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陌生人

  现在陈最的日子已经好过很多了,说是他近些年最好过的日子也不过分。

  小时候他就比陈好叛逆一些,成绩也不好。陈好爱学习人也乖,自然受父母偏爱一些。

  不过他们兄弟的感情并没有因为父母的偏心而受到影响,因为陈好总是偏心他。父母偷偷给陈好的东西和零花钱,陈好转手就偷偷给陈最了,他挨打挨骂时,陈好哭得比他还厉害。

  陈最性向觉醒早,六年级喜欢一个男孩子,小流氓似的堵着人家,非要当人男朋友,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他更是挨了不少揍。

  但这并没有教会他如何隐藏自己,却成了家庭矛盾爆发的导火索。他父母开始争吵,有时甚至大打出手,父母不和的原因已经不是他的离经叛道,而是各种生活中积累的大大小小的矛盾和怨气。

  他刚上初中,父亲出轨,紧接着就是父母离婚。他们兄弟都跟着母亲,他父亲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笔钱一次性付清他两的抚养费,从此人间蒸发。

  他上高中开始接触音乐,从此在音乐里找到了自己,也认识了一些朋友,开始慢慢从自己和家庭的阴霾中走出来。

  可在陈好14岁时,他就得了慢性肾衰竭。这个病不会立即要命,但是却需要长期药物和透析治疗,规律的治疗大部分可以维持十年以上的寿命,而更有效,生活质量更好的治疗,则需要换肾。无论哪一种,都需要巨大的花费。

  陈好的病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一家人的头顶,两年之后,她母亲在花光了家里所有钱,并在借无可借还面对一堆催账的债主时,终于忍受不了从他两生活中消失了,只是时不时会往他卡里打点钱。

  她的消失也不是全无好处,起码借款人不是他们兄弟,面对债主时可以理直气壮的报警。陈最没办法责怪她,他知道他母亲也已经尽力了。

  家里的老房子也转到了陈最名下,18岁的陈最当即决定把房子卖掉继续给陈好治病。

  那时他已经创作了几首歌发布在网上,有了一点名气。一个姓宋的经纪人找到他,肯定了他的创作才华,却提议让他给一个歌手当枪手,陈最坚决拒绝了。

  陈最年纪还小,对于生活也没有什么明晰的把握和规划,很快老房子卖那点钱也花光了,走投无路时,转头接受了宋经纪人的提议。

  直到他在各大音乐网站的排行榜上看到自己写的歌,才知道他的歌是被贺章用的。

  他知道这事时,贺章已经成为了“现今国内最具影响力的流行摇滚歌手之一”,“流行音乐鬼才”,“新生代歌手领军人物”……

  贺章在出道的第二年,凭借陈最写的两首歌连续霸榜十八周周冠军,成为当年新歌榜冠军王。第三年成为最佳歌手大奖最年轻的获奖者,开了万人演唱会。当年的同名专辑《林深见驼》连续两年获得销售冠军,那张专辑里十二首歌,五首出自陈最之手,包括这首《林深见驼》。

  最初陈最一方面为此感到开心,虽然这些成绩不在他名下,但他知道他的音乐可以得到公众认可,另一方面心里也会不平衡,每个月只有很少的一点底薪,他歌主要是论首卖给贺章的经纪人的,收入并不多,开始那两年为了生活他简直是玩了命的在写。

  虽然后来宋昭文提高了报酬,但比起获得的收益,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宋昭文很明确地告诉他,他的歌只有在贺章手里才能发出那么大的能量,因为贺章所拥有的资源是陈最无法比拟的,如果靠陈最自己,百分之九十九也就埋没了。所以陈最应该知足,好好写歌,公司不会亏待他。

  这个道理陈最不是不懂,只是觉得很没劲。

  合同签了五年,已经是合约的最后一年了。这四年他写的歌全部给了贺章,他不能在公开场合唱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那些歌出自他的手,这种憋屈已经快把他对音乐的热情给熬干了。

  好在他遇到了林渐青,除开他对林渐青用了感情,其实他从林渐青那里拿到的钱给了他莫大的帮助。弟弟的病,新买的房子,以及他合同到期,不管才华埋不埋没,他也不会再给人当枪手了。

  第二天,宋昭文把陈最叫去了公司。

  陈最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大半年没拿出作品来了,不是不愿意写,而是感觉不对,即便是写给别人唱的歌,他也不愿意制造一些垃圾。

  没有灵感和状态对于一个创作型歌手来说很正常,可是贺章作为一个炙手可热的歌手,想要保持热度和势头就必须拿出作品。

  过去一年,贺章只发了一首单曲,反响很一般,很多人说他江郎才尽。粉丝也纷纷批评他为了捞钱参加一些乱七八糟的节目和烂片,没有专心在音乐上,浪费了自己的才华和优势。

  现在贺章准备再发一张专辑,以挽回他的名气。专辑八首歌,却没有一首能做主打的。

  宋昭文跟陈最寒暄了一阵,才转到了正题:“小陈啊,最近状态怎么样啊?”

  陈最垂了垂头:“很一般,暂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曲子。”

  宋昭文拍了拍他的肩:“有半成品或什么想法都可以拿到公司讨论嘛,等待灵感不如寻找灵感,几个音乐人一交流,说不定就碰撞出了火花呢。”

  陈最点了点头。

  其实他并不认可宋经纪这种看法,这是工业生产的过程,的确可以做出来成熟的曲子,但是这样的歌缺少灵魂。陈最会作曲会填词还知道编曲,他的歌曲都是自成一体,有所表达的,所以才足够动人。

  宋昭文又问:“你弟弟怎么样了?”

  “老样子。”

  “他都五六年了吧,再拖下去容易出问题啊。我这边找人替你问了问,找到一个肾方面的专家,得空可以约见一下。”

  “宋哥,我……”

  “嗳,钱不是问题,只要小章还红着,还能亏待我们这些替他做事的人,你说对吧。”

  陈最有些面露难色,但是他没那么多弯弯肠子,硬着头皮直说道:“宋哥,实在是很感谢您。但您也知道写歌这事,非要写也不是写不出,但是不够好的,我不敢给贺哥唱。”

  宋昭文看自己收买人心的招使空了,顿时脸就冷了下来。正当他给完了甜枣准备给耳光时,贺章来了,也不敲门,一把推开门,一脸不耐烦地嚷道:“林渐青过来了。”

  宋昭文赶紧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屋里还有其他人。

  贺章的目光落在陈最脸上,挑起一边嘴角轻哼了一声:“是你啊。”

  “贺哥。”

  “别,当不起你哥,你才是我们公司养的大爷。”

  陈最脸色难看极了,他自知自己完全无法和贺章相提并论,但他也知道,贺章一直很看不惯他,大概也是有些嫉妒成分的。

  陈最心里难受时也会想,贺章在唱他的歌时,在看到那些夸奖赞扬时,在领取那些奖项荣誉时,会是一种怎样矛盾的心情。

  宋昭文圆场道:“小陈,你先出去等等我,这边完事儿我再找你谈谈。”

  陈最转身出去,拉开门时,正好看到门口一身深蓝西装的林渐青,他一手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一手举起正准备敲门。

  虽然刚刚听到贺章说林渐青要来,他心里“咯噔”了一下,但一开门就看到这个人,他心简直快要跳出来。

  陈最怔怔地看着林渐青,林渐青却微微一侧身,非常礼貌地示意他先出去,眼神几乎没有在他身上停留。

  他从林渐青的态度再一次清晰地体会到,除了上床,他两就是毫无交集,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其实陈最挺佩服林渐青的,这个人清晰地划分着自己不同的情感和需要,无论戏里戏外,清晰地扮演着每一个角色,从不会搞混。而他自己已经混乱得一塌糊涂了。

  陈最自嘲地笑了笑,就是这样啊,所以人家林渐青是影帝,而自己是个一败涂地的垃圾。

  他在门口稍微迟疑了一步,嗅着林渐青残留在空气里的香水味道,就听到他跟宋昭文和贺章亲热的招呼,笑意简直快从他磁性的声音里溢出来。而他手上的小盒子里好像是块表,送给贺章提前预祝他新专辑大卖的。

  第6章 沉醉

  陈最在和林渐青认识之前,就偶尔在公司看到他。

  他还记得三四年前第一次在贺章的私人酒会上看到林渐青时,那种惊为天人的感受。那时二十四五岁的林渐青已经是一线影星,刚刚拿到他的第一个最佳男主,正是春风得意、风华正茂。

  陈最经常在影视上看到他,隔着屏幕,就只感觉这个人英俊非凡,好像就是按照人类的审美长的。

  但是看到真人那一刻,他才知道那种一个人会发光的感觉。当然,会发光只是因为遥远,就像遥望光年之外的星星,隔得太远,反而让人无法产生爱慕的情绪。

  不过后来陈最常常会看到林渐青来公司,通过小道消息,知道林渐青和宋昭文不仅是同学,林家和宋家也算得上是世交,两人从小就认识。贺章比起他两小一些,但也是一个圈子的,亲戚朋友总能扯得上一些关系。

  两年前,贺章最佳年度专辑奖的庆功会,来了特别多人。陈最对这张专辑贡献巨大,原本是去参加庆功会的,但工作人员不太够,他又是主办方的人,临时成了司机。

  那天林渐青喝多了,宋昭文把他抓过去送林渐青。那是陈最离他最近的一次,有些激动,还很紧张。

  陈最频频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坐在后座的林渐青,好几次和他的目光对上,陈最又赶紧移开眼睛,可隔一会儿又忍不住往后看,林渐青再次对上他的眼睛时,翘起嘴角对他笑了笑,问:“怎么称呼?”

  “陈最。”陈最紧张得手心冒汗。

  林渐青玩味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是让人沉醉的意思吗?”

  “不是,最好的最。”

  “有点意思,你·······为什么总是看我?”

  陈最没想到林渐青会这么直白地把这话说出来,顿时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陈最吞吞吐吐地说:“那什么,你不是喝醉了,我看你……”陈最一边说一边往后视镜里偷看林渐青的表情,当他看到林渐青正一脸带笑,深深地看着他时,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慌乱之间他吐露了实话,“你很好看。”

  说出这话时,陈最自己受到了惊吓,但林渐青却挑眉笑了笑:“你也挺帅的,不是公司的司机吧?”

  “不是,我就一打杂的。”

  说话间,两人到了林渐青市中心的公寓。陈最把他送到车库,林渐青却没有立马下车,而是问道:“上去喝两杯吗?”

  陈最十几岁就在社会上混,虽然那时才刚二十,对于这种邀请的意思心里再明确不过了,只不过对方是林渐青,陈最不太敢相信,只是惊讶地望着他。

  林渐青拿染上酒意的迷醉眼神看着他,丝毫没有掩饰他眼里的欲求,再次说道:“你做了额外的工作送我回家,可以让我请你喝杯酒吗?”

  陈最打开车门跟着他上了楼。进屋后,林渐青直接把他带到了自己酒柜前,让陈最挑。陈最对酒没什么研究,挑了个自己还认识的牌子。

  林渐青拿出来,熟练地拔掉塞子,倒进醒酒器,从橱柜里取出两个杯子,放到客厅沙发前的木桌上。

  随后他又在厨房里翻翻找找,找到一袋面包干,一些芝士饼干,还开火煎了一盘红肠一并端过来,充满歉意地说:“我不常住这里,只能找到这些了。你晚上没怎么吃东西吧,随便吃点。”

  陈最很是诧异,也有些动容,他没想到林渐青真的这么温柔友好。

  他早知道圈里对林渐青评价挺高,每次他在公司看到的林渐青也是一副温和从容的样子。不过他是不信的,明星多少都有点两面人格,比如贺章对外就一副阳光暖男的样子,私底下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陈最道了谢,也没客气,吃吃喝喝。林渐青只是在一侧翘着腿,一边喝酒,一边看他。

  陈最有些脸红,他觉得自己想多了,林渐青邀请他上来就是纯粹为了请他喝杯酒。再说了,林渐青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对他有那方面的想法。

  吃到一半,宋昭文给他打电话,问他在干什么耽搁了这么久,还有人等着用车呢。陈最赶紧吞了口中的食物,说他马上回来,林渐青却移到他身前,弯着腰,一手撑着他身后的沙发靠背,一手拿过他手里的电话。

第5章 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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