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李祯与我在广府赖了好一阵子。

  我们打着给我养伤的名义,不肯回金陵。实际上伤早就养得差不多了,大多数时候是李祯陪我在附近游山玩水,爬爬白云山,或者跟着渔民们出海捕鱼,半闲适度日,半体验民情。

  李祯对我道:“广府离金陵这么远,虽然日后你还可以回家省亲,但于我来说,未来可能一辈子都来不了几次,就算是南下巡游,也不过是地方官员簇拥着接待,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亲身去体验此处百姓们的生活。”

  但我却隐隐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因李祯不想让我心烦,处理公文和议事都避着我。我现在已然摸清楚了他的性子:他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觉得不适合告诉我,但如果我真的知道了,做出了什么决定,他多半不会拦。

  而跟我打小报告的人一向很多,比如说在金陵有韩卿书,在广府有我那个咋咋呼呼的三哥——他跑来问我道:“丹心,你跟太子殿下到底怎么回事啊?”

  “啊?”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们好得很呢,没吵架也没闹别扭啊。”

  “我没说这个!”三哥手一挥,“你当我瞎,看不出来你们两个腻腻歪歪?”

  我:“……”

  三哥道:“圣旨都来催了三回了,也不见你俩启程回金陵,殿下这是准备赖老丈人家了啊?”

  我差点儿噗出声来。

  我当然知道三哥说的“准备赖老丈人家”是玩笑话,但圣旨来催三回是怎么个情况啊?!

  *** ***

  待到晚上,李祯处理完政务回屋后,我憋不住问了他。

  他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状:“你都知道了?”

  我拼命点头。

  他亦颌首,似乎是在自我肯定:“嗯,果然是瞒不住你的。”

  我:“…………”

  李祯道:“就想让你好好养着,不想你心烦,才没跟你说这些。”

  我:“哦。”

  他摸摸我的头发:“不要不高兴。”

  “你这样老不跟我说,很不好。”我正色道,“我会不高兴。”

  他却瞥我一眼:“我不说,你就不知道了么?”

  “我自己知道的,和你跟我说的不一样啊。”

  李祯以手抵下颌,略略思索了一下,对我道:“那你以后可以问我。我可能不会主动跟你说,但你问我了,我一定回答,这样行吗?”

  “行叭。”我趴在他肩头,“所以到底为什么咱们不回金陵?”

  “第一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难得陪你在广府住,我看得出来你很开心,回去了以后多得是糟心的事情,这样开心的日子很难得,能拖一会儿就拖一会儿。”李祯道,“第二个原因,文太师已经被处以极刑,肃王还被压在牢里,太后则被软禁在宫中,父皇对太后狠不下这个心,太后心里清楚,更是有恃无恐、以死相逼,目的是要保住肃王的命。现在宫里乱作一团,我们两个身为孙辈的,最好不要掺和进去。”

  我表示理解。

  无论如何,太后都是皇上的生母,皇上的心又不是铁做的,就算心里被伤了个彻彻底底,也很难完全理性。

  “所以呢——”李祯的语调拖得悠长,注视着我的双眸,“现在我就想守着你,哪儿也不想去。”

  我嘿嘿一笑,在他的脸上吧唧了一口。

  可他却正色了起来。

  “不过,还有一件更为要紧的事情。”

  “什么事?”他这般郑重,让我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李祯低声叹道:“……丹心,父皇起了退位的心思。”

  “什么?!”我陡然一惊,“皇上正值盛年……”

  今圣今年也不过四十多岁,虽然此番因为太后和肃王的事儿一度病危,但后来人也救回来了,仗也打赢了,怎么也不至于闹到要退位的地步啊?

  李祯解释道:“父皇这次是心疾所致,虽然已无大碍,日后却也不太适合继续操劳了。”

  “我懂。可是你本就监国了,再加上外患已平,皇上也犯不着操那么多心了吧?怎么着也不至于退位啊?”

  “我带人去洪州‘和谈’的前一夜,父皇把我叫进宫里,提了此事。说是如果内忧外患都能安稳地解决掉,他便想歇歇了。父皇一直知道太后偏心,却不知其中居然是这般缘故,多年为国事操劳他都撑得住,可这件事,是真的把他击垮了。”

  “……”我只能叹气。

  生母、私生子和旧情人联手外敌来对付自己,就算一颗心是石头做的,也该裂了。

  皇上受不住。

  “那你呢?”我摸了摸李祯的脸。

  我不知道自己看向他的表情是怎样的,却只觉得自己发自内心地心疼。

  “我?”李祯略有些不解。

  “……其实皇上也偏心的。”我道。

  “嗯。但他并没有像太后那样过于露骨,而且小时候母后怕我伤心,一直说我是储君的缘故,父皇才对我格外严格些。她这样说也没错。”

  我明白李祯的意思。

  总得来说,得益于皇后教导得好,以及皇上当爹当得并没有糟糕到那个地步,李祯从理性和感性上都是对这件事情自洽的。

  可我却依然……很心疼他。

  很心疼很心疼。

  “殿下啊……”我搂住他的脖子。

  “怎么了?”

  “没事儿。”我摇摇头,把自己埋进他的怀里,“就是想抱抱你。”

  他温柔地笑道:“太子妃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爱粘人了?”

  我轻哼一声,又按住他的肩膀,抬首,一口咬伤了他的下唇。

  李祯“嘶”地一声吃痛,眉心都皱了起来,正想说些什么,我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而是以吻封缄。

  当然没有再继续咬他。

  而是轻轻地舔舐过刚刚被我咬了一口的小小牙印,再逐渐加深了这个温柔缠绵的吻。

  吻罢,我看着他的眼睛,道:“我很爱殿下。”

  我微微偏了偏头,又执起他的手,放在我的心口,一字一句,很缓慢又很坚定地说出口——

  “你不在的时候,但凡有些许的空闲时间,都用来想念你了。”

  “看到了殿下的信……我很高兴。”

  “因为我之前觉得你之前并不愿意去说,可能是因为,你作为一个储君,必须得克制自己情感的缘故。”

  “所以我一直没有奢求你有多爱我。你的爱在给我之前,应该是先给天下人的。”

  “但也正因如此,殿下愿意额外分一点点,专门给我,我就很知足了。”

  这番话并不卑微。至少我不这么觉得。

  他的出身,他的地位,他的幼时经历,天生就决定了,他不适合也不擅长一些儿女情长的东西。

  更何况,作为太子妃,我的第一身份并不是李祯的爱人,而是未来的一国之后。

  世人喜欢我们相敬如宾,夫妻和睦,也希望后宫安宁,子嗣兴旺。

  ——他们最不在乎的,就是帝后是否相爱。

  以至于皇上和皇后那样糟糕的相处模式和夫妻感情,在民间居然是被广为歌颂的。人人都说皇后娘娘端庄贤淑,将后宫治理得极好,又为国诞下了皇子,教养成合格的储君。

  没人在乎皇后娘娘是否开心,亦或者身为太子的李祯是否得到了足够的父爱。

  但我在乎。

  我爱这个人,所以在乎。

  ……在乎得要命。

  我又一次捧起他的脸,抵着他的额头,虔诚地吻他。

  明明眼前的人这般坚强,我对待他,却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我要这么告诉他的话,一定会被笑话的吧?

  他却在我的耳畔轻声道:“不止一点点。”

  “什么?”

  李祯没再继续说下去。

  细碎地吻落在我的额头,面颊,唇角。

  再滑到脖颈,肩膀。

  李祯对我一向温柔得要命,好像每次总是我在瞎胡闹,可是这一回,他却比以往都要凶狠粗暴得多。

  虽然他再凶也比不得战场上刀枪无眼,是以我喜欢得很,还好奇地问他“殿下你怎么转性了啊?”,

  结果又被狠咬了一口。

  我啧啧嘴,不死心地继续问道:“你是不是太久没见我了,所以想我想得发疯?”

  “嗯。”他居然大方承认了。

  还接着道:“不止。”

  “还有什么?”我勾着他的脖子问。

  他与我对视:“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我说不止一点点爱你。”

  “……!”我蓦地一怔。

  他扶着我的肩膀,眸中倒映出我的面孔来,那对漆黑的瞳仁里满满的都是认真:“你如果非要说,我能分给儿女情长的感情很少,那我也认了。但我觉得已经不能更多了,全部都集中到了你一个人的身上,也分不给别人了。明白吗?”

  “不懂!不明白!”我肆无忌惮、恃宠而骄,“再说一遍,不止一点点是多少?”

  “好话不说第二遍。”他轻笑。

  作者有话要说:

  哎哟又写了一早上。。。(挠墙)

  这两天有了新灵感,又想写无脑小甜文,故放了个新文案上来——

  《权臣追妻火葬场以后》

  在国子监读书那会儿,楚斐是一朵清冷的高岭之花,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面对整日粘着自己、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乔小公子,他躲都来不及。

  楚斐:你到底喜欢我哪点?我改还不行么?

  乔语笙摊手:我就是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你改吧。

  楚斐:…………

  在乔小公子失踪后的四年里。

  他替父鸣冤,恢复了身份、地位、名誉,位极人臣。

  直至丹阳郡主乔语笙回京那日,在城楼上的惊鸿一瞥。

  始知过去四年,日日夜夜找寻的那个人……

  竟然是女扮男装。

  ——

  避雷指南:

  1.高岭之花的追妻火葬场。

  2.内含大量回忆杀,慎入。

  3.女主曾经替兄长进国子监读书,故男主之前一直以为女主是蓝孩子。

  4.男主喜欢的是女主这个人,无关性别。

  求求各位小天使移步专栏给个预收吧!!(哐哐

  感谢在2020-04-25 00:16:16~2020-04-26 11:34: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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