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番外四

  贺茗扬一直都知道, 强者所要肩负的责任比别人都沉重得多。

  从小, 别人在过愉快童年的时候,她在上各种各样枯燥无味的课;别人的父母会坚持每天陪伴孩子,但贺茗扬对父母的印象相当模糊;一年一度的生日上, 父母总算会回来,但她就像布娃娃一样, 被要求换上华丽的礼服,然后穿梭在陌生的人群中, 听取那些虚情假意的话语。

  贺茗扬也曾经非常疑惑, 为什么她的人生和从书上阅读到的不一样,但当她试图提出这个问题时, 所有人都会告诉她:“这是你的责任。”

  光明的另一面是黑暗,就像贺茗扬所认知的人生在别人口中也有截然相反的一面:从小就生在精英家庭,享受最好的教育资源,世界各地的优秀教师会教授她各种各样的课程;父母忙于工作,疏于陪伴, 但作为补偿,她所有能用钱解决的需求都会被满足;至于生日宴上的交际, 除了真正的富豪家庭以外,还有什么孩子能从小就培养这么广阔的关系网?

  所有人都说,贺茗扬是幸运的, 她投胎投得好,到了一个如此完美的家庭里,总有一天, 她会感激这样的生活。

  于是贺茗扬也认为自己是幸运的,因为没有参照物的原因,她对于不幸甚至没有什么深切的感知——除了会从媒体上看到的,快要饿死的非洲小孩。

  一个不知道不幸是什么的人,当然不会判断自己是幸运抑或不幸,只是低下头,默然接受了那些沉重的荣誉。

  至于那些可能会给人带来不适,远不该加在几岁孩子身上的重担,都在这荣誉面前被弱化了,孤独无关紧要,因为强者本就该是孤独的。

  抱着这样的心理,贺茗扬枯燥无味地成长了起来。她在某些方面的知识远超常人,堪比专家,而在某些方面,又和小孩子没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普通的孩子。

  这一点到了她不得不去上学的时候,就特别突出。

  能让贺茗扬去入学的,自然是贵族学校,而有钱家庭的孩子们,往往最擅长趋炎附势。贺茗扬一进去就自带着光环,不少人都围到她的身边,试图讨好她,获取一些利益。

  贺茗扬完全没有对她们做出回应,只是保持着沉默,她的态度那么冷淡,脸上写着“你们不配”,于是那些人讨了个没趣,慢慢就不来了。

  小孩子的世界里只有黑白两色,在她们看来,不善待自己的,必然是恶。很快,校园里流传起了关于贺茗扬的流言,说她傲慢,说她在背地里欺负人。

  对这些流言,贺茗扬也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其实贺茗扬并不是傲慢,只是不知道怎么回应她们,她对感情的认知太模糊,从小所受的教育里,人只分为两类:可利用和不可利用。

  这种冷冰冰的划分里,没有感情存在的余地。

  她交不到朋友,幸运的是,她也并不觉得朋友是她必须要有的。

  就这样,背负着很多秘密的贺茗扬升入了高中。

  在高中里,她遭受了比从前更多的恶意。

  升到高中的学生们知道了很多事情,对自己的行为已经有了初步的意识,但她们仍然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些什么,而是打着正义的旗帜,继续理直气壮地贯彻自己的“恶”。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贺茗扬一直坚持与他人互不干扰的策略很快就破碎了。

  分班后,班上很快形成了大小不一的小团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属,而独来独往的贺茗扬,迅速在这其中显得违和了。

  一开始,气焰最盛那个小团体中的领导者还试图来拉拢她,说了一些无比好听的话,但贺茗扬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睛的时候,那个人突然感到了一丝畏惧。

  贺茗扬从她眼中看到了贪婪和算计,她从贺茗扬眼中看到了……什么也没有。

  贺茗扬只是对着她的方向,眼睛里根本没有她,就像不屑于把她纳入注意中。

  那一瞬间,平时都被人恭敬对待的大姐大竟然感到了一丝震悚。

  直到惊慌地离开后,她回过神来,那些震惊都转化为了愤怒。

  为了掩盖自己的失态,她指使团体里的人去散布对于贺茗扬不利的谣言,越荒谬越好。

  很快,关于贺茗扬背后那一面的不堪传言就传遍了全校,愈演愈烈,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对于演变的事态,贺茗扬毫无反应,只是照常延续着她原本的生活。

  那些人怎么说,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直到某一天,这个扭曲的平衡终于无法维持。

  黄昏时分,贺茗扬从空无一人的教室出来,路过楼梯口,却听见角落里有哭泣和求饶的声音。

  她的脚步顿了顿,难得迟疑,最终还是拐了过去。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副老土陈旧的欺凌画面:衣服洗得发白的女孩缩在角落里,手里紧紧抓着自己的书包,而围着她的,正是诋毁贺茗扬那个小团体。

  贺茗扬没说话,只是向前走了几步,那些人就因为畏惧她的家世,带着不甘的神情散去。

  缩在角落里的女孩畏畏缩缩地站了起来,贺茗扬看了她一眼,勉强从记忆里搜刮出了这个人的信息。

  家境一般,学习刻苦,凭借奖学金考进了这个每年学费六位数的学校;因为没有背景而受到排挤,不被任何小团体所接纳,还在暗地里被欺凌。

  她的书散落了一地,贺茗扬随手捡起掉在自己脚边的几本递给她:“下次小心点。”

  她非常难得地开口说了句关心的话,虽然没什么意义。

  这是贺茗扬为数不多的几次善心。

  但冷冰冰的现实迅速告诉了她,善心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几天后,贺茗扬被叫到办公室,一进门,她就看见了那天那个女孩,正垂头站在办公室中央。

  见贺茗扬进来,女孩毫不犹豫地抬手指向了她的方向,说:“就是她,撕了我的书,还骂我,说我不配在学校里待下去。”

  那天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都被移花接木到了贺茗扬身上,贺茗扬突然就成了霸凌的凶手。

  贺茗扬站在原地,平静地说:“我没有。”

  校长的视线在她们之间来回,眼神复杂,最后以学校会彻查为由,让她们都回去了。

  出了办公室的门,女孩又露出了那副楚楚可怜的表情,靠到她身边,低声用哀求的语气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是没办法。那几个人说,如果不揭发你,就让我在学校待不下去……”

  后面的话,贺茗扬在脑内替她补齐了:这是她向小团体交纳的投名状,有了这样的忠心,以后她就不会再被排挤了,可以过上比以前好得多的生活。

  受害者一旦变为加害者,比原本的加害者还要恐怖——因为她们会占领道德制高点,陷入强烈的自我感动中。

  这场大戏里,除了贺茗扬,谁也不会受到伤害,她们也许在想,反正贺茗扬也不会感受到伤害。

  因为不管经受了什么,贺茗扬永远是那副样子,高傲得令人憎恶。

  等展开调查后,一切事态都朝着对贺茗扬不利的方向发展:受害者的证词指向她,小团体的成员们跳出来做证人,楼梯口的监控恰巧在那一天坏了,什么也没拍到。

  面对学校的质问,贺茗扬还是没有反应,只是保持着她冷淡的沉默,这被视为她的默默认罪。

  学校闹得腥风血雨,但贺茗扬回到家时,家中意外地平静。

  她的母亲坐在客厅,等待着她回来,面对母亲,贺茗扬什么也没解释。

  母亲抿了一口茶,从包里拿出U盘:“这是那天楼梯口的监控。”

  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贺家是学校的股东——所以校长和教师都努力地调查事件,想要帮贺茗扬脱罪。

  但贺茗扬过度的沉默,让学校维护她的效果也越来越微弱了。

  贺茗扬接过U盘,脑子里却突然冒出一个和眼下毫不相干的念头。

  如果那些人知道她是学校的股东,还会这么大胆地指证她吗?

  许久后,她抬眼看向母亲,提出了要求:“我想转学。”

  “可以。”母亲微微一怔,给出了回答,“但你其实可以让那些人都退学。”

  只需要贺茗扬一句话,那些自作聪明的小女孩,都会在她意志下被强制退出,这场局从一开始就不公平。

  贺茗扬摇头:“不需要。”

  贺茗扬很难概括涌上心头的这种情绪是什么。

  不是畏惧报复,甚至也不全是为了帮助那个女孩,只是贺茗扬对这种生活产生了深深的厌恶。

  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她再也不想和这些人待在一起了。

  这是非常荒谬的逻辑链,她之所以被栽赃陷害,根本原因是她在某个不合适的时间里,发了无谓的善心。

  从小的教育告诉她,社会的规则是冷酷的;而当贺茗扬开始怀疑这一点时,那些学生们用自己的行为替贺茗扬补全了这一课。

  高二这一年,贺茗扬转学了。几乎是同一个时间里,她迷上了歌舞练习。

  这是一件不需要和外界产生交互的事情,一旦沉浸进去,外界的纷杂都变得不再重要。

  阴差阳错之下,贺茗扬找到了自己所热爱的事物。

  几年后,她参加了某个选秀节目,在节目里碰见了各式各样的人。

  节目里的女选手太多,人类抱团是天性,于是节目录制中,选手里也和贺茗扬之前的高中一样,自然而然形成了数量众多的小团体。

  在那其中,贺茗扬唯独记住了某个笑容温柔的选手。

  最开始只是看见她的脸,觉得这个人漂亮得有些特别,后来那个人的名字出现在许多人的口中,出现得越来越频繁,贺茗扬想忽视都不行了。

  也是这样,她知道了更多关于那个人的事情。

  那个人的基础不太好,但很刻苦,总是在练舞室里一呆就是一整天。她是小团体的中心,周围的人都习惯听从她的意见,但她却从没有代替过别人做决定,而是永远试图做出最符合所有人利益的选择。

  为接近淘汰的选手增加镜头,帮竞争对手抠动作,给求助于她的人提供帮助……这些事情,她都做得很周到,但又不标榜自己,好像那天生就是她的责任。

  贺茗扬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种人,但却在无意间听过有人评价她:“圣母”。

  圣母是没有好结果的,贺茗扬想。

  但她还是记住了那个女人的名字。

  韩天霜。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个公开……想写长一点,能写完就明晚发,写不完就白天发,反正周三肯定能完结w

  好多人问我推谁hhhh对个暗号吧!人最不能缺少的东西是!

第82章 番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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