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完婚

  二月二, 又是花朝的生日,虽然武定伯府没办, 却得了好些礼物, 宫里的赏赐也甚为丰厚, 还有些以前没什么来往交际的人家, 也都送了份礼上门,花朝收的都有点儿手软了。

  曲水亭边依旧有姑娘、少年们在庆祝花朝节, 可花朝熟悉的那些却已经各有各的归宿。

  听说乌兰托王又派了使臣来,带来了乌兰托王对今上继位的祝贺,也带来了长乐公主对太上皇和赵太妃的问候。

  二月初十, 武定伯世子花期,花朝的大哥, 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了京中, 还有花朝的十几车嫁妆,据说都是退下来的老兵们负责押送的,一路上几乎都没有休息。花朝与她大哥有一年多都没见了, 惊觉她二哥瘦了好多, 许是这段时间过于辛苦了,让花朝心疼的不得了。

  而武定伯世子入京后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把顾恒安约出来打了一架, 当然这次顾恒安是单方面被虐,跟上次让着花朗还不一样,顾恒安的确不是花家老大的对手,一开始还故意不还手, 后来发现还手了也打不过,结果被虐的在床上躺了两天。

  花朝知道后,已经无感了,派人给顾恒安送去了两瓶上好的金疮药,旁的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惹得顾恒安在屋里直跳脚,哦,他也跳不起来。

  二月十六,东宫迎娶太子妃,周美欣入宫了。听说此前,左良娣好巧不巧的在太子大婚前一日查出来有了身孕。花朝听后,也只有摇头叹息的份儿。只希望周美欣真能保持她当初赏菊的那份心吧。

  二月十八,董夫人做了中人,到魏昌府上替林烈阳提亲,魏家自然是爽快应了。婚期定在了魏玉琼出孝之后。董夫人做媒,魏家已是很大的面子了。刘氏十分高兴,事后还特意派人,说是给荣蓝郡主请安,郑重地又谢了一次。

  二月二十六,大吉,平王府往武定伯府行纳征礼,也就是正式送聘礼。打头的一对儿活大雁,相当肥润,花朝后来瞧见,觉得就算是放开大雁脚上的链子,估计都飞不起来了。

  三月五日,花朝兄妹三人除服。兴王妃带着官媒登了董家的门,替武定伯府二公子花朗求娶董家千金董湘。

  三月六日,顾恒安想登武定伯府的门,被武定伯世子给挡了,理由是,“婚期将至,于理不合”。半点都不通融。

  三月十七日,花朝大婚前一日。

  花朝母亲早亡,婚前这一夜就是荣蓝郡主带着花朝。若说要交代什么吧,感觉之前该说的也都说了,若说没什么交代的话吧,又觉得满肚子的话。其实,荣蓝郡主就是万分舍不得。

  “一眨眼,小时候白团子一样的人儿,都要嫁人了。”

  花朝偎在自家祖母怀里,俩人都散了头发,花朝就揪着她祖母一缕白发,轻声道:“祖母,日后宝卿不能时时陪着您,您千万保重,一定要好好的,以后还要抱曾孙,曾外孙呢。”

  荣蓝郡主心中感慨,面上却故意道:“没羞没臊的丫头,好意思说这些。”

  花朝扑到荣蓝郡主身上,摇啊晃的撒娇道:“就没羞没臊又怎么了,反正是跟祖母说话。我不管,反正祖母要好好的。”

  荣蓝郡主笑道:“别晃了,散架喽。好好好,听你的,你管的比菩萨还宽呢。祖母的乖孙女也要好好的,哎呦喂,祖母的心肝呢……”

  花朝搂着她祖母的腰,好难忍住没掉眼泪,之前喜妈妈跟她说了,别惹她祖母伤心,怕上年纪的人过喜过悲。小声咕哝道:“祖母,宝卿舍不得您。”

  她十岁了没了母亲,虽然爹爹也带她很多,可毕竟女孩子,荣蓝郡主也投了不少心思功夫教养她,如何能不亲近呢。

  荣蓝郡主一下一下的顺着花朝的背,轻声说:“祖母也舍不得宝卿。不过祖母的乖孙女是个聪明孩子,一定会过得好的,祖母放心。但有句话祖母还是要叮嘱你。”

  花朝趴在床边,撑着头问:“祖母您说。”

  只见荣蓝郡主压低了声音说:“今上的心思太深,跟你爹和平王府说的那一套套,祖母不能说假,但谁知今上心里还有没有未尽的意思。太子那儿,我觉着也是尽得今上真传。所以,日后你嫁到了平王府,切记,你就是平王府的人,你爹、我们都在你丈夫孩子的后面,宫里那些人就更不提了。这些,你要记牢了,懂吗?”

  没想到自家祖母突然说这么严肃的事情,花朝连忙坐起来,点头道:“祖母的意思我懂的,祖母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不过我也相信爹爹和哥哥们。”

  荣蓝郡主却还是摇头,道:“你爹在,祖母不担心的。可就怕日后,你哥哥嫂嫂当家了,谁知道呢?人心隔肚皮。什么事儿,靠别人都不如靠自己。刚才祖母说,要你跟平王府一条心,却也不是说你掏心掏肺全然不顾自己,该你付出的你不能少了,该你得的也不能少了。有多少女人对丈夫掏心掏肺的,结果遇到个狼心狗肺的。所以,任何时候要给自己留条路。”

  这些话便全然是站在花朝个人角度说的了,不考虑武定伯府的利益,更不考虑平王府的利益,纯粹就是为了花朝好。

  花朝很感动,拽着荣蓝郡主的手说:“祖母,怎么办,您越说我越难过了。”

  荣蓝郡主说完,心里却是放松了,点了点花朝的头说:“你这丫头,心早飞去了。顾雅正也是个会拢络人的,就希望他有心,拢着你一辈子吧。不过我家宝卿是个福气孩子,会一辈子顺顺利利,幸福和美的。”

  花朝露出几分羞色,她因着生日好,从小到大都被说是有福气的。

  “是祖母给的福气。”

  “这可归不到祖母身上了,是你母亲给的。以往我对你母亲是不太满意,估计这点儿你们兄妹几个心里也都不痛快,不过你们是好孩子,从不跟我闹。说实话,我对你们母亲最不满意的不是旁的,就是她自己把自己给逼死了。

  魏家再不好,魏家办的事儿再恶心,她已经是我花家媳妇了,我这个婆婆从没说过重话吧,丈夫不好吗?三个孩子不好吗?竟为了那点事情把自己给逼死了。你们父亲不肯续弦,祖母也知道怪不到她头上,可她若好好保重自己,咱们这个家整整齐齐的,多好啊。

  你明日出嫁,没有母亲送嫁,这对姑娘家来说……哎,算了,人死灯灭,我也不该总纠结在这一点上。”

  这倒是荣蓝郡主第一次正经的提起花朝的母亲,把那些不满、不高兴摊开来说。花朝也是第一次从她祖母的角度去想她母亲,忽然觉得,她祖母说的其实也不错。也许日后她有了儿子、媳妇,是不是也就更能理解她祖母了。

  “爹爹说,我娘从小养成的性格,很难改,没事儿时还好,有事了就容易钻牛角尖。以前,我也听我娘说过,祖母是个好婆婆,她嫁到花家才觉得人生幸福。我记得我娘临终前还说,她很幸运。”

  荣蓝郡主叹了口气,那个她不是很喜欢的儿媳妇,除了性子别扭些,其他真是没得挑,对她也是尽心尽力,甚至毕恭毕敬到快诚惶诚恐了。

  “算了算了,事后不评人。祖母说来说去,也就是想给你提个醒,遇事了别只会逼自己,把自己逼到困局,根本无助于解决事情。”

  花朝“嗯”了一声,道:“祖母放心,我可是祖母和爹爹教出来的呢。”

  荣蓝郡主笑了起来,捏着花朝的脸道:“我看看这脸皮多厚,明儿不用擦粉了。”

  花朝躲闪起来,祖孙俩又聊了几句,便早早休息了,明日大早就要起的。

  三月十八日,五更天刚过,花朝就被喊起来,梳头的喜娘已经候着了。

  三月的天,还有点料峭,不敢拿凉帕子,怕激出病来,眼见花朝还有点迷糊,就用了热帕子,刚贴到脸上时,花朝就清醒了,烫的。

  因为武定伯入京做了伯爷,之前与南延的花家便索性分宗了,因为点宗族财产的事情,花家本家竟然只来了几个老少男丁,花朝今日连个送嫁的姊妹都没有,温宁嫁人了不成,魏玉琼还在孝期,最后竟是董湘和周家的一位堂姑娘来的。

  董湘与花朝是熟悉的,可因为跟花朗婚事的原因,今日见了花朝竟有点放不开手脚。倒是另一位周姑娘,落落大方的,与花朝时不时地闲聊几句,也不觉得那么尴尬。

  且说今日来迎亲的顾恒安,此时正被挡在大门外呢。

  想娶花朝可没那么容易,两个亲舅哥已经很厉害了,还有顾润泽外加董淦这个想报仇的表姐夫,据说太子一度也想来的,可后来人到了武定伯府的门口,又被喊回宫里去了。回去前还留了张题,说是他考顾恒安的。

  顾恒安先做的自然是太子那份题目,竟然是要他做篇关于时政的赋文来。顾恒安内心各种想骂人,面上却只能笑呵呵。好在他也不算不学无术,肚子里有点墨水的,加上身边帮忙的人,好歹凑了一篇出来,勉强交差。

  董淦最直接,当初被顾恒安考了数数,这次拿了九章算术里的题来考顾恒安。这个顾恒安倒是不怕的,一开始就防着了,倒也有惊无险的过了。顾润泽是考校了书画方面的内容,这个顾恒安随便胡诌了几句,然后顺带威胁顾润泽还没完婚呢。

  这段时间顾恒安被花朝大哥给挡了无数次,已经有点看到花期就发怵了。结果,花期这次倒是很好说话,列了个长长的承诺单,让顾恒安看完了,想好了,如果同意就签字画押。顾恒安当然二话不说的就签了大名。然后花朝二哥还想说什么,就被自家大哥给镇压了。

  至此,顾恒安才算顺利通过了第一道大门。

  花朝在后院听着,一点不替顾恒安着急,早说了当初他在温宁大婚的时候“出风头”,今日必得“报应”。

  顾恒安的催妆诗写了两首,还不忘一行小字说第一首只给花朝看,第二首他拿去念。

  花朝捏着帖子笑,脸上红霞儿飞。

  那第一首是“宝扇藏娇颜,卿可知我心。雅问妆成未,正是登车时。”

  第二首是头两句换了下,“温柔端方佳,宜室宜家好。雅问妆成未,正是登车时。”

  这催妆诗连押韵都没有,拿到外头念,自然被笑了很久,然又有人发现是藏头诗,反过来调笑顾恒安有心思。第一首是“宝卿雅正”,宝卿是花朝小字,自然不好拿到外面说道,这才有了第二首的“温宜雅正”。

  话说,倒是给日后的催妆诗开了先河。

  催妆诗都念过了,那便要出阁了,花朝深吸了口气,羽扇遮面,缓缓踏出去了。

  身后是两道声音:

  “天佑吾姊,和美幸福。福佑吾姊,吉祥安康。”

  正堂里,武定伯坐在主位,一旁的圈椅上放着花朝娘亲的牌位。

  顾恒安给武定伯敬了酒,听武定伯训诫:

  “互敬互爱,濡沫白首,衍嗣繁茂,言以率幼。”

  然后,顾恒安和花朝对着她娘亲牌位行了礼。理应是母亲对出嫁女儿的训诫,也由武定伯代劳了。

  “慈爱谨慎,有商有量,携手共度,相守百年。”

  花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拼命地忍着,拿羽扇遮面,转身时看到一旁坐着的荣蓝郡主,身形一顿。荣蓝郡主也是几欲起身,最终却还是笑着摆了摆手。

  花朝就这样出了武定伯的门,上了花轿,去往平王府。

  拜高堂时,魏氏不在,平王一旁的圈椅上是顾恒安亲娘文氏的牌位。一瞬间,花朝心底闪过一念,他们两家倒这一点是一样的。

  洞房花烛夜,直到月亮高挂,才见到被两个健壮婆子扶回来的顾恒安。原以为是醉得不醒了,没想到那两个婆子刚出去,花朝正转身准备喊丫鬟去端醒酒汤,却被人在身后一把抱住,给拽倒在床上。

  花朝吓得一声惊呼,却被一双大手捂了嘴。待看清顾恒安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花朝气得捶上去,道:“你这人太坏了。”

  顾恒安的确是装醉,不装醉他今晚铁定回不了新房。此时软玉温香在怀,却又借着几分醉意,凑到花朝脸颊处闻了闻,故意道:“娘子知道为夫坏吗?”

  这话太浪/荡了,花朝瞬间就脸红透了,想挣扎着起身,却被顾恒安箍在怀里箍得紧紧的。

  “快放开,你不是醉了吗?我让人给你端醒酒汤来。”

  顾恒安知道花朝以退为进,笑道:“才不上你当,而且,娘子,你觉得会有人进来吗?卿卿娘子刚才惊呼一声,都没人进来呢。哪个丫鬟这么不识趣。”

  花朝闻言,才发觉还真是,心里又气又羞,推了推顾恒安,道:“那你也要放开啊,总不能,总不能就这样吧……”

  顾恒安闷声大笑,出其不意地凑到花朝面上亲了一口,又急忙躲开点距离,道:“娘子那次扮男装,为夫真是蜻蜓点水还蜻蜓点水,如今可算是能光明正大的亲了。”

  花朝下意识地伸手在顾恒安手臂上掐了一下,嗔怪:“登徒子。”

  顾恒安摇头,继续逗花朝:“这哪里是登徒子,娘子想知道真正登徒子什么样吗?”说罢就故意往花朝面上倾过去。

  花朝面红耳赤地要躲,却被顾恒安给捧住了脸颊,逼着她与他对视。

  顾恒安已经收了笑,仔细的看着花朝,然后头抵着花朝的头,轻声细语。

  “卿卿,真好,终于等到这一日了。你不知道,此前我一直掰着指头算啊算,而且你大哥入京后,完全不让我见你,我好担心,有一次半夜被噩梦惊醒,竟然梦里你不要我了。还好只是噩梦。卿卿,吾爱卿卿。”

  花朝完全呆住了,甚至连顾恒安的嘴唇覆上她的,都忘记了反应。

  顾恒安却浅尝则止,又继续眯着眼睛看着花朝,轻声道:“卿卿,我们要像你爹说的,相守百年,好不好?”

  花朝淡淡地笑起来,缓缓地答道:“好!”

  芙蓉帐暖,春风一度。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了

第93章 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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