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太阳从西边落下来，金黄色的余晖逐渐下沉，染红了半边天际。
舒亦安与苏吻并排坐着，她将脑袋放在苏吻肩膀上，目光看向远方的落日。
“她们应该在一起了。”
“嗯。”苏吻应声。
可惜的是，这份感情，却如夕阳一般美好而短暂。
一件事情啊，不管怎么选，总会有人被无辜牵连进去的。
“苏吻。”舒亦安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又靠着她，“你喜欢过几个漫画家啊？”
苏吻不知她话中用意，但还是如实回答：“就一个，她的漫画，无形中就拥有治愈人的力量。”
舒亦安嘴角弯起弧度，“你喜欢的那个人，还是我。”
“嗯？”苏吻大吃一惊，不过片刻后，又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但细想之下，其实也没有那么意外，毕竟舒亦安总是能带给人惊喜。
“不过，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件事？”她很少看见舒亦安无精打采的时刻，如今她再主动将自己的秘密提及，不知怎地，苏吻总疑心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她从来不否认舒亦安的聪明。
舒亦安语气随意，仿佛是闲聊家常一般，“没什么，就只是想在你面前炫耀炫耀我有多厉害而已。”
还有就是想告诉你，其实不管是什么身份，一直以来，你都只喜欢过我，倘若真到了世界线还原的那一天，你忘记了一切，甚至连我也忘记了……
那么你所喜欢的漫画风格，却还是依旧的。
到时候我还会继续画漫画，画和现在一样的漫画。
你后面，还会继续爱上我的吧？
她不是个喜欢炫耀的人，这一点，苏吻对她了如指掌，但她也没拆穿她，反而是顺着往下问：“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吗？”
“还想说，谢谢你。”
“谢什么？”
“谢你带我来爬山，我一直就想到这里来了。”
谢你替我做了我难以抉择的事。
无论是哪个选择，都是让人良心不安的，倘若为了不相干的人而放弃自己的爱人，那么对于恋人而言，她似乎成为了背叛者。
可如果无视别人的处境，只顾自己享乐，那接下来的生活，又是满怀愧疚的。
每一个决定，对于抉择的人而言，都是一种煎熬。
所以舒亦安迟迟选不下来。
她谢苏吻，谢她从自己身上揽走了这件磨人的担子。
她可以不用担心，如果她丢弃了苏吻，会被苏吻责怪了。
苏吻自然不信她的话，若说她带舒亦安去吃了什么好吃食物，那人谢她她还能相信，可是爬山这种体力运动，就算了吧。
“我倒是希望，你有时候可以傻一点。”知道的越少，便越没有烦心事。
舒亦安忽然想到书中原女主的性格，不自觉起了醋意，把头从苏吻身上移开道：“那本霸道女总裁的里，林小姐就是天真单纯的性子，想必那种类型就是苏总喜欢的吧？”
称呼瞬间便生疏了起来。
苏吻苦笑着摇头，伸手去捏她的脸颊以示亲近，却被舒亦安毫不留情面地躲开。
无奈之下她只能解释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见一旁的人撇着嘴不看她，顿了顿，苏吻又说：“别人的性格喜怒都与我无关，只有你，我期待你能以最好的方式过的开心。”
舒亦安难受的叹了口气。
想起当初吧，这人说话傲娇，就连心思也是死不承认的状态，这会儿好不容易会哄人，会说情话，变成模范女友了，结果，也和她呆不了几天。
她可真是没有享福的命。
“走吧，去开酒店。”太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这会儿再下山已是不可能，只能先在山上住一晚。
周雨和严锦紧跟着过来，眉眼皆是藏不住的欢喜。
约莫是出于心情好的缘故，周雨在第二天也是最为欢脱的一个，一大早就给舒亦安拨了电话。
“舒小姐，一起去看日出吗？”
舒亦安睡眼惺忪。
爬山的时候只是稍微累一些，没觉得身体不适，这会儿休息了一晚上，反倒是后遗症发作，浑身都疼的慌。
她翻了个身，身边的苏吻已经没了人影，她也不在意，把脸埋进被子里又继续睡，“我就不去了。”
“听说在佛教圣地看日出，在太阳出来的那一刻，许愿会更灵哦~”
“我去！”舒亦安顿时坐了起来，方才的睡意此刻彻底消了。
苏吻从盥洗室洗漱出来，因为怕吵着舒亦安，一直轻手轻脚地行动，这会儿见她起了床才开口道：“现在要吃早饭么？”
舒亦安拿着换洗衣服走进浴室，“晚点吧，我想出去逛逛。”
“我跟你一起。”苏吻立刻接话。
她现在，倒是变得分外粘人起来，仿佛一刻也不想离开舒亦安。
周雨在最顶头的亭子里等着她们，这是个绝佳的观景位置，距离酒店不到五分钟，全程还是得爬上去。
她一见舒亦安就忍不住打趣她：“看样子舒小姐有个大愿望呢。”
舒亦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谁知道呢。”
“我还知道一个许愿很灵的地方，舒小姐你想不想去？”
“去！”舒亦安一口回答，不管是不是真灵，求个心理慰藉也是好的。
再说了，去哪里玩都是玩，大不了，她就当去旅游一圈。
……
愉快的日子总是短暂，逛一逛名胜古迹，赏几处湖光山色，走过香味扑鼻的美食街，一周的日子，便就那么悄然而至。
在临近分别时，舒亦安是真的羡慕起了周雨的一无所知，她永远对未来保持憧憬，能怀着纯真无邪的笑对她说：“舒小姐，假期过去了，明天就要上班了，不然你也到公司来吧，像以前一样，以后闲下来，我还能和你聊聊天。”
像以前一样……
原来世上最好的事，竟是一切都从头开始。
可惜，她再也回不到属于她的曾经了。
“好啊。”舒亦安不想在分别时败了兴致，只能笑着答应她。
苏吻开车将她带回舒家，这次却没和她一起进去。
任何一次别离，总是送别的人最为痛苦，她想亲眼看着舒亦安进去。
“明日就要上班了，我还要回去准备些事情，不便在这里久留。”
舒亦安咽下喉头的苦涩，“那你珍重。”
顺于苏吻的心意，头也未回。
此刻刚过了舒家的饭点，林清菡坐在客厅看书，见着她回来，关切问了声：“吃过了吗？”
舒亦安从酒柜上拿了瓶红酒坐在她身侧，“吃过了。”
她素来不爱喝酒，林清菡没见着苏吻的身影，微微蹙眉，“吵架了？”
酒里是一股子苦味，饶是如此，舒亦安还是将其一饮而尽，“没有。”
“妈，其实我一直就想问你一件事了，只是当初没勇气，不敢问。”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喝完后，看着母亲，一副又哭又笑的模样，“您为什么，一定要那么执着地让我选择钢琴啊？”
这话林清菡答不上来，舒亦安为此自杀那次，她确实动摇过念头，可也不过是一瞬。
嘴上说是为了舒亦安的前途，可实际上，她的前途不只是钢琴这一条。
她就像脑子里寄了根线，或许有时候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但这根线连着她的思想，让她不得不强迫舒亦安去做那件事。
见她不回应，舒亦安接着又问：“究竟要怎么做，您才会顺着我的心意，让我过我自己的人生呢？如果重来一次的话，我可以有自己的选择么？”
“妈妈其实是很爱我的对吗？”
她和林清菡，似乎从没表达过彼此的心意，舒亦安略带乞求地望向她，她觉得自己可能是醉了，也可能是疯了，不然怎么会这样大胆呢？
可事实上，她也有自己的理由。
假如母亲不同意，没关系，反正这个世界马上就要重启，这一切，对她也不是那么重要。
可如果母亲同意的话……
她会觉得，她在失去一样东西的时候，好像也得到过什么。
林清菡看出她情绪低落，思考良久后，终是给了她答复：“如果我重活一次，不再是现在的我，或许你会过的幸福。”
她突然，也有些厌了自己。
怎么能让孩子过的那么难受呢？
可她又哪里错了？
她只是想为舒亦安好。
得到了想要的答复后，舒亦安提着红酒上了楼，透过窗户看，苏吻的车还没走。
她就那么傻傻站在窗边，其实什么都看不见，却还是忍不住多看几眼。
苏吻翻着手机里的一条地址，这是今早别人发给她的。
调查监控，找出顾璃鸢最常去的地方，再逐一排查，最后确定了两处私宅，一处是木辞忧所居，还有一处，便显得诡异。
真正的林歌，想必就是在这里了。
她拨了个报警电话后，径直朝着目的地驶去。
一个半小时后，在酒精作用下昏昏欲睡的舒亦安被猛然惊醒。
[任务已完成，主角成功会面。]
舒亦安苦笑一声：“你不是沉睡了吗？醒的还挺巧。”
[沉睡只是不想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任务程序我还是持续开启的。]系统略带小炫耀地对她解释。
[不过……]它很快又蔫了气，[鉴于宿主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带不走灵魂，所以也回不去，今后我真将长眠于你体内了。]
“我体内还有一具灵魂，你应该知道吧？”好歹也是有能力的东西，舒亦安可不信它真那么无用，什么都发现不了。
系统一本正经朝她道：[发现是发现了，但她不是宿主，我不能带她走。]
要不是看不见这东西人，舒亦安真想翻它个白眼，“你又不是没失误过，再犯次错也没关系，你就假装她是我，反正也没人知道具体情况，也没人能告发你，这样对大家都好，各活各的人生，不用全呆在我身体里。”
[这……]
系统有些犹豫，提议虽然不错，但它确实没那个胆子这么做。
见这话行不通，舒亦安又改口道：“不是说任务完成有奖励吗？你之前允诺给我的，已经实现不了了，现在我要的奖励就是，你带她走，以后要是真被发现，你上面问起来，你就说这是我的心愿，应该可行吧？”
[若是这样，倒是可行的，那么宿主你是希望我现在就走，还是二十四小时以后离开，友情提示，只要我一离开，世界线会立刻还原。]
舒亦安看着外面的夜空，今夜无月，星子也稀疏，黢黑的一片，实是叫人看不见属于它原本的光。
她不想在一件无能为力的事情上去耗费时间了，那短暂的告别，对她们而言，无非是更多一份伤心而已。
“现在就走吧。”
都走吧……
这路遥马急的人间，终归是留不住什么的。
————
烈日炎炎，窗外蝉鸣个不停，蝴蝶停在盛开的鲜花上，似乎是惧热，也在花丛中停了许久。
凉爽的空调屋内，一位年轻华贵的女人径直掀开了被子，对着床上睡得正熟的人问道：“舒亦安，几点了还睡？今天的生日晚宴，你是不打算开了么？”
舒亦安懒懒地睁开眼，对周遭的一切感到愕然，在看见母亲明显不悦的模样时，愣了愣，随后又赶紧起身，试探性地对女人喊道：“妈？”
中年女人睨了她一眼，“赶紧换衣服。”
“哦……”舒亦安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
剧情回到了生日宴这一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她会在这里遇见苏吻，原著剧情里，今天两家人还会订婚。
她和苏吻的相遇时间，要早于苏吻和林歌的时间。
舒亦安没去思考为什么自己还记得这一切，总之，现在一切都回归了正常，如果她在苏吻和林歌相遇之前，提前建立感情，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应该是可以的！
舒亦安自问自答，她就不信那作者经历了这些，还会按原剧本走，她要是那女孩子，一定回去就删了剧本，让所有人物自由生活。
舒亦安换好礼服，一向不爱打扮的人，又特意叫了化妆师来做了个妆容。
晚宴上的宾客此刻陆陆续续到达现场，舒亦安不得已也被赶鸭子上架去接待，和她们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见马上都要开宴了，该来的人还是没来，苏吻比剧情里，要晚来了许久。
而此时，眼见要开宴了，周围的人也都集体起了哄。
“舒小姐钢琴弹得一绝，不如现在也给我们弹奏一首吧？”
“是啊，舒小姐，弹一曲吧。”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舒亦安的心逐渐沉了下去。
她像是在看初升的太阳，等了许久，好不容易感受到光芒，却在此刻天气突变，变成了阴雨天。
她的等待终是落了空，还染了雨。
剧情依旧没变，该发生的事，还是在继续发生。
舒亦安走到钢琴旁，忽然便觉得累了，像个牵线木偶一样，顺应着众人的心愿，弹奏一曲，‘梦中的婚礼。’
最后一个音调结束后，安静的场馆内突然响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弹这首曲子，看样子舒小姐是想成亲了。”
人群之后，一个白色西装的少女单手背在身后，越过众人诧异的眼神，停步在她身前。
雨后的天空，突然又有了彩虹。
舒亦安眉眼含笑，“是啊，那苏总你要娶我吗？”
少女当即单膝跪地，从身后拿出一枚戒指，“求之不得。”
戒指戴上中指，尺度刚好，苏吻满意地亲吻她手背，“抱歉，我来晚了。”
“不晚，来了就好。”
在场的人皆是搞不清楚状况，只看见那琴台边，熠熠生辉的两人，相拥于一个清浅而炽热的吻。
“择日不如撞日，婚礼筹备在三日后如何？”
“依你。”
没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第一次相识的两个人，仿佛就认识了许久般，一眼定下了终生。
她们懵懵懂懂地看着两人恩爱，看着两人成亲。
伴娘里有一位是她们知道的人，苏吻公司的总经理，严锦。
而另一位，则是完全无名了。
收到这个消息时，周雨完全是懵的，虽说见着舒亦安倒也觉得亲切，但毕竟不熟，总归是有些忐忑。
彼时的舒亦安在化妆间补着妆，向她解释：“苏吻和严锦是好朋友，我没什么朋友，伴娘不是要一对吗？严锦向她推荐的你，你不用紧张。”
“哦，好。”这个理由，周雨倒还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