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楚家别墅此时正经历着比暴风骤雨还恐怖的来自雷霆怒火。
“咵嚓——”
楚江开又摔了一个杯子，碎片飞溅到楚默脚边，脚踝被划出一道伤口。
“小默！”一瞬间，付悦都忘记了恐惧，急忙去观察楚默的伤口。却不想她的这一举动更加激怒了楚江开。楚江开一把拽过付悦，把人狠狠扔在了沙发上。
“你这死女人竟然骗了我这么多年！竟敢联合这个小兔崽子骗沈家人，你是不是想害死我！”楚江开双目赤红。
付悦头一次见识到楚江开狂怒的可怕样子，吓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知道捂脸哭。
楚默见楚江开又要打付悦赶紧上前阻拦，冷静道：“我妈也不是故意的，当时那种情况她不这样做或许我也没命活到今天。”
楚江开又把矛头转向了他：“你还有脸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不拒绝这门婚事？还是说你就眼巴巴等着这个机会！你这恶心的同性恋！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楚默心中冷笑，一声儿子改口得倒是快，而且……
“是我没拒绝吗？”楚默直视楚江开，忍着怒意道，“不是你一听能跟沈家联姻就屁颠屁颠地把孩子拱手送出去了吗？忘了当初是谁说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沈家的？”现在倒想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了，原本对楚江开还有些歉疚情绪的他此刻只剩满腔怒意。
楚江开恼羞成怒，鼻孔大张喘着粗气：“你还敢顶嘴！你们娘俩合起伙来骗我还有理了是不是？”
“你就完全没错吗？会有今天这一切还不是你自己锅里的碗里的都想要？先是用甜言蜜语哄骗我妈给你生孩子，之后又纵容你老婆三翻四次下毒手。要不是你那老婆穷追不舍，我妈需要把自己的儿子伪装成女儿战战兢兢过一辈子吗！”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眼见着挽回无望，楚默索性也敞开天窗说亮话，把憋在心里许久的话一股脑都吐了出来。
付悦白着脸去捂他的嘴：“小默，你可以这么说爸爸，快向你爸爸道歉。”
楚默恨死了付悦这种唯唯诺诺的样子，他不想把责任都推到她的身上，但时常也会幻想，如果当初付悦能狠下心离开楚江开，或许“楚默”也不用顶着女人的身份生活到现在了。
楚江开却突然沉默了下来。楚默可不相信他是因为在自己的那番话开始反省了，就他这种人，即便是真的意识到自己错了也根本不可能拉得下脸承认，只会把责任都推卸到旁人身上。
果不其然，半晌后，楚江开看都不看楚默便冷着声音吼道：“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说实话，那一刻，楚默是发自内心地长舒一口气，没有半点不甘亦没有委屈，只有终于解脱的快感。他昂首挺胸沉默着拉开了楚家大门。付悦带着哭腔的挽留一直到出家门都没停歇，可他这次没有片刻停留，离开的背景坚定而决绝。
大门关上，隔绝开了楚江开的怒骂。
楚默吐出一口浊气，胡乱抹了把脸，抬脚步下阶梯。走到一半他停住了，直直盯着面前的模糊人影，五秒后，他加快脚步飞奔而下。
一个用尽全力的拥抱。
因为剧烈的冲击，沈慕沅抱着人往后倒退了两三步才站稳。
“还好吗？”沈慕沅温柔抚摸恋人的发梢。
楚默紧紧攀着沈慕沅的肩膀，点了点头，装做轻松地道：“我很好，刚才跟楚江开争执我占了上风，他拿我没办法只能气汹汹地把我赶出来，嘿嘿，我赢了。”
沈慕沅微微一笑，配合道：“嗯，表现不错，值得鼓励。”
“沈慕沅，我们回家吧。”楚默又安静了下来。
“好，我带你回家。”沈慕沅拉着楚默往车边走，走远了还能听见楚江开时断时续的怒骂声以及付悦低低的呜咽声。
沈慕沅扭头看了眼楚默，却发现他神色平静：“阿姨她……”
楚默扯了扯嘴角：“他们夫妻俩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我们插不了手。”他不是没想过带付悦离开，但是对于付悦来说楚江开才是他的天，就算楚江开打她骂她，她的第一反应也是道歉安抚，而不是试着逃离。
楚默凉凉扯了扯嘴角，楚家果然没有一个正常人。
沈慕沅打开车门，把楚默推进了副驾驶，上车后帮他扣上安全带。正要坐回位子上，楚默突然捧住了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冷血？扔下妈妈自己逃了。”
沈慕沅抓下他的手捏了捏指尖：“并不，你也说了，夫妻俩的事，就算是孩子也插不了手。”
“我妈不会有事吧？”
“……”沈慕沅不能确定，只能安慰，“二十多年的感情，楚江开不是绝情的人。”
回到家沈慕沅才发现楚默脚踝上的伤，当即就拧起了眉，找出医药箱一脸严肃地帮他处理起伤口，之后又掏出一管消肿药膏轻轻涂抹到巴掌印上。做完这一切，沈慕沅再次把人拥进了怀里：“抱歉。”
楚默笑笑：“你道什么歉啊，这巴掌又不是你打的。再说了，是我拦着你不准你帮忙。虽然我确实很看不惯楚江开的所作所为，但他终归是我爸，骗了他这么久这巴掌理应受着。而且楚江开这个人，你越叫板他越来劲，他乖乖顺顺不反抗他反倒容易消气。”
“你很了解他。”
楚默呵呵干笑：“怎么说也是我爸嘛。”但其实，他会这么清楚的最主要原因还是楚江开这人喜形于色，没那么多拐弯抹角的心思，比较好懂。相反的，比如楚涿，他至今还没能看懂他的为人，但总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所以每次回家都刻意避开他。
经历了兵荒马乱的一个晚上，楚默早已心疲力竭，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在他第三次翻身的时候，一旁的沈慕沅突然伸手把他拽了过去，牢牢锁在他的怀里。
“我吵到你了？”楚默趴在他的身上，双手抱着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胸口蹭了蹭。
“不困？”沈慕沅的手指轻轻抚摸他的后颈。
“困，”楚默说，“眼睛很困，可是大脑还很活跃，可能是终于卸下心里的大石了有些激动。”
“需要帮忙吗？”沈慕沅的手移到了背上。
“你怎么帮？唱摇篮曲哄我？”楚默笑着问。
“用大人的方式。”说完手指暧昧地在腰上掐了一把。
“呃……”楚默身子一僵，干笑着说，“没其他方式吗？”他倒不是排斥这件事，只是今晚没什么心情，而且明明昨天才做过，这频率是否太频繁了？再这样下去会精尽人亡吧!
“这种方式最有效。”沈慕沅边说边开始挑逗，食指在腰上一圈一圈打转，惹得楚默身子一阵一阵轻颤。
“不想？”沈慕沅一点不着急，继续慢条斯理地用一种隔靴搔痒地方式挑逗着。
楚默觉得他要收回前话，他哪是没有心情，他都快迫不及待了。他一边感叹自己真是被沈慕沅吃得死死的，一边破罐破摔地催促：“那你倒是快点啊。”
话音将落，身上的睡衣已经被利落地扒下来了。
“……”也不用这么快吧。
余下的衣服相继被扔下床，左一堆又一片地散乱在床角。而黑暗的房间里，情潮的热浪一浪翻过一浪，持续了一整个夜晚。
再次晃晃悠悠地睁开眼，晨光已经变成了昏黄的夕阳。楚默眨眨眼，大脑逐渐清醒，想动动身体，腰肢上横亘的手臂却阻碍了他的行动。
沈慕沅正抱着他沉睡着，浅浅的呼吸轻轻吹拂在楚默的后颈，微微发痒。他缩了缩脖子，轻轻抬起腰上的那条手臂，手肘撑着床以极慢的速度翻了个身。他倒是想速战速决，但是一动，身体各处就开始疯狂叫嚣，又酸又软提不起劲。楚默难受地龇牙咧嘴，废了半天劲才成功翻身。
趴在沈慕沅怀里楚默忍不住长处一口气，同时在心里把面前的人痛骂了好几遍。
“疯狂的禽兽！”一激动不小心说了出来。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当他说完，腰上的手便收紧了，头顶也传来慵懒的沙哑嗓音。
“在骂我？”
不然呢？楚默只敢在心里回答，毕竟每个男的都格外热衷找各种理由对另一半进行身体惩罚，为了保护住自己满目疮痍的残躯，他不得不委曲求全，抬起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你什么时候醒的？”
沈慕沅不为所动，直直看着他：“在你骂我是禽兽的时候。”
“……”楚默见这事翻不了篇，只好直接转移了话题，瘪着嘴装可怜，“我饿了。”
无声的对峙持续了五秒钟，最后以沈慕沅披着睡炮出屋备食结束。
楚默笑得一脸得意，慢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撅着屁股一手扶腰，一手撑墙，以一种略显滑稽的姿势一步一挪地进了卫生间。
吃了一顿完全可以算是晚餐的早餐，楚默又趴回沙发上养身体了。沈慕沅抱着台电脑陪在他的身边，顺便处理邮件。
楚默正开着扬声筒跟陈朵朵商量工作的事。
“刚接到个新戏邀约，是林鹏导演的，听说筹备了五年了，林鹏对这部戏很重视，他邀请你当他的女主角。我把剧本发给你，你看一下，有兴趣的话找个时间跟导演见个面？”
“我先看看吧，”楚默退出通话界面，聊天页面里果然多了份PDF文件。
“至暗时刻？”楚默嘀咕了一句，“这名字也太阴暗了吧，偶像剧？”
“不，悬疑犯罪剧。”
“是吗？”楚默还没接触过这种类型的电视，瞬间来了兴趣，飞快地把故事简介浏览了一遍。
“女主周言是个性格阴暗的在逃杀人犯，”读到第一句楚默就愣了一下，“女主还是个反面人物啊。”
“嗯，”陈朵朵说，“林导之所以准备了五年就是因为主角太特殊了，剧本是一早就创作好了，但是一直拉不来投资，毕竟用反面人物做主角的剧，稍不注意就扑街了，风险太大。”
楚默了然了，接着往下读：“本是富家小姐，五岁时父亲去世，跟着继母生活，六岁时继母改嫁一个带着一个四岁儿子的鳏夫。继父嗜酒成性还是个□□，对女主觊觎已久，终于有一天，趁着继母出差外地强/奸了当时仅有十岁的女主……卧槽！人渣。”
“是吧是吧，我当时看到剧本后第一想法就是林导太敢写了！”陈朵附和道。
那时候女主年幼无知，并不知道继父是在犯罪，加上寄人篱下的自卑让她不敢声张，之后几年一直生活在继父的阴影之下。一直到上初中，女主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经历的是什么，曾试图报过警，但因为无法提供证据，警察没有受理。后来女主收集了证据又尝试报警，但他们所在的是个小地方，警察怕多生事端，又看女主只是个小孩，骂了一通后把她赶走了。从此女主被警察失去了信任。后来，她又试着求助继母，但没想到继母一早就知道这件事，甚至默许了丈夫的所作所为。孤立无援的女主终于崩溃了，开始筹划报复这对恐怖的夫妻。她筹划了整整五 年，终于在二十岁那年，趁着一家人熟睡之际，用菜刀砍死了继父继母，又冷静地整理现场，毁尸灭迹，做完一切她连夜逃到了邻省，开始了长达七年的逃亡之旅。
女主是个高智商的人才，本是开朗乐观的千金小姐，最终被这个世界逼成了心狠手辣的杀人犯。杀了继父继母后女主性情大变，决心报复这个肮脏而罪恶的世界，于是她开始在全国各地寻找与她有相同经历的女孩，帮他们解决人面兽心的魔鬼。七年里杀了七十多个人，因为作案地点很分散，一直到第三年，警方才凭借着相同的作案手法确定了是连环杀人案，但其他信息一无所知。
七年里，女主不断地寻找新目标，中途认识了初出茅庐的警校毕业生男主。因为童年的经历，女主对于警察的态度逐渐从失望转变为了痛恨，她把自己现在所遭受的一切都归结到警察的头上，这几年疯狂作案一方面是对这种事的痛恨，一方面则是对警察的挑衅。
知道男主是警察后，女主的心里就生起一个计划——她要把那群愚蠢的警察耍的团团转。于是她开始频繁接触男主，又利用自己的高智商帮助男主破案，天天出入警察局。却不想在朝夕相处中女主发现男主跟其他警察不一样，渐渐地对男主渐生情愫，甚至因此耽搁了自己的杀人计划。然而女主的罪行最终还是被男主发现，男主亲自逮捕了她，把她送进了监狱。女主因为情节恶劣，被判了死刑。
执行前一天，男主来看她，并告诉她自己就是那个继父的儿子，也就是当初因为参加学校夏令营而幸运逃过一劫的女主名义上的弟弟。男主告诉她自己一早就知道她的身份，第一次见面也是他处心积虑谋划的，而之后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搜集证据把她缉拿归案。女主的反应却无比冷静，笑着说：“我知道，从看见你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了，你胸口的痣很显眼。”
故事的最后，女主叫住准备离开的男主：“有时间去除除肩膀上的牙印吧，十年了，真难看。”
而男主森然一笑：“不，这是我的勋章，也是你留给我的唯一一样东西。”
读完故事梗概，楚默放下手机，茫然的眨眨眼，又一次拨通了陈朵朵的电话。
“我怎么感觉男主也有问题呢，全员恶人的节奏。”
“对吧对吧，我也这么觉得！”陈朵朵激动道，“男主最后一句话很有故事啊。”
“我开始对这个故事感兴趣了。”楚默摸着下巴。
“那找个时间跟导演见个面？”陈朵朵趁机道。
“呃……”楚默却在关键时刻犹豫了，“我再想想吧。”
“你不是说你很感兴趣吗？”陈朵朵纳闷不已。
“是啊，我是对这个故事感兴趣，可没说想自己演啊。”楚默淡定道。
“你还有什么顾虑？林导的口碑一向很好，而且这剧本也不错，加上辰风和太禾投资，妥妥的爆款啊！”
楚默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那句辰风投资上，打断陈朵朵的侃侃而谈：“我在考虑一下，明天给你答复。”
挂了电话，他往前挪了挪，把下巴搁在了沈慕沅的手臂上：“辰风投资林导的至暗时刻了？”
“嗯，”沈慕沅说，“这事是蔺思远负责的，我不是很清楚。你想演？”
“剧本确实挺好的，不过嘛……”楚默卖了个关子。
“不过什么？”
楚默盘腿坐起来，一脸严肃地说：“我现在这样再演女人戏是不是不合适？我男人的身份可能瞒不了几天了。”昨天楚江开在家里发了这么大的火，也没有刻意避着佣人，而佣人里还有楚汐的心腹，说不定现在自己是男人的事已经传到楚汐耳朵里。而他不相信楚汐会白白错过这个能狠狠羞辱自己的大好机会，估计再过几天，自己是男人的事就要全网飞了。
沈慕沅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问他：“你自己想不想公开？”
“当然想了，谁愿意每天穿着裙子高跟鞋扮娇滴滴的女人啊，还要戴假胸，很变态的好吗。”
沈慕沅闻言目光不经意地往楚默胸前扫了眼：“你经常戴？”
这种话题过于羞耻，楚默声音小了下去：“在没从家里搬出来之前基本天天穿，我妈生怕被别人知道，在家里都不允许我脱掉。”
沈慕沅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每次见到你，你的……”沈慕沅的眼睛又往下扫了一眼，戏谑道，“大小都不一样。”
“……”楚默红着脸用抱枕抽打，“你这流氓！变态！”
沈慕沅乖乖任他打了三下才躲过抱枕，把人压到自己身上，恢复了说正事专用的正经嘴脸：“这种事要循序渐进，公众的接受能力有限，不急在一时，慢慢来吧。”
“嗯，我也这么想，”楚默又一次戳开剧本，“那这部戏就不接了？这么好的剧可别让我连累了。”
“随你。”沈慕沅挑起楚默的下巴。
楚默瞬间了然，微微扬起脸嘟着嘴闭上了眼睛。然而两张嘴唇还不等碰到一起就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
沈慕沅不悦地皱起眉，看了眼是助理来电，绷着脸接了起来。
楚默想爬起来，但沈慕沅紧紧抱着，只好再次趴了回去，掏出手机跟陈朵朵聊天。
这通电话只打了一分钟左右，沈慕沅只在最后说了一句话。
“准备一下，明天出发。”
楚默抬头看他：“你要出差？”
沈慕沅点头：“在欧洲的项目出现了问题，我要去看看。”
“去多久？”
“还不清楚，”沈慕沅问他，“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你去谈工作，我去干什么。”楚默说，“而且 ，我之后还有几个通告，走不开，我就算了。”
沈慕沅凝眸不语。
楚默又问他：“明天什么时候走？”
“上午九点。”
“这么早，那要先收拾好行李。”楚默爬起来，又顺手把沈慕沅也沙发上拉起，往卧室走去，“走吧，我陪你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