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番外
方想想在出院的最后一天晚上, 和妈爸在病房里做了一次长谈。
关于曾经的往事，关于姐姐，也关于这么多年来, 他们互相为了彼此, 所做出的善意隐瞒。
最后的结果就是, 三个人都在抹眼泪。
实在是太不容易了，经历了那么多磨难的家庭，为了能努力表现出正常的样子，每个人就只能将各自的委屈隐忍下来。
但他们那么深的爱着彼此，所以又时时刻刻感到幸福。
方想想有些愧疚：“妈妈, 爸爸，当初我是不是特别淘气？一直都让你们操心, 跟姐姐一点儿都不一样。”
这其实也是她的一个心结，后来之所以会愧疚到出现心理问题, 也是觉得自己没有姐姐优秀，觉得自己的存在没有什么价值。
“没有, 爸爸妈妈对你们两个的感情是同等的, 调皮也好, 文静也好, 都是你们自身的性格，在我们眼中一样可爱。”
伸手摸摸女儿的头发，高卫星有些感慨：“但我们两个也有不对的地方, 有时候对你太严厉了，总是要求你跟姐姐学习…现在想起来, 真的很后悔, 要是我们当初不说这种话，或许你后来就不会出心理问题…”
话题绕来绕去, 最后就成了检讨大会。
其实人活在世上，谁会没有犯错的时候呢？
现在都把话说开了，一家人也并没有责怪彼此的意思，只是更加珍惜今后的相处时光。
第二天的时候，方想想就正式出院了。
她先跟爸爸妈妈去探望了姐姐，从寄存的地点将姐姐的骨灰取回来，然后放在了墓地里安葬，墓碑上小女孩的照片看起来文静又可爱，抿着嘴正在腼腆的笑。
方想想俯身放下花束，终于忍不住眼泪，任由它们从眼眶中汹涌而出。
没有经历过的人，是用永远都无法理解双胞胎之间感情的。
在妈妈肚子里面的时候，就一直相伴，出生后躺在同一张小床上，咿咿呀呀握住彼此的手指，同样的小裙子，同样的面庞，两个人就是连体婴儿似的，一直一直都在一起。
有什么心里话，也只讲给对方听，有什么难以言喻的心情，也只有对方能够理解，甚至就连身体的疼痛和反应，一瞬间也是可以相通的。
但就是这样的双胞胎姐姐，那么文静，那么懂事些姐姐，最终在小小年纪就逝去了，从此之后，剩下的那一个空掉了半边的心脏，无论如何抖无法填补起来。
出事那天的所有细节，她都是可以回忆起来的。
而这一切一切的细节，都令她心中隐隐作痛，虽然当时只是很小的年纪，但她还是本能的埋怨自己，以至于后来不得不模仿姐姐的性格，才可以继续活下去。
如今虽然已经释然，那种心痛的感觉却还存在，恐怕这辈子都无法散去吧？方想想甚至可以想象出，如果姐姐还活着，那将是一副怎样的外表和性格。
她一定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画家，也可以完美的驾驭各种小裙子，发自内心的喜欢周围的一切，时常嘴角带笑，羞怯而又真诚。
终究只是想象罢了，但她的心情从始至终都是很低沉的。
一直到走出墓园，一家三口都坐在车子里沉默不语。
虽然没有到饭点，但他们还是去之前旧居附近的餐馆点了一些真正想想爱吃的甜点和饭菜，然后在一个空位前多留了一副碗筷。
吃完饭后，还有一个任务必须完成。
之前给方想想做过治疗的心理医生要回去了，临走前需要再给她做一次心理评估。
而这个评估是非常重要的，关系到她能否回到正常的生活里去。
如果不合格的话，就还需要继续服用抗抑郁的药物。
那些药物也不是说不好，只不过有一定的副作用，能够帮助人稳定心情的同时，同时也会让人发胖，嗜睡，大脑反应迟钝等等。
不到万不得已，方想想其实是不想吃的，害怕会影响自己的电竞生涯。
当初章启用了那么大的代价，才让她看心理医生的消息没有被报道出来，那她也要努力让自己健康起来，不要因为这些事情耽误了训练。
到了那家医院之后，建筑和设施都是很眼熟的。
在这里的回忆并不好，她就无精打采的坐在椅子上面，等着爸妈去挂号。
说不紧张是假的，虽然感觉自己恢复的不错，但她也不能完全确定。
真的是很怕医生一句话，就把她打回原形，继续被关进暗无天日的病房里面。
拿出手机看了看，她忽然就很想跟俞之飏通个话。
哪怕是听听他的声音也好，能够给她一些心理上的安慰。
这么想着，她就慢吞吞的打了些字发过去。
想想就是想想：你也出院了吧？现在在哪里啊，我在唯康心理医院等着复查…好紧张。
不自觉就带出一种依恋的感觉。
其实之前商量的时候，俞之飏是决定一起跟她过来的，但是方想想最终还是拒绝了，因为害怕会出现不好的结果，又不想让他看到自己颓废的样子…反正她这个自我矛盾的性格真的是很难改过来。
那头很快就回复过来：“我已经到四合院这边来，顺便买了肉和菜，等你回来。”
很平淡的一句话，她却禁不住唇角上扬，轻轻的笑了一下。
紧接着又有语音信息过来。
总共时常是十秒钟，很短，有点儿像是手误发送过来的。
因为俞之飏平时根本就不发语音，再着急的事情他都会打字，方想想之前也问过他，对此男人的解释是，打字简单明了，发语音会很容易让人听错意思。
…果然是很严谨的人了。
因此对于这个语音，方想想也就没有想太多，很随意的调整了一下音量，用手指头戳了一下那个绿色的框框。
开头就是一段男人的呼吸声音，似乎他是把手机的话筒贴在了嘴边，而后他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很简短的六个字：“俞哥爱你，别怕。”
语音的背景是有些嘈杂的，似乎能够听到鸟类的叫声，还有聚在一起下棋大爷们的争执声音，市井而嘈杂。
而男人那低沉的嗓音就穿过这些纷杂，猛然来到了她的耳边。
‘俞哥爱你，别怕。’方想想又重复听了一遍。
脑海里几乎就能想象出他说出这句话时候的情形。
高大的男人拎着菜穿过狭窄的小巷口，眼神不经意的扫过街边下棋的大爷，又侧着身子绕过迎面而来的自行车，这才低头将手机贴在嘴边，神情淡漠而又认真。
真的是很迷人呢。
这也是他第一次亲口说爱她，因为是比较老派的人，所以他表达感情的方式一直都非常含蓄。
方想想之前还因为这个有些失落呢。
但现在看来，只要一个男人真心爱着你，即使他平时再怎么直男，那也是可以说出甜言蜜语的，因为那是发自真心的表达，并不用精心的遣词造句。
眼下俞之飏这两句不就说得挺好吗？
虽然简简单单的，但是能让人一直暖在心里。
坐在椅子上晃荡了两下腿，方想想就把手机贴在耳朵边上，一次次的播放起那段语音，脸庞超红，笑得越来越荡漾…
等到高卫星和方英两口子挂完号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女儿一副完全傻掉的样子，两个人顿时就慌了。
有点儿想回去再挂个号去，多找几给医生，给这闺女好好查查…
检查的结果是非常好的。
方想想的心理状况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的水平，不光不需要吃药，就连后续的心理干预也直接省掉，只需要定期过来跟新的心理医生聊聊天就好。
得到这个消息后，她差一点就直接蹦起来。
长久以来的负担全部没有了，这下是真真正正的放心。
出了医院之后，方想想就笑眯眯说道：“我可以不回家吗？有一个地方想要去！”
“小俞那里吗？去吧去吧。”方女士摆摆手，十分的爽朗：“过夜也没有关系的，什么时候想办婚礼，就跟爸妈说哈！”
…这么开明的吗？
方想想都惊呆了，捏捏扭扭的表示：“不会过夜的，我们的关系很纯洁，非常纯洁！”
方女士就和高卫星又一次对视，两个人的神情就还蛮尴尬的。
方英女士顺手把车门打开：“好啦你快走，妈妈刚才跟你开玩笑呢！”
总算是把这个傻闺女放走了。
方想想在路边走了一会儿，就直接打了个车。
到了俞之飏四合院附近的小巷子，这才下车蹦蹦哒哒往里走，心情那是非常的不错。
到了院子的门口，她就没着急进去，站在墙角打电话。
那头很快接通：“想想。”
“你有没有给我准备什么礼物？”方想想就眨吧了一下眼睛问道：“今天是我出院的第一天，非常需要庆祝一下。”
“准备了，你进来吧。”男人居然十分配合的回答。
方想想就有些惊奇了。
原本她这么说，也只是逗逗他而已，结果这钢铁直男真的想到要送她礼物啊？不会又是那种豪气十足但又十分没有品味的首饰吧？
她索性又靠回墙边，增大了难度：“我不要那种能花钱买来的物品，那样太没有意义了。”
仗着他喜欢她，完全就是在胡搅蛮缠，撒娇呢。
四合院的门吱呀呀一声打开了，俞之飏拿着手机站在门里面：“进来。”
握着小姑娘的手臂就把人拉进来了。
两个人都是第一天出院，因此这四合院收拾的并不是很完善。
院子里的鸟笼子和花草都没有搬回来，就显得有一些萧条。
方想想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来：“之前咱们分手的时候，我来这里找过你的，你为什么不在？”
回忆起往前，俞之飏就有些心虚：“我在别处还有房子。”
“那我为啥不知道？”方想想撇了下嘴：“背着我有别的房产，以后是不是还想着偷偷转移？”
“有时间领你去看，我的所有财产都归你。”男人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还挺傲娇的：“那我不要，我自己也超有钱。”
然后就被男人强行拉过来，搂在怀中坐下来：“不要也得要。”
又稍微把人往起颠了颠，感受了一下重量：“瘦了，我待会儿给你炖个鱼汤补补。”
这人是照着养猪的方向在养她啊。
方想想回身瞪了他一眼，又把刚刚的事情想起来了：“送我的礼物呢？既不能用钱买来，又非常有意义的那种。”
“你确定要看吗？”俞之飏把她放了下来，自己也从椅子上站起。
“哦，要看要看。”方想想超期待的点头。
男人看了她半晌，最后还是无奈的走到屋子里面去了。
方想想坐在椅子上等啊等，约莫半分钟之后，俞之飏才重新出来。
他已经重新换上了一套衣服，正是她之前送的那套纯白色的中老年唐装，布料看着特别顺滑，仿佛下一秒就能在原地虎虎生风的打上套太极拳。
底下则是配了那双黑色的老北京布鞋，分外的朴实无华。
也亏了这人身材高大，是个典型的衣服架子，不然这衣服他还真驾驭不了，但饶是如此，方想想还是抖着肩膀开始笑。
“怎么样？这个礼物还满意吗？”俞之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倒还淡定，下一句便接着说道：“我都把自己送给你了。”
自己都觉得有些肉麻，他皱了下眉头。
抬眼就看见对面的小姑娘神情期待，好容易止住了笑，她就慢悠悠走过来，小手点了点他的胸膛，女王范儿十足：“那我…先验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