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别锁了求求别锁了

  华易一跑,宋檀十分闹心,他悻悻然地脚步虚浮着回到了逢绿阁,勉强地挂着笑脸与人寒暄周旋。

  天色将暗,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他们才堪堪得了歇,将物品归置好后,宋檀便是让他们早早地回去休息了。

  偌大的大厅里,依旧花团锦簇,红纱缭幔,热闹散场只剩下空寂,宋檀疲惫地靠在仰面靠在椅子上,他将胳膊覆盖在自己的眼睛上,人若是一闲下来,就会无可奈何地、避无可避地想起一些叫人心堵的事。

  宋檀实在是想不通华易到底有啥好跑的呢?他忍不住地心下把他翻来覆去地骂着,但是却又不舍得般妈的太狠,左右不过是些:王八蛋,缺心眼的话。

  陶瑾年去而复返,一进来就看到宋檀脸上有了几分扭曲之色,仿佛是正在走火入魔,他忙不迭地凑到宋檀跟前,拿掉了他遮蔽眼睛的手臂,关切着说道:“被甩了就被甩了,华易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在这儿抽风?”

  宋檀直起身,定定地看着陶瑾年,一字一顿道:“我、没、被、甩。”

  陶瑾年知道他心情不佳,也不愿同他争论什么,他话锋一转说道:“今日我日行一善,买了一位老伯因老伴病重而出售的乌篷船,正在河上放置着,近日两岸常有灯火华灯璀璨之景可看,你一副死鱼脸委实难看,不如与我去船上游玩调节下心情?”

  他话音刚落,宋檀果断道:“不去。”

  陶瑾年没再执着,他略带遗憾地说道:“唉,爱去不去吧,总之你不去是要后悔的。”

  具体怎么个后悔法陶瑾年不愿再多言,宋檀将信将疑地凝视着他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终究没抵抗住自己的好奇心,他说道:“到那河边的路程不远吧?太远我可走不动……”

  陶瑾年明了这是宋檀在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他明明就是知道那条河水的位置,陶瑾年装模作样地嗯了一声,“不远,你这么矫情不如我出门给你雇挑驴,你骑驴我牵你?”

  宋檀:“……”

  华易回到了刑部,他养成了一个习惯,一回来就是要去看那只面人摊主手里买下的,令宋檀黯然神伤的丑鸟。

  他养着这只鸟实在精细,丑鸟被放在了精巧的打磨的没有一根毛刺的紫竹鸟笼中,天晴时,就挂在檐下,正对着窗,华易一抬头便能看到;起风落雨时,便把他带进房间,放在案头小几上。这只鸟被他养的极好,每日华易都要亲自给他调配饲料,炒好的小米里搅进鸡蛋黄,松软香喷供他啄食。就连他饮得也是华易用来煮茶所用的上好山泉水。

  渐渐的,这只鸟的毛长全了,羽毛油光水滑,看到人了也不蔫耷耷惧怕了,没事还能优哉游哉地兴致勃勃地叫个一两声。

  他出去的时间并不久,回来时鸟笼的笼门大开着,笼内空空如也,只有几根零碎的羽毛可怜地洒落在笼底。养了这么久,他还是逃了出去。

  华易不悲不怒,他出神地站在鸟笼前,周围有人看他如此,只觉他怕是要大发雷霆。便笑着开导着华易:“这鸟这般不识抬举,您如此厚待他都养不熟,大人不必介怀,再挑一只更好看的养着便是。”

  “鸟儿不识抬举,人也不知好歹么?”华易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但那人明白华易这是生气了,在拿话暗指着自己。他闹了个脸红,随便说了些赘余之语,便离华易远远地了。

  天何其宽,地何其广,这只鸟还能去哪呢,天气越来越冷,华易悲哀地想,他就是要冻死在外边也要逃离了他么?鸟没了,那人呢?

  一颗真心被不稀罕地扔到地上,这种落差感让华易顿手顿脚,他长久地陷入一阵迷茫。

  好在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打断了华易的胡思乱想,说是烟光满有信来,华易以为宋檀有事,赶紧接过了信,直接拆开,一眼扫过,还没等送信人反应过来。

  华易已又快步离开了,速度之快,态度之急,让人只能看到他的身形的残影。

  有俩小官员见彻底没了人影,才敢窃窃私语地说道:“大人这是又翘班了吧。”

  ……

  天色迫暮,天幕中流淌着一条璀璨的银河,繁星点点拥抱着月儿弯弯。

  水域开阔,河水明澈如一面镜子,将天空兜入怀中,一低头便能看到几只游鱼在银河里熙熙地亲吻船底板。渐渐地水汽升腾,起了迷蒙的雾气,岸边浩浩汤汤的芦苇,穗子上顶着银灰色的芦花,与雾气难分难解地融为了一体。

  华易拨开了浩浩荡荡的芦花终于寻到了他,恰好看到这一幕,宋檀低着头坐在乌篷船头,光着脚在明亮的星河中踩着月亮玩,华易忍不住喊了他一声。

  宋檀抬头,他们隔着白茫茫的水雾和烟云般的芦花,四目相对,整片天地都为之倏然一静。

  宋檀突然眼眶一热,每一份的爱情里都多少有些宿命的意味,此刻仿佛他生来一遭就在等着这一瞬间。

  俩人静静地看着对方,过了许久还是谁都没说话,陶瑾年实在忍不住了,他骂骂咧咧从船舱里出来了,他指着岸边不远处的华易嚷道:“你是不是不行?你光看有个屁用,我他娘的把床都给你俩铺好了,你现在应该冲过来抱他啊!”

  他可谓是毁气氛小能手,陶瑾年被他俩磨磨唧唧地气得直跺脚,船身吱吱呀呀地就晃悠了起来,突如其来的摇摆让坐在船头的宋檀没了重心,身子一歪,一个不稳就要跌落到河水里。

  华易顷刻点地飞身,掠过了水面,稳稳地一把手捞住了宋檀。

  宋檀扶住了华易的胳膊站起来,但没有马上就松开手,他牢牢地抓住华易,宋檀的眼神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大约是宋檀说这句话时风清月朗、万籁有声,夜色格外可爱的缘故,华易一直记得这句话,宋檀故作蛮横地,像孩童般幼稚地说道:“这次我抓住了你,你可就不许跑了,再跑你就是狗!”

  华易嘴边挂着笑,他顺着宋檀的意思:“我以后寸步不离地粘着你,哪怕你嫌我烦,我也不跑了。”

  听着这俩人旁若无人地说情话,陶瑾年觉得自己亮得闪闪发光,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语重心长地说道:“夜还长,你俩怎么都行,在此之前能不能先把我送回岸上,我再看下去就要长针眼了。”

  华易直接去捡起一侧的船桨,毫不费劲地就将船只划到了岸边,陶瑾年跑得比兔子还快,噌地一声就窜到了岸上,他又低着身子在水边翻翻捡捡什么。

  宋檀眼见着陶瑾年捞出了一条铁链,一头连着船身,一头挂在岸边的石板上,原来是被限制了划行范围,怪不得方才他们在船上那么久都没飘出多远。

  “吧嗒”一声,陶瑾年把铁链上的扣子给解开了,他深藏功与名地对着宋檀与华易喊道:“不用谢!你俩生了孩子必须认我做干爷爷!”

  宋檀与华易对视了一眼,凝眉说道:“他是不是骂我们了?”

  华易略低下头,附在宋檀耳边吐息,他低声说道:“我只听到他让我们生个孩子。”

  宋檀轻轻地点点头,他无半点扭捏之态,主动地拉过华易的手,同他一起坐在船板上,飘飘悠悠地坐看星月齐辉,流水泉泫,旷野冥莽。

  他靠在华易的肩上,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说起了自己,说起了他,最后说起了他们这段阴差阳错。宋檀看着他与华易十指交缠着的手,他讷讷地说道:“我们怎么就走了这么多弯路呢。”

  华易无声地笑了笑,他加大了握住宋檀的手的力度,“往事不可追,现下我们都在彼此身边。”

  宋檀又说,他语意里是浓浓地懊悔:“那时我对你说了那么难听的话,你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小娇妻情绪不太对了,华易心知宋檀这是在懊恼自己,他剖白着说道:“我也是个烂人,也叫你伤心过。我甚至有过想把你永远绑在身边的龌龊想法,一边肖想着你,一边又唾弃自己配不上你。”

  华易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宋檀,我这辈子只认准了你。你在街上偶然看到的那只蔫蔫的鸟,我将他买了下来,好生着喂养着,我对他那么好,可是今日他逃走了,我多怕你也再也不要我了。”

  宋檀听着有些伤怀,他顺势地爬到了华易身上,正视着他:“鸟是鸟,我是我。再说你天天被人骂着狠绝,怎么就不坐实这名声?我若是你,就索性把人捆起来拘禁,谁让不让见,只能见你一个,日子一长,总是会离不开你的。”

  华易伸手将他的一缕鬓发拢到耳侧,他凝视着宋檀,只说:“舍不得。”

  宋檀抱住了他,他闷闷地说道:“其实我也舍不得。”

  华易尚未来得及伸手回拥住他,宋檀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直起身,离开了华易怀抱,眉毛一挑,“你怎么知道我在街上看到了只鸟?一直以来跟着我的人是你?”

  华易被他戳穿,不心虚不慌张,坦坦荡荡认下了,随即他反问道:“逢绿阁装饰的那些桌布、茶盏之类,怎么每一个都是我作出选择之后剩下的那个么?夫人倒是不太相信我,何必当初问我呢?”

  宋檀啊了一声,他反而多少有些心虚了,他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想做女孩子的生意,你的审美多少还是有些粗糙了。”

  华易故意地为难他:“那我要是让你换一遍,你换不换。”

  宋檀果断地摇头:“不换。”

  “那我生气了啊,我真的生气了。”

  宋檀揉着他的脸轻声哄着他:“别气别气。”

  华易笑道:“为什么?”

  宋檀低头用脸蹭蹭华易的脖颈,“我爱你啊。”

  华易回忆起了宋檀当时说的话,他学着说出:“大半夜的还不睡觉……”

  宋檀也想起了他们同塌而眠的那一晚,华易怎么回答的,他也怎么回答:“可是大半夜的我也爱你呀。”

  华易偷乐,许是觉得剧情进展太慢,他摸索到宋檀脸颊的位置,他忍不住亲了上去,他的吻依次落在宋檀额头、鼻尖、嘴唇,最终在嘴唇流连不去。

  宋檀闭上眼,这种甜是他从前从未体验过的,他的耳边有两种水声,一种是河水,一种是湿漉漉的……

  宋檀早已跟个八爪鱼一样缠在华易的身上,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邀请着说:“陶哥可是把床都给我们铺好了,我们可不能辜负他的美意呀。”

  华易眸色一暗,他又重重地亲了宋檀一口。他旋即将宋檀抱起来,走进船舱,把宋檀扔到床上,再欺身上去,动作一气呵成,宋檀都没反应过来,衣服已经被华易扒到了肩膀处。

  宋檀脖颈的线条流畅漂亮,华易急躁地在他如冰如雪的皮肤上种下红梅花。宋檀仰面任他动作,无奈道:“娘的你真是属狗的。”

  他手下也不停,华易也除掉了屏障,他胸前那些疤痕张牙舞爪地刺晃着宋檀的眼睛,他也受过同样的伤,但是在他养病期间,华易叫人寻了不少奇药涂抹在他的伤口上,如今那些疤痕已看不大出来。

  宋檀的指腹划过华易愈合不久伤口,带来些微微的痒,宋檀的眼角有些湿润:“我知道的,刀子割在身上真是太疼了。”

  (尊敬的审核员,这里是摸伤疤……因为攻和受经历了一样的伤,所以受说他知道,太疼了。)

  华易低头亲掉他眼角的泪水。

  天地间小小的一隅,星河迢迢,芦苇荡里,乌篷船上,春日的生机盎然在他们身边静静流淌。

  宋檀以自己的温度自上而下地融化着华易的坚冰,他被亲的五迷三道,胡乱了喊了一堆华易的称呼,又是哥哥,又是情郎,然后又变成了夫君。

  船摇晃不定,涟漪一圈一圈的散开,华易笑着问道:“这船不会翻吧?”

  宋檀的黑发被汗水濡湿在额前,他胡乱地一扒拉,急促着说道:“管不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囍囍囍囍囍囍囍囍囍囍囍

  被锁了 删了一些

  且看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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