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陈子墨：原来我其实是你妈（大雾）

　一件件尘封的往事随记忆跨越时间汹涌而来，老男人捧住脸，窒息感将他淹没。

　“越师傅，你怎么了！没事吧！”陈子墨惊异地看着身旁的突然陷入悲伤的老人，伸手欲要托住他的肩膀，却又顿在半空中。

　不会吧！这就意识到了？！超级混血种的第六感这么可怕的吗？

　不过有一说一，人一到老年，身体就会涌现出诸多的毛病，老年人是经不得磕碰的，上一秒好好的，下一秒就可能晕倒在地上。

　哪怕是超级混血种的力量强大，也可能患有疾病，力量强大并不代表身体就一定健康。

　“我没事，真的没事...”上杉越就着衣袖擦了擦眼泪。

　“需要呼叫医生吗”陈子墨递过去一张纸巾。

　“我真的没事，我只是想起了一个人。”上杉越接过纸巾擦了擦脸。

　“对了孩子，你饿吗？”他面对女孩有些异样的面孔轻声询问，近乎哀求地说，“我请你吃拉面，免费的，不收钱…”

　“这个…还是算了吧！大晚上的吃宵夜，不利于肠胃”

　淦，但我没吃的是午饭啊！

　女孩表现的不是很生疏，但明显是和他第一次见面，虽然与妈妈长的很像，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五官上的差别，妈妈的五官要更深邃一些，偏向西方人，而陈子墨看一眼就知道她是亚洲人。

　即便如此，两人还是惊人地相似。

　“实在是太像了。”上杉越的情绪逐渐稳定，给陈子墨展示项链里的照片。

　“这…是谁？”

　陈子墨询问，照片里的人和自己，或者说和绘梨衣的确长的很像，看上去就像是姐妹，或者是混血风的自己或绘梨衣，但这张照片很有年头了，没有颜色，只有上个世纪的老式胶卷相机才会照出这样的照片。

　“这是我的妈妈，她去世很多年了。”上杉越温柔地抚摸照片上的脸，他已经很老了，但在提到妈妈时，他依旧像是一个孩子。

　“对不起，妈妈离开我很久了，我只是太激动了。”上杉越拍着胸口，缓缓舒气。

　他呆呆地凝视陈子墨那张女孩子的脸庞。惊骇之余，陈子墨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的表情，像是怀念，但又带着深切的忏悔。

　“孩子，能陪我说说话吗？”

　沉默片刻，上杉越小心地试探。

　“没问题…”

　陈子墨一愣，随即点点头，继续说道，“能和我聊聊你的妈妈吗？我想她一定是个很好的人母吧。”

　上杉越愣了愣，再一次意识到眼前的女孩并不是他的妈妈，妈妈很多年前就死了，但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长的这么像的两个人？

　他的心忽然钻心似的痛，这是主给他的惩罚吗，他永远不能忘记自己的罪孽，他没有权利回到里昂，没有资格返回家乡。

　事实上，他早就买了去法国的机票，这么多年下来，他靠着卖面存了一笔积蓄，这笔钱不多，但足够在里昂买一间独居的小房子，那里是他出生成长的地方，他人生中的一切美好都在那个小镇。

　但他一直没有勇气回去，妈妈的死是他造成的，他连自杀的权利都没有，虽然基督教认为自杀的人会下地狱。他是个早该下地狱的罪人，但活着对他来说比死了更痛苦，所以他一直活到现在，只为了偿还自己的罪孽。

　他竟然可耻地认为，自己的罪孽，是可以得到原谅的。

　主啊，请原谅我的傲慢和无知！阿门－－

　视线有些模糊，上杉越收起了项链，缄默无声，仿佛被束缚在血色逆十字上的罪人。

　“对不起，打扰你了。”上杉越在胸前画十字，“愿主庇佑你们。”yushugU.cＯｍ

　“不要再哭啦。”

　陈子墨伸手拍拍他的肩，眼眸中下意识的浮现出一抹关切的神色。

　上杉越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情感，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

　主啊，你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

　请用雷电鞭打我的身躯，用火焰灼烧我的骨髓，我在忏悔，我每一天都在忏悔，黄昏落下，太阳升起，我不求您的原谅，只愿我能偿还我的罪孽－－

　“请，先坐下吧。”

　上杉越又流下泪来，今天所流的泪，比他过去几十年流的都要多。

　他坐了下来，用苍老的嗓音低声诉说。他不敢看女孩的脸，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他讲述了自己在里昂的经历，讲述了他那仁慈，可爱，天使一般的妈妈。

　“您的母亲让人尊敬。”陈子墨看向帘外早已稀疏的雨幕，轻声说道，素色的脸上无悲亦无喜。

　她最讨厌这种开场美好的悲剧了。

　“大部分见过她的人都这样认为。”上杉越说：“我很想念她，我做了很多对不起她的错事，这些年来，我成为了一名教徒，兼职教区神父，我的余生都在忏悔－－

　孩子，我能请教你的名字吗？”

　“上杉－－咳咳！陈子墨，我的中文姓名叫陈子墨，日本名字还没想好，毕竟偷渡的太仓促了…”

　陈子墨缓缓的开口，身体的本能令她下意识的想要吐出那个女孩的名字，又猛得反应过来不妥，连忙改口解释，但似乎有些迟了。

　上杉越像是被五雷轰顶，手中的纸巾飘落在地也浑然不觉。

　是啊，从看到这个红发女孩的第一眼，他就该想到的，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和他的妈妈这般相像，这就是他的女儿啊！

　这孩子身体里流着的血，传承自他，也传承自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