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李祯登基后,便开始整肃朝堂,主要针对的便是冗官冗政、贪污腐败的不正之风。

  一时间,朝廷内外,人人自危。

  我亦陪他去推进整个儿肃清的过程。

  因我在民间的口碑好到我都觉得受之有愧的地步,故而李祯想干掉谁的时候,我出面上书骂一遍贪官污吏,底下的百姓也就跟在我后面骂。

  这几乎是多年来整肃贪腐之风的最好时机。一方面,没有内忧外患,且邺朝刚刚在三场战争同时打响的情况下依旧大获全胜,国力乃最胜之时;另一方面,太后母家英国公府与我母家程家合在一起,可谓把持了我朝的半壁军队,以绝对的忠心,维护李祯治下的稳定。

  而带着贵妃搬进了园子里的太上皇,一直抱病,避而不见那些曾经依仗他偏宠、大肆搜刮民脂民膏的老臣。

  李祯的新政自然推行得足够顺利。

  先太后并没有被加封太皇太后,而是被软禁在了北三所里。北三所地偏,一直被看做冷宫;太上皇最终还是念了一母同胞的旧情,将肃王流放了,但为绝后患,他的妻妾子嗣全被斩杀,概无幸免。

  太后不愿意住在先太后呆过的寿康宫,于是我便做主将寿康宫封了,于太和殿西边新修了宁寿宫,供太后居住。这样李祯一下朝便可以过去,路近得很,方便他晨昏请安。

  结果太后觉得“寿”这个字用得太早了,她还不到四十五岁,怎么就寿上了?刚好太上皇和舒贵太妃都离宫了,他觉得日子过得非常安宁,干脆新殿就叫“永宁宫”。

  我觉得名字是甚好,太上皇和贵太妃一辈子不知道这个名字的来历就更好不过了,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血雨腥风……

  太上皇在太后和他放狠话了一波后,总算意识到他过去对李祯关爱不足,严苛有余。如今李祯已经登基,这爷俩的画风突然之间变得温情了起来。

  因太上皇一直“抱恙”,故每隔几个月,李祯都会打折侍疾的名义,去园子里陪他住上十天半月。爷俩除了日常聊朝政外,还在园子里引了活水,辟了个鱼塘出来,一起赏荷垂钓。

  他“侍疾”的时候,上朝也从太和殿转移到了园子里的勤政殿,除此之外,送上来的折子都会先经过我这边,不太重要的、或者我觉得可以自己拿主意的,便用皇后金印批了,剩下的,则由我单独送去园子里给他。

  到并没有人对此有微词,大约是被李祯的肃清朝野之举整怕了。

  就在我某日给他送折子时,在园子里撞见了太医院副院使徐德正。这一撞可把我吓得不轻——难不成太上皇身体真的不好了?侍疾不就是个噱头吗?

  徐德正赶忙回话道:“太上皇身体调理得很好,微臣此番,是来给贵太妃娘娘瞧腿疾的。近日阴雨连绵,贵太妃的膝盖关节部位不舒服,太上皇召了微臣来给瞧瞧。”

  我又往贵太妃的那里跑了一趟。

  舒贵太妃瞧着气色不错,就是一直半躺在塌上,腿部盖着厚厚的羊绒毯子。

  我问她怎么回事,她却笑道:“不打紧的事儿,老毛病了,只不过之前都没跟你说过。”

  “老毛病?”我皱眉。

  “以前永宁宫那位罚我跪雪里,给跪出来的呗。”舒贵太妃轻飘飘地道。

  她的语气里到没有什么怨憎,就像是在描述一件很悠远的过往。

  也确实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她们两个之间账,牵扯了先太后和太上皇,本就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也不好说到底是谁对不起谁。

  或者说,她们本就都没有什么错,也本不应该如此针锋相对,只是因为先太后和太上皇的缘故,才被迫纠缠到了一起,就这样纠葛了大半辈子。

  我叹了口气,道:“这些日子就让徐德正住园子里,每日都来给您请脉。”

  “好呀。”舒贵太妃笑眯眯地道,“本宫过去在宫里没白疼你,哈哈哈!”

  看得出来,她在园子里住得心情很好。

  她又问我道:“永宁宫那位,近日怎么样啊?”

  我斟酌着道:“太后挺好的,但你们都不在宫里,没人跟她吵吵了,她好像过得有点儿……嗯……无聊。皇上准备秋天去围猎,到时候我们带她出去散散心。”

  舒贵太妃给我出主意:“她在宫中都没什么友人的,那群太妃们虽然感激她体恤六宫,平日里却也不怎么和她说话。当然了,寻常女子,也确实是没什么话可以跟她聊的。我觉着吧,你母亲也是巾帼之姿,见过大风大浪,也带过兵、打过仗、守过城的,不如让你母亲进宫来,给她讲讲南边的故事,说不准她爱听呢?如此这般,你也可以经常见到你母亲了。”

  我觉得舒贵太妃说得相当得有道理啊!

  我把这主意跟李祯说了,李祯当天就下了一旨诏书,给我娘升了诰命的品级,让她赶紧进宫来谢恩。

  我娘紧赶慢赶到了金陵,进宫的时候还很懵逼,问我李祯是怎么想的,我爹还只是正二品的大员呢,她就从二品诰命变成一品诰命了,这样合适吗?

  我诚恳道:“阿娘啊,其实是皇上有事相求……”

  皇上他亲娘活到这个岁数了,都从太子妃熬到太后了,尊敬她爱戴她的很很多,却连一个知心的朋友都没有。

  我跟我娘絮絮叨叨地说了太后的过去,我娘听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直言太上皇不是个东西,放在我程家早被打死然后净身出户了,吓得我赶紧捂住了她的嘴让她别乱话说。

  次日,我娘去拜见太后。

  当晚我娘就被留在了永宁宫,二人秉烛夜谈。永宁宫的宫人来我和李祯这儿汇报,说太后和我娘投机得很,听我娘讲她带着娘子军守城打海寇的故事,连声叫好。

  我感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指不定太上皇都没舒贵太妃了解太后。

  但我还是低估了我娘的讲故事能力。我压根儿没想到,我娘在宫里陪了太后一个月,居然把太后给说动了,说要跟着我娘去广府住一阵子。

  李祯:???

  满脸问号。

  但太后是个很潇洒的人,说走就走。她并不是在征求李祯的意见,而是在通知李祯,所以她通知完了就收拾包袱跑路了。

  李祯:……

  我安慰道:“没事,我娘很猛的,一个能打十个,太后此行肯定安全得很。”

  李祯:“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更担心了呢?”

  我:“……”

  太后一走,宫里常露脸的,就只剩下了我和四妃。

  在舒汀兰被封贵妃之前,我与她进行了一场深刻的谈话。

  我问她:“你准备管理六宫不?你想管理六宫不?”

  舒汀兰摇了摇头。

  她只想学她姑姑当个祸国妖妃,够妖艳,够有地位,每天混吃等死就完事儿了。

  但这一摇头后,她立刻哭唧唧道:“所以你要把贵妃的位置给陈景怡了吗?程丹心你个没良心的!我白陪你睡了那么多个晚上啊!”

  我:“……………………”

  怎么话从这个妖精嘴里说出来就变味儿了呢?!

  我安抚道:“不不,正二品的贵妃之位还是你的。但良媛会被封正二品贤妃,加封从一品尚宫,总领六宫事务,位在你之上。”

  舒良娣:“……”

  我:“日后她干得好,还可能会进从一品皇贵妃。”

  舒良娣:“…………”

  我拍了拍她的肩:“如果我很不幸出了什么意外,挂了什么的……好吧我知道这很不吉利,我就说‘如果’么。如果发生了,大概率她当继后。”

  舒良娣:“………………”

  ——停止思考了!

  舒良娣,哦不,现在是舒贵妃了——贵妃本妃终于意识到自己该干点儿什么了。

  她主动把接见命妇的活儿揽了下来。这可是个苦差事,毕竟每天都有一堆人往宫里递牌子求见,我们都不想应付,就连陈贤妃都避之不及,但有的时候为了表达前朝对朝廷命官的重视,后宫也得对诰命夫人们嘘寒问暖一番,是以,这个麻烦的活儿交给了舒贵妃,我们都很开心。

  舒贵妃是个花枝招展的主儿,每次都见命妇们,都打扮得甚为漂亮。不说多么隆重,但绝对能让人眼前一亮。

  又因其姿容卓绝,什么衣服和妆都很称她,故而每回她穿了什么新衣服、戴了什么新首饰、乃至梳了什么新发饰,都会一下子在宫外流行开来,成为金陵贵妇们争相模仿的风向标。

  女官制度施行后,女官的最高位是从一品尚宫,比我当时的正三品还高了好几级。其下尚工局,专管金银玉器的敕造,每次最时新的款式都往舒贵妃那儿送。贵妃有的时候还会自己描新样子,交由尚工局的匠人们打造。她除了自己戴,还会赏给命妇们。

  这些珠宝首饰很快便会经由金陵贵妃们的手传遍民间,仿品不计其数,统称“贵妃钿”。

  乔儒人封了昭仪,帮着陈贤妃管家,管着宫里的账册。因其是皇商之女,对算账一事颇为精通,宫里的大小支出都逃不过她的慧眼,宫人们想捞油水都捞不着。

  这样的日子过惯了,倒也显得有些无聊。当乔昭仪发现贵妃钿的仿品卖得满街市都是时,她心生一计,和陈贤妃与舒贵妃嘀嘀咕咕了一阵,开始搞起了事情。

  ——由舒贵妃出具图纸,再由尚工局的大师傅们制造出“母品”;而后在民间开办官坊,招募匠人,由匠人们对照着宫里的“母品”和图纸进行量产,对外出售。

  名字也不用取了,就叫“贵妃钿”。每季都出新款,且限量,真正的官方出品。

  第一季被火速抢空,一时间洛阳纸贵。

  后来还冒出了几个“东宫限定款”,即我们这些人还在东宫的时候,我和李祯赏舒贵妃的那些款式,颇有纪念意义,黑市流通价更是高得不行,市面上仿品无数。

  在乔昭仪的带领下,银子哗啦啦地进了国库。

  李祯很给面子,不仅赏了很多银两给后宫,让她们该花就花,还大力支持了女人们的事业,时常去后宫瞧瞧她们,鼓励她们不要懈怠,多为国库做贡献。

  外头的人并不知道李祯进后宫是做什么,只听说李祯时常往潜邸的那几位宫里走动,便也不再叨叨我专宠善妒了。

  我过问前朝的事儿比较多,后宫事儿都由陈贤妃掌管,她的贤妃印是小小的一枚,但尚宫印却做得很大很霸气,如今后宫事务具从此印出。

  包括……彤史。

  彤史这玩意儿,就是清楚记载了帝王临幸了哪位妃子的小本本。

  我曾经闲来无事,去陈贤妃那儿翻了翻。

  呃,上面全是我。

  每一页都盖满了尚宫印的戳儿,看起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上篇。

  各人的命运都会交代的,当然了也包括我们帝后的未来~(包子在下章 !)

  明天继续!

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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