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55】
“教养嬷嬷教你的东西, 都忘了？”梁棋康淡淡看了眼梁怡, 他的话语平静无波, 但奇异地让梁怡瑟缩了下。
她连忙低下头，辩解道：“大哥，我只是想教训一下这个不懂规矩的丫头, 没别的意思……”
梁棋康却没听她再说什么, 转身就进了曳芳苑。
叶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她怎么感觉这位大表哥, 除了整天阴沉沉的之外, 还有哪里不对劲？刚才虽然帮楠儿解了围，却一眼都没瞧叶娆这个小姐。怪怪的……
梁棋康进去后，梁怡低低啐了声“死瘸子”, 而后也不管叶娆, 带着丫鬟进去了。
叶娆有些无语，既然梁怡这么怕梁棋康，怎么就不怕她在背后骂梁棋康的话被正主听见？
摇摇头, 叶娆没闲工夫想太多别人，也跟着进去了。
屋中，梁宋氏正拉着梁怡在说些什么, 还让贴身花嬷嬷拿了一方盒子上来，叶娆刚进门的时候，正好看见盒子打开，里面亮闪闪都是头面首饰，瞧着水头都不错的样子。
只听梁宋氏道：“好了, 别哭了，那位顾公子再怎么说也是礼部尚书的独子，你嫁过去又没有人跟你抢家业，有什么好哭的？”
“是啊，二小姐，顾家在京城虽然算不上大门大户，但顾公子人生得俊俏，坊间传言他可是才高八斗，来年开春必然能高中春闱，一举登科。到时候您可就是正经的状元奶奶了，岂不是前途无量？”
花嬷嬷也在一旁劝道。
然而梁怡的脸色却还是有些苍白憔悴，一副打不起什么精神的模样。三姨娘怕她触怒了梁宋氏，连忙扯着她跪下，朝梁宋氏重重磕了几个响头，而后接过了盒子。
梁宋氏满意点点头，看梁怡这么听话，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梁怡和梁玉几乎同岁，为了避免这两个少女不知情，做出些什么拖累麟儿的事，梁宋氏只能先下手为强，提前把几个适龄少女嫁出去。
起初梁怡的确也哭闹着不乐意，可谁让她还有个“识时务”的娘呢？没过一晚就接受了这个安排。
倒是梁玉有些难办……
梁宋氏微微蹙眉，等人齐后，便动身前往荣唐苑。刚进了屋子，外头就传来了脚步声。
一个小厮匆匆跑了进来，高兴道：“恭喜老夫人、夫人，宫里头张女官正拿着懿旨，坐在前厅等大小姐去领旨呢！”
“哦？玉儿的圣旨，莫非是……”梁老太君倒是知晓梁玉的动向的，不由看向了一旁安静乖巧的梁玉。
梁玉微微一笑，淡然点头。
梁老太君当即大喜，由叶娆与梁玉一左一右地搀扶到前厅接旨。
“兹有梁柄梁尚书之女梁玉，知书达理，温文和惠……特封为七品御书女官，赐七品阶宫服、宫钗并‘玉成佳人’匾额，金银珠宝若干。”
“梁御书，接旨吧。”张女官和颜道。
梁玉膝行上前，接了圣旨后，磕头道：“谢皇后娘娘恩典！”
送走张女官后，梁玉顿时被一众姐妹包围在内，赞叹声与歆羡之语不绝于耳。而梁玉只是抿唇微笑，偶尔回话，一派读书人的骄矜。
梁老太君也甚是欣慰，着大孙女虽然不是个嫡出的，但有出息，说明梁家在她的执掌下，还是在往欣欣向荣方向发展的，届时到了地下，她也能在那贱人面前扬眉吐气一番……
想罢，梁老太君高兴地让秦嬷嬷给每人赏了些银钱，还道：“好了，难得今天是个大喜日子，你们也不用聚在我老太婆房里了，拿了银钱就出府去玩玩吧。”
小姐们自然是开心得不得了，就连丫鬟小厮也都得了一串银钱，整个梁府欢欣鼓舞地。
唯有梁宋氏僵硬着一张脸，回到了曳芳苑后，狠狠砸碎了桌上的茶杯。
“这小贱蹄子，当真是难缠至极，如今做了女官，怕是要和璘儿藕断丝连，不成，我得赶紧想个办法，让梁玉尽早定下婚事！”
花嬷嬷让丫鬟收拾了碎茶杯，附在梁宋氏耳边道：“夫人，要不然，把六皇子的事告知梁玉小姐？”
“告诉她？”梁宋氏摇摇头，“不妥，这事越多人知晓，怕是对璘儿越不利。如今黑衣堡传来消息，说那朱易肖已被景帝暗中处理了，这下璘儿的身份，除了你我，怕也只有景帝和他身边的度公公知晓了。”
“咱们万万不可再节外生枝。”
花嬷嬷点头，“夫人说的也是。倒是不知，那位七皇子，在这时候出现，是不是就是当年那位……”
梁宋氏也想过这个可能，再听花嬷嬷这么一说，心头微微发紧，随即摇头：“不会的，若真是那人的孩子，怎么可能会留下咱们梁府？怕是要赶尽杀绝了吧？”
花嬷嬷见她眼神笃定，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心里却隐隐有层担忧。
在被卖进宋府前，她也是苦过一段日子的，心知在民间摸爬滚打长大的孩子，被亲人领回去之后，对亲生父母的感情也是极其淡薄的，一时之间自然对害了自己的人倒是没什么想法，可天长地久下去，保不准哪天会发作……
唉，希望六皇子殿下真的能够在景帝死后登位吧。毕竟梁府上下近百口人的头，都被夫人架在了刀脖子上啊。
冬日的天，晚得有些早，距离入梦时间还有好几个时辰，叶娆只好坐在灯下看书。
这时，楠儿端了一碗熬得鲜香软稠的蹄花汤进来，笑容促狭：“小姐，这蹄花汤里加了些木瓜，临睡前，您把这汤喝了吧。”
被她促狭的眼看着，叶娆的脸不知怎么微微有些泛红。
自从今早醒来察觉腰背有些酸疼后，叶娆就觉得手脚有些发冷，胸口那处也涨疼得厉害，像是葵水将至的征兆。本来也没什么，偏偏楠儿不放心，硬是给她把了脉，没想到把完脉后，楠儿就一直是这个促狭模样，倒把叶娆看得莫名其妙。
因为手脚冰冷，杜鹃翻出一张白色貂皮围在叶娆脖子上，衬得那张清水芙蓉脸越发惹人怜爱，此时捧着汤碗，埋头喝着，小小的手指嫩生生的，看着可怜又可爱。
楠儿笑吟吟地看着，忽然说道：“娆小姐倒是发育得比寻常人都晚些，平时不觉着，现在看来，倒比十岁的芽儿还像个孩子。”
“不过，”她话音一转，“小姐也不用烦忧，若是怕以后与殿下成婚时不满意，现下常喝些蹄花汤，小荷尖尖也能长成水蜜桃儿的……”
“噗！”叶娆含在嘴里的一口汤差点喷出来，羞愤道：“楠儿，你胡说些什么呢！”什么小荷尖尖，什么水蜜桃什么的，古代的女孩子不是都很害羞腼腆么？怎么楠儿却这般大胆直白。
实在是羞死个人了，让她今晚怎么跟姜肆相见……
杜鹃也好奇楠儿给自家小姐炖了什么汤，便一路跟了过来，进门时正听见这些话，霎时也羞得满脸通红，只她平日与楠儿相处最多，也知晓楠儿颇懂医理，对楠儿的话倒是有些认可。
“小姐，”她红着脸嗫嚅道：“楠儿懂得多，她说的准没错儿的。前阵子花姐姐可不就被王二给嫌弃……嫌弃哪里小了些么……”
“孙大娘听了，便跟我们几个小丫鬟说，男人就喜欢那种腰细胸大的女人，要是想拢住男人的心，得多煲些木瓜汤来喝呢。”
楠儿连连点头，“就是就是。虽然咱们家殿下不像寻常男子那般庸俗，但男人嘛……何况小姐您生得这般美貌，若身材却如玉儿小姐那般扁平，当真是……到时候，楠儿怕是要以死谢罪了。”
“哪有这么夸张！”叶娆啐了两个丫鬟一口，把碗塞给楠儿，躺在床上背过身去，“小姐我困了，你们两个也赶紧睡了吧。”
一副鸵鸟模样，只那张脸真是红得跟海棠一般，一看就知道是害羞了。
楠儿和杜鹃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笑意，“好好好，小姐您就安歇吧，有事拉铃就成。”
小姐红着脸的模样虽然可爱得想多逗一会儿，可两个丫鬟可不想把她给惹恼了，到时候严南严北告知了殿下，怕是要被记下一笔。
上次小姐不过是在亭子里和六皇子呆了一小会儿，殿下就罚严南严北亲自把信送过去给他。边关路途遥远，快马加鞭赶到那里，也要不眠不休地跑上一天时间，次次如此，严南严北都瘦成了黑骆驼。
后来还是小姐求了情，才恢复了信鸽传送。
也是那时候，杜鹃才知道，原来自家小姐居然悄无声息地，和当今七皇子殿下有了这么深的情谊。怪不得她总觉得，当初楠儿跟在陈大夫身边明明更好的前景，却一点异议也没有地跟小姐回了府。
而小姐也是，不但没有让楠儿签下卖身契，还把她的卖身契给回了她。
杜鹃当时不可思议极了，连连推拒说这不合规矩。
可是小姐却不这么认为，她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果今后我连后背都不能朝最贴身的人展露，那么这世上还有什么信任可言呢？”
小姐明明还是以前的那个小姐，可杜鹃总觉得有哪里不同了。
面前的小姐，变得更加自信、更加明媚，也再不是当初那个寄人篱下、整夜睡不着，就连生病了也要挣扎着起身，做女红讨好老夫人的小姐了。
杜鹃这才接过叶娆递回来的卖身契，心头枷锁瞬间放松，好似接触到了不一样的世界般，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做小姐可以依靠之人。
两个丫鬟离开后，叶娆默念着姜肆的名字，沉沉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