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慕安额头紧贴着地板, 室内熏着他说不出来的香味。一路走进来, 繁华的景象，没有让他震惊，反而让他觉得格外讽刺。之前因为一个命格之说，就把他送到偏远的皇陵, 现在还是因为命格, 又把他接回来。那个他该称为父皇的人, 由始至终，都并没有把他当成儿子看待，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吧。

　　慕安突然感到悲凉。

　　听到床上能传来苍老的声音，让他站起来，慕安才起来, 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床上哪位，比起上次祭祀苍老了许多, 没什么精气神。

　　“长得倒是挺像你母妃。”老皇帝瞟了一眼慕安，便不再看了, 他让慕安回来, 不过就是想做个吉祥物, 有用以后就继续留，若是没用, 那他身边也不需要留着废物，“茂德啊，你去找两个懂事的, 带五皇子下去，先教一教他规矩，住宿就安排在西华门，等之后朕好点了，再给他安排新住处。”

　　西华门是御前侍卫住的地方，老皇帝让一个皇子去跟侍卫住，这摆明了是没有看重慕安。

　　慕安这会还不知道，等到了西华门后他才清楚他的这个所谓的父皇，对他是真的半分情义都没。

　　萧妍听到这里，忍不住骂老皇帝是狗东西，她今天的穿越次数已经用了，只有等明天再把保健品给慕安。

　　这人啊，还是要自己有用才行。睡觉前萧妍这么想。

　　这一晚萧妍没睡得很踏实，天刚微微亮，她起来了，她穿过去后变成慕安身边伺候的一个小太监，人是茂德安排的。

　　她找了机会把之前兑换的保健品给慕安，“你把这个佩戴在身上，也不用给老皇帝吃，就让他常能闻着就行。我骗他说你能让他好起来，所以这个东西你一定不能丢了，不然那黑心的老东西要砍你的头。”

　　说起老皇帝坏话，萧妍一点都没客气。

　　慕安点头说是，他看了一眼外头的天，他该去仁政殿研磨。

　　萧妍跟着慕安走出去，边上的侍卫无不稀奇，但这里不是皇陵，人人都多长了一个心眼，就算慕安眼下落魄，但保不齐之后就飞黄腾达，所以没有人敢上前说羞辱的话，只不过在心里细细打量。

　　从西华门一直走到仁政殿，慕安花了半个时辰，萧妍是不能进仁政殿的，便在外头候着。

　　慕安刚进门便听到老皇帝在咳嗽，老皇帝喊他过去，茂德把手里的药碗递给慕安。

　　老皇帝感觉莫安靠近时，他嗓子突然舒服了一点，不再咳嗽，把药喝完了。

　　之后莫安便到一旁研磨，一个上午，他就像个新来的小太监安静侍立在角落，而老皇帝一直在睡觉。

　　只是中午用膳，老皇帝又要慕安亲自伺候，萧妍在外头不懂里头的环境，跟着两位小太监一起吃饭。

　　其中一位拿了一锭银子，感叹说，“丞相出手可真大方，不过可惜啦，这银子也到不了我们手里。”

　　“小兔崽子，你拿了就拿了，说得像老子还会要你的东西不成？”茂德吊着嗓子进来。

　　萧妍看到茂德立马退到一旁。

　　而这时，慕安在仁政殿里和徐言卿再次相遇，两人目光对上，又若无其事的分开。

　　昨晚王武有找到慕安，慕安知道不能得罪徐言卿，只能假意说感谢丞相，这会儿见徐言卿来了，他打算退出去时，老皇帝把他叫住，让他就在这里面。

　　老皇帝这会儿精神好了一点，看向徐言卿，“昨儿朕把吴达叫了进来，朕原以为他是朕最信赖的人，没想到他竟和太子一伙，他们害了朕的皇子不说，这些年估计也操控了不少事情，依丞相看，吴川是否跟吴达有关系？”

　　老皇帝说这话时特意看了眼慕安啊，见他面色有些气愤，让他先说。

　　慕安：“一笔写不出两个吴字，儿臣觉得吴川和吴达定有勾结，两人是叔侄，而吴达做的是灭祖九族的事情，吴川不可能不知道。”

　　“丞相觉得呢？”老皇帝挺满意慕安这个答案，若是慕安说吴川是清白的或者中立立场，那他就要考虑一下，吴川和慕安之间是否有什么勾结。

　　徐言卿昨天就已经问过吴川，可是吴川像失去记忆一样，什么都回答不出来，他这会儿也只能卖了吴川保自己平安，“回皇上，微臣觉得五皇子这话有道理，他们既是一家人，就不可能不知道对方的事情，而且吴川一直跟在吴达身边做事。”

　　老皇帝：“那这事朕就交给你去办了……”

　　老皇帝还没说完，徐言卿就往前走一步，以为老皇帝是把这个事情要交给他，结果老皇帝要慕安去做。

　　慕安拱手行礼，“可是没有经验。”

　　“没事，你要有问题，你可以问丞相，他会给你派人手。钦天监以前是朕最信赖的地方，眼下看来不是了，你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老皇帝能允许太子残害其他人，但是不允许太子算计到他头上，这会儿他虽说没有想给太子泼污名，但不把钦天监插个底朝天，他心里就是不痛快。

　　慕安领了命，跟徐言卿一起走出仁政殿时，徐言卿夸了句五皇子好本事啊。

　　昨天王武并没有从慕安口中套出话来，可徐言卿又想不明白，他已是一手遮天的权势，眼下竟然有人能在他面前做事情，却让他察觉不到。

　　慕安微微笑着，“都是丞相教的好，本王才有今天，说来得多谢丞相当年的教诲。”

　　两人你来我往，徐言卿是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打听到。

　　萧妍跟着慕安到钦天监。

　　其实要查非常简单，主事的几个抓起来随便一审问就能问出许多事情，当然也有骨气硬的，但他不说总有人会说，所以慕安在钦天监待了一天一夜，大部分事情都挖了出来，只是没有人供徐言卿的事，想来是徐言卿正当权。

　　等慕安回去复命时，老皇帝这么多天，第一次从床上起来，他听完慕安办的差事，颇为满意，“这事你办的不错啊，朕今日感觉好了一点，就封你为慎郡王吧，赐居长安街。不过以后每日，你还是要先来宫里替朕研磨。别人来，朕不放心。”

　　慕安嘴上说着感谢的话，心里却又给老皇帝记了一笔，他查了钦天监，就等于得罪了朝中大部分的人，老皇帝这是想让他孤立无援。就连封号都是一个慎字，这不就是明摆着告诉他，要谨慎听话，不然随时能要了他的命。

　　慕安从仁政殿出来，茂德说了句恭喜，两人正要分开时，慕安看到一个妃嫔怒气冲冲地到来，听到茂德喊她贤妃娘娘。

　　不敢做过多的逗留，慕安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出了皇宫，虽说皇上封了他郡王，可一路从宫中出去，却没什么人跟他行礼。等他到了自己的住所后，杂草旺盛。

　　带路的小太监说，“这里已经二十几年没有人住，这几日郡王可以先住客栈，等小的派人打扫干净后再来请您，您看如何？”

　　也只能这样了，慕安瞄了眼掉了一半的牌匾。

　　他这辈子，只认祖宗一个亲人。

　　与此同时的仁政殿，贤妃跪在地上，“皇上您今天不给臣妾一个明确的答复，臣妾就一直跪在这里。”

　　贤妃得知淑妃今天又去找了七皇子，立马炸了。

　　老皇帝刚有一些精神，这会听到贤妃闹，便头疼起来，“淑妃不过是跟七皇子多说两句话，怎么就成抢你孩儿了。

　　“那怎么不见她与其他人说，明明其他的皇子也在边上，她却独独留了七皇子。眼下是什么局势，不用臣妾说皇上也明白，她这么做啊，为了什么您难道不知道？”贤妃年轻的时候就是直脾气，后来吃了一些亏收敛起锋芒，眼下淑妃触了她的逆鳞，她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加上她哥哥这几年越发得皇上重用，更不用担心其皇上会废了她，所以这些话也只有她敢说。

　　老皇帝听了虽然不高兴，可确实不敢把贤妃怎么样，而且淑妃这次做得太明目张胆，“好啦，你也别闹脾气，朕这就下旨，以后淑妃不能在老七十尺内，这样总可以了吧？”

　　“那淑妃就没有什么惩罚吗，皇上也太过于偏爱他了吧？”贤妃依旧跪在地上，没有动弹。

　　老皇帝这段时间病着，已经很久没有传召妃嫔，所以对淑妃的感情也淡了些，“再罚她在宫中禁足一个月，这种可以了吧？”

　　“那臣妾多谢皇上。”贤妃见好就收，满意地站了起来，“臣妾看皇上面色有了些血气，精神是否好了些？”

　　老皇帝确实好了一些，他看到贤妃明媚的样子，就想到了贤妃刚进宫时，天真无邪，可爱的很，忍不住招了招手，让贤妃离他近一些。

　　茂德去钟粹宫传旨。

　　淑妃等茂德一走，立马疯狂砸东西，“贤妃那个贱人，她竟然这么不识好歹？”

　　佩尔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而良妃和杨昭仪得知淑妃就被禁足一个月，杨昭仪不由感叹，“这位贤妃姐姐果然厉害。”

　　“那是。”良妃笑着说，她早就料到会有今天的局面，“你可能不知道，贤妃的母家可是显赫的武将世家，眼下皇上的边疆还要靠贤妃母家镇守，所以皇上肯定不会让贤妃不开心。从淑妃看上七皇子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淑妃的人生要走下坡路了。”

　　杨昭仪确实不知道贤妃家世如此显赫，赞叹了一声好家世，又说，“我听说皇上今天封五皇子为郡王了，姐姐怎么看？”

　　良妃笑了笑，“我怎么看都不重要，咱们既然没有那份心思，就不该操心这些事。妹妹你说是吧？”

　　杨昭仪点点头，她确实不想去掺合，可杨家那一直让她打听下皇上对五皇子是什么看法。她要想在宫里轻松点，就要靠杨家在背后扶持，所以很纠结。

　　良妃见杨昭仪皱眉，大抵猜出杨昭仪的心事，“妹妹若想知道，自己去仁政殿看看皇上就行。皇上如今拿你当眼中宝，肯定什么都依你。不过妹妹有一点也要想清楚，眼下你肚子里的还有可能是位公主。虽说五皇子没有母家，也没有势力，可他如今好歹是个郡王，往后有什么前程都是说不好的，所以妹妹三思。”

　　说完，良妃便告辞，因为九皇子这会写完功课，她要过去看看。

　　杨昭仪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她明白良妃的意思，若她生个女儿，等皇上驾崩了，杨家肯定会放弃她，到时候她就只能守在深宫过冷清日子。可若是生皇子，最后没当上皇帝，杨家最后也不会再主力捧她。总的来说，她都没必要在这会为了杨家而得罪任何人。

　　杨昭仪摸了摸肚子，站了起来，叫来宫女，准备去看看九皇子的功课。

　　~

　　萧妍是第二天才知道慕安被封了郡王，当时开心得不行，后来让系统放了画面，忍不住又骂老皇帝不是人。

　　在这之后的五天，慕安日日进宫研磨，老皇帝的身体也渐渐好了，能开始上朝，也就不需要慕安这个研磨的，却也没指派其他活给慕安干。

　　在被封郡王的半个月后，慕安总算住进自己的王府，宫里派来了宫女杂役，慕安彻底清闲起来。

　　“昨儿吴广回朝，老皇帝肯定忙着和吴广说话。”萧妍今天穿成王府里的丫鬟，“朝中正是多事之秋，肯定有很多事需要人手，老皇帝却晾着你，估计他都忘了你这个人。”

　　慕安也觉得是这样，“那依祖宗看，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萧妍想了想，“他不找你，你就主动去找他。前阵子徐言卿举荐三皇子去管漕运，而他却什么都没替你争取。再次说明，你在徐言卿那里，就是一个备用的。”

　　这么一想，萧妍忍不住想骂徐言卿两句。

　　眼下有了自己的宅院，虽说吃喝不愁，可他们要的不止是这样的日子。

　　若是一直闲着，用不了多久俸禄就要被小人给克扣。一个完全被忽视的皇子，被人看不起很正常。

　　慕安皱眉，让他主动去找老皇帝，开口要职位，总觉得很变扭。

　　萧妍见慕安不说话，拍了下他的肩膀，正要说话时，听到有脚步声，忙跳了起来，低着头站到一边。

　　来的是孟勇。

　　从慕安有了自己的王府后，就把孟勇兄妹接了过来。

　　孟勇拿了一张拜帖给慕安，“殿下，方才吴广将军的管事送了这张拜帖过来，说明日想约您到他府上赴宴。”

　　慕安有些吃惊，吴广现在是京都最红的人，怎么会给他送拜帖？

　　这也是他受封后，第一次收到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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