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安全通道除了他们暂时没人, 一时寂静无声。

　　顾妄低垂着眸，望着她好半天，呼吸缓了下来, 心脏处仿佛被什么一点一点的填满了, 抚平了。

　　原本回搂着她的那双手臂骤然收紧, 将她用力地按向自己。

　　男人俯下头，贴着她前额闭上双眼。

　　他薄唇在她鼻尖上轻蹭着, 扬起的唇尾甚至有些轻微的战栗。

　　有很多次他在想, 或许她现在是有一些喜欢他了。

　　昨夜也反反复复地追问，就想听着他的女孩在娇吟声中一遍遍回答。

　　只有一些也没关系，他还有机会一点点将她原本对他的感情全都找回来。

　　但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确定。

　　她还是喜欢他的。

　　可能比一点点，一些些要更多。

　　“恩。”他嗓音从喉骨轻轻滑出，唇从她鼻梁，鼻尖一路蹭到她唇瓣。

　　顾妄没吻下去, 只将头放得更低，蹭在她颈窝里。

　　舒子期脖子被他气息撩得痒痒的, 余光往旁边望了望, 生怕有人, 低声催道, “好了, 走吧, 已经很久了。”

　　“再抱会儿。”

　　“……”

　　她没说什么，但抱在他腰身的手臂收拢了一些，同时脸微微一偏, 很轻的在他头上亲了下。

　　安慰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没有什么用，也不会有任何效力。

　　她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抱一下他。

　　*

　　顾泽阳去吸烟区抽了支烟，出来时倚在走廊的窗户旁，正巧碰上顾妄回来。

　　他下巴冲顾妄扬了扬，给了个眼色，眉眼带笑道，“女朋友先走了？你怎么不一块走。”

　　顾妄低头给舒子期发微信，漫不经心地开口：“她怕外面有娱记。”

　　顾泽阳趁着旁边没人，懒洋洋地支着手问，“什么时候结婚？”

　　他蓦地抬起眼皮，睨了一眼问话的人，“暂时没这个打算。”

　　顾泽阳的表情说不上惊讶，也说不上平静，打量着他好一会儿才道，“是吗。刚才路过病房那边，听到你爸和郑叔都说到婚礼应该什么时候了。”

　　顾妄：“……”

　　顾泽阳挡了黎蔓当时的八卦，但心里很清楚，顾妄跟舒子期一旦公开免不了被催婚，他只是不想自己老婆没头没脑的掺和进去。

　　他寻思着问，“你……应该知道，你要是跟宋叔叔的女儿只是随便玩玩，后果很严重的吧？”

　　顾妄收了手机，看他的眼神已经是懒得跟他说话，但心情还不错才勉为其难答一句，“我说的是暂时，现在还太早。”

　　顾泽阳：“是太早，正常来说你们谈个恋爱，这一两年都不用急，但我猜现在很多人等不了。”

　　“他们怎么计划是他们的事，我跟七七是我们的事。”顾妄走之前又补充一句，“不过，也不必一两年这么久。”

　　顾泽阳：“……”

　　过了几秒，顾泽阳才恍然，看着他背影问：“所以你说早，是怕人家不同意啊。”

　　顾妄又去跟一声谈了谈，再回病房时，顾长海和郑家的人已经出来。

　　顾长海看到他便道，“她老人家已经睡下了，你跟泽阳先回去休息吧，昨天都是一宿没睡，这边有人照应着。”

　　顾妄刚应了一声，郑云嘉说，“是啊，顾妄哥，你别太担心了，自己好好休息。对了，我要回公司，我爸妈都有点事，我跟你应该顺路，能蹭个车吗？”

　　顾妄目光淡漠地扫过她，“不顺路，你让泽阳送你吧。”

　　郑云嘉迟疑了一刻，又笑道，“那你是回顾宅吗？”

　　顾妄要紧不慢答道：“不是，去我女朋友那边。”

　　郑云嘉：“……”

　　她咬了下牙关，只好挤出一个笑，“宋家那个妹妹吗，上回都没来得及跟她多聊几句。”

　　郑夫人胳膊肘小幅度地推了下女儿，笑容满面道，“顾妄，还没当面恭喜你呢。以后有好消息要第一时间告诉阿姨呀。”

　　顾妄不太走心地应道，“一定。”

　　顾长海听着他的话，心里倒是放了点心。

　　当即笑着送郑家几人出去。

　　顾妄手机震动了下，收到舒子期的消息：【回去太远了，我先在附近的酒店休息下。房卡给你助理了，你找他要吧】

　　他勾了下唇，回道：【恩，你先睡】

　　顾长海送走了郑总一家，回头正碰上他走，和颜悦色道，“对了，你们这个婚事，回头我再找老宋聊聊，看看什么日子好……”

　　顾妄按了电梯，语气冷淡，“我没说我现在要结婚，您也不必拿这事去打扰宋叔叔了。”

　　顾长海一愣，语气变了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都跟人家姑娘在一起了吗？”

　　“什么时候结婚我们自己会商量，不必这么赶鸭子上架。”

　　顾妄语调极其平静，是他一贯跟他讲话的态度，不带丝毫波澜，也没有商量。

　　顾长海深知这个儿子虽然判给自己，跟在自己这边长大，但他实则跟顾羡一样，内心从来没原谅过他，父子关系始终都是这种不冷不热如同走过场。

　　但这个明确的拒绝，还是自他当初要去拍电影之外，唯一一次在正事上的不让步。

　　顾长海开口显得有点急迫，“那既然有结婚的打算，早结晚结不都一样吗？你明知道你奶奶的身体情况，现在宋家这个丫头跟你在一起不是正好？难道你忘了老宋之前是要取消婚约的！”

　　电梯门开了。

　　顾妄转头看了一眼父亲，很淡的冷笑了声，“我的事我自己做主。”

　　他知道父亲为什么会催，甚至还会担心拖久生变。

　　毕竟他父亲并不在乎这个儿媳到底是谁，是宋书的女儿就行。

　　他忽然想起那天被宋书喊进书房，宋书跟他说的话。

　　“我同意你跟七七在一起不是因为婚约，是因为我女儿喜欢你。”

　　“但是顾妄，你也要清楚，我虽敬重顾老夫人，也理解顾家的心情，可我最在乎的还是我女儿的幸福。宋叔叔在这点上很自私，你明白我意思吗？”

　　“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就希望我女儿开开心心，顺心如意。不希望她有一点被勉强，被委屈。”

　　他进电梯前，抬眸看向脸色变化的顾长海，“宋叔叔之前要取消婚约的做法是对的，如果以后他还打算取消，我相信也是应该的。”

　　“你——”

　　顾妄按了楼层，电梯门缓缓关上。

　　*

　　顾妄进了酒店房间时，舒子期已经睡熟了。

　　下午阳光正好，他将没拉严实的遮光帘彻底拉上，才在她旁边坐下。

　　舒子期侧身睡，整个手臂都在被子外，呼吸均匀平静。

　　男人手指缓慢地从她脸上掠过，看到她细密的睫毛似乎跟着颤了一下才收回手。

　　顾妄起身前在她额上亲了一下，又去浴室洗了个澡。

　　一直到他躺上床，将她揽入怀里，舒子期都没丝毫察觉。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已经疲倦到了极致。

　　在沾上枕头时就彻底睡死了过去。

　　一下午睡得昏天暗地，醒的时候房间很暗，只有旁边一点微弱的光。

　　舒子期眼皮子沉重，缓了一会儿才重新睁开。

　　她恍恍惚惚看向旁边一只手揽着她，一只手正拿着手机看的男人，带着睡意的沙哑声问，“几点了？”

　　“八点。”顾妄放下手机，侧过身对着她，“醒了？”

　　舒子期大脑此刻转得有点慢速，顿了下，“晚上八点？”

　　顾妄被她枕着的那只手臂已经麻了没知觉，用另只手将她腰身揽过来，低低道，“要不再睡会儿，明早八点再起来。”

　　她整个人密不透风被埋在他胸膛里，呼吸间全是他的气息。

　　舒子期挣扎了下才抬起头，睡意已经醒了大半，“不睡了。你怎么醒这么早呀，不困吗？”

　　“刚醒。”顾妄望着她欲言又止的表情，轻笑道，“放心，奶奶目前没事。今天过来的人就有几波，让她老人家好好休息。”

　　舒子期放下心，将脸贴在他身上。

　　医院有陪护，她也不是医生，并不是她非要时刻看着顾奶奶，只是她对这种状况有很深的阴影。

　　不到完全的脱离危险，能彻底安心时，就会担心见不上最后一面。

　　她白天一直不肯走，后来也改了回去的计划选择在医院附近的酒店休息一下，就是心里很怕万一有什么突然的变数。

　　“顾妄，你怕过吗？”

　　他手指散散漫漫地缠着她发丝，薄唇轻动，“当然，我也是人。”

　　舒子期看着他不见情绪的侧脸，听到男人淡淡道，“奶奶的身体状况，医生早就说过让做心理准备。鬼门关去了几次，但不论多久，每一次还是会觉得没有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舒子期明白，对于至亲至爱的人，永远都做不好这种心理准备。

　　她母亲过世几年，可直到现在，有时都觉得那只是大梦一场，她怎么会没有妈妈了呢。

　　“但这天总会来的。”顾妄放下手，找到她的手十指相扣，“不过你不是说了，你会陪我的。”

　　怀里安静了一会儿的女孩看了看他，翻身在他身上，抱着他脖子，“这天一定还有很久的，别怕。”

　　顾妄轻抚着她后背，抱着她坐起身，在她脸上亲了下，压低声道，“醒了先起来吃点东西，别抱了，再抱下去，就不止是抱一下了。”

　　舒子期：“……”

　　“精神好了也要先吃点东西，你午饭肯定没吃。”他空出一只手，拿手机给助理发了条信息，嘴里道，“别的事晚点再说。”

　　舒子期刚才脸就红了一下，现在立刻恼羞成怒，推搡他道，“什么别的事，我没有想别的事……我就抱你一下，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能不能少一点……晚点什么事都别跟我说！”

　　顾妄漆黑的眸缓缓从手机移向她，迟疑了一下，解释，“我说的是，晚点去医院的事。”

　　“……”舒子期一个枕头塞过去，转身下了床，“你女朋友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