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Attico
贺宥今天要去心理医生那里复诊。
虽然他现在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 几乎没有什么心理障碍, 但还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心理医生那里复诊一次，以防有什么万一。
因为这种心理疾病很多时候你自己是察觉不到的, 等你感到有问题情绪不对时已经很严重了。
而且做艺人这一行, 因为繁杂的通告和无休止的外界舆论，会很容易引起心理情绪上的问题。很多艺人都会有自己专门的心理咨询师定期交流检查。
贺宥这日如往常一样很早起来, 但等他换完衣服正要出门的时候，卧室的房门有了动静。
少女睡醒了, 穿着他送的那件红色玫瑰睡衣, 还带着一脸迷糊的表情，声音糯糯地问他：“你要去哪儿啊？你等会儿，我换完衣服跟你一起去。”
贺宥本来想和她说让她再睡会的，但看着少女一脸期盼的神情, 只是点了点头。
穆慕很少这么早起来, 再加上昨天晚上又被他折腾过，身子还是有些疲, 眼睛眨巴眨巴地, 像没睡醒一样。
她看着窗外不认识的街景, 下意识地开口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医院。”贺宥看了她一眼, 然后很是镇定地答道。
他本来不想带她去的, 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可介意的，他的那些故事都已经和她说过了，没什么需要隐瞒和忌讳的。
而且，既然决定了要一起过往后余生, 那她也有权去了解并陪他经历这些。
‘医院’两个字把穆慕彻底惊醒了，她揉了揉眼睛让大脑迅速清醒。
去医院干什么？他这是有哪里不舒服吗？一大早上的就要去医院那肯定是很严重的问题了。
“你是不是因为工作太忙而把身体累坏了啊？”穆慕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了。
贺宥虽然行程排的并不算太慢，但因为录歌因为要考虑到状态和灵感经常一录就是十几个小时，肯定也会有影响。
贺宥看着小姑娘因为紧张而变得通红的脸孔，她是真没想到这简单的三个字能给她带来这么大的反应。
心里的那丝弦又再次荡漾起来，他忽然很想再逗逗她，但最终还是没能下去这个手。
“去见一下心理医生。就是定期的一个见面复查，没什么事。”贺宥说的很轻松，还是笑着的。
但即使这样，穆慕心里还是有隐隐的担忧。
她从小就害怕医院，对于医院有一种天生的反抗，尽管这里其实称不上是医院，只是一个小型的私人诊所。
但穆慕在走进去的时候身体还是有一瞬的僵持。
相比之下，贺宥就放松多了。
走到诊室门口的时候，贺宥问她：“你要和我一起进去吗？”
穆慕虽然害怕，但还是不假思索地就点了点头。
那位心理医生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给人感觉也很温和亲切。
他见到穆慕时有一瞬的惊讶，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友好地打了招呼。
贺宥跟他说过关于很多这个女孩的故事，那些片段他都还记得。
那时男人纠结懊悔的语气和他绝望又无助的眼神。
这样的应激反应综合征其实没有太好的治疗方法，主要还是靠自己，看你能不能跨过心里的那一道坎儿。
贺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见过他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改变如此之大。
甚至还直接把这个女孩带到了他的面前。
那位医生又看了眼穆慕，少女不仅长相美艳撩人，但更吸引人的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自信与气质。
他之前还很好奇，是怎样一个女孩能让贺宥这样的鹅大明星念念不忘这么多年，甚至还嘲过贺宥说他太痴情不值得。
但这些无知的想法都在见到穆慕的那一瞬间破碎。
这个女孩真的太夺目耀眼，站在大明星身边也丝毫不输气场。
医生问了贺宥不少问题，其中也有不少的科普知识，穆慕静静地听着。
在听到关于应激创伤相关的介绍之后，她有一刻的愣住。
原来，得这个病是这种感受吗？原来，贺宥一直活在这样恐惧与纠结的状态中吗？
这种感觉真的生不如死。
穆慕忽然想起来她刚刚入行的时候跟着景澜去沙漠做造型。那时候正好碰上了沙尘暴，长时间的沙尘暴让他们的食物和水资源都极度短缺。
那个时候穆慕也很害怕，她一度以为她们就要死在那里了，并且成功脱险回家后她也一直对沙漠这个地方有阴影。
只不过因为她后来再也不会与沙漠这个地方有接触，所以她不会有那种必须直面面对创伤时的那种煎熬与痛苦。
离开诊室后，穆慕问贺宥：“你现在和我接触还会有当年那种感觉吗？”
因为刚才医生说这个很难完全治愈，即使你觉得安然无事了之后还是会因为一个很小的点而再次被触发。
“你觉得我现在这样像是会有吗？”男人嘴角勾起一抹笑，然后俯下身子在穆慕的额间落下一个热吻。
也是啊，他现在这样反倒是更像对于这应激创伤的一个报复性反应。
当年有多克制，如今就有多疯狂。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春夏时装周，也是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候。
但对于穆慕来说，今年的时装周有点不一样。
她本来是想带傅懿一起去的。穆慕现在很少有时间陪她，就当作是母女两人间的一次度假旅行。
但傅懿这两年的身体越来越差，她不愿意再跑太远的地方，反倒是喜欢一个人在家修身养性。而且她本来就是企业管理主，年轻时跑过太多地方，见过不少大世面，对这些并不太感兴趣。
过了两天，徐小婕给她带来银耳汤的时候，穆慕无意间又提起这件事。
她知道徐小婕并不富裕，这几十年来也没出过国，她想带她去纽约看看。
徐小婕听到这个消息后有些受宠若惊，出于本能地拒绝道：“这样不好吧，太麻烦你了。而且哪有我这种老太婆去这种时尚地方的？”
穆慕听她这么说也有些不高兴，但还是耐心哄道：“妈，你不是老太婆，你年轻漂亮着呢。”
徐小婕的确还年轻，她刚成年就生了孩子，现在不过就四十岁。
徐小婕被穆慕说地不好意思，只能这样为自己辩解：“主要是这一趟费用也不便宜，而且我怕给你添麻烦。”
穆慕想了想，用俏皮的语气说道：“妈，你信不信时装周回来，不出一个月我就能赚出双倍的费用？”
时装周对于从事时尚行业的人来说的确是一个绝佳的赚钱和发展机会，就看你如何利用了。
“信，信。”徐小婕笑着答道，但这不是敷衍，她相信女儿的能力。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一个礼拜后我们就出发！”
“行，都听你的，我跟着你走。”徐小婕露出一脸满意而又宠溺的笑容。
和徐小婕说定了之后，穆慕一脸喜悦地回到客厅，却见贺宥低沉着一张脸。“你们去时装周不带上我？”语气里明显带着醋味。
穆慕愣了一瞬，他之前从未有对时装周表现过丝毫的兴趣，怎么这会儿突然想要和她一起去了？
“你不用我带啊。你要去的话比我还容易好吧。”
贺宥无力反驳，因为穆慕说的是事实。
他是好几家一线大牌的品牌挚友或是全球代言人，他们都有不止一次地邀请过他让他去时装周上露一脸，但全被贺宥拒绝了。
他想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音乐上，不想参加这些无关又繁杂的活动。
今年他也同样受到了邀请，品牌方那边一再劝说希望他仔细考虑考虑，贺宥也就没好意思那么快拒绝，但实际上他心里早有了打算。
但这会儿他忽然就改变了主意。
他的确对这种时装周的走秀不感兴趣，也不需要靠这来提高关注度。
但和女朋友一起出席时装周可就不一样了。
于是他立马拨通了言昇的电话，并吩咐道：“你帮我去和那几个品牌方说一下，今年的时装周我会去。还有，你让他们早点把流程和时间表发给我，我可能会有变化。”
他得依着穆慕的时间。
“诶这？老板，你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想参加了？”言昇接到贺宥的电话时，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好奇。
“你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贺宥喉结处滚动了下，发出一声咳嗽的声响，这样回答。
听老板这么说，言昇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老板是个做事情很有条理的人，一向喜欢把每件事情都交待清楚。如果他有刻意回避不回答的话，那肯定就有问题。
言昇猜想，估计和嫂子有关。
他虽然不清楚穆慕具体是做什么的，但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米兰，当时正好是时装周举办的时候。
紧接着，贺宥又吩咐了一句：“这次你就不用跟着我了，给你放个假。”
啧，还真是有了媳妇儿什么都不在乎了啊？
媳妇儿会帮你提行李把控流程吗？
但想想，言昇又觉得有点酸。他连帮女朋友擦鞋的机会都没有。不工作的时候只能一个在家刷剧打游戏，像一个被遗弃的小孩。
*
纽约。
穆慕这次也没给自己放松。她们是下午到的纽约，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她很早就起来了。
旁边的徐小婕也是，她在陌生的环境睡眠一向不会太好。所以也大清早就醒了。
穆慕看着她有些憔悴的样子，犹豫着问道：“妈，等会儿我要去买手店，你要和我一起去吗？你如果没缓过来的话可以在酒店里休息。”
这次的行程依旧很紧，穆慕没有给自己留有休息的时间，每一刻都排的满满的。
她没有给行程预留倒时差的时间，她自己早就习惯了，就怕徐小婕还没有倒过时差。
“没事没事，妈和你一起去。”徐小婕没有太多的想法，就是想多陪女儿一会儿，也好能在过程中照顾她一些。
穆慕首先去的买手店是纽约市内规模最大的买手店，里面汇聚了各大时装品牌的新款，也可以方便她在时装周之前了解一下各家发布的新品。
穆慕每次来这里都会来这家买手店，老板娘都已经认识她了。
她来之前有预约过，所以老板娘帮她把需要挑选的衣服都整理到了一个区域，方便她挑选。
徐小婕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具有独特设计感的衣服，自然也一件件浏览起来，有不懂的地方也会来问她。
“慕慕，这件衣服是哪个品牌的啊？我觉得挺好看。”自从和女儿重逢之后，徐小婕补了很多这方面的知识。但是时装周有很多个人设计师品牌参与，所以仍旧有诸多她不熟悉的品牌。
穆慕瞟了一眼她手里的衣服，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神色兴奋地说道：“妈，这件衣服很适合你诶。你去试衣间里试试吧，穿上肯定很好看。”
徐小婕有些犹豫：“是么？但这个颜色有点太夸张了吧。”
“妈，这叫时尚。而且您还年轻，穿的夸张一点怎么了？你这样穿出去别人只会觉得您和我一个年纪呢。”
徐小婕被穆慕的甜嘴哄得有点飘忽了，但还是很满意地答了一句：“好，女儿说好看就好看，妈妈这就去试。”
没过一会儿，徐小婕就从试衣间里出来，她没敢照镜子，直接走到穆慕面前问道：“好看吗？”
这是一件灰色的长款卫衣，上面有一个刺绣的小熊图案，徐小婕穿上之后瞬间就感觉年轻了十岁，就像是穆慕的姐姐一样。
“好看，这气质绝了！”穆慕又拿了一个手提包给她配上，然后一边说道。
“女儿说好看就行。”徐小婕其实并不在乎自己穿上这件衣服究竟怎么样，她就是希望能让穆慕开心。
看着女儿此刻满脸笑容的样子，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试穿完后穆慕直接让服务员包了起来。
徐小婕见她这么爽快就要买下来，把穆慕拉到一边小声说：“我就是来看看，买就不必了。能试穿一下我就满足了。”
穆慕知道她肯定又是担心价格，她搂着母亲的肩膀说道：“我这买了一堆呢，有折扣，这样算下来你这件就等于是送的了。”
她没有说谎，她是这家买手店的常客本就会有优惠，再加上现在店主因为私事要关店一段时间所以要尽快把库存清掉价格就会更加便宜。
徐小婕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她知道她女儿有这个实力。她脸上都因为笑容而挤出了皱纹，像个孩子一样地说道：“女儿给我买的衣服我以后肯定要经常穿着。”
*
时装周已经拉开序幕，穆慕今天要去现场参加观看时装秀。
贺宥因为行程的原因没能和她一起，他们约定在时装周的场馆门口见面。
穆慕是个急性子，约定的时间到了，贺宥还没有出现，她便给他打了电话。
“你在哪儿啊？怎么还没到？”女孩埋怨中夹杂着宠溺的语气从电话里传来。
“你往后面看。”男人的语气依旧带着几分慵懒，不紧不慢地说着。
穆慕回过头，时装秀场馆门口有一个天桥，贺宥就站在那里，朝着她挥手。
距离有点远，她不太能看清他的脸，只能看见男人并没有穿正式的西装，只是穿了一件很随意的衬衫。
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又好像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他双手插在兜里，就那样等着她。
穆慕在回头看见他的那一刻，开心地向他招手。
这样的场景再熟悉不过，让她的记忆一瞬间又回到了从前。
大学的时候，学校里有不少情侣。很多女生想出去约会时都会让男生在宿舍楼下等。
但穆慕不一样，她活泼贪玩，一天中基本只有到闭寝时间才会回宿舍，所以她和贺宥每次的约定地点都是在学校后面湖中央的小桥上。
那个湖中心的小桥和这里的天桥很相似。
贺宥那时虽对她冷淡，但答应要陪她玩的话不管多忙，都会很早就到达约定地点。
少女从别处跑来的时候，贺宥永远都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他站在桥上的最高点，向她挥手。少年永远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但从穆慕的角度看过去，她觉得他就是在对他笑。
那种淡淡地，就像微风从身边吹过的那种温暖的笑意。
贺宥那时候不爱打扮，一般情况下他都穿着一件单色的衬衫，不出挑显眼，但很干净明朗。
看见他站在那里，穆慕就会有一种很心安的感觉。她不会再迷茫害怕，因为知道自己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保护着。
她看着他，就有种一眼万年的感觉。
那一刻的怦然心动，让她就认定了他。
这一生一世，她只想和他一起走下去。
现在，穆慕看着站在天桥上的那个男人，他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但她还是会被他吸引。
这一瞬间，她好像就又感受到了青春时那种美好的感觉。
“看什么呢？人都已经走到你面前了。”待耳边传来男人酥麻的声音，穆慕才从回忆里回过神来。
“那边的那几个金发男子可都没我帅。”秒变醋缸的男人傲娇地说道。
穆慕的目光的确是朝着街对面那几个金色男子，但她实际上并没有在看。但‘证据’就在那儿，再辩解也没用。
穆慕索性这样回道：“是啊，比你差远了，所以我在想要怎么才能把他们打扮地更帅气一点。”
可男人对这话语似乎也不满意。他蹙了蹙眉，有些埋怨地说了一句：“这不是你该考虑的。”
“你现在要考虑的是我的造型。”为了能让穆慕做他这次的独家造型师，贺宥拒绝了很多品牌方提供的专业造型师，差点得罪了金主爸爸。
“你的造型我早就想好了。”她保证会让成为全场最□□的男模特。
*
后台化妆间。
穆慕的职业是明星造型师，一般来说她只负责服装造型，化妆和头发会有专门的化妆师和发型师来负责，但是贺宥这次全交给穆慕一人包揽了。
穆慕虽然不是职业化妆师，但女孩子多多少少会点化妆。而且贺宥这张脸，穆慕是真的觉得他不需要任何修饰都可以说是天仙下凡了。
少女用手抹了一点粉底霜，分别抹在男人的鼻尖下巴还有脸颊处，再用粉底刷从脸的中间以射线的方式向周围扫开，这样可以使脸部看起来更加有立体感。
穆慕的动作很轻，刷子在脸上就像是羽毛一般，轻轻柔柔地还带着些小痒，就像是轻微地面部按摩一般，很是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