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卑微到尘埃里
“轻点”
“啧”
“公主疼~”
波光粼粼的河边, 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 时不时的传出来一声一声不绝于耳的惨叫声。
此处正处于河边地势宽阔。那一声声的惨叫声隐隐约约的向在大树下乘凉这边传了过来。
此刻还未到赶工的时辰, 所有用过饭的百姓坐在树下或躺在石头边休息。一些年长的老人, 对那惨叫声早已习以为常, 闭着眼睛假装没听见。
只有几个年轻小伙子年轻气盛好奇心重睡不着, 眼睛一直往马车的方向偷摸看着。眼中的神色和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丰富极了。
一个个子不高不低年轻男子靠在一棵大树下面。闲来无事从旁边场草地扯下一根狗尾巴草塞进嘴里。偷偷摸摸仔细往旁边看了几眼已经睡着了的其他人，这才鬼鬼祟祟的往旁边几个小伙子小声道。
“哎、哎, 你们说咱们顾将军每次吃完饭, 都被公主叫到马车里干嘛, 你们听听那惨叫声，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知道, 就算知道和咱们也没关系不是”一年轻小伙闭着眼睛靠在一棵大树下慢悠悠的开口。
被他怼了一下的年轻小伙见他不感兴趣，摇摇头又把头转到一边挤眉溜眼的开口：“赵二狗, 你晓得不”
那被叫做赵二狗的，明显脸皮要薄一些, 见他问自己不知想到些什么, 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不说就不说, 你脸红个啥？啧啧啧瞅你那点出息……”年轻男子对他突然脸红有些莫名其妙, 忍不住嘴碎道。
先前闭着眼睛的男子, 见他一直没完没了打断道。“王四、你这一天天的脑子里能不能想些别的, 净整这些没用的。”
见有人说他，其他刚刚没有说话的小伙也跟着帮腔。
“是啊！你瞅瞅你，咱们中间可就你最大，啥子时候找个媳妇生仔啊？哈哈哈……”
“是啊！没事羡慕顾将军干嘛？人家李将军长得白白净净, 为人又好，年纪轻轻就是将军，他不娶公主谁娶哈哈哈……”
“你要想媳妇了，就叫你娘托人给你说媒去”
“我看隔壁村里的小翠就不错，你是不是啊？王哥”
听见他们拿自己和喜欢人开玩笑，那个名叫赵四的一个大小伙子顿时羞红了脸，也不研究顾将军怎么叫的这么惨了，自己脱下来的外衣躺下，把外衣盖在脸上，闭着眼睛假装没有听见。
见到他这个动作，那几个方才与他说话的几个小伙子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后来被一个老人家的咳嗽声给打住才安静了下来。
不远处的马车上
“公主，你听见了没？他们那边在说什么？怎么那么高兴”
顾言清坐在马车上，脱掉外衣只露出了半边的肩膀。为了防止被别人看见，全部的帘子垂下看不见外面，顾言清只得一脸八卦的侧着耳朵贴在木板上聚精会神的听着。
肩膀上面的伤口明明已经结痂，却有几处又被重新撕裂开来。伤口处正在往外缓缓的渗着血。
上官婉儿弯着腰在她面前，给她小心翼翼止了血，拿着药膏又给她重新上药。
整个过程她的脸冷的可怕。眼睛中除了心疼还有莫名的愤怒。
这么多天已经过去，她肩上的伤本来该好了，这药本是自己怕出意外，以备不时之需才叫下人准备了，没想到到头来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这人可倒好，肩膀受伤这么严重却一刻也闲不住。就算受了伤也不好好休息，每日清晨自己睁开眼睛从来都看不到人。
前几日此处形式不好，许多百姓无家可归。她每日早出晚归，那些自己也不理她计较了。没想到她做事越来越不知轻重，仗着自己力气大什么重活她都干。
这已经是她肩上的伤口第四次裂开了吧？她就不知道疼的嘛？上官婉儿感觉自己的火气是蹭蹭蹭的往上涨。
见到她还有心思关心别人的事情，上官婉儿冷着脸忍无可忍，给她上药的力道默默的重了几分，以示自己的不满。
“疼、疼轻一点，上官婉儿你想谋杀亲夫啊？”感觉到疼痛顾言清赶紧转过头来，抬头看着她脸上有些不高兴。
见她居然还好意思和自己生气，上官婉儿回想这几日的事情，终于忍无可忍，冷着脸色看着她。
“原来顾将军居然也会怕疼吗？本宫还以为顾将军三番两次把伤口裂开是不怕疼呢。”
“我是人，当然怕……”不满公主这么说自己，顾言清刚准备开口反驳，稍不重要一抬头，瞥见自己媳妇的脸色不对，心中暗道不妙赶紧住口。
“我错了”认罪的态度又快又准。
毕竟这不是第一次了，俗话说熟能生巧嘛。
见她又重复那句话，上官婉儿盯着她看了几秒，继续给她上药，过了一会儿没有一丝情绪的开口：“是吗？”
这句话自己已经听了三次，结果呢？某些不要命的人还不是从来没有当回事。
见这句话没有效果，顾言清自知理亏吞了吞口水默不作声，很自觉的不再开口说话，静静地看着她给自己上药。
上完药，上官婉儿取过旁边干净的棉纱。一只手绕到她的颈部后面慢慢绕到她的后背穿过胸口重新为她包扎。
突然的靠近，顾言清习惯性的往后退了少许，见她往后退上官婉儿看着不耐烦的啧了一声，顾言清赶紧又坐了回去。
那求生欲杠杠的。
突然面前出现了两座山峰，那距离近的顾言清稍微往前顷许，便能触碰到她的柔软。
看着这么熟悉的地方，顾言清不经有些乱想。
她前不久的夜里感受过，手感很好，当然口感也不错……
看着面前的“风景”，感受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让自己熟悉的味道。顾言清喉咙滚动几下，有些怀疑自己刚才喝的水是不是错觉。要不然她此刻怎么会喉咙发干发痒。
“那些孩子，你还是没有想好安置？”
头上突然传来声音，顾言清吓了一跳，赶紧从回忆中惊醒，有些不自然的开口：“怎、怎么了”
说完，心虚的侧过头看自己伤口，见公主正在做最后的打结工作，放下心来。她应该没有发现自己一直盯着她的胸口。
鬼知道她刚刚脑海里都出现了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话说自从来了这里，自己好久都没有……
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上官婉儿咬着牙，语气中有些怒意。
“顾、言、清……”
“在”
“你到底在想什么？”上官婉儿面带疑惑的开口问她。
“没有”顾言清摇摇头回答得斩金截铁。
“没有？”
“那你刚刚……”明明在想些什么。
见她不说实话，上官婉儿自个在脑海回忆了一下刚才的画面，耳廓瞬间染上绯意。怪不得刚才自己总感觉有被人盯着的感觉。
见她都这个时候还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官婉儿狠狠瞪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站起身回到了对面的位置上 。
这是一辆不算豪华的马车，自然里面的装饰比不得公主自己的。里面两侧给人坐的地方，中间还放了一个小小的小桌子，上面放着一壶清茶和几个空杯子。
事情败露，顾言清不自觉的喉咙滚动几下，赶紧在心里想对策。话说怎么自己公主越来越喜欢生气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见伤口已经被包扎好，还是熟悉的死结，默默将自己的衣服穿好，慢悠悠从桌子上倒了一杯清茶放她面前，又倒了一杯自己一饮而尽。
“上官婉儿、咱们要一个孩子吧！”语气里是她少有的郑重和认真。
这件事她已经在心里想好久了，可惜自己事情繁多，根本顾不上说这些事。
还在赌气中的上官婉儿，突然听见她这么认真的说孩子的事，有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这话题突然扯的也太远了，一时之间她有些回不过神来。
“什么？”上官婉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有一个几月大的孤儿，她的父母好家人因为有些意外都不在了，所以……”见她没有听清楚，顾言清赶紧好心的向她解释。
上官婉儿看着对面喋喋不休的人，薄唇紧抿沉默着没有说话，她那样的认真，自己除了在她与手下下达命令时见过，平时在她脸上很少看见。
可这个消息有些让她措手不及。她的身份突然被发现，还有五日后生辰，这不是一件小事，她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可是见她一脸期待夸夸其谈的样子，上官婉儿紧了紧藏在袖口中的手指，不经也开始奢想起来。
孩子、她也可以有孩子吗？上官婉儿不知怎的突然心有些乱。
可能，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莫名的期待……
怕她不答应，顾言清赶紧继续给那个孩子刷存在感。“就是那天晚上我带你去的那个女孩子，你还记得吗？你第一次见着她，她一直望着你笑……”
“我有这个想法已经好久了，我想能给你一个家，也想给那个小女孩一个家，等以后我们老了躺在椅子上说我们这一辈子的经历……”
顾言清一口气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没有说话，只是漠着脸看着她。已经握紧的手指捏得泛白。没有人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她喜欢的人在说一个自己期待已久的以后，自己却在想怎么拒绝。
她说的口干舌燥，却得不到上官婉儿的回答，让她有些尴尬。
马车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顾言清不知道自己说完，她一句话不说什么反应？
但是这件事情她的确是认真考虑过的，她说过的话她一直记得，会一直陪在她身边，决不食言。
半晌，上官婉儿在顾言清的注视下，端起桌上的茶水品了一口，才斟酌着开口。“我考虑一下，此事不急”
自己不能不考虑后果，现如今她身份的事情都还是一个问题。自从那次之后自己一直在找解决此事的方法。本来想找一些他贪赃枉法的证据要挟他。
那李尚儒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居然查不到他一点儿贪赃枉法的证据。难不成他想要的真的只是自己和那个丞相位置？
顾言清看着公主一脸沉思的表情，眉头不受控制的的皱了起来，她不懂公主心里到底有什么是不让自己知道的？
原生家庭带来的自卑和不自信在她心里根深蒂固。让她问出口勇气也没有。
她怕自己问出了口，到最后一无所有。
上官婉儿想不出办法，烦躁的抬起头却看见顾言清一直看着自己，眼神中难以掩饰的悲伤。
怕她误会什么，上官婉儿赶紧解释道：“我没有不答应，你生辰过了再说好吗？”
“好”顾言清，笑了笑，可笑容有些僵硬，假装无所谓的摊开了手。有些答案自己不是已经知道了嘛！
“嗯”上官婉儿淡淡的回了她一句，便撇开脸掀起帘子，看着外边的风景不再说话。她怕再看见她眸中的悲伤，怕自己忍不住告诉她，怕她一时冲动，也怕自己一时冲动。
外面的阳光透了进来。顾言清呆呆看着面前的上官婉儿侧脸一如既往美的不像话。
今天她穿了一身，深蓝色的衣服整个人清新淡雅，头上梳了一个简单发饰，却让自己移不开目光。
顾言清看着自己一身的泥土，不经感叹果然公主就是公主就算是在这偏僻的小镇上，她的光芒也不会被阻挡，依然是那个人群中最耀眼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公主好像眼睛里已经没有她了。也许是和她这样的人在一起很无趣吧。
也许是突然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曾经看见过一句话说，爱可以让人卑微到尘埃里。
顾言清不喜欢此刻这样的气氛。
这样诡异的氛围，从前的她就已经感受过了。自己的父母不就是这样吗？
一个不问一个不说，都假装糊涂，这不是她想要的。
“时候不早啦！公主如果你有事就先回去吧”顾言清突然干瘪瘪的开口，有些苦涩的味道。
原本看着窗外的上官愣了愣，回过头来看着她，半响才回过神来。
“本宫的确有事！”
“嗯，回去路上小心……那我出去了”
上官婉儿：“……”
见公主不挽留自己，顾言清牵了牵嘴角，起身下马车。
双方都突然变得礼貌起来。让顾言清心里像被根刺刺了一般生生疼。
离开之前，上官婉儿掀开帘子一言不发的看着她，最终也没有说话便走了。
顾言清一个人在江边儿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心情烦躁。一直到马车没过一处山坡后面，才转身离开。
“干活吧！”自己还有好多事没有做完呢，转身之前，顾言清苦笑的自我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