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我们终于见面了。”
在看见阿波罗的那一刻, 少年模样的小爱神如此说了一句。
“厄洛斯殿下？”
目光凝视着对方，阿波罗微微眯起眼睛，表情显得有些凝重。
虽然外表看着不过只是半大的少年模样, 但是在眼前这位小爱神的身上，阿波罗敏锐地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意味。
虽然不知道这种危机感从何而来，但是神明的直觉无疑最为准确。
直觉告诉阿波罗，对方不好惹——
而如今的阿波罗在神力大幅提升之后，可以说半步已经跨入了原始神的门槛。
能够让这种状态的光明女神心中生出警惕, 可想而知对方究竟是何种层次？
“殿下大可以不必胡思乱想, 我并不想对你不利, 不然你也无法来到这里。”
厄洛斯任凭阿波罗打量，这会儿也只是笑着如此说了一句。
虽然听起来是在安抚着阿波罗，但实际上厄洛斯的狂妄态度却展露无遗，这其中甚至于还包含着敲打之意。
爱与美之神阿佛洛狄忒一直都在旁边, 面对自己儿子的这番狂妄之言，爱情女神也没有任何表示，似乎习以为常。
“原来是这样啊。”点了点头，阿波罗脸上并未流露出愤怒之色, 闻言也是笑着说：“那不知道我该称呼殿下为小爱神？还是说——尊贵的原始爱神厄洛斯殿下？”
这并非是猜测，相反, 阿波罗的语气无比笃定。
从种种的证据显示, 再结合对方的反应，光明女神都觉得自己可以一锤定音，确定对方的身份就是原始神厄洛斯了。
而原本阿波罗的来意就是为了阿佛洛狄忒当初给出的原始神力, 如今居然碰到了正主，那这个事情的走向究竟会怎样？
“呵呵，或许你不知道，但我得说，我一直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所以相比起我那个愚蠢却又自大的大姐，尼克斯的脾气最合我的性格。”
并不在意被撕扯开了马甲，厄洛斯明亮的眼眸笑成两轮弯月，“你身上这股力量也是来自于尼克斯的馈赠吧？挺强大的，不过还不足够。”
“毕竟在几位前辈面前，我们还有很远的路要走，这我自然是明白的。”
即便是被人当着面贬低，阿波罗也没有任何动怒的迹象，只显得非常温和地问道：“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询问一下殿下，不知殿下可否为我解释。”
“你说好了，但凡是我想回答的，我自然会回答，不然你问了也是白问。”
厄洛斯外表是少年的模样，说话的语气和神态也是少年感十足，看着仿佛是被宠坏了任性的孩子。
然而阿波罗面对对方，却不敢有丝毫轻敌大意。
毕竟眼前这个可是与盖亚、尼克斯等人齐名的原始神。
“我想问的问题非常简单，就是殿下是从何时苏醒的？”
目光紧紧盯着厄洛斯，阿波罗用微笑掩饰了自己内心的真实疑问。
其实应该说光明女神心中真正的问题是，厄洛斯为什么会在被大地女神盖亚杀死之后，历经那么多年再度重生？
虽然说对方是原始神，可阿波罗之前从来没听说过原始神居然还具有死而复苏的力量——
不对，也不是说没有听说过，是根本就没有人敢谈论这方面的事情啊！
一般在生灵的认知中，神明高高在上，掌握规则，永生不灭。
然而事实当真如此吗？
不，至少从太古神族那一辈算起，整个卡俄斯天地的神明就不是不死不灭的。
在征战，或是一些外在的影响下，神明同样也会陨落。
而陨落之后，神明所象征的规则会破碎，他的神力会融入这个世界，他的神性则被掌控着这个世界的大规则同化。
换句话说，神明陨落并不是如同普通生灵那样尘归尘、土归土，只是从个体回归到了整体。
但是丧失了自我的意识和自控的力量，这和彻底消亡也没什么区别了。
话虽如此，面对面前这个活生生的、散发着压迫感的厄洛斯，阿波罗却觉得自己的三观又一次被打碎了。
她可以确定，对方不仅仅保有自我意识，甚至于连记忆都没有缺少半分！
而且在重生归来之后，厄洛斯居然还能保持昔年的原始神之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你心中可能有很多的疑惑，但是有些事情不能说太清楚，原因你也明白。”
厄洛斯笑着对阿波罗做了一个口型，那样子分明是在说“法则”。
“……”
嘴角抽搐了一下，明白对方是在耍自己，阿波罗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如果殿下只是为了告诉我您已经重生这个事实，那么我想我非常高兴，也恭贺您能够重新回归。”
如此说了一句，不等对方开口，阿波罗接着说道：“但是光明神殿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我处理，所以我想我不能继续奉陪了。”
阿波罗原本的来意是同爱与美之神一起讨论一下当初对方所赠予的厄洛斯神力，而如今厄洛斯本尊就站在面前，她却没办法再说下去了。
毕竟原本的讨论是建立在双方位置对等的情况下，那么凭借当初帮忙的恩惠，再加上阿波罗现在增长的神力，光明女神能够处于一个主导者的位置。
只是伴随着厄洛斯出现，原本既定的平衡被打破，阿波罗意识到自己无法压制住眼前这对“伪母子”，于是瞬间就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
“哈哈哈，看来阿波罗底下是有些着急了。”
看着阿波罗打算离开，厄洛斯笑着摇了摇头，手指一点，原本还常开车的大门忽然自行关上，同时也隔绝了通过门窗洒入地面的斑驳阳光，“只是事情还没说清楚，殿下怎么能够离开呢？”
“我不知道您指的是什么事情？”
眼看着自己离去遭到阻拦，阿波罗无奈，转头看了爱与美之神一眼，却发现阿佛洛狄忒一脸平和，仿佛对于眼前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猜测对方可能是被厄洛斯控制，阿波罗只能转过身，凝视着面前这个少年，一边说道：“我对殿下并无恶意。”
“我明白。”点了点头，厄洛斯随后说：“但是你想成为原始神，对吗？”
“……”
木着一张脸，阿波罗面对厄洛斯，干脆就把话说开了，“是的，没错，我想成为原始神，那么您难道能够帮助我吗？”
按照修普诺斯之前从厄瑞波斯那边得出的结论，想要成为原始神，必须有足够的法则能够让自身拓展，而后还需要有强大的神力作为支持。
满足了上述两个条件之后，剩下就需要原始神的神位。
这个世界在开辟之初，一共有大地、深渊、黑暗、黑夜、爱，五大原始神之位。
原本修普诺斯就打算让阿波罗占据最后一个神位，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对方早已经被规则吸收的前提下。
而如今厄洛斯却就这么站在阿波罗面前，阿波罗还能说什么呢？
“我当然能够帮你了。”
厄洛斯如同猜到了阿波罗心中的想法，于是笑得更加开心了，“但是你得答应我，成为原始神，前提是你必须离开这个世界，创造出一方新的空间。”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阿波罗并没有因为对方抛出来的这个橄榄枝而有所动摇，相反，她敏锐地从这番话中意识到了一丝不太对劲的地方，“什么叫做离开这个世界，创造出一份新的空间？”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厄洛斯似乎早就料到阿波罗的疑问，于是挥了挥手，变出一个球形的模型，一边给阿波罗解释道：“这个世界原本是平行前进的，但是法则有意将神族从天地剥离出去，转而让以人族为首的这些后天种族自己运行，从而拓展法则的宽度。”
“所以你是想让我肃清神族？”
眉头一皱，阿波罗想也不想便说道：“做不到。”
虽然按照厄洛斯的说法，神族似乎已经成为了法则的弃子。
但是只要是神明，身上面肩负着一部分法则的重量。
反正法则不可能将所有神明完全抹杀，因为失去了规则的执行者，法则如何确保再来的轨迹不会被不规则的命运所打破呢？
在这种情况下，阿波罗如果按照对方说的那样去肃清神族，那无异于是自己找死。
“我当然知道你做不到。”
厄洛斯挥手将球体模型从手中抹去，紧接着就对阿波罗说：“所以我会给你足够的力量，让你去开辟另一方空间，然后把这个世界所有的神明都纳入其中，你也不用担心宙斯他们会反抗，他们将重心放在大地的人类身上，事实注定会给他们一记重锤，在那之后，只要你成为原始神，你就有足够的力量去解决一切，这样就可以了。”
“那我应该称呼你为厄洛斯……还是法则的代理者？”
眼中闪过一丝混沌，阿波罗看着面前的少年，表情忽然变得无喜无悲，“你应该知道，我所拥有的并不只有黑夜女神所给的神力。”
“知道啊。”
如同没有感受到来自于阿波罗身上的强大压迫感，厄洛斯忽然笑得很开心，“可是父神在这一次博弈中好像已经落入下风了，反正如何抉择还是在于你自身，我只不过是给出一个可行的方案而已，要不要听、要不要这么做，全看你自己喽。”
说完这话，厄洛斯挥了挥手，却是把阿波罗送出了爱情神殿。
……
“呼。”
站在山脚下，阿波罗抬起头，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神殿，忽然间觉得遍体生寒。
怎么说呢？
在厄洛斯身上，阿波罗的确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
这是来自于原始神对非原始神的压迫，无法消除，即便是有着强大的神力作为后盾，那也不过仅仅只能做到缓解而已。
只是对于对方所提出来的这个设想，阿波罗觉得自己也许应该好好思考一下究竟该怎么做。
以后的世界，注定不会是神族的，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结果了。
阿波罗，乃至于宙斯他们其实也都心知肚明。
只是神王不愿意承认，甚至于还有闲心和乌拉诺斯斗智斗勇。
阿波罗之前提醒过几次，眼看着宙斯不领情，她也是懒得说了。
但是以何种姿态收场？
这是个问题，还是个需要好好思考的问题。
“那你答应他了吗？”
伴随着阿波罗回到光明神殿，得知了这个事情的修普诺斯，第一时间询问起了阿波罗的态度。
“不，我没有马上答应。”
摇了摇头，阿波罗看上去有些苦恼，“事实上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会成为神族的罪人。”
如果真的做出这个选择的话，阿波罗等于说是亲手终结了神族的统治，或许会因此而被怪罪为罪人也未可知。
其实抛开各种借口理由不说，单纯是从个人的角度而言，阿波罗本身是觉得这个做法挺好的。
反正神族迟早是要下去的，有一个世界给众神居住，也算是个体面的收场？
“只是你觉得他们未必会这么想，对吗？”
修普诺斯理解阿波罗的心态，所以思考了一下，转而对着光明女神说：“其实远不至于如此，因为就在我们之前忙活的这段时间，宙斯和恢复了记忆的雅典娜已经跟着在大地之上，以人族为筹码进行了战役，那城邦的时代终将结束。”
说话间，修普诺斯抬手将大地之上战火燎原的景象放映在阿波罗面前。
只不过还有句话修普诺斯没说，那就是即便是宙斯努力与人族结合生育英雄之子，到底也无法延续神族的气运。
甚至于从他的姐姐——几位命运女神摩伊赖所披露出来的命运来看，神族就算没有主动进入另一个世界，最后必然会终结于宙斯之子。
“既然这么说的话，那似乎……没得选择了。”
如果说，阿波罗之前还有所犹豫，那么伴随着修普诺斯向自己开诚布公地说完了那些消息之后，她也随即有了决断。
答应厄洛斯，能获得至高无上的原始神之力，需要付出的就是开辟一个世界，并且把诸神全都挪进去的代价。
这个算代价吗？
或许算，但是在阿波罗看来，这个选择很值得，而她也甘愿背负一切的最终代价，无论是骂名还是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