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故人叹曰卿可知
“这是……”
云书拿起桌案上的一朵小花，指尖轻触那柔软的花瓣，看向眼前的男子，“哪里来的？”
“途径此处，顺路来看看你。”
章邯撑着额头看着眼前的少女，眉头稍稍舒展开，“正好看到这些花，带些给你看看。”
其实，他是专程来天宗见云书的，这些花也是他挑选了许久，挑的最美的盛开的最好的花。
当然，这些他并没有说出来。
云书对于男女之情还处在懵懂的状态，他并不着急，反正今后的时光还很长，他也很有耐心，等着云书明白他的心意。
这般想着，他的唇角便是抑制不住的上扬了几分，开口都带着明显的愉悦，“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嗯？”
云书抬眼看向他，捕捉到了他肩头衣物的一处破损，心下有了猜测，“罗网？”
章邯点头，看向窗外的葱茏草木，“罗网不除，对帝国始终有威胁。”
云书指尖动了动，心底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她说不上来，只定了定神，顺着自己的心意嘱咐他，“一切小心。”
章邯点头应了声“好”，继而忽的倾身过去，隔着桌案靠近了云书。
男子的气息忽然将自己包围，云书下意识的后退，肩头却是被他按住了，有温热的手掌握住了自己的手，这般明显的温度让她指尖颤了颤。
“小书。”
他刻意放缓了声音，拨了拨她额前的发，“等我回来……”
顿了顿，他垂首与她对视，“届时，我有话告诉你。”
云书蹙起眉心，“什么话？”
章邯神秘的笑，直接摇了摇头，“等我回来了告诉你。”
说罢，他靠过去抱了抱她，迅速收回手臂，站起身掸了掸肩头，“我先走了，你也要注意休息。”
云书忍着耳垂上的热度，强自淡定的应下，“好。”
她将章邯送到院门，男子转身按了按她的发顶，细微的笑，“等我。”
云书呡唇，在自己微乱的心跳声中听到了自己低低的声音，“好。”
他的背影在视线里渐渐远去，云书闭了闭眼，看到了盛开的繁花。
她知道自己可能出了点问题，她会脸红，心跳会加快，会紧张，这一切都与章邯有关。
她思索了许久，心底隐隐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一日，她正在观星台，接到了章邯重伤的消息。
那一瞬，她感觉到了自己极大的恐慌，指尖瞬间苍白下去。
她没有耽搁，直接去了军营，看到了重伤的章邯，他身上的伤太多了，虽然被包扎了，但溢出的鲜血很快染红了一片，医师在一旁时不时地换药。
云书深深的吸了口气，脚步有些踉跄着走过去，到达床榻边时，直接失了力跌坐下来。
他面色近乎惨白，一丝血色也无，只有胸膛那细微的起伏表示他的生机。
他忽的开始咳嗽，血迹自他嘴角溢出，云书急忙拧了热毛巾替他擦去了，他却是忽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云书下意识的一惊，被他极大的力道引得蹙起眉心，本能的想要挣脱，手腕上却是传来更大的力道。
云书皱眉，指尖凝聚起内心，却又是散去了。
她放松了自己，反握住了他的手，缓声安抚他，“无事了。”
章邯眉头挣扎着，声音虚幻，“小书……”
“是我。”
云书拿热毛巾替他拭去了额头的汗，放缓了声音，“少荣，我在呢。”
他收紧了手掌，云书安抚的摩挲过他的手背，力道近乎温柔，心底的一点心思迅速发芽，顷刻间便是繁盛荼蘼。
或许，她知道了。
章邯昏睡了几天才醒来，云书一直守着他，见他睁开眼，才深深的松了口气，伸手将他扶起，“感觉如何？可有不适？”
章邯抬眼看向她，面上带着几分茫然，眸底是他作为影密卫首领特有的犀利疏冷，稍稍后退，避开了她的手。
他稍稍皱眉，语气微冷，“阁下是……”
云书的手顿在了原地。
他的神情不似作假，眸底的冷冽也不算陌生，云书呡唇，制止了一旁想要解释的一名影密卫，收回手，淡定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袂，“在下天宗云书。”
“原来是云书大师。”
章邯微微颔首，“失礼了。”
“无妨。”
云书移开视线，转过身去不看他，“在下途经此处，无意间遇到将军，将军既是安然醒来，便好生休息吧。”
说罢，她也不去看身后的情况，自顾自大步离去了。
视线里少女纤瘦的背影渐渐远去了，章邯按了按心口，鼻尖莫名的有些苦涩。
军医替章邯诊断了一番，确定他并无大碍，只是因为受到了阴阳家的冲击，暂时忘掉了一些往事。
过了几天，章邯的面色明显好了不少，云书安抚性的拍了拍前来安慰她的影密卫的肩头，示意他无需多言。
章邯的伤势已经基本无碍了，每天能够冷静的看卷宗，处理剩下的事务，眉眼间是云书熟悉的冷冽。
只是，从前章邯从不会对她这般。
她抬首，视线里是悠闲散漫的云朵，随着清风变换着形态。
不远处传来章邯下命令的声音，她侧目看向他，只看到了他锋利冷酷的侧脸。
或许……
这才是他最好的模样。
云书闭了闭眼，浅浅的舒了口气，向他走过去。
她是该离开了。
“大师要离开？”
章邯很是惊诧，“可是天宗出了什么事？”
“并无。”
云书摇头，语气疏淡，不起波澜，“在下本是游历，途经此处，已经停留了一段时间，该离开了。”
她对他拱了拱手，“将军，后会有期。”
说罢，她便是转身，刚踏出一步，手腕便是被人握住了。
“大师。”
章邯下意识的想要挽留，临到嘴边却是不知道该如何说，只能笨拙的道谢，“此次承蒙大师相救，不若多留些时日，让在下报答。”
“无需了。”
云书挣开他的手，语气淡淡，“本是顺手，无需报答。”
“大师……”
章邯下意识的再度握住了她的手腕，却是见她身形猛地一晃，直接倒下。
他稳稳地接住，看到了她苍白的脸。
“大师？”
章邯果断将人抱起，大步走入营帐，让军医来看看。
“回将军，大师并无大碍，只是近日忧思过重，休息几日便可。”
“忧思过重？”
章邯拿了热毛巾，轻轻擦过云书苍白的脸，“为何？”
军医顿了顿，还是开口了，“大师一连几日不眠不休的照看将军，想必是累了。”
章邯目光晃了晃，浅浅叹息，“知道了，你退下吧。”
待帐中只剩下他与昏迷的云书，章邯才看向她，小心的握住了她的小手。
第一眼的惊艳一直被他深藏在心底，这几天愈发浓烈，一直有个声音催促着他去接近这个少女。
章邯眯眼，细细的将她打量，指腹点了点她白皙的手背，触感细腻微凉。
他……似乎有些不对劲。
明明只是才相识几天的人，他却是忍不住的想要……想要留下她。
云书醒来时，章邯正在桌案边看书，见她醒了，急忙走过来将她扶起，“大师觉得如何？”
云书揉了揉额角， “无碍。”
章邯倒了热茶递过去，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开口，“大师身体抱恙，不若随在下一同回咸阳，修养好了再回天宗？”
说罢，他直直的看向云书，手掌因为紧张而攥起。
云书顿了顿，点头应下，“那边劳烦将军了。”
章邯这才舒展了眉头，“应该的。”
事实证明，就算是同路，章邯也很难有和她相处的机会，就算是待在一起，二人的交流也很少。
直到回了咸阳，章邯本想邀请云书到自己府上，云书却是先行请辞。
她身体已经无碍，章邯也没了阻拦的理由，只能不甘的看着她离去。
心里有什么，也被带走了。
至此，他心头的那抹惊艳会夜夜入梦来。
梦里的云书不似那般疏淡清冷，她会清浅的笑，会温柔的牵住他的手，还会害羞的脸红———
鲜活明媚的让他不愿醒来。
直到一夜的梦里，他忍不住去将她扣入怀中，印上那柔软的唇，品尝到了她的馥郁。
他猛地惊醒，周身空落微凉。
第二日，他匆匆告了假，策马去了天宗。
他想见她，迫切的想见她，想告诉她……
他思慕她。
然而，到了天宗，小弟子告诉他，云书掌门已经闭关。
他皱眉，“大师何时出关？”
“不知。”
小弟子摇头，“或是几天，或是几月，或是几年。”
章邯浅浅叹息，遗憾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