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最近, 贺言总会隐隐约约地闻到一些奇怪的味道, 并不浓烈，也不算难闻。

　　那不是人或兽身上的味道, 更不像是花草树木的植物清香, 因为味道很淡很浅, 时有时无, 他总也说不清。

　　问了斯戮，对方和他一样，也闻到过这种奇怪的味道。

　　因为味道实在很浅淡，贺言除了一开始会有些不解和好奇, 但持续几天一直找不到味道的源头, 那味道又时有时无的，他只好当是这一带又长出了什么新的植物随风飘散过来了。

　　反正对他们的生活也没什么影响。

　　他们已经彻底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自从一起定居在新家园后, 大家便在狩猎中慢慢把附近一带的地形和出现的大多生物都摸清了。除了六脚兽, 不远处的地方又出现了和之前秃老虎体型相近的鳞片动物, 它长得像黑熊，常出现在山林里, 贺言就顺着之前的取名套路, 将其称作为秃熊。

　　面对新的猎物，在最开始的狩猎中, 自然会有一些易冲动的狰析兽频繁受伤, 但吃一点长一智, 它们也在一点点地摸索学习, 慢慢针对性地掌握了不同的狩猎方法。

　　贺言在家照顾小恐龙的空余时间, 做了一件让其他狰析兽不解的事情。

　　他用猎物鳞片呈白皮的那一反面当纸，黑炭为笔，根据自己所知、斯戮以及其他人的所见，开始画地图和生物图鉴。

　　最开始，他用一张鳞片画了狰析兽的不同形态，分别是成年前的毛茸茸小兽与成年手截然不同的猛兽；接着，他又在下面画了一头秃老虎和一只长舌鸟，还有一头巨型穿山甲，以及一群巨型的草食动物……在最下面，则画了一头突兀的羽毛恐龙，而羽毛恐龙的对面，则是一头更为高壮的圆头恐龙。

　　圆头恐龙的背上，却出现了一只毛茸茸的狰析兽小兽。

　　他趴在石桌上认真绘画时，拉乌就抱着比以前大很多的陶土恐龙在旁边看着，当它看到圆头恐龙和小兽出现时，很是惊喜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外面。

　　“嗯，这就是以后的拉乌和现在拉乌的朋友们……”贺言一边说一边继续画，画到前段时间出现的秃熊时，便开始手酸地放下木炭，把那张鳞片收到一旁，那里还有一张时常惊醒添补的鳞片地图。

　　收完鳞片，贺言开始轻锤发酸的胳膊。

　　他捶了没两下，拉乌就放下陶土大恐龙跑过来，咦咦地抬爪子给它捶腿。

　　小恐龙看他捶一个部位，就以为他全身都需要捶捶才会舒服。

　　贺言叹了口气，弯腰就把它抱起来亲了亲脸蛋，一大一小玩了会儿，贺言就收拾了下，牵着它手出门了。

　　蛮蛮的肚子已经越来越大了，阿雯预计它应该会在冬天生产。

　　贺言用藤蔓编织的细绳子拴着几块最近腌制好的秃熊肉块带着一起去的。

　　快到蛮蛮家门口时，他就把拴肉的绳子递给小恐龙。

　　小恐龙举着双爪提进去，贺言笑着跟在它身后。

　　条条早上和斯戮他们外出狩猎了，此时空间宽敞的屋里除了侧趴着的蛮蛮，还有变成兽形和蛮蛮互吼着聊天的阿雯。

　　一听动静，阿雯就变成兽形惊喜道：“呀，小拉乌来了！”

　　小恐龙咧咧嘴，提着手中的肉块走到蛮蛮跟前放下。

　　“咦咦！”

　　两兽在山顶因为画蛋已经成了忘年交，雌兽愉悦地伸爪把肉块放在一旁，接着从身下的缸子里掏出几块鳄鱼干递过去。

　　小恐龙回头看了看贺言。

　　贺言笑道：“接着吧。”

　　小恐龙这才伸爪接住，张嘴含了一块，咀嚼两口，就伸爪对蛮蛮比了个奇怪的手势。

　　贺言充当翻译官：“它这是在夸你们做的食物很棒，很好吃。”

　　蛮蛮眼睛一眯，伸爪控制着力道在它脑门上摸摸。

　　这是在说它很乖了。

　　小恐龙被摸完脑袋后就移到她肚子那里，蹲下去开始看那随着蛮蛮呼吸微微动着的肚子。

　　贺言和拉乌一起在蛮蛮家里待了一下午。

　　期间，小恐龙和怀孕的雌兽牛头不对马嘴地咦咦吼吼地聊天，贺言则和阿雯聊着大家的近况，比如哪些狰析兽最近吵架啦，不能一起狩猎啦，哪些狰析兽最近开始交往啦，又有两头狰析兽怀孕啦……

　　傍晚从蛮蛮家离开时，条条已经回来了，同行的其他狰析兽也都在不远处分别往自家家门走去。

　　贺言牵着小恐龙回院子时，斯戮也刚回来。

　　雄兽把猎物放下后，小恐龙就凑过去又开始数了。

　　斯戮今天收获的猎物比较多，贺言也仔细看了几眼，结果意外地在里面看到了几根水稻！

　　几根水稻被编织成麻绳将两只体型不大的鸟绑在一起。

　　贺言弯腰用力将那两只鸟提起来。

　　缠着鸟的植物最顶上有一簇簇的圆粒，拽下一粒拨开，不只是外形相似，里面也和水稻一样，是白色的米！

　　可能因为是野生的缘故，稻子较小。

　　但那是真的水稻！

　　贺言立即看向变回人形的斯戮：“噜噜这是在那里弄到的？！”

　　男人看他反应很大，微愣着说了一个地方，并告诉他这种植物那里还有很多。

　　贺言几乎狂喜地跳上男人身上，被对方紧紧抱住才没跌下去。

　　贺言道：“噜噜，过几天我和你一起出去狩猎吧！巨鹰和长舌鸟都害怕成年狰析兽，我跟着你不会有事的……我主要是想去你说的那个地方看看，多取些稻子回来，一定！一定会有用的……”

　　这片大地已经经过翻天地覆的变化，他也是。

　　狰析兽种有了他这么一个二次进化的例子，以后必然还会有更多，虽然不会那么快出现，但如果他的二次进化不是臆想，那所有狰析兽早晚也会面临这样的进化问题，可能就在这一代，也可能是下一代，下下代……

　　他自己最清楚，二次进化固定人形后，虽然攻击力减弱，但是饮食已经贴近他认识里真正的人类，哪怕不狩猎，他也可以活下去。

　　人类是以五谷杂粮为主食的。

　　稻的出现，或许是自然给他们的提示。

　　贺言的反应有些激烈，男人看了他一会儿，也没说什么，点点头便抱起小恐龙牵着他一起进屋了。

　　吃完晚饭，斯戮并没有去房间休息。

　　贺言把小恐龙哄睡后，就将它怀里的陶土大恐龙拿出放在它身旁，起身出去了。

　　到厅堂，却见男人拿着几张厚一些的鳞片在缝制。

　　他已经缝制出了一双简单的鳞片手套，是贺言手的尺寸，正缝制着一套小小的兽形鳞片，还连带着一个帽子。

　　贺言在一旁坐下：“这个小的是什么？”

　　“拉乌的，后天狩猎，带它一起去。”

　　“什么？”

　　男人语气没什么起伏：“它和能够进化的狰析兽不一样，等长大后，一生都要以狩猎的方式获取食物，虽然现在还不能狩猎，但要提前让它看一看狩猎的过程……它需要培养兽性。”

　　贺言抿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斯戮说的很对，就连他自己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但长期和拉乌相处过后，他难免多生出了像人类一样的护子心理，总觉得让它离危险越远越好，至于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但事实上，这和前世那个安全的世界不一样，他们不可能一辈子陪着拉乌，拉乌总会长大，总有要面对凶猛猎物的时候……

　　“……好。”他半晌后才道。

　　缝制完后，两人便回房休息。

　　男人一直注意着贺言忧心忡忡的样子，将他抱到床上后，细密地亲吻他微皱的眉头：“别怕，我不会让它出事。”

　　……

　　终于到了要出发那天。

　　贺言把小恐龙来来回回检查了好几遍，确定没有哪里出错才把它抱上兽形斯戮的背上。

　　“抓紧大爸爸，爸爸会在上面看着你的。”

　　小恐龙穿着威风的套头小盔甲，早就知道自己要和爸爸们外出，一直很期待，现在坐在大爸爸背上兴奋极了，用力咧着嘴冲着空中背着弓箭的贺言咦咦叫。

　　之后，他们和其他狰析兽都会合后，就像以往那样出发了。

　　路上，他们围猎了几头六脚兽。

　　小恐龙全程惊奇地盯着看。

　　好在贺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或许是肉食性野兽的天性使然，尽管小恐龙平时乖巧可爱，甚至还有一些胆小，但是并未被狩猎的凶残过程吓到。

　　在看到大爸爸狩猎成功时，还会比一个棒的手势，咦咦地大声助威。

　　这让贺言放心了很多。

　　在经过巨鹰和长舌鸟经常出现的林子时，贺言便立马落到斯戮背上，抱着开心的小恐龙谨慎地盯着上方。

　　比起在家的时候，外出看大人们狩猎的小恐龙已经有些兴奋过头了。

　　停在路上进食时，它会叼着大爸爸撕给它的肉块甩来甩去，还用爪子用力去扒拉，随着肉块的摆动甚至张牙舞爪地一跳一跳的，不知道的狰析兽以为它在玩，可贺言能看出来，拉乌那是在模仿大爸爸狩猎时的动作。

　　果然，斯戮说得对，哪怕它现在不能进行狩猎，提前知晓或学习必要的狩猎过程，也是必要的。

　　心里的顾虑开始消减，他下意识地对小恐龙比了个拇指。

　　原本甩着肉块的小恐龙立马叼着肉跑到贺言身边拱了拱。

　　哪怕它已经把自己脑补成了和大爸爸一样凶猛厉害的野兽，可在爸爸们面前，它永远是个可以被疼爱的孩子。

　　进食结束后，他们继续一路前行，过了很久，贺言终于在斯戮的背上看到了一片金色的地面。

　　是稻子。

　　那里有接近一亩田的水稻，因为肆意生长的缘故，大小高矮都参差不齐。

　　贺言看呆了，张开翅膀正要下去，一阵风却在这时吹来。

　　他又一次，闻到了那股奇怪的味道。

　　不过在这里，那股味道已经变得清晰了很多，他已经可以从中感受到一股淡淡的腥咸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怔怔地看向风吹来的方向。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方向……就是曾经出现过巨大裂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