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大结局57

  岂料世事无常,转眼物是人非,周王与姜相皆已不在。魏子楚心性坚韧隐忍,蛰伏许久,一朝出手,图谋不小,其所作所为令连云策暗暗心惊。而姜宛姝,那个柔弱的姑娘,她如今也只能依靠林照辰了吧,好在,那个男人看过去对她很好,想来姜相在天之灵应该能放心了。

  两相难决,他总要辜负这其中一个。

  连云策回头望了一眼魏子楚的营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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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上残灯如豆,忽闪了一下,差点熄灭。

  “国公爷,吾等有军情要禀告。”张孟的声音从帐外传来,带着几分凝重。

  林照辰本来就只是浅眠,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姜宛姝还蜷在他的身边,像一只毛毛虫子蠕动了一下,睡得迷迷糊糊的。林照辰轻轻地拍了她几下,她又睡了。

  林照辰披衣起来。

  主帅的营帐中间垂下一层帷幕,将帐子隔为前后两间,前方为议事厅、后方为寝室。林照辰从后方出去,放下了中层的帷幕,沉声道:“进来。”

  张孟进了营帐。

  林照辰在案前端坐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吧,何事?”

  张孟双手将一封信函呈了上来:“适才有人往营中射了一箭,附了一封信函,守营的卫士马上送过来了。”

  林照辰问道:“人呢?”

  “骑着马走了,卫士没有追上他。”

  林照辰接过信函,看了一下,面上阴晴莫辨:“是连云策,他提醒我注意后方,燕州城中恐有不虞。”

  他把信函放在了案上,淡淡地发问:“你如何看?”

  林照辰脸上的轮廓深刻得如同刀锋雕刻而成,烛光摇曳不定,投下半明半暗的阴影,他面无表情。

  但张孟是追随林照辰多年的心腹之人,对他十分了解,见了这般情形,只觉得心惊肉跳,连头都不敢抬起。

  他想到林照辰在燕州的安排,再想到连云策信中之意,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过了半晌,张孟才硬着头皮道:“或许不过是连云策的挑拨离间之计,按计划,到了明日午间,我们增援的三十万人马就要到了,领军的应该是唐将军,他是跟着老国公多年的旧人,断无二心,到时候一问便知。”

  半晌,林照辰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他的笑容在烛光下显得有些飘忽:“不错,那定是连云策的离间计,你就当作什么也不知道吧。明日我问了唐佑便知道了,如果,他能如期到达的话。”

  张孟抹了一把汗,又拿了一封信函出来,呈给林照辰:“这一封,是燕州方面加急送来的。”

  不待林照辰拆看,张孟就告退了,仿佛逃似也地出去了。

  信函上封着一个黑色的火漆,那是一个特殊的印记,十万火急的军情才会动用。

  林照辰拿起信函,并不拆开,盯着那方火漆看了良久,将信函凑到蜡烛上,烧掉了它。

  纸张的灰烬飘飘忽忽地落到了案上、也落到了林照辰的手指上,带着一点烫。

  姜宛姝从后面出来了,跪坐在林照辰的身边,拉过他的手,呵了一口气,把他手上灰吹走。

  “我刚刚听见了。”姜宛姝看着林照辰,目光忧伤,“燕州城中出了什么事情吗?我们的援军是不是出了变故?”

  林照辰只是笑道:“没有,别乱想,一切都好好的。”

  他虽然笑了,但姜宛姝还是看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霾,他原本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如此,已经是他心绪十分激动了。

  姜宛姝扑倒了他的怀中,颤声道:“表叔,我不怕的,反正即便是死,我也是和你死在一起。”

  林照辰反倒被她气笑了,顺手在她的背部之下那个不可言说的地方打了一下:“什么死不死的,乱说话,真是讨打。”

  姜宛姝“哎呦”了一声,摸着自己的后面,这下真的是泪汪汪了:“你打我哪里呢?”

  林照辰不说话,只是摸了摸姜宛姝的头,柔声道:“乖,天还没亮呢,你再去睡吧,放心,万事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丝毫闪失。”

  他眼眸中的颜色很深,在昏暗的烛光中,似乎有一种淡淡的悲哀。

  姜宛姝心想,她大约是看错了,她的表叔怎会如此软弱。她心疼了起来,她不走,反而凑过去,吻他。

  她的吻很生涩、很害羞,笨笨的,就只是在他的嘴唇轻轻地啄了一下,就像小鸟儿喝水一般。

  林照辰笑了起来:“宛宛在勾引我吗?”

  姜宛姝的眼波流转,比春水更缠绵,她把手指头按在林照辰的嘴唇上,轻轻地“嘘”了一声。

  林照辰就不说话了。

  她试着学他平日的亲吻,唇齿之间的辗转流连,似乎有点不得法,不小心老是会被他咬到一点儿,她疑心他是故意的,生气地捶了他一下。

  林照辰含含糊糊地道:“不够,宛宛,我还要更多。”

  姜宛姝离开了他的嘴唇,眨了眨眼睛,无辜又茫然地望着他。

  林照辰拉过她的手,他前面的衣裳已经敞开了,露出他的心口,他将她的手按在心口,低声道:“这里也要。”

  姜宛姝咬着嘴唇,瞪了他好几眼。

  但他微微地笑了一下:“宛宛,我心里难受,要你亲一下才能好。”

  姜宛姝的脸红得要滴血,但还是慢慢地靠了过去。

  胸口滚烫,心跳如雷。有一颗糖果子在那里滚过去,落入了心坎,融化开了,流淌着蜜。

  他按住她的头,在她的耳鬓边哄她:“还要……”

  她嘤咛了一声:“不要了,羞死人了。”

  他低低地道:“喏,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你和我,有什么好羞人的,日后,还有更害羞的事情呢,宛宛,你先习惯一下才好。”

  她生气了,在他的胸口咬了一下,就像小鸟啄了一口,酥酥痒痒的痛。

  林照辰发出的低低的笑声,胸腔震动,传递到姜宛姝的脸上,让她的脸几乎要烧起来了。她干脆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上,不去看他,羞得没脸见人了。

  听他心跳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就在耳边,在这安静的夜里。

  林照辰拢起了手臂,把姜宛姝整个人都团在怀中,他喃喃地道:“没事,宛宛,我还有你,幸好,还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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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上午,江北和胡人的军队就发起了进攻,燕州军悍然迎战,双方又杀做了一团。

  不知为何,连云策并没有出现,魏子楚麾下临江侯薛其显和广武将军李暨,伙同回纥部的阿其格、突厥部的史那磨耶将军,四员大将把林照辰团团围住。

  林照辰虽然腿上及背上都负了伤,依旧毫无惧色,银枪舞动如风雷,力敌四人,还稳稳占据了上风。

  战到酣处,四样兵器同时砸向林照辰,他举枪横扫,全数挡下,兵刃摩擦的声音咯吱作响,他倏然一声断喝,挥臂撩开,趁着那攻势,枪尖如电,以快几乎看不见的速度刺去,穿透了薛其显的肩部,将他挑落马下。

  林照辰冷冷地喝道:“一干乌合之众,也敢与我要强,简直不知死活。”

  那边魏子楚终于忍不住了,在众卫兵的护卫下驱马上前,指着林照辰厉声道:“林照辰,你死到临头了,还敢如此嚣张。”

  林照辰的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魏子楚,我倒要看看是谁死到临头。”

  就在此时,厮杀中的战场忽然骚动起来。

  远方尘烟滚滚,蹄声如雷,大队军马从那边浩浩荡荡地奔赴过来。

  士兵们还在搏杀着。

  几员将领却停住了手,各自策马回到主公的身边。

  魏子楚神情还是温和的,但他望着林照辰,眼睛却是一片赤红:“林照辰,那是从你燕云十六州赶来的三十万兵马,你一定以为是你的援军吧,我告诉你,你错了,你狂妄专断、残暴无道,连你的兄弟都容不得你这独夫,今日此地,便是你葬身之所。”

  林照辰抬起手,止住了他的下属们的怒骂,他只是冷冷地道:“此时便说胜负,还言之过早,魏子楚,世事难料,未必能尽如你意。”

  从战场外面奔来了一匹战马,马上一员年轻的武将,魁梧壮硕、浓眉虎目,持着一杆与林照辰一模一样的银枪,却是林照时。

  林照辰离开燕州城时,照例将燕国公府一切军防要务交托给了弟弟,他本应坐镇燕州城,却突兀地出现在此处。

  张孟出了一身冷汗,看了林照辰一眼,向那边扬声大叫:“二爷!”

  林照时却恍若未闻,径直到了魏子楚身边,而后银枪一抖,竟然指向林照辰。

  指向他的兄长。

  魏子楚大笑了起来:“林照辰,你那三十万兵马的将领,都已经换成了你兄弟的心腹之人,如今与我携手,今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林照辰却不理会魏子楚,只是看定了林照时,平静地道:“二郎,我知道你只是一时糊涂了,你过来,我不怪你。”

  林照时手指林照辰,却愤怒地叫道:“你不用这幅宽容大度的模样,我不需要!你不怪我,我却怪你,你本来就不是我的亲生哥哥,你夺走了林家的一切,那本应是属于我的,你何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

  他本来对梁瑾的话半信半疑,待林照辰领兵出发后,他马上软禁了赵琳琅,将她身边服侍的几个嬷嬷和丫鬟抓起来问询。

  那日魏明姿斥骂赵琳琅的话,在场的人都听到了,也隐瞒不住。林照辰是魏延的儿子。

  林照时有点不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了,惊恐、愤怒、不甘,种种样样交集在一起,等他定下了心神,魏子楚派来的说客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

  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为了魏明姿、更为了他自己。

  他凭借林照辰留下的兵符和军印,将唐将军等人拿下,换上了自己多年的下属部将,而后亲自率着这三十万兵马匆匆地赶了过来。

  他想要亲手杀了林照辰,这个他叫了二十多年兄长的人,他原来对林照辰的敬爱又多深,如今的恨就有多深。

  及至看到兄长在他的面前,那种深入骨髓的臣服感又涌上了心头,林照时又羞又恨,吼叫道:“你不配姓林,你不是父亲的儿子!你骗了他!”

  林照时一拍战马,银枪一抖,怒气腾腾地向林照辰杀去。

  林照辰旋身避过,但他腿脚不边,那一下的行动就有了一分迟滞,银枪擦过了他的脸颊,断下了几丝头发。

  林照时没有停手,继续杀去。

  如是一而再、再而三,三下之后,林照辰举枪挡住了,双臂发力一挥,将林照时震退了几步。

  林照辰眼中掠过一丝浓黑的阴影,他闭上了眼睛,马上又睁开,已经清冽如冰:“二郎,我一直在等你回头,可惜,你自己错过了。”

  那边,张孟打了一个唿哨,两长两短,带着一种特别尖锐的尾音,在混乱的战场上显得特别刺耳。

  燕云十六州来的三十万兵马这才真正地动了起来,列成了镰刀形状的半圆阵型,向江北和胡人联军包围了过去,而原在林照辰麾下的兵马早已经收拢成了一束尖锥,重甲骑兵在前,以锐不可当的气势冲向敌阵。

  霎那时,地动山摇,风沙卷起。

  在这千军万马之中,林照辰的声音冷酷而清晰,他的枪尖指向林照时:“我原本想和宛宛成亲之后,就带着母亲离开燕州,把一切都交给你,这是最后一次考验,二郎,你令我失望了。”

  林照时脸色煞白,不可置信地叫喊:“不、这不可能,我明明已经安排妥当了,他们听从我的命令,怎会如此!”

  “燕云十六州上下只服从我的命令,二郎,你从来不知道,燕国公是怎样一个位置。”林照辰面无表情,“若你仍当我是兄长,我会助你坐稳这个位置,若你真有本事,能掌握这三十万人,我也愿意放手让你一试,可惜,你两样都做不到。”

  林照时恍然大悟,整个人都发抖起来:“你故意的、你故意骗我!”他声嘶力竭地喊道,“大哥,你骗我!”

  林照辰的心已经硬如铁石,他望着林照时,眼中没有丝毫波动。

  是的,他故意的,原本他不想这样,但是魏明姿之死令他起了警觉之心,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林照时,因为了解,所以他犹豫了。

  他本来在父亲的灵前许过誓言,要把燕国公府的一切权势都交还给林照时,他不想违背他的承诺,他设下了一个圈子,等着看林照时会不会踏进来。

  他一直希望林照时能够回头,燕州城接连来了三份密报,都被他烧掉了,直到今日,兵刃相见,再无转圜的余地。

  他对着自己的弟弟,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二郎,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

  林照时却打了一个冷战。

  冲锋的号角吹起来了,尖锐而凄厉,风卷着黄沙涌上了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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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宛姝在营帐中心神不宁地等了一整天,连饭都吃不下。

  两个伶俐的少年士兵奉了林照辰的命令伺奉她,见她不吃饭,急得都快哭了,使尽浑身解数想逗她笑,轮番给她讲笑话听。

  姜宛姝终于忍不住了:“你们两个大男人,为什么这么呱噪,比女人还吵,我耳朵都疼了,可求求你们,安静会儿成不?”

  两个少年哭丧着脸:“不成,姑娘您不用膳,国公爷回头要以军法论处,那可遭殃了,我们想着这个,实在安静不下来啊。”

  “表叔出去打战,今日情形这般危险,我怎么吃得下?”姜宛姝唉声叹气,“你们两个,居然一点不担心,还说什么笑话。”

  少年满脸茫然:“为什么要担心啊?国公爷勇猛无敌,从来没有打过败仗,有他出马,向来只有别人担心的份,姑娘你这话说得好没来由。”

  姜宛姝为之气结,这两个小卒的语气和当日张孟一模一样,她怀疑林照辰的手下莫不是商量好了,个个都是马屁精,太无耻了。

  这边正说话着,外头传来了人马喧杂的声音,轰隆隆的马蹄声又如雷一般地过来了。

  “国公爷回来了、回来了。”

  姜宛姝大喜,从帐子里跑了出去,远远地看见林照辰径直策马过来,到她面前勒住了马。

  姜宛姝仰起脸,目光亮晶晶地望着他。

  他的头盔已经脱掉了,头发凌乱、脸上沾染了血迹和污痕,但姜宛姝却觉得那是说不出的英俊,锐气逼人。

  她想起他腿上的伤还没好,伸出手去,扶着他下了马,叽叽喳喳地问他:“表叔,你赢了吗?他们都说你很厉害,我其实是还是有点担心的,你去了那么久,中间也没个消息,我都急死了。”

  “自然是赢了。”林照辰习惯性地摸了摸她的头,“你表叔什么时候输过,你还敢置疑我,真是讨打。”

  他说着,漫不经心的从马鞍边上拿下一样东西给姜宛姝看:“喏,我说过要将魏子楚五马分尸的,这是他的头,你过来看看,如今这个总是真的吧,我不会又杀错了吧?”

  那是一个狰狞的首级,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菩提树下,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其实早已经死了,面目全非。

  姜宛姝呆呆地看了半晌,忽然“哇”的一下,大哭了起来。

  林照辰赶紧扔了那个首级,抱住了姜宛姝,柔声哄她:“宛宛你怎么了?吓到了吗?”

  其实他手上还有一个头颅,是梁瑾的,不过看着姜宛姝这样,他也不好拿出来了,回头丢掉便是。

  姜宛姝觉得心口堵得慌,不知道是惊吓还是难过,她哭得更厉害了,趴在林照辰的怀里不说话,把林照辰抱得紧紧的。

  眼泪都蹭在他的身上。

  风慢慢地停歇下来了,战场的尘烟渐渐消退下去,又是一日斜阳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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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年后。

  武安侯夫人吴锦瑟到宫里来看望姜宛姝。

  姜宛姝当上皇后已经很多年了,对着昔日的闺中密友,依旧没有什么架子。

  她对着吴锦瑟抱怨:“皇宫里规矩可真多,我本来昨天想带着阿宝去你家玩的,偏偏有个人不放心,非要叫上一大帮子人跟着,烦人的很,索性我就不去了,幸好你今天就来看我了。”

第54章 大结局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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