,轻叹一声,摸了摸他贴着纱布的额角,温声道:“以后别一个人做危险的事。”

  齐宣一怔,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拆穿,挤出笑脸,“知道了,下回不了。”

  他又凑近了些,蹭到沈行川肩窝,嬉笑道:“而且也不怎么危险,我还等着娶你回家呢,哪能做危险的事。”

  沈行川眉梢微挑,“谁娶谁?”

  齐宣打了个哈哈,“你娶我,你娶我。那你就早点养好伤娶我啊,我可急着呢。”

  沈行川被他逗笑,“你急什么?”

  “当然急啊,我都28了,青春都快走了,连个老公都没有。”

  沈行川:“没有什么?”

  齐宣:“老公。”

  沈行川:“嗯,再叫一声。”

  齐宣回过味来,脸上猛地一热,往沈行川胸口捶了一拳,嗔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心眼!”

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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