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矛和盾
“回皇上。”廖青青道：“嫔妾想向现场目击者询问一些问题。”
“怎么询问？”景礼帝问。
“嫔妾想借梁贵妃偏殿一用。”
“朕准了。”
“还有——”
“还有什么？”
“还要梁贵妃太后和梁贵妃旁听。”
景礼帝斜睨一眼梁贵妃, 道：“准了。”
廖青青一丝不苟地向景礼帝行了个礼，接着向太后和梁贵妃行礼, 走至太后跟前，道：“太后，嫔妾扶你进偏殿。”
太后点点头。
廖青青太后走进偏殿。
梁贵妃跟随其后。
贤妃等人一脸疑惑, 不知道廖青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她坚信自己的设计□□无缝，不管廖青青怎么做, 都不可能找出任何破绽。
毕竟除了荷香之外，所有目击者都是她的人。
于是贤妃就在殿中待着。
没有了碍眼的曦昭容，也没有了梁贵妃。
这个殿中只有她最大，她忍不住转眸看向景礼帝。
自从上次陷害廖判官之后, 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景礼帝了, 景礼帝似乎比之前更加的英俊挺拔，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望一眼便心生向往。
她知道自己的家世背景不能和梁贵妃比。
她不奢求当皇后。
她当个皇贵妃就可以了, 就可以陪在景礼帝身边了。
此刻没有梁贵妃和曦昭容, 正好是她的机会, 她不由得挺直了身子, 扶了扶自己的头饰，扯了扯自己的衣裳，心里又暗暗懊恼，早知道会和皇上这般相处，就应该多多打扮一凡。
算了, 其他这样也挺美的。
她抿了抿唇，抬眸望向景礼帝，轻轻地唤一声：“皇上。”
景礼帝正用茶碗盖，拨弄着茶碗中的微绿的浮叶，闻言看向贤妃。
贤妃不好开口就勾搭景礼帝，得找个切入点才行，道：“贵妃姐姐、昭容妹妹和太后在偏殿这么久了，还没有出来，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自然说你如何诬陷曦昭容了。”
一句话打碎了贤妃心中那点对景礼帝的向往，贤妃立刻解释道：“皇上，臣妾等人是亲眼所见。”
景礼帝微微低头呷一口茶水，皱起了眉头。
这茶真涩。
不如青青的茶好喝。
景礼帝嫌弃地放下茶碗，不理会贤妃，望向偏殿。
见景礼帝如是，贤妃暗暗咬牙，又把廖青青给恨上了，她自认为自己长相、身段、性子都是极好的，就是没有廖青青那么会勾人，假如宫中没有廖青青，她肯定会得景礼帝垂青的。
可是偏偏有廖青青的。
不过没关系，从今天起廖青青会渐渐失宠。
到时候景礼帝肯定会注意她的。
这么一想，她心里舒畅多了。
余光中瞥见常嬷嬷从偏殿出来，唤了李芳仪进偏殿。
没一会儿李芳仪出来。
又唤了梁贵妃的大宫婢进入偏殿。
一个接着一个。
每个人花费不到半柱香的时间。
贤妃不知道廖青青在搞什么鬼，她隐约从李芳仪等人脸上看出一些心虚来，她几次想向李芳仪等人询问情况，皆因景礼帝坐镇而作罢。
她心里不由得有些焦虑。
廖青青不会真的找出证据了吧？
不可能！
为了诬陷廖青青，她已经清场了，除了廖青青荷香二人，其他人都是她和梁贵妃的人，不可能留下证据的。
她稳了稳心绪。
可是随着一个个宫婢进入偏殿又出来。
她心绪又开始乱起来了。
廖青青怎么不喊她进入偏殿？
廖青青都问了些什么问题？
她下意识看向景礼帝。
景礼帝禁止任何人交头接耳，像极了殿试的举人们，又有福生等人监督着，她隐约感觉不好，就在这时候廖青青扶着太后出来，身后跟着梁贵妃。
梁贵妃微微低头，脸色发白。
贤妃更是不解了。
景礼帝见廖青青和太后出来，忙问：“询问好了？”
廖青青道：“回皇上，询问好了。”
太后点头，坐到景礼帝旁边，命人扶着梁贵妃坐下。
廖青青站到太后身边，对景礼帝道：“皇上，嫔妾询问完了其他人，眼下想听听贤妃姐姐如何说。”
景礼帝点头道：“你问。”
“是。”廖青青平静地看着贤妃，道：“贤妃娘娘，嫔妾人些问题，想向你指教。”
本来贤妃想一句呛回去的，毕竟她比廖青青品级大，有资格，可是皇上太后都在，她也不敢造次，于是道：“曦昭容，不必客气，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廖青青道：“贤妃娘娘刚才说看到嫔妾推了梁贵妃，不知道贤妃娘娘可看清楚了？”
“自然看清楚了。”
“那么嫔妾是怎么推的？”
“用手推的？”
“是嫔妾推的，还是嫔妾和荷香一起推的？”
贤妃一愣，忽然有点明白廖青青询问的意图了。
廖青青唤道：“贤妃娘娘。”
贤妃回神儿。
廖青青又问一遍：“请问贤妃娘娘，嫔妾是自己推的梁贵妃，还是和荷香一起推的？”
贤妃下意识地看其他人。
其他人都垂着头，不敢抬起来。
贤妃望向梁贵妃。
梁贵妃面色紧绷。
“贤妃！”景礼帝大声道：“曦昭容是自己推的梁贵妃，还是和荷香一起推的？”
贤妃对着景礼帝锐利的目光，心下一抖，愣愣地说道：“是、是、是和荷香一起推的。”
景礼帝望向廖青青。
廖青青接着问：“请问贤妃娘娘，嫔妾和荷香是怎么把梁贵妃推下水的？推的背、肩膀，还是别的地方？”
贤妃愣住。
“贤妃。”景礼帝又沉声道：“说话。”
贤妃感觉自己的大脑什么的都不是自己的了，木木地回道：“推、推的肩膀。”
廖青青听后浅浅一笑，道：“贤妃娘娘，你想听听其他人怎么回答的吗？”
贤妃抬眸看向廖青青。
廖青青对着殿中所有人道：“刚才你们的答案，太后梁贵妃都听的一清二楚，我也让人白纸黑字地记录下来了，此时你们只需要再说一遍即可，稍有差错，便是欺君之罪。”
此话一落，殿中气氛立刻凝重。
廖青青道：“李芳仪，你先说吧。”
李芳仪心里慌慌的，她从一开始进入偏殿开始就有些慌，她得了梁贵妃和贤妃的指示，指证廖青青推梁贵妃下水，可是梁贵妃和贤妃却没有告诉她，廖青青是怎么把梁贵妃推下水的啊。
她只能凭着梁贵妃落水的姿势猜测。
一开始她还不知道廖青青的意图，随着一个个宫婢进入偏殿，她突然明白了。
廖青青这是让他们的供词自相矛盾。
可是偏殿有太后坐镇，正殿有皇上在，她根本没办法和梁贵妃、贤妃互通消息，此刻更是直接把自己刚刚说的话复述一遍：“回皇上、太后，嫔妾看到曦昭容是趁梁贵妃不注意，推的是梁贵妃的背。”
梁贵妃贤妃一听，心都凉了半截。
她们只想着“眼见为实”、“众口铄金”地陷害廖青青，却忘了人越多越容易忽略细节，她们考虑了周围的环境、考虑了廖青青的习惯，考虑了皇上太后的反应，考虑现场可能出现的意外。
唯独没有考虑廖青青是怎么把廖青青“推”下水的。
想不到廖青青会关注到这一点。
更想不到廖青青会用“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这一招。
她们真的是小看廖青青了！
随着宫婢们五花八门的答案出来。
梁贵妃贤妃脸色越发的苍白。
太后常嬷嬷频频点头。
景礼帝在李芳仪进入偏殿时，已将廖青青的心思猜个透，即便如此，他心里还得意极了，他的青青就是这么优秀，就是这么与众不同，就是这么让人喜欢，根本都不用他操心，都会自证了。
他的青青就是和一般人不一样！
性格好，长得美，聪明、有趣，还爱他！
他眼神里是满满的小骄傲。
太后常嬷嬷得空瞥了景礼帝一眼，纷纷将脸摆正，真的没眼看景礼帝了。
景礼帝则直直地凝视着廖青青。
廖青青认真地听完每个宫婢的回答，而后望向贤妃，轻声道：“贤妃娘娘，你对此事如何看？”
每个宫婢回答的都不一样。
就连李芳仪回答的都不一样！
这说明才能？
说明有人说谎或者全部都说谎，不管是有人说谎还是全部都说谎，她都失去了按倒廖青青的机会。
非但如此，她也给自己按上了一个“诬陷妃嫔”的罪名。
可是她不甘心！
不甘心每次直接去害廖青青，廖青青受益。
不甘心这次是间接害廖青青，还是廖青青受益！
她以为景礼帝太后会因为梁贵妃落水而指责廖青青，结果景礼帝开口就是护着廖青青，凭什么，她不服气，道：“本宫没什么好看的，本宫就是看到你推梁贵妃了！”
“证据呢？”廖青青反问。
“她们都看到了。”贤妃指一众宫婢。
廖青青笑问：“贤妃娘娘，你再问一问她们，她们还愿意为你做证吗？”
谁都不是傻子，何况是这些陪伴在妃嫔身边的宫婢，廖青青把这事儿都做的那么明白了，她们都知道谎言已破，再坚持，不但自己会死，连带宫外的家人也会受牵连。
她们把头埋的更低了。
贤妃一愣，把目光投向梁贵妃。
梁贵妃见大势已去，开口道：“贤妃妹妹，你不该如此？本宫只是不小心落到水中，你怎么能如此污蔑昭容妹妹呢？”
贤妃闻言大惊。
廖青青微微挑眉。
景礼帝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梁贵妃的做法。
太后依旧垂眸听着。
“贵妃娘娘，你怎么会说这种话？”贤妃知道梁贵妃这是抛弃自己了，连忙道：“表姐，我是你表妹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贤妃娘娘，请你自尊，不要陷害了曦昭容又来冤枉本宫，本宫和本宫的宫婢从来没有说过曦昭容推本宫下水。”梁贵妃决然与贤妃割裂。
贤妃整个人都呆住了。
是了，是了。
梁贵妃多聪明，想必一进偏殿就知道廖青青的用意，立刻改变了计划，随意向她的贴身宫婢使了个眼色，宫婢就懂了她的意思。
所以整个事件下来，若是成功了，受惠的是梁贵妃，若是挫败了，损兵折将的是其他人。
最惨的是她贤妃。
贤妃直直地望着梁贵妃，半晌说不出来话。
梁贵妃正义凛然地向景礼帝和太后道：“皇上，太后，臣妾刚才已经说了，臣妾是不小心落进水中，只是换衣的功夫，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儿，是臣妾的失职，还请皇上太后降罪。”
太后看向皇上。
皇上平淡地说道：“后宫发生这么大的事儿，肯定是你的失职，降为梁妃，以后协助德妃处理后宫之事，至于贤妃，为妃不贤，用心险恶，去看园子吧，余下的人一会儿都去德妃那儿领处罚。”
一众人跪拜景礼帝。
梁贵妃整个人像抽去了灵魂一般，贵妃降为妃。
自开朝建国以，她是第一个由贵妃降为妃的！
而且是景礼帝轻飘飘地提出来。
这是多大的耻辱啊！
这说明她与皇后再无缘分了吗？
她愣在原地。
景礼帝转向廖青青道：“爱妃你受委屈了。”
廖青青道：“皇上太后愿意相信嫔妾，是嫔妾的福气。”
景礼帝笑道：“朕就赏你白银千两压压惊。”
太后道：“哀家赏白银五百两吧。”
廖青青开心地说道：“谢皇上，谢太后。”
“好了，你们各自领罚吧。”景礼帝转身太后道：“母后，叨扰你了。”
“嗯，事情结束了，哀家也走了。”
“恭送母后。”
太后在一众的恭送声中离开。
接着景礼帝拉着廖青青的手也离开，留下一片狼藉。
他也不管，出了临华宫，侧首看着廖青青笑。
廖青青问：“皇上，你笑什么？”
“想不到你也不憨。”
“？？？”你才憨，你全家都是憨憨！
“做得漂亮！”
“谢皇上夸奖！”廖青青回的很不走心。
景礼帝笑的却是真心，越和廖青青相处，越觉得有趣越觉得廖青青的聪明与众不同，越想珍惜，忍不住问：“青青，刚才你吓到了吧？”
“有点。”廖青青道：“嫔妾没想到梁贵妃她们诬陷嫔妾，皇上，你当时是真的相信嫔妾吗？”
“当然，朕很轻松。”
“为何？”
“就算你真的把梁贵妃推下水了，也没有关系。”
“为何？”
“肯定是梁贵妃的错。”
“……”廖青青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景礼帝，转而说别的，问：“皇上，临华宫还有那么多妃嫔在呢，你不管了吗？”
“交给德妃了。对了。”
“什么？”
“你向德妃学习学习。”
“学习什么？”
“学习德妃怎么处罚那些妃嫔宫婢的，回头你掌管后宫的时候，也要会。”
“皇上。”廖青青看向景礼帝。
“嗯？”
“听说，明年又要选秀女了，是不是？”
“是。”
“你能不能少选几人？”
“为何？”
“管起来好累。”
“你为何不说，让朕取消选秀女？”
“这个不太好吧。”
“哪里不好？”
“皇上不都是三宫六院的吗？”
景礼帝闻停步，微微低头看着廖青青，问：“朕要是今儿去这个妃嫔那儿，明儿又睡那个妃嫔，你会如何？”
廖青青想了想，道：“嫔妾去德妃那儿抱只猫养？特别磨人的那种。”
“朕不如猫？”
“嫔妾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景礼帝语气陡然不好，转身进了梨声阁。
？？？
怎么又生气了？
廖青青赶紧追上去，一直追到内屋，景礼帝坐到榻上，转身就对廖青青来一句：“朕听你提谢绎，朕心里都是酸溜溜，你看到朕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你就、就想抱只磨人的猫养吗？”
作者有话要说： ——
谢绎：臣已筹备相亲事宜，勿cue。
景礼帝：朕委屈。
廖青青：=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