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线索

  那些保镖估计也没想到有人会这么大胆, 直接来到单元门口抢人,追人的动作一时没跟上,耽误的时间虽然前前后后不过几十秒, 但那辆车却已经冲破重重防伪, 疾驰而去。

  他们追的速度虽然也不慢, 可臧修逸既然要来抢人,自然是做足了准备, 把应万海留在他手里还能用的人全用上了, 这些人虽然得不到他的信任,但臧修逸用起来却是得心应手, 保镖的车没追出去几步, 就被左右突然冒出来的几辆车来回阻拦。

  那几辆车看起来像是碰巧了出现在这儿, 但却都巧妙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这么一来,没过两分钟,载着孩子的那辆车就跑没影了。

  历暑至被挟持上了车,才发觉事情不对。

  他平时娇气起来, 对着家人是没少掉眼泪,但这时候胆子又偏偏大起来, 一口就咬在抱他上来的那人手上,咬得那人痛呼一声,不由得松开对他的钳制。

  “呸!坏蛋!放我们下去!”他还不知天高地厚地对那人吐了口口水。

  “嘿,这小崽子!”抱他上来的人就是那个平时挺激灵的瘦子, 被吐了满脸口水,他眼看着火就要起来,扬手就想往历暑至身上招呼。

  臧野却上前一档,把历暑至护到怀里, 对着他小声道:“小暑,别说话!”

  历暑至对着他,眼里才流露出几分胆怯,手也不自觉地将他抱紧了。

  “不是说了不让你跟上来吗?”臧野的眼眶难得红了。

  由此看来,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辆来接自己的车是个陷阱。

  历暑至也听出了他话里的不对,湿漉漉的眼睛睁大了,盯着他问:“小野,你原本就知道这辆车里是坏人吗?为什么还要上来?为什么不告诉小爸爸跟奶奶?”

  臧野畏惧地看向前座,坐在那里的人,从最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只露着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头顶。

  似乎像是察觉了他的视线,那人转过头来,摘下口罩,露出臧修逸那张伪善的脸。

  他脸上倒是带着一丝笑的,只是那笑不知道为什么,让看到的人不由得有些不寒而栗。

  历暑至一看到他,赶忙又往臧野身边躲了躲,脱口叫道:“那个坏蛋哥哥!”

  这辆车既然是来绑人的,当然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几扇窗子都被暗色的玻璃纸封得严严实实的,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司机也开得极快,就算是两个孩子扯破了喉咙,恐怕也没人听得到。

  历暑至也不是真的胆大包天到无所畏惧的地步,这会儿没有自家大人在,他在臧野的护佑下也识相地安静了许多,老老实实地扯着臧野胸口的衣服,只是瞪着臧修逸的眼神有些恨恨的。

  刚把人成功绑来,臧修逸却似乎没有多么关注他,目光却落在了臧野身上,眸底的情绪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臧野把历暑至护在身后,迎视他的眼神反而显得平静许多。

  “你比我厉害,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还不会耍这种心眼。”臧修逸开口道。

  臧野没有回他的话,只是别开了眼,对着历暑至小声道:“小暑别怕,他现在已经在牢里改好了才被放出来的,我们跟云叔叔说好了要做一次演习,这些都是假的。”

  他们幼儿园里前段时间刚有过消防演习,不然他也想不起来这么哄人。

  历暑至将信将疑地抬眼在几个奇形怪状的人中间看了一圈:“真的?”

  开车的方脸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笑起来倒是挺流畅。

  臧野面不改色继续撒谎:“你看他都憋不住笑场了。”

  历暑至征询的目光落在臧修逸脸上。

  臧修逸心里涌出些说不出的烦躁。

  他以为自己会第一时间对着那两人的儿子说些拆穿谎言的恐吓话语,可是一对上臧野那沉静如水的目光,心头的烦闷却更为变本加厉。

  他把鸭舌帽拉低了,盖住眼睛,躺回椅背上,沉声交代:“带回去。”

  瘦子原就怕这小孩儿哭闹难带,听见这话,顿时配合地喊了一声:“走咯!回片场!”

  历暑至这么个脑仁丁点儿大的小萝卜丁登时被忽悠住了,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怯怯的,但表情里却带了些难掩的兴奋,缩着小脚与臧野坐在一起,一路上一直碎碎念:“那大爸爸跟小爸爸会来救我的对吗?”

  臧野点头。

  “那我们可以自己逃吗?”

  臧野摇头:“今天的演习内容是要等待救援,不可以自己乱跑。”

  历暑至点点头,又趴在他耳边小声道:“这几个演坏蛋的叔叔真的很像坏蛋。”

  几位坏蛋叔叔:“……”

  这位小朋友你完全可以再小声一点的。

  历寒尽一进家门,云星眠就忍不住过去抱住了他,紧得胳膊都有些发颤。

  在长辈面前,他们极少有这样亲密的动作,可眼下,云星眠明显已经顾不了这么多。

  “放心,放心,没事的,我一定会把小暑救出来的。”历寒尽低头在他头发上胡乱亲了几下,而在这时候,亲吻其实代表的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安慰。

  为了安抚住三位心急如焚的长辈,云星眠从事发之后就一直绷着,没敢流露出半点慌乱,可是现在,只是被历寒尽这样轻轻吻着,眼泪就有些忍不住。

  云家住了这单元的一整层三户人家,为了方便,其中一所房子特意安排给了保镖住,楼上楼下,把家里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即使这样,居然也让人把孩子绑走了,甚至还是在一个保镖身边掳走的。

  这当然算是保镖的重大失误,可现在也根本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孩子被绑得突然,三位长辈都听见了外面这闹腾的动静,等心急如焚的云星眠想到要瞒着他们的时候,也已经来不及了。

  历暑至是他们三位捧在心尖尖上长大的,尤其是姥爷,隔着两辈儿,亲得连半句重话都没舍得说过,这消息对于他老人家来说,无异于是天都塌下来了,一向老成沉稳的他头一次显现出难以掩饰的慌乱来,居然鞋子一换就要出门寻人,不过却被云星眠拉住了:“姥爷,您出门也不知道去哪儿找,更何况,如果他们再把你抓走了,那不是更麻烦?”

  云星眠说的不无道理,可在家里干等着,却让大家的焦虑更加无处寄托。

  原是晚饭时间,尚银素饭做一半就停了火,一家人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第二天就是竞标日,原本历寒尽还在公司与肖钦做着最后的确认,没想到防备了这么些天,还是在最后一天被人得逞。

  一家几口人,就只有他自己冒着危险整日在外,可自己在家里却还是把孩子弄丢了,云星眠的自责简直快要将他淹没。

  那破论文他就是交晚了又能怎样?要是下午能一直陪着小暑,他肯定能察觉到臧野的不对劲。

  云星眠强行把眼泪憋了回去,小暑找不到,他根本没有资格哭:“我给臧修烈打过电话了,他这几天一直以为小野每天按时来这边,那个对小冯自称是他同事的人是冒充的。”

  小冯就是那个负责接送臧野的保镖,而他显然是被骗了。

  云星眠离开他的怀抱,懊恼地闭了闭眼:“都怪我!不管怎么说,那家伙的孩子我就应该时时刻刻防备着的,可我居然还放任他整天跟小暑一起玩,从一开始就是他们设计好的,他的伤就是故意让小暑看到的!我真的太傻了!”

  而他居然就这样被一个四岁的孩子骗了过去。

  每当想到此,云星眠就恨不得甩自己两个耳光。

  “好了,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既然他们打定了注意要绑人,就总能钻到空子。”一直沉默的云少华突然开口,看到儿子这样的内疚,他也过意不去,“再说了,要怪也只能怪我,你是在忙正事,就我闲着没事儿干还在睡大觉。”

  说着,他这个平日里爽朗不已的硬汉居然也红了眼眶。

  “爸,你也一样,别胡思乱想。”历寒尽安慰着他,手臂却又抚慰地揽住了云星眠的肩膀,“臧修逸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他的主要目的还是要阻止我们明天竞标,只要我们听他们的,小暑不会有危险的。”

  与家里其他几口人相比,历寒尽看起来淡定了许多。他只不过说了这么几句话,其他人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尚银素早已经哭得双眼一片红肿:“给他给他,他要什么都给他,只要他把我们小暑早点送回来,我倾家荡产也愿意。他电话呢?你再打给他,告诉他把我绑走,把我绑走换我们小暑回来。”

  这些话自然是极不理智的,可在这样的焦急担忧之下,再要求一位心疼孙子的妇人保持理智,未免也太不近人情。

  云少华揽住老婆:“好了,你就听寒尽的,别太担心,他不是说了,小暑不会有事的。”

  “妈,您放心,回来的路上我已经报警了,警察肯定很快也会到,他们比我们有办法。”历寒尽再次安慰。

  臧修逸打给他时直接显示的号码不详,想必藏匿的地点也一样难找。

  历寒尽报警也不过是想给长辈一个心理安慰,自己却不敢把所有指望都放在他们身上。

  第二天的竞标凝结了他们这两年来最大的心血,可接到消息后,肖钦也一样把工作先抛诸脑后,靠着自己积累的人脉尽力打听。

  历寒尽话音刚落,警察果然就上门了。

  怕绑匪再对他们有所监视,几位警察也是便装上门,在云家来来往往的保镖之间,看起来并不明显。

  作为绑架事件的目击者,第一个接受询问的人就是小冯,趁着这时间,云星眠与历寒尽终于有了一点短暂的独处时间。

  这么几年,除了去幼儿园,小暑就没有离开过云星眠身边,再加上上一世的阴影,云星眠感觉自己担心到脑子都有些发木。

  可是在这种极度的惊恐之下,他反而又多了几分异于常时的冷静。

  “他肯定不是因为竞标,他就是冲着小暑来的,他不会放过小暑的!”关上卧室的门,单独在历寒尽面前,他才放任自己将这崩溃的一面展现出来,“臧修逸恨死我们了,他肯定都会报复在小暑身上的!”

  历寒尽的眼底现出一抹狠戾:“你放心,不会的,我警告过他了,如果敢伤小暑一根头发,我让他承受比当初多一万倍的痛苦!”

  云星眠慌乱地摇着头:“他是个疯子,你知道的……我当初抢了你,还把他害成现在这样,他最恨的人就是我!”

  他猛地抓紧历寒尽的衣领:“他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吗?你打回去!告诉他,用我来换小暑,他肯定愿意的!他最想杀的人是我,他肯定愿意的!”

  看见自己最想守护的人担心成眼前这个模样,历寒尽心里也是针扎一般的痛。

  他握住云星眠的手,强行把自己的痛苦都压下去,装出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放心,他绑小暑的事肯定是自己策划的,陈晔也给我打过电话,臧修逸绑小暑的事他不知道,应万海也不知道,没有他们,臧修逸根本没有什么人手可用,我已经让人去四处打探了,他们带着孩子,行动不便,孩子哭闹肯定会引起别人注意的,我们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孩子哭闹……他连自己的孩子都打,如果小暑哭闹,被他打怎么办?”云星眠狠狠在自己脸上打了一记,“都怪我!我怎么就没守着他!”

  历寒尽赶忙再次捉住他的手,紧紧握着:“别犯傻了,这不怪你。”

  他紧拥住云星眠:“是我不好,这段时间只想着把他们逼到绝路,只把你们扔给保镖,我早该想到,臧修逸疯成这样,别的地方找不到机会,就肯定会在孩子身上下手。是我忽略了。”

  云星眠不停地摇头:“不是的……本来就说好了,你安心工作,家里交给我。”

  他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在这种关键时刻,把所有担子都压在历寒尽一个人身上。

  可他确实没有把自己应该负责的做好。

  这种只有自己拖后腿的感觉真的很让人无力。

  而他现在做错事引起的后果却显然不是他们可以承受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宁愿臧修逸绑走的人是自己。

  “他电话里怎么说?真的只有让你放弃竞标这么简单吗?”云星眠透过眼中的朦胧,紧紧盯着历寒尽的眸底,生怕自己错过他隐藏的什么细节。

  而历寒尽的瞳孔果然不由自主地紧缩了下:“没错,所以你……”

  “假的,你骗我!”云星眠厉声打断他,接下来,却又意识到自己根本不配发火,腔调里掺杂了浓浓的无能为力的委屈,“寒尽,跟我说实话,我要知道小暑的安危,他是我生的!”

  历寒尽抿了下唇,知道在这个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人面前,自己根本没有说谎话的余地。

  他叹了口气,实话实说:“他……没提竞标的事,说明天会给我个地址,让我单独去接小暑。”

  “那小暑现在还是安全的对不对!”云星眠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历寒尽这次笃定地点了点头。

  “不对……哪里不对。”云星眠闭上眼,沉思了下,又倏地睁开,“他不可能让你单独去,一定还算上了我。”

  臧修逸最恨的人明明是他,肯定也最想让他看到小暑凄惨无助的样子,像这样的机会,根本不可能放过他,让历寒尽一个人前往。

  历寒尽顿了顿,伸手抚上他的发顶:“眠眠,只要有地址,我一定可以把小暑平安救回来的,你就在家里等着我们回来,好不好?”

  “不行!”以往云星眠总是会不自觉地听他的话,可这次,他却拒绝得斩钉截铁,“臧修逸就是个疯子,他看不到我,如果发疯,受到伤害的人是小暑!我们不能拿儿子的命冒险!”

  他急切地盯着历寒尽的眼睛:“我们一起去,我也要一起去,嗯?”

  历寒尽何尝不明白他的担忧。

  只是自己最爱的一个人已经身处险境,他私心里真的不想另一个也与他一同去犯险。

  可是面对着云星眠那近乎哀求的眼神,他劝解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好。”

  他们的对话很快就被打断,作为与历暑至最亲近的人,警察要问他们的问题不比任何人少。

  在他俩单独待着的时候,云少华已经将他们与海川集团的竞争和盘托出,警察的询问也几乎都围绕在这件事上。

  “绑匪打电话的时候有没有透露让你放弃竞标的意图?对面是你认识的人吗?”

  尚银素在旁边心急地解释:“认识认识,就是我儿子的高中同学,现在就在海川工作。”

  “阿姨你先不要激动,我们问他,您先休息一下。”那警察颇为无奈。

  历寒尽与警察的对话,也把真实内容删减了许多。

  事实上,他并没有想过真的让警察随他一起去救人。

  臧修逸打过来电话的时候就强调过让他们两人单独前往,他那个疯子,如果看见他们带人过去,不管是不是警察,恐怕都会把怒气撒在小暑身上。

  就像云星眠说的,他不敢拿小暑冒险。

  历寒尽报警确实是为了让家里几位长辈安心,而且,救回小暑之后的善后工作也确实需要他们的参与。

  而云星眠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渐渐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问题。

  直到警察的问题问完,他才幡然醒悟,如果臧修逸绑架小暑的事应万海并不知情,那陈晔又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也打过来电话呢?

  要知道,他们现在是水火不容的竞争关系,恐怕应万海不会那么好心让陈晔刻意在竞标前夜对儿子进行慰问。

  这次是关乎海川生死存亡的一次竞争,就算没有派臧修逸绑架小暑,他们一定也想了别的办法让历寒尽退出。

第92章 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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