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烽火
摘星楼是全京城最高的建筑，取义“手可摘星辰”，站在摘星楼上，当真与星月比肩，京城的夜景尽收眼底。
望着天边的圆月和脚下的京城，陆承瑾同其蓁依偎在一起，其蓁攀着他的肩膀，轻声道：“殿下，若是我们日日都能如此，该有多好。”
陆承瑾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的手，像是在摸什么稀世的珍宝：“这几日，也快要有个结果了。”
他扭头看向其蓁：“蓁儿怕不怕？”
其蓁定定回望他：“有殿下在，我就不怕。”
其蓁的眼神坚定而果决，是陆承瑾小看了他的小姑娘。
这一局，陆承瑾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但结果是胜是败，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知道其蓁不愿被蒙在鼓里，所以他干脆毫无保留地把前因后果都告诉她。
令他惊讶的是，明明危机四伏，其蓁还真能像没事人一般，每日同他玩闹作乐，把日子过得闲适快活。
其蓁闻着他身上特有的龙涎香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想的很明白，现在拥有的这些快乐，原本就是她从老天爷那里偷来的，她与其将时间花在害怕上，不如加倍珍惜和陆承瑾在一起的时光。
陆承瑾道：“蓁儿，等一切有了结果，我们便能安心地过日子了。”
“嗯，殿下，我们定会好好的。”其蓁望着他亮如星辰的眼睛，比天边的星河还要耀眼。
忽然，其蓁看到城门口火光四溅，她惊呼道：“殿下，你看那儿！”
顺着其蓁的目光，陆承瑾果然看到城门口已经烽火四起，隐隐还能听到混乱不堪的呼喊声。
陆承瑾目光一沉：“鱼上钩了。”
他松开其蓁的手：“蓁儿，你呆在东宫等我，哪里也不许去。”
陆承瑾不自觉地将双手握成拳，绷紧身子，转身欲走。
其蓁手上一空，心跟着骤然攥起：“殿下！”
她两步冲到陆承瑾背后，紧紧抱着他的身体，像是用上全身的力气，要将陆承瑾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很快，她松开手，定定地望着陆承瑾：“阿瑾，我等你回来。”
陆承瑾，凝望着她的眼眸，郑重其事地道：“好。”
*
夏日的夜风伴着震天的呼喊声，这一夜，京城中的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
城门口的百姓听到城门外的喊叫，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人人都知道，如今的京城已是一座空城，敌军进犯，京城根本不堪一击。他们有的一家老小紧紧依偎在一起，有的孤家寡人独自瑟瑟发抖，有的心中惴惴，抬头望天，不知能不能看到明日的太阳。
城门口，守了整整十天的袁介康一听到城门口马蹄的巨响，如同最凶猛的困兽忽然看到猎物，立刻拿起佩剑，振奋地鸣鼓大喊：“将士们，是反贼来了，立刻准备就绪，去城门口集合！”
齐王率领兵马来到城门，他们高举齐国的大旗，正准备连夜杀入京城。
“清君侧，平反贼！”
“清君侧，平反贼！”
齐王看着漆黑一片的城门，嘴角勾起，挺直胸膛，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
密探早就来报，京城已经是一座无人看守的空城，更兼皇上病重、太子病危，现在是他攻进大宁宫，逼宁文帝禅让的天赐良机。他韬光养晦了那么多年，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齐王振臂一挥：“冲啊！”
忽然，城门上出现了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年将军，而后大批兵马从四面八方涌来，弓\弩手架起□□，对准了齐军。
怎么会这样？这些人是哪里来的？齐王一时慌了。
京城哪里是一座空城，陆承瑾只不过让最精锐的部队穿上便衣，藏在城门四周，等炮声一起，众人立刻集结归队，依然是大宁最勇猛的禁卫军。
齐王定睛一看，看到城门上的袁介康，松了口气，高声道：“介康，你放我进城，我命你为大将军，同我共享万里江山。”
袁介康没有想到，自己的生死之交，竟是这样一幅嘴脸。他目光冷如寒冰，咬着牙，抬起手猛地一挥。
一时间，乱箭齐发、火光四射、刀剑交锋、喊声震天……齐军如同螳臂当车，却依然义无反顾地往前冲。
正在烽火之间，眼尖的齐兵看到太子陆承瑾出现在城门之上，他一袭玄衣，衣袂飘飘，手持利剑，威风凛凛。
“那是太子殿下？”齐军中忽然有人喊道。
原本还试图攻城的齐兵一时大惊，放缓了进攻的步伐。传言中身受重伤、危在旦夕的太子殿下竟然好端端得站在这里？
齐王看到陆承瑾一惊，他怎么没有死？可现在，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只能硬着头皮，殊死一搏。
齐王大声喊道：“齐地的儿郎，你们若是现在束手就擒，就是大宁的反贼，唯有继续进攻、攻陷京城，才能活下去！成王败寇，胜败就在此一举了。”
齐军顿时惊了，齐王为何换了一套说辞？他们怎么成了反贼？
陆承瑾高举尚方宝剑，对着齐军朗声道：“将士们，孤知道你们受奸人蒙蔽，才会做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你们若放下手中的兵器，依然是我大宁的好儿郎！”
陆承瑾虽命袁介康率众守卫城门，但为了诱鱼上钩，他必须将戏做的逼真。如今，大将军和镇国将军的兵马已经离开京郊，守城的将士不过七千，他没有必胜的把握。
齐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该如何动作。他们这才发现，原来齐王所说的，宁文帝重病，太子危在旦夕，朝廷被奸臣把控，全是编出来的谎话，齐王才是真正的反贼。
“你们做什么？！你们现在是在谋反作乱，如果被抓，是要被灭九族的！”齐王已经慌了，还在顽抗着，嘶声力竭地大喊。
陆承瑾听到齐王的话，早已明白过来，他望着城门下的齐军，高声道：“将士们，你们既然无心谋反，便是无辜的。只要你们现在放下兵器，一心归顺大宁，孤绝不追究。”
陆承瑾的声音低沉，直击人心。
齐王一个人在马上胡乱挥着剑，大喊着“你们冲呀，冲呀，快冲啊！”
却再无人响应。
忽然，人群中一个人放下手中的剑，跪倒在地，高呼：“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一会儿，又一个人放下手中的刀，然后，越来越多的人跪在地上，众人的呼唤不绝于耳，“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齐王怔愣在原地，不敢置信地望着四周，齐国的士兵竟然已经跪成一片！他如同发疯般怒吼：“陆承瑾，你居然没有死！这不可能，不可能！”
陆承瑾站在城门上，风吹动他的衣袍，他悠悠地道：“生擒齐王者，重赏！”
*
大宁京城的百姓在惊惶中过了一夜，原以为今夜将是一场恶战，京城怕是要失守。没想到到了后半夜，战声停了。到了清晨，有人推开窗，发现今天又是晴空高照，风平浪静的一天。
胆子大的人走出家门，就看到街上空荡荡的，一点也没有叛军进城的残迹，然后，越来越多的人走出家门，发现京城平安无事，这一场仗竟然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街上响起嘹亮激昂的欢呼声。
城门口，袁介康命属下清点齐军投降的人数，齐王已经被压入了天牢之中。
这一役，终于结束了。
陆承瑾骑着马，刚踏进大宁宫的朱雀门，就看到远远的，有个青色的身影站在墙角跟，一动不动地望着宫门口。
其蓁在这里守了一整夜。
昨夜，她在东宫辗转反侧，坐立不安，干脆来到宫门口，她要等着他平安回宫，她要第一眼就看到他。
其蓁瞳孔一缩，就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翻身下马，大步来到她面前，然后猛地拥住了自己。
她感到身体猛地腾空，大脑跟着停止运转，天地都跟着旋转起来。
她用力嗅着来人身上的味道，是她无比熟悉的，淡淡的龙涎香。
她的眼角变得温热起来，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模糊了她的眼睛。
等她回过神来，眼前人依旧清隽的容颜，不染一丝尘土，她呆呆地唤了一声：“殿下？”
陆承瑾抬手替其蓁擦去眼角的泪珠：“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清冽的声音勾的其蓁的眼泪更胜。
是他，真的是他，她的阿瑾回来了……
“殿下，你回来了，怎么样？”其蓁这才真真正正回过神来。
“齐军全部投降，齐王已经被关入大牢。”陆承瑾环着其蓁的身子，淡淡地道。
谁关心这个，其蓁拉着他左瞧右瞧：“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伤口没裂开吧？”
陆承瑾对着其蓁红肿的眼睛，疲惫的神情，心中无比疼惜，他哪里还是城门口威风凛凛的太子殿下，只是一个普通的归家的丈夫。
“蓁儿，我没事。”
陆承瑾眉眼弯起一个精致的弧度，低下头，准确无误地对准了她的唇：“唔——”
这一吻，吻得热烈而绵长。
其蓁只感觉天旋地转，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