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惭形秽

  很明显,她对身上这毒的了解比自己还多。

  两人默默对质好一会儿,终于是重芷败下阵来,他叹气,“你果然是吃定我了。”

  简云溪笑,“无欲则刚而已。”

  对他们来说,每个人都是有所求的。但还有一句话说得不错:谁先在乎谁就输了。道理都是通用的,她来药王谷固然是为了保住这条命,但有无他们的插手也影响不大——她还在乎多一点或少一点的命吗?

  但重芷就不一样了,没有她的帮助,他迟早是死。本像她这样条条无所挂倒也罢了,他会放弃整个药王谷吗?不说药王谷,他就甘心把重佩梓抛下?

  没有把握,她是不会单身匹马来这的。

  她拿出最大的诚意,效果自然也是极好的——她提供救助重芷的方法,而重芷则需要提供一个地方让她好好养伤。简单来说药王谷就是她最后的疗养院,那药方就是住院费。

  在谈好条件后,重芷就拿着药方离开了,而简云溪也作为病人被安排到这间院子。

  没错,这个跟她特别有缘的院子成为了她的疗养院。当然,这也是简云溪和重芷都喜闻乐见的。

  唯一有点不好的是,她每天都要喝很苦很苦的药,还要定期锻炼体检泡药浴,这对她来说简直是折磨。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因为她的身体隐患,总有一些东西顾不来,所以重芷给她安排了一位侍女。

  那侍女看着面貌清秀,但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总能让人沉浸其中。

  对此,简云溪有跟重芷抱怨,“你找来的人是不是有点怪,我总觉得她不像平常侍女。”

  回应她的是重芷似笑非笑的眼神,“你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简云溪反问:“人是你安排的,我还能越过你不成?”

  不知为何,在她说完这话后,重芷的目光又带上了点怜悯。这种眼神却是简云溪最不喜欢的,当即嘲讽:“看来你还是太闲,这么说你的毒已经解了?”

  重芷的脸顿时青了。

  果然,看他这幅样子,简云溪又开心了不少。看别人不高兴她就高兴了,这是个不好的行为,要制止,简云溪在心头默默提醒自己。

  日常怼重芷一顿后,简云溪哼着歌回到小院。果然,那位侍女又坐在院子执笔作画。

  简云溪有些无奈,在她和照顾她的侍女面前,这位作画的更像是为真正的大家闺秀。不是说她做事规矩有礼,而是一举一动皆是气度风华。按道理说,这样的人怎么也不仅仅是侍女啊?

  那侍女看到她进来,素手当即放笔,在一旁的清池里洗过手后才不紧不慢过来,把她往屋里带,“姑娘又出去了,来,喝碗粥。”

  简云溪顿时苦了脸,不怪她会怀疑,谁见过有哪个侍女会有这样的气度的?

  不就是脸差了点嘛,那身材是一等一地好,就因为脸让她做这等事情,那简直是暴殄天物!

  所以简云溪也不会拒绝她什么,只要是理由恰当,她总会尽力地满足。然后无聊的时候就欣赏她做事的样子,不得不说,她有些理解以前那些人养着美丽妾室的原因了。

  几口喝完了粥,简云溪把碗放到一边,看向站在旁边的侍女道:“你去做事便好,这里不需要你照顾。”

  白衣侍女面色不变,“主子吩咐要好好照顾你。”说话跟以前一样,冷冰冰的,跟外貌一点都不符。

  简云溪扶额,“就算他让你保护我,但这本来就在药王谷。在谷里,你主子还怕什么?”说完又嘀咕,“总不至于重佩梓回来给他带来危机了吧?”

  这真是,进退两难啊!

  在她低头沉思时,那侍女终于认真地打量她,满眼都是审视。

  简云溪骤然抬头,只注意到侍女的眼色有些不对,“怎么了?”问完又想到她院子里还未做完的画,做恍然大悟状,“你要是忙就赶紧去,这边暂时不需要你了。”

  侍女默默看她一眼,什么没说,端起粥碗就出了门。

  见她出去,简云溪靠在椅背松口气,自言自语道:“这是监视?”

  ……

  秋去冬来,院子药圃的草药也换了最后一批。简云溪穿着红色的狐毛披风坐在院子里的沿上看树,火红的皮毛衬的小脸更是苍白娇弱。

  侍女进门时正好看见这一幕,目光不禁一闪,很快又恢复波澜不惊的样子,“姑娘,做好的糕点已经送过去了。”

  简云溪恍惚回神,见是一直照顾她的侍女,目光不禁柔和了些。看到她臂弯的篮子,很快想到原因,问:“重宴有没有好好学习?”

  侍女温婉一笑,“小少爷说他一直有努力,让我代向你问好。”

  这类事,她一向办的不错。

  简云溪失笑,重宴才不会说这么文绉绉的话呢。但侍女不至于骗她,只能说拿来的时候被她美化不少吧?

  “重宴这小子,是不是让你许了下次给他带好吃的?”得到侍女马抿唇确认后,简云溪又忍不住笑起来,“行吧,我接受他的示好了。下次要去就知会一声,我做点甜的给他。”

  侍女把篮子放在一边,走过来扶简云溪起身。简云溪借力起来,“哎,都说了不是什么大毛病了。”见侍女坚定不为所动,又改口,“真是谢谢你了,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这事,简云溪还真是自作自受——本来因为失血那事已经造成根子上的亏空,以后需要一直养着。后来不得不吃那强行恢复精力的药,说好听点是提高状态,说难听点就是燃烧寿元换年轻。

  虽然当时是为了逃出来,但再怎么说也给自己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危害。简单来说,自己以后不仅是个药罐子,还是个早死的命!

  哎,她救了男主,不应该是福星吗?怎么也会有好报吧?

  话说,这么久过去了,她的女主在哪?

  问题一个一个的,想得脑子发涨。简云溪半靠在床头,对时不时的头痛也习惯不少,赶紧拿了小柜上的话梅含上一颗,这才感觉好上不少。

  坐在偏屋看书的侍女显然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但多少照顾将近一年,也知道这都是常事,便没有在意。

  简云溪在内屋默默坐了会儿,终于是叹口气躺下去——她可以折腾自己,但不能不惜命。现在多活的每一天都是她赚的,她应该珍惜才是。

  想是这般想,能不能接受却是另一回事:她这世好歹要家世有家世、要样貌有样貌、要能力有能力,怎么过不舒坦,为什么要为男主把自己折腾成这个鬼样子?

  她到底哪里欠男主了,还没还够吗?

  ……

  有些东西就是不能想,一想就走不出来了。

  简云溪无声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痕,深吸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早在十多年前,她多活的每一天都是赚的,现在又怎敢找男主的不痛快?

  好不容易缓过劲,简云溪不多的精力也耗个差不多,正打算休息补充体力时,侍女施然进来了。双手在长袖内绞着,看起来颇为激动,“姑娘,有客来访。”

  简云溪无奈了,药王谷还有谁,怎么这么没眼色,不知道她是病患吗?

  用手揉着额头,简云溪有些不愿睁眼,“青言,你去看看,能不能给推了,我现在实在是难受……”

  那侍女在重芷放在她身边时就被重芷叫了青言,但简云溪总觉得她对这名字不满意,也就很少这样叫她名字了。但今天不一样,她这样说,也是为了给侍女一个警告:她虽脾气好,也不是个任由下人弑主的人。

  侍女的脸扭曲了下,很快恢复正常,她上前不容拒绝地帮简云溪整理衣物,道:“这人不说我们,连少谷主都拒绝不了。”

  这话引起了简云溪的兴趣,也乖乖随她动作了。简云溪很快坐在梳妆镜前,注意到镜子里有些昏黄的自己,她笑了,自言自语道:“没想到你还活着呢!”

  侍女惊异一瞬,很快把这归功于她在治病的这段时间已经神志不清了。

  她收拾的很快,手艺自然很好。简云溪对着铜镜看着最后抿了口脂的自己,突然觉得很奇特:要不是对自己足够了解,谁知道这具身体已经如此腐败不堪了?

  收拾好后,临到外门,简云溪才幽幽问道:“到底是哪位让你这么尽心,”顿了顿,似想起了什么,“难不成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二长老?”

  侍女摇头,上前的步子快了不少。让简云溪看着好笑,也难得生出笑话的心思,“你可慢些,我现在身子可跟不上。当然,走那么快,前面难不成是你的心上人?”

  这话刚出口,青言正好掀开了厅房的珠帘,那副一见难忘的面孔瞬间出现在她的眼前。简云溪瞳孔一缩,第一个想法就是赶紧走,有多远走多远,就是不能待在男主身边!

  她立即转身,扭头就要离开,后面却有一道声音越来越近,“这位姑娘真是好久不见了,不知为何一见顾某便要躲着?”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整个人也到了简云溪的面前。

  简云溪:……

  她还是头一次这么后悔当初逃跑用了那药,不然就算比不过,好歹也不能让人这么轻易给追上啊!

  顾·男主大人·惜年此时正用他那泼墨山水的折扇拦住她的去路,“还是说,姑娘见到顾某,所以自惭形秽了?”

  简云溪瞪着眼前高贵地不行的人,她对他自惭形秽?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的女主不聪明,也有很多缺点,但暖暖希望她是一个会哭会笑的女孩。她在成长,虽然可能最后也没大家期望的那样勇敢聪慧,但对她来说,有舍有得,这样的一生已经足够多彩。

自惭形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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