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结婚和飞升

　　瓜尔佳氏在算计年氏不成, 可不就蛰伏了好一阵子。

　　她历来行事前后都会和系统商量，可见这位穿越女智商在水平线以上。说皇子皇孙要对她不轨，使用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数，通常都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实际上, 瓜尔佳氏的确够理直气壮, 同时因为肚里揣了一个, 她坚信自己保命甚至保住地位都有富余。

　　数天之前就让请平安脉的太医诊出有孕, 瓜尔佳氏身着便于行动的衣裳和一双软底布鞋现身乾清宫。

　　单就她这副平和又从容的样子，康熙心里便“咯噔”一下：瓜尔佳氏有十足把握。

　　瓜尔佳氏果然没辜负康熙的期待，进门先磕头, “恕臣妾欺君之罪。”之后她就解释, 不用“不轨”作由头, 未必能这样轻易见到皇上。

　　光贵妃佟佳氏都能拦着她, 让她一年到头也没有面君的机会。

　　倒不是佟佳氏存了什么坏心, 只是八爷档散了, 四爷档低调依旧, 小皇子们无功劳无政绩没一个正经出头的, 眼下就太子档，其实是弘皙一枝独秀, 佟佳氏纵然身为贵妃也难免有所偏向。

　　这是实话。

　　瓜尔佳氏告状归告状, 却没有攀扯佟佳氏的意思, 关键是她后面不紧不慢讲出的东西……惹得康熙勃然大怒。

　　这就要从已经回老家的钮祜禄氏奉上的“新冶铁技术”说起。

　　碍于资源和技术的限制, 目前冶铁炼出来的多是生铁，适合做农具。锻造武器多以铜合金为材料，稍微对相关知识有所了解, 就清楚华夏地盘上一直挺缺铜的。

　　颇有数理化基础的弘皙得到了“新冶铁技术”，自己先翻看过, 觉得靠谱，便命人找工匠一试，结果令他十分惊喜：成本大幅度降低，良品率却大大提升……总之实在好过他的预计。

　　如果只做农具的话，也不太犯忌讳。

　　所以弘皙没犹豫多久便下了大本钱，弄了个像样的作坊出来。几年下来，照他自己的话说，很是赚了些银子，起码不再捉襟见肘。

　　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真正代替中风的父亲坐上主事人的位子，他才知道有多难。

　　他父亲的手下贪婪程度让他这个颇得康熙青眼的皇孙都咋舌不已，偏偏他又不能像八叔那样壮士断腕，彻底退出舞台从而安生下来。他这个时候特别理解他即使恢复了一些仍旧不想见人的父亲。

　　思来想去连着好几宿睡不好，弘皙终于面对现实：节流基本做不到，那就只能先开源了。

　　这一“开源”还真获利颇丰。

　　太子档内部不少内讧和争锋都源于分赃不有，或者说没钱。

　　弘皙因为冶铁工坊持续大赚，并接连扩大规模，他投资的同时都能保证手头宽松，下面的人得了好处，办差自然更为尽心。

　　这个买卖说起来属于半独家，非皇子皇孙做不来。

　　而且弘皙这个买卖康熙从一开始就门儿清，抱着默许的态度：就当贴补儿子孙子了，再说儿孙又不是不交税。而且“新冶铁技术”的手册弘皙抄送了一份给他，内务府和工部现如今正用着。

　　现在问题就出在弘皙手底下这几个作坊以及与之配套的多支商队上。

　　以前不管是出口还是内销的农具，熔了之后再打造成兵器，都脆到几乎没办法用。所以做农具和卖农具都不大犯忌讳，但是新式的冶铁工坊能稳定产钢……

　　弘皙手底下的人偷摸炼制了不少钢锭，和农具一起让商队带到关外去了。

　　弘皙听心腹小心翼翼地禀报钢锭前前后后卖了价值总有二十万两银子，他眼前一黑，眩晕不已。

　　这二十万两中有多少隐瞒，弘皙无力计较，他现在只想如何摆平这件事。无奈之下，他只能找他老子求助。

　　别忘了，瓜尔佳氏也是个穿越女，对于所在时代的科技水平有个基本的判断。

　　以前一无所知也就算了，当她从进宫探望她的嫂子口中得知弘皙连续建了多个新式冶铁作坊，大赚特赚，太子档从以前的一片低迷到挺直腰杆志得意满，她瞬时明了：有同行！

　　她在宫里得意，她这辈子的父兄也跟着沾光，打发宫外的家人帮个忙不在话下。

　　话说钮祜禄氏人虽然没了，但弘皙从她的兄弟了挑了两三个得用的，安排在工坊里，年末也有一笔相当可观的红利。

　　毕竟想让手下归心，就不能太冷酷，太“人走茶凉”。

　　于是这冶铁新技术的来历一查一个准儿，而那时钮祜禄氏已然病亡——真病亡，瓜尔佳氏的系统没查出异样的那种。

　　这一下子主仆两个又紧张又谨慎了起来，蛰伏了一段时间。

　　直到瓜尔佳氏怀孕，她和系统知道再一次冒险的机会来了，因为通过系统探知，弘皙正准备掩盖真相……该灭口的灭口。

　　在她的安排下，她兄弟像是因为听到些秘密从而上了弘皙的灭口名单，当然弘皙这边也不冤枉：弘皙继承了胤礽在内务府的势力，买通宫人实在不难，他虽然没有明确授意，但心腹“揣测上意”，便弄了些对孕妇有妨碍的东西掺在份例里送了来。

　　顺带一提，贵妃佟佳氏执掌宫务是把好手，她就算偏心也不会太过，因此太明显伤害太大的东西还真送不过去。

　　那边打的主意又是细水长流：瓜尔佳氏又是头胎，到时候出了问题也没处说理。

　　瓜尔佳氏和康熙相处不多，却能摸着点康熙的真性情。

　　她整个过程都是尽量心平气和地描述，一点都不添油加醋，更不仗着肚里的孩子要求什么。

　　她越是稳重，康熙就越是愤怒。

　　这些年就看着太子父子……其实就是弘皙跳得高了。康熙忍了许久，心说这一巴掌又得削下去。

　　关键这件事性质不一般。

　　原本康熙想给弘皙个机会，结果弘皙就没想过找他爷爷负荆请罪和盘托出，而自始至终都是想着怎么遮掩，干掉碍事儿的人。

　　弘皙此举等同于火上浇油，康熙越是愤怒就越是冷静，他引而不发的后果就是……从这一刻起弘皙也没戏了。

　　别说最近腻乎在一起不耽误全程看热闹的尚晖和蒙璋，就连对继任之君人选再无好奇，潜心修炼的胤禩都对妻子郭络罗氏道，“这阵子的乐子全指望我这侄儿了。”

　　郭络罗氏笑道：“货比货得扔，真是越明白就越觉得四哥厉害。”

　　这话胤禩认。虽然他也不是好人，但他老子这个人……

　　怎么说呢，皇帝大多又当又立。

　　他太上进，阿玛不放心；他太超然，阿玛又觉得不好，召见他时总劝他多关心天下事。

　　丈夫抱怨起康熙，郭络罗氏就只能笑而不语了。

　　话说胤禩天赋一般，不过有气运加成，郭络罗氏又是个理财能手，府里有银子有人脉，不差资源，于是几年过来胤禩已然成了练气中期的入门修士。

　　在这个世界，达到这个境界就足够感受仙凡之别。

　　胤禩又更无心夺嫡，偏偏他不好和父皇生分，于是极好地把握到“贤王”和“闲王”的分寸，让康熙也颇感无可奈何。

　　老爷子不知道老八彻底踏上仙路，这会儿有弘皙做对比，心里不是不后悔：老四老八都不出头，弘皙太顺风顺水……这不顺出了毛病来？

　　话说已然成了“半仙”的胤禩夫妇都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而绑定了改命系统的胤禛不遑多让。

　　改命系统虽然是个卖技术的，但它能和宿主聊天啊。

　　这会儿老爷子差不多耐心耗尽，却未等来弘皙请罪，准备出手的时候，胤禛和胤禩难得坐在一起喝酒聊天。

　　没了利益冲突，这哥俩相处可真心多了，有那么点“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思。而顺着丈夫的意思，乌拉那拉氏和郭络罗氏也处得不错。

　　但哥俩也只能偶尔聚一聚，聚多了无论是康熙，还是兄弟以及朝臣们，都会生出些别的想头。

　　却说这次哥俩吃酒主要话题也是弘皙。

　　作为皇孙里的头一人，太子的长子，可以犯错，但是这次……如果他向康熙请罪认错，那么他就是驭下不力，对于目标是皇太孙的他而言，这个名声很伤；但如果不请罪而是自行收场，也就是他现在的选择，那就意味着他得替手下背锅，认下这个“通敌”之过……

　　老四和老八不理解的正是这一点：明显“通敌”更伤啊喂！你是龙子龙孙，贪财恋权都好说，但通敌绝对罪加一等！

　　散席，胤禩夫妇俩回府，就见尚晖和蒙璋在树下下棋。仙君有空，胤禩有疑问自然当场就问了。

　　尚晖放下手中棋子，“因为弘皙的手下谋害皇嗣，弘皙乐意不乐意也只能背下这个锅。”

　　胤禩惊讶道：“啊？”往宫里伸手更是大忌，“这是忘了他老子当年因为什么被废了太子之位？

　　郭络罗氏也皱了眉，“弘皙怎么回事，才几年就这么飘了？”

　　胤禩深有感触，继续道，“我当年有百官推举，尚且不敢往宫里动心思。”

　　尚晖和蒙璋相视而笑。

　　蒙璋道：“时候差不多，该告诉你们啦。”把“系统是怎么一回事”以胤禩夫妇能理解的说法告诉了他们。

　　郭络罗氏听了，冷笑一声，“苍蝇不叮无缝蛋。”

　　胤禩叹息道：“弘皙……一准儿办成铁案。”又感慨不已，“亏我还担心四哥，他只怕早看出弘皙不对。”

　　“他哪有那么神？”蒙璋给夫妻俩解释了一下，“你四哥的那个是个正经系统，只卖技术，歪门邪道的东西一概没有。而且他最是低调，谁出事他也不会。对了，系统需要抽取气运，你等等看就知道什么叫自食其果。”

　　和四哥比隐忍，胤禩甘拜下风。所以四哥能笑到最后，他如今心服口服。

　　胤禩和他妻子也默契对视了一眼：有了仙君提醒，之前不解的人和事就全串起来了。

　　片刻后郭络罗氏说话了，“难不成太子身边那个没了的侧室……”

　　胤禩道：“应该就是她。”

　　蒙璋点了点头，和尚晖传音，“大局已定。”

　　尚晖笑了笑，“差不多了。”

　　话说弘皙收拾了一阵子残局，再和父亲胤礽商量过好几次，自我感觉事件平息，这才找上康熙：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胤礽因为中风憋在宫里挺久了，他话越说越少。

　　而弘皙实在太年轻，他老子又教得少，于是对他祖父掌控力严重估计不足。他自以为主动找上来的时候，康熙已经查到了全部真相，连几个工坊出产的钢锭数目都比弘皙本人拿到的更精准。

　　弘皙提着心入宫，放下心回去。

　　他完全意识不到他的继承权就这么没了，毕竟皇孙为银子通敌传出去太难听，这对爱面子的康熙而言也是“不可承受之重”。

　　话说弘皙心里美滋滋，然而他的手下售出的钢锭落在外敌手中……于是原本该发生在康熙末年的几场战事悉数提前。

　　弘皙这几年一枝独秀也有好处，就是夺嫡内斗基本平息，精兵良将补给充足，西线战事全都胜利，只是大获全胜后收缴的书信，让弘皙彻底失宠于康熙。

　　这其实是意料之中之事。

　　老九就跟老十嘀咕，“那些买卖我都不敢经手，弘皙倒是胆子大。”

　　老十更实在一点，“看八哥之前的经历，都没学到点儿东西？”

　　“他？怕是以为太子中风，阿玛一直有歉疚之心吧。”

　　后面那句话兄弟俩都懂，两人就没明说：阿玛再歉疚也不会拿皇位补偿。

　　康熙收拾弘皙也没把弘皙如何，只是把那些往来信件拿给弘皙看而已。但就是这么一看，弘皙汗如泉涌，脸色惨白，一时之间都说不出话来。

　　“幸好”胤礽病危的消息传来，暂时解救了他。

　　说起来弘皙和他父亲一模一样，驭下不力：明明知道心腹和手下的贪婪，却不知节制和处置，等让这些人架起了，上不去下不来……楼一塌，可不全完蛋。

　　当然，最最关键的原因还是树大招风。学学胤禛闷声发大财，这父子俩不说结局不同，起码处境会好上许多。

　　如今已是康熙五十七年，之前胤礽身体本就每况愈下，这次受刺激，再次中风，直接昏迷。

　　胤禩在进宫前遥望他这位二哥的气运，也只对妻子摇了摇头，更坦诚道，“有些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