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无波。

　　成年人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 韩天霜去试镜, 得了导演一个“尚需磨炼，但潜力不错”的认可，回来细细地研读剧本, 等着年后进组；贺茗扬在公司的帮助下挑音乐团队，似乎是要出新的单曲；队友们一个又一个的代言等着宣传, 走在路上，大街小巷里, 时不时会跳出她们的巨幅海报……

　　娱乐圈的人来来往往, 七芒星逐渐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聚在开足空调的房间里, 打牌打满整一个下午了，偌大的屋子里，一般只会同时留着两三个人。

　　事业和感情总是很难并重，不过在繁忙的日程之间，韩天霜和贺茗扬还是会抽出机会, 坚持不分离太久。

　　这一拖，就到了年关。

　　和去年的各回各家不同, 今年的七芒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被拉去做背景板的团体了，无数的合作方伸出橄榄枝，约下她们的新年档期。

　　公司也总算在她们身上捞到了原先想要的回报, 经纪人千挑万选，筛除了一堆名单，总算定下了她们的去处。

　　最后公司让她们去的是地方台新年晚会, 在黄金时间上，七芒星有一个舞台表演，不管面子还是里子都很足。其中最诱人的优势是：提前录制，所以年三十当天，她们可以回家。

　　经纪人公布这个消息的时候，七芒星真情实感地欢呼了好一会，还夹杂着“姐我爱你”这样的快乐发言。

　　对此，经纪人的回复是冷冰冰地推了一下眼镜：“别兴奋得太早，初五你们都要回来，按时参加活动。”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了。仔细一想，在家还要录一堆各种各样的物料，例如新年祝福，新年寄语……好像这个假期放得也挺没有意义。

　　众人沉浸在放假的快乐中没多久，就被现实无情地扇醒了。

　　不过能够回家过年，还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所以几个人也没有丧气太久，而是瘫倒了一会，发了几句牢骚，就认命地爬起来去练舞了。

　　早就料到了事态的发展，韩天霜并没有对这件事感到多惊讶，她只是专心想着另一件事。

　　这个念头是某一天她睡醒时，突然出现在她脑海里的，接着就抑制不住了，一发不可收拾，她一直想着要怎么实现。

　　只是在那之前，最大的问题是，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说。

　　她微微侧头，看向旁边，贺茗扬正把玩着她的手指，觉察到她的目光，抬起眼问：“怎么了？”

　　“没什么。”韩天霜摇了摇头，想着现在还不到说的时机。

　　贺茗扬也就没问，只是见厅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悄悄地凑过来吻了她一下。

　　唇瓣与柔软的面颊相碰，一触即分，韩天霜习惯了这样的肢体接触，没有说什么，只是在桌子底下用脚尖踢了踢她：“去训练。”

　　事实证明，贺茗扬就算不练也还是贺茗扬，舞蹈动作和音乐节奏像是流淌在她的血液里，经过短暂的适应，立刻就能回到最佳状态。

　　辛苦训练了一天之后，韩天霜换了身衣服，拿围巾加墨镜裹着脸，和贺茗扬一起在街道上漫步。

　　韩天霜捧着杯热咖啡暖手，边走边说：“所以，你还是比较适合单人活动吧？”

　　很多人都说贺茗扬并不适合在团体内活动，她的问题并不全在水平太高上，而是个人风格太鲜明了，以至于和其他人格格不入。

　　她的问题在七芒星里反而被包容了，一个重要原因是贺茗扬是C位，出挑一些没有关系，如果是C位以外的位置，也许会破坏团体的整体效果。

　　韩天霜早就没有什么不平或是不甘的情绪了，她只是如实阐述事实。

　　没想到，贺茗扬回答她：“不，我不适合。”

　　“为什么？”

　　贺茗扬伸手过来，捏她冻得发红的鼻尖：“要是单人出道，就遇不见你了。”

　　韩天霜透过墨镜瞪她一眼，自己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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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目录制非常成功，试完了音，正式的录制就是一次过，最终呈现的舞台效果完美无瑕。

　　换下了衣服后，经纪人也就解除了对她们的管制，这意味着，一年一度的年假开始了。

　　所有人都很激动，秦映菱直接从后台拉着箱子走了，说要去赶飞机，其他人也纷纷掏出自己早就订好的票，憧憬起了回家的生活。

　　韩天霜坐在角落，看贺茗扬站在门口，穿着一身常服，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突然觉得这个画面很熟悉，似乎在什么时候，也有过这样一件事。

　　韩天霜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个记忆发生的时间，不由得失笑。

　　在那一年的某个不知名活动上，她看上了一件衣服，最终却被贺茗扬穿走了。

　　因为这件事，韩天霜在活动上一直偷瞄贺茗扬，被眼尖的粉丝挖掘出来，才有了后面的一堆事情。

　　命运弄人，不外如是。

　　如果时光倒流，告诉那时的韩天霜后来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她大概不可能相信。

　　但此时回首，却又觉得事情的发展是那么自然而然。

　　她们的命运丝线因为一个误会而交缠，而后的所有，都是使这个绳结越缠越紧的推动。

　　与此同时，贺茗扬注意到她的动作，冲韩天霜的方向伸出手，诱人的红唇轻启，吐出话语：“走吧。”

　　“今年你爸妈会回来跟你一起过年吗？”韩天霜上前两步，挽住她的手臂，问。

　　贺茗扬微微一滞，摇头：“大概不会。”

　　出于一点保守的猜测，她才加了“大概”。实际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几率，今年她又是一个人过。

　　“那这位贺小姐，”韩天霜靠近她的脸庞，轻声说，“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过年啊？”

　　那一瞬间，贺茗扬脸上所爆发出的强烈喜悦，是任何人都未曾见过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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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进家门的那一瞬间，韩天霜没有听到意料中的喧哗。

　　她茫然地四顾，家中难得地寂静，一个亲戚都没有，也没有打牌的热闹，完全不像她妈的风格。

　　“妈？”韩天霜试探地往厨房里喊了一声。

　　厨房里传来动静，她妈穿着围裙从门里出来，手里还提着一把……葱：“回来了？先到客厅坐着吧，我在做饭。”

　　“就你一个人啊……大姨她们都不在？”韩天霜扫视一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不是说要带人回来吗？”她妈直截了当地说，“她们都想看热闹，被我全部赶回去了。”

　　韩天霜笑：“妈，你真好。”

　　“好什么好啊，别想给我洗脑，我眼光很严格的。”她妈直接戳穿了她的小算盘，“人呢？”

　　韩天霜也跟着她妈一起转头看向了门边。

　　门口传来很轻的声音，有一个头从门边探进来，垂落的卷发在空中打转，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你干嘛呢。”韩天霜哭笑不得，伸手把她揪了进来，“快进来。”

　　贺茗扬老老实实地进来，站直得像站军姿，朝韩天霜的母亲鞠了一躬：“阿姨好，我是贺茗扬。”

　　在一旁待机的韩天霜：……倒也不必。

　　她妈迟迟没说话，而是在贺茗扬抬起头后，用审视的目光端详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气氛好像凝固了，她妈不敢动，贺茗扬也不敢动，韩天霜则是一头雾水地站在边上，也不敢插话。

　　最终，还是韩天霜的妈打破了沉寂。

　　“多有礼貌的女孩子啊。”她妈由衷地感慨，转向韩天霜，“你也学着点。”

　　贺茗扬：？

　　韩天霜：？？？

　　韩天霜思考了片刻，试探性地冲她妈也喊了一声：“……阿姨好？”

　　她妈诡异地沉默了。

　　几秒后，她妈冲她翻了个白眼，丢下一句：“来帮我做饭。”就转身进了厨房。

　　临进门前，她妈看了一眼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的贺茗扬，很随意地说了声：“小贺是吧？在客厅看会儿电视吧，茶几上有零食。”

　　贺茗扬乖巧点头，看着女朋友和丈母娘一起进了厨房，自己则走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上。

　　电视当然是没有开的，零食也没有拆包装，零散地扔在茶几上，贺茗扬连碰都没碰一下。

　　开玩笑，这可是第一次上门，要是丈母娘其实在偷偷考察她怎么办？

　　只是贺茗扬在客厅坐了许久，韩家母女也没有从厨房出来，倒是偶尔会传出来几句话语的碎片。

　　贺茗扬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一句也没听清，无奈地放弃了，转而偷偷拿出手机，搜索“见丈母娘的注意事项”。

　　搜索很快出了结果，结果倒是很多，看来见丈母娘这个问题确实是千古难题。

　　贺茗扬随意点开了一条靠前的，一眼看见：“最重要的一条，要干活，让丈母娘看见你的勤劳。”

　　猛然被戳到知识盲区，贺茗扬感到有点头秃，她会做的家务活着实不多……应该说她从小到大就没干过家务。

　　贺茗扬在心底盘点了自己会的寥寥几件事，低头看了看脚底下的地板，十分干净，光可鉴人，看起来是刚被清扫过。

　　桌子柜子也挺干净的，以贺茗扬这种轻微洁癖都挑不出毛病。

　　正在她犹豫的时候，身旁传来脚步声，接着手里突然被塞进了什么东西。

　　贺茗扬抬起头，发现是女朋友出来了。

　　“闲着也是闲着，剥蒜吧。”韩天霜接收到她迷茫的眼神，开口解释。

　　“哦。”贺茗扬点头，开始和蒜瓣作斗争。

　　但在此之前，她还从来没干过这种活。

　　在旁边观看了五分钟贺茗扬的失败示范合集后，韩天霜终于受不了了，叹着气把蒜抢了过来：“我来吧。”

　　她三下两下把蒜瓣剥好，贺茗扬看着她利落的动作，表情里半羞愧半崇拜。

　　当晚，贺茗扬没有成功展示自己的勤劳，倒是韩天霜的妈做了一顿大餐，算是迎接她们回来。

　　饭后，贺茗扬不顾韩天霜的劝阻，坚持接下了洗碗的任务。

　　韩天霜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内心的担忧，进厨房，看着贺茗扬说：“你真的可以……”

　　话还没说完，贺茗扬的手一松，一个盘子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两人面面相觑。

　　韩天霜的妈听见了声音，在门外问：“怎么了？”

　　贺茗扬的脸色煞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韩天霜，一脸弱小、可怜又无助.jpg。

　　韩天霜：“……没事，就是我不小心把盘子打碎了。”

　　她妈数落了她两句，就没再说话了，两人舒了一口气，韩天霜上前，把贺茗扬手里的盘子抢了下来：“我来吧。”

　　贺茗扬没再逞强，只是到旁边墙边站着，怀疑人生去了。

　　等两人出去，她妈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摆着一个盒子，招呼她俩过去。

　　贺茗扬和韩天霜在沙发上坐定，韩天霜她妈打开盒子，里面是两条金项链，不像外面饰品店卖的那种细细的链子，这两条的款式比较老年审美，一看分量就很足。

　　她拿出来，郑重地放在两人手上：“拿着吧，你们俩一人一条。”

　　这句话不亚于平地起惊雷，贺茗扬默默地接过来，道了句谢，内心已经停机了。

　　韩天霜倒是还有心情开玩笑：“妈，你居然买了两条，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了吗？”

　　她妈瞪她一眼：“本来两条都是给你的，一条当嫁妆，一条备用……没想到倒是都用上了。”

　　“是，”韩天霜笑，“您真是料事如神。”

　　韩天霜家里没有收拾出空余的房间，晚上，韩天霜和贺茗扬洗完澡，理所当然地躺在了同一张床上。

　　见家长的第一天，说要做什么当然是不可能的，两个人并排躺在一张床上，床是按照一人的尺寸买的，隐隐约约有点挤。

　　贺茗扬向左侧躺，看着韩天霜，小心翼翼地问：“你妈对我感觉还行吧？”

　　“那么紧张干嘛。”韩天霜捏捏她的脸，“都说了，我妈很随和的。”

　　随不随和贺茗扬倒是不知道，只是她一早就猜测，能养出韩天霜这样的女儿，她母亲的段位必然也不低。

　　她做好了被考验的准备，结果没想到丈母娘这么好说话，随便走一下过场剧情就给通关奖励了。

　　卸下了心中的负担，贺茗扬转成侧躺，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看着她的睡颜，韩天霜无声地笑了一下，想起了白天跟母亲在厨房里的对话。

　　“你确定了？就是她了吗？”

　　“确定了。”

　　“那就好，你自己选的人，自己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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