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喻沧州去到办公室,苏小小正放下手中的座机,不知道刚和谁结束完通话,喻沧州大步走到她的办公桌前道:“案发地点在哪里?报案人都说了些什么?路上边走边说吧。”

  喻沧州说完便好似赶时间似的准备下楼,苏小小却在此时说:“这个案子我们不需要出现场,喻队。”

  喻沧州闻言有些愣住:“什么?”

  苏小小:“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早上踏水小区的施工队在对小区进行管道施工的时候,在地底发现了一具被掩埋的尸体,施工队不清楚报案的具体流程,也没有保护现场的意识,发现以后就将尸体直接送来了分局,所以尸体现在已经在法医室了。”

  “尸体已经白骨化,看上去已经被掩埋许久,法医张玮说看骨质怀疑至少已经死亡五年以上,是一具男性骸骨,死亡年龄在四十到五十岁之间。你来之前我查了查局里的失踪人员数据库,主要筛选本地五年到十年前的中年男性失踪报案,运气好,正好确认了尸体的家属,家属现在已经带着儿子过来分局准备做近亲亲属DNA比对了。”

  还没见到尸体和遗物就确认尸体身份,这过程听上去太轻易,喻沧州问道:“家属怎么确定死者身份的?”

  苏小小:“家属说,踏水小区就是失踪人母亲之前住的小区,十有八九就是他。”

  喻沧州喃喃道:“失踪人母亲住的小区?”

  “是的。”苏小小点头道,“但是据说失踪人母亲已经去世了。”

  “什么?”喻沧州又愣住了,“那那栋房子失踪人母亲去世以后谁在住?”

  苏小小听到这个问题也顿了一下:“据死者家属的说法是……没有人住。”

  喻沧州:“没有人住?这倒奇怪了,好的,我知道了。”

  ***

  已经入夏,鄂江分局院子里的几棵大树躯干挺拔,郁郁葱葱,偶尔风一吹过,满树翠绿的叶片轻轻摇曳,沙沙作响。

  苏小小站在喻沧州的办公桌旁:“喻队,来认领尸体的一家人和死者DNA配对上了,现在可以确认死者身份了。死者名叫徐廷山,死前是市中心医院的急诊室主任。徐廷山的妻子名叫何穂,两人有一个儿子。据何穂说,徐廷山自从八年前某个周三的早上出门上班以后就再没回过家,何穂曾经去医院问过,医院的人都说徐廷山失踪那天上下班都挺正常的,没有人知道徐廷山下班以后去了哪。”

  喻沧州点点头:“知道了。关于踏水小区的那栋房子的信息你问了吗?”

  苏小小:“问了,何穂说踏水小区的那栋房子原先是徐廷山的母亲郑凤在住。郑凤生了一儿一女,也就是说徐廷山还有一个姐姐名叫徐廷青,但是徐廷青和她丈夫曾经在某次车祸中去世了,郑凤于是就和徐廷青的儿子沈誉住在一起,后来郑凤去世了,沈誉去了孤儿院,这栋房子就空着了。”

  喻沧州听到这里怔了一下:“你是说徐廷山的侄子名叫沈誉?哪个沈?哪个誉?”

  “姓沈的沈,荣誉的誉,据说沈誉现在还开着一家游戏公司呢。”苏小小不以为意地说道。

  喻沧州倏地转过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苏小小,苏小小:“怎么了吗喻队?你看上去好像认识这个沈誉的样子。”

  喻沧州:“我还真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你记不记得之前我们有个福利院的案子,我们去查案的时候福利院正好在建图书室,当时给福利院捐图书室的就是这个沈誉。”

  苏小小闻言也有些惊讶:“哈?这样子吗?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啊。”

  “嗯,”喻沧州点头,“我当时怀疑他是别有目的给福利院捐书,和他聊了一会儿,对他印象还挺好的。对了,张玮还有说其它的尸检信息吗?”

  苏小小:“哦张玮说骸骨上有发现颅骨骨折,死因可能是重物殴打所致。”

  喻沧州点点头:“我知道了,目前嫌疑人先锁定沈誉,我待会去他公司和他聊聊,但也不排除是熟人作案后故意抛尸在踏水小区引开注意力,所以之后还得去医院调查一下。”

  ***

  晨星游戏公司坐落在A市相对安静偏僻的一条大道上,喻沧州去到前台,向对方说明了自己是鄂江分局的警察,并表示自己曾经在阳光福利院与沈誉有一面之缘,希望能今天能见一见沈誉,前台拨了一个电话以后微笑着对喻沧州道:“沈总表示知道您,请您上楼。”

  喻沧州按照前台的吩咐上到17楼,刚走出电梯,不远处秘书台就有一个女人朝着他走过来,对他露出专业而不失礼貌的笑容:“您好,请问您是喻警官吧?沈总正在开会,他让您直接在他办公室等他。”说着便将喻沧州带进了沈誉的办公室。

  从前台到17楼都有层层关卡,喻沧州原本以为沈誉的办公室会装修奢侈且豪华,但等到他进入办公室,才发现沈誉的办公室意外的不大,除了一套接待客人用的沙发茶几以外,就是书柜和办公桌椅了——办公桌呈L形,和书柜一起将办公椅围住形成了一个包围空间,他似乎觉得将自己包围在这样的小空间里更有安全感。

  秘书交待了一句“沈总马上过来,请您耐心等待”就出去了,喻沧州点点头,接着便更加仔细的打量沈誉的办公室。办公桌上放着一个直筒玻璃花瓶,里面插着几只百合,花瓶旁放着一本打开的书,书的页缝处放着一只笔,摊开的这一页有一个句子被划了线。喻沧州走近一看,只见那句划线的句子是:

  “科学似乎给我们提供了世界的真相。但在这幅从大爆炸到基因的严整画面中,没有哪里适合容纳我们的欢愉和悲苦,我们的道德诉求与艺术理想。”

  喻沧州其实是一个并不很文艺的人,如果是平时他看见了这个句子一定说一句“矫情”就转身离开了,但此时他闲来无事,就站在办公桌前仔细品味了一下这个句子,心里居然浮起一股浅淡的熨帖。喻沧州摇摇头,又观察了一下沈誉的书柜,就去沙发上坐着了。

  沈誉没过多久就回来了,他今日穿着一件宝蓝色衬衫,左领口不起眼地绣着一只金线玫瑰,脸的气质却是素淡的,让他整个人看上去低调又精致。

  “喻警官,你怎么过来了?快请坐快请坐,不用站起来,福利院的案子查出来了吗?我那日把那个日记本交给你以后就离开了,之后也没什么有时间去福利院,还不知道你们的案子进行得怎么样呢。”沈誉一边招呼着喻沧州,一边将手里的会议笔记本扔在办公桌上,转身去饮水机前倒了水,然后才在沙发上坐下,“等很久了吧喻警官,喝点水。”

  喻沧州接过沈誉手中的一次性水杯,“哦谢谢,福利院的案子多亏了你捡到的那个笔记本,我们才确定了陈彦妮和案情有关。最后调查出来的真相是,李占东一直以院长的职务便利为由对陈彦妮进行猥亵行为,那日全员大会以后李占东将陈彦妮叫到办公室,打算对陈彦妮进行性侵,福利院里的另一名男孩陆骁正好路过,就用板凳将李占东砸懵了然后捂死了他。”

  沈誉听完声音低沉:“这样子。很抱歉听到这样的事。”

  喻沧州:“是的。”

  两人相对着沉默了一会儿,沈誉又问道:“既然福利院的案子已经查清楚了,那么喻警官今天到这里来是?”

  喻沧州:“哦我今天来,是为了另一桩案子来的。”

  “另一桩案子?”沈誉疑惑道。

  喻沧州:“是的,有人在踏水小区的地底发现了一具被掩埋的尸体骸骨,经确认尸体骸骨的身份是八年前市中心医院的急诊室主任徐廷山,据说徐廷山是你舅舅,而你在郑凤去世以前都一直住在踏水小区的房子里,我今天来主要是想找你了解一下这桩案件的相关信息。”

  喻沧州说完,沈誉脸上的神情未变,但不知道为什么,喻沧州就是觉得金丝边框眼镜后沈誉的眼神突然冷下来了。

  沈誉说道:“好啊,喻警官想要问些什么呢?”

  喻沧州:“根据何穂的报案,徐廷山的失踪时间是八年前的三月十四,请问沈先生八年前三月十四的晚上你在哪里?”

  沈誉听完这个问题就笑了起来:“喻警官你问我八年前的某一天晚上我在哪里?你指望我能记得这种问题吗?喻警官,徐廷山是怎么失踪的我不太清楚,八年前三月十四的晚上我在干什么我也不记得,非常抱歉了。”

  喻沧州:“没事,第二个问题,郑凤死后,踏水小区的房子留给了谁?”

  沈誉听见这个问题斟酌了一下才回答:“我外婆死后,踏水小区的房子留给了我,不过徐廷山手里一直有那套房子的钥匙,我从来没找他们讨还回来过。”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也有可能是徐廷山自己和别人在踏水小区的房子里约会后然后被杀。喻沧州点点头说道:“行,下一个问题,听上去你和徐廷山他们一家关系貌似不怎么好?徐廷山失踪你都没有怎么关心?”

  沈誉听到这个问题哂笑了一下:“无论是我父母死后,还是我外婆死后,他们从来没有对我的生活过问过哪怕一句。当年我被送去福利院的时候,他们对我也是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生怕我赖上他们,我为什么要对他们有感情?”

  喻沧州点点头:“最后一个问题,请问郑凤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呢?”

  沈誉听见这个问题,眼底遽然闪过一丝伤痛,但他还是冷静地回答道,“十五年前的大年初一,长途汽车站附近的路段,一辆公交车上发生了爆炸,我外婆就是在那场爆炸中去世的。”

  十五年前的公交车爆炸案……

  十五年前的公交车爆炸案!!!

  这怎么可能!!!喻沧州猛地抬起头,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沈誉疑惑道:“怎么了吗喻警官?”

  喻沧州瞪住沈誉,不敢相信世界上的事情竟然会巧合至此!高芸和喻芳芳不就是在这场公交车爆炸案中去世的吗?喻沧州脸上露出一丝痛色,但最终他还是摇摇头说道:“没什么。我知道了,如果还有问题……我会再来问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科学似乎给我们提供了世界的真相。但在这幅从大爆炸到基因的严整画面中,没有哪里适合容纳我们的欢愉和悲苦,我们的道德诉求与艺术理想。”——陈嘉映

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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