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从瓶子里回到正常世界的感觉美妙极了。滚了两圈趴在地上的风花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听着耳畔风吹与流水的声音，还有不远处传来的人声。

　　她盯着自己按在地上的两只手看了好半晌，确定一切不是自己的错觉，脸上神经质的抽搐了一下, 然后就看见一截奇怪的像是雾气又像是尾巴的东西出现在视野当中。

　　风花顺着那一节“尾巴”向上看, 就看见了一个黑漆漆的……魔鬼。

　　就算是被关在瓶子里的这段时日, 让她对“时间”的概念变得越来越模糊, 就算当初被关进瓶子里的时候其实并没有看清魔鬼的全貌。

　　但是在魔鬼就站在自己面前，用同样嫌弃的犹如看着一滩污泥般的表情看着自己的时候，风花依旧立刻认出了它。

　　看出风花眼中的戒备, 魔鬼用一种极为不善的眼神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一番, 有些愤愤的啧了一声, 甩着自己应当是双脚, 漂浮在半空中时却像是“尾巴”一样的腿, 把头转到了一边去。

　　魔鬼极为恭敬的低着头上报：“萨菲罗斯大人, 这就是被我关进瓶子里的那个女人。就是因为她的关系, 我才变成了现在这种黑漆漆的样子, 不管用多少水都洗不掉。”说到后来，魔鬼的声音中忍不住透露些许不忿与委屈来。

　　想它曾经多好看一魔鬼, 却变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

　　烹饪结束简单打理好自己的正宗从正在用餐的吉尔伽美什的身旁将一把最好看的椅子搬走放在了萨菲罗斯的身后。

　　吉尔伽美什眉眼抽了抽并没有说什么, 看起来像是卡通人般面无表情的全王, 那双眼睛里面却多了许多星星点点的笑意, 似乎觉得憋着话不说的吉尔伽美什很有意思。然后长大嘴巴咬了一口正宗烹饪的烤鱼，虽然人类有很多缺点又很弱小，但他们烹饪的食物是真的香——正宗好像不是人类？反正食物好吃就行了。

　　踱步来到风花不远处的萨菲罗斯看了一眼那把椅子, 有些无奈的坐下，接过正宗递过来的山间理惠子的资料看了看。

　　“你是……审神者风花？”

　　萨菲罗斯的声音很好听, 正如同他精致到此间难有，即使是神明也会钟情的容貌。当他开口的时候，会让人联想到音色最为优美的大提琴，弓弦在琴弦上轻轻滑过，天然便是美丽的乐章。

　　然而趴在地上，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按住的风花却没有欣赏的心情，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甚至开始期盼回到瓶子里去。

　　萨菲罗斯抬眸看向她：“为什么不说话？”

　　在鹤丸国永失踪，萨菲罗斯找上时之政府之后，时政曾为萨菲罗斯提供过山间理惠子的全部资料。若非因为山间理惠子太能跑，直接来到了异世界，不然也不需要萨菲罗斯亲自走一趟。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原本以为只要找到山间理惠子就能知道鹤丸国永的下落，谁料想山间理惠子竟然已经死亡，还牵扯了一个审神者风花出来。

　　在萨菲罗斯的注视下，力量完全被压制住的风花摇了摇唇瓣，用了很大力气才能张开嘴巴，“是的。”她回答。

　　只是这两个字，便让她用去此刻仅有的力气。

　　被关在瓶子里的这段时间，她已经消耗了太多力量，需要一个恢复的过程。

　　但她不确定的是，就算自己恢复了，是否能够从萨菲罗斯的手中逃走，还有……另外两人……

　　虽然风花没有转头，但她也能感受到另外两个强大的存在。

　　萨菲罗斯勾了勾唇角，他的面容看着是一个清淡的笑，带了点儿疏离与凉薄，却好看的让人无法移开视线，“我是被山间理惠子盗走的鹤丸国永的主人，也许可以算作你的同僚，审神者萨菲罗斯。”

　　趴在地上的风花蜷缩了一下身子。

　　跟时之政府签订契约的审神者到如今已是不计其数。

　　为了抗击越来越猖獗的时间溯行军，时之政府甚至连灵力尚未觉醒者都进行了引导，让那些人的灵力觉醒，然后成为审神者的一员。

　　风花便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曾经的曾经，她也只是一个没有任何特别力量的普通人而已。

　　当她被时之政府选中成为审神者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是不同的。

　　就跟那些故事里的女主角一样不是吗？

　　可现实却告诉她，在普通社会之中她只是一个碌碌无为的普通人，到了审神者这个群体之中，她依旧是一个“普通的审神者”。

　　审神者之间是不一样的。

　　就算时之政府从来没有对外公布过，但审神者们自己也清楚，每一个审神者根据自身拥有力量的属性和强度的不同，被分为不同的等级。

　　身为正宗刀真正主人的萨菲罗斯在刚出现的第一天就已经成为了审神者中的风云人物，风花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呢？

　　这可是第一次出现，没有凭借任何特殊的力量，只是自身与正宗刀而已，就将那枚多入侵的时间溯行军全部斩杀的男人。他的身边甚至连任何一把刀剑付丧神都没有，只有化成了刀刃本体的正宗刀……

　　萨菲罗斯正式成为审神者的那一天，时之政府甚至还在论坛上发布了通告。

　　单独的一份通告，这可是其他审神者们所没有的待遇。

　　就算萨菲罗斯那张脸真的很好看，但从力量上来说，风花从不认为自己就比萨菲罗斯差太多，她只是……她只是没有一个可以真正展示的机会而已。

　　在她意识到自己的灵力跟其他审神者之间的差距之后，她一直都在非常努力的锻炼自己，而她的进步绝对是巨大的，曾经那些让她感到有压力的审神者们，后来再相见，给她带来的压力也不过如此而已。

　　但是在今天。

　　她真正见到了萨菲罗斯，感受到这股力量之后，风花才明白自己同萨菲罗斯之间的差距。

　　用天堑也不足以形容。

　　她几乎要在这股属于萨菲罗斯的力量压迫之下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感知了。

　　身上突然一轻，萨菲罗斯轻笑着说：“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有些生气，所以没有控制好力道。但我想要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这个问题在风花来到这个世界后也一直在不停的问自己。

　　这一切都特么的是为什么？！

　　为什么事情的发展给她想的完全不一样？为什么山间理惠子这个软弱又愚蠢的女人竟然会做出超出她预期的事情来，还坑了她一把？为什么山间理惠子盗走的那把鹤丸国永……会是萨菲罗斯本丸里的那把？

　　风花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然而在面对萨菲罗斯的质问时，风花只能摇摇头，“我不知道。”

　　萨菲罗斯看起来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整个人都给人一种极为随和温柔的感觉，“不知道也没有关系，告诉我，鹤丸国永被你们放到哪里了？那是我的刀，可不能被人随意拿走丢弃。”尤其是在盗走鹤丸国永的山间理惠子已经死了的前提下。

　　风花颤巍巍的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正宗将刀鞘压在风花的肩膀上，她还没有看清什么便趴了回去，“回答大人的问题。”

　　“我不知道……”

　　“真是难办，什么都不知道吗？”萨菲罗斯站了起来，缓缓踱步来到风花的身边，他半蹲着，伸出的指尖撩起风花的发丝。

　　刚从瓶子里出来没多久的风花，身体的边缘看起来犹如雾气一般不稳定，她的发丝黑漆漆的从萨菲罗斯的指尖流走，“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话，留着你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还是那种清淡的，听起来好似愉悦随和的声音，但他说出来的话风花却不敢当做开玩笑，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会死。

　　在那种可怕的感觉降临之前，风花慌张的大喊：“我能帮你找到！我能找到！我有用的！”

　　“哦？”萨菲罗斯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微微垂下眼眸，“你能找到鹤丸国永，还是能找到神灯？”

　　虽然时之政府面对萨菲罗斯的时候，总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但是萨菲罗斯在审神者还有刀剑付丧神中的名望却非常好。几乎所有人都说，萨菲罗斯正如同正宗以前一直说的那样，是所有美德的集合体，是传说中的英雄，在他的身上能够找到任何人所想要的安心。

　　然而此时直面萨菲罗斯的风花却觉得，审神者们对萨菲罗斯的了解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她分明觉得，自己随时会被杀死。

　　而她的直觉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有的时候真的很准。

　　许多想法在风花的脑海中转过，她的脸上也随之改变颜色，最后变作了可怜模样，祈求道：“萨菲罗斯大人，我只是一个可怜人罢了，求您不要杀死我。这一切都是被迫的……”

　　包括正宗在内，所有听见风花这段话的人面上都露出了些微古怪神色。就连全王的脸上都闪过些许兴味来，似乎很想听听风花会说出什么话语来，倒是吉尔伽美什眼中的厌恶更重，但最后还是忍了住没有开口说什么。

　　吉尔伽美什是一个极为恣意而又自信的君主，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什么叫做识时务，尤其是在全王这样的人物面前。

　　事实上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全王和萨菲罗斯身上，对于风花这样的跳梁小丑并不是非常在意，故而尚且可以忍耐，听一听风花想要说些什么。

　　而风花就在众人这般注视下，说了一段……极为励志、奋斗不息的故事出来。

　　“我想要变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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