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前世番外

  幽暗的地牢中, 身着污浊囚衣的季昭背靠着墙坐在地上, 除了外头刑讯处的那一盆终日熊熊燃烧的烈火外,便再无一处光亮。

  脚步声由远至近, 叮铃哐啷的,该是腰间钥匙碰撞发出的声响,最后脚步声停在了季昭所居的囚室前,打开了囚室的门, 牢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角落里的季昭, 轻蔑道:

  “刑部张大人要提审你的案子了,赶紧出去。”

  季昭依旧坐着,阴鸷的双眸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牢头。

  他身负奇冤来到京城, 原以为可以靠着告御状翻案,然而却因为年幼而被打出了京兆衙门,只能在京城中沦为乞丐, 过着人人喊打的日子。

  好在他聪明, 下手狠,最后在京城中的乞丐里也成为了一霸, 直到十六岁那年边境战乱, 他应征入伍, 凭着敢打敢杀的劲头立下无数战功, 然而却因为功劳太过而被人陷害, 原本该是加官进爵, 报仇雪恨的。

  就因为那统兵之人气量狭小, 便随便按了个罪名, 将他收押在监牢中,这一待就是两年,若非他心智坚定,这两年的监牢生活就该将他逼疯才对。

  眼下这牢头说要审他的案子?是什么意思?

  季昭起身,拖着厚重的手铐脚镣,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脚镣发出的声响,因着他是武将,所以才戴着厚重的脚镣,防止他逃跑。他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的瞧着牢头:

  “复审我的案子?有什么用呢,最后还不是会回到这里来。”

  牢头道:“这次可是皇帝陛下御审,你若是真的冤枉,倒不如到皇帝面前喊去,说不定还有翻案的机会。”

  季昭自嘲一笑,随着牢头出了地牢,朝着刑部的公堂走去,时隔两年再见到外头的太阳,格外的刺眼,刺的他都睁不开眼了,一路上眼前都闪着白光,十分不适。

  直到到了公堂之上,他的视线才逐渐清晰,他正前方坐着一位身着牙色锦袍的青年,金线绣的五爪龙团在胸口,玉冠束发,十分英气。

  虽然他板着一张脸,可依旧能感觉的出来他是个十分温柔的人,他那双深邃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季昭,盯得季昭心弦一动,刑部的官员刚一开口,他便立即跪伏在堂上,可总是偷偷的抬眸去瞧公堂上坐着的人。

  ——堂堂的一国之君,宋琰。

  “你便是那位,在北境立下战功,被人诬陷的季昭?”

  他的声音也是温柔的,如绵绵细雨,滋润着季昭那已经死掉的心,他跪伏在地,只是认真道:“是。”

  宋琰直视着他:“你的案子,朕亲自差人核实过,的确是受了冤屈,让一个有功之臣受此冤屈是朕的过错,不曾及时查问。”

  季昭忙道:“陛下日理万机,如何能够记得小人的事。”

  宋琰略微勾了勾唇:“好,既是冤枉,朕便赦你无罪,论功行赏,你怎么也该是个正四品的忠武将军,可你深受奇冤,朕破例擢升你为正三品的冠军大将军,等你为朕平定战事,朕,再封你做冠军侯,如何?”

  季昭微愣,他自然是听出了宋琰话里的意思,眼下定然是有战事发生,不然他也不会闲到去为一个在牢里的人伸冤。

  可即便如此,季昭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他还有机会为家里人报仇,他也没有计较,他忍辱负重到现在,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所以季昭立马伏身谢恩还礼。

  眼下七王之乱逐渐逼近京城,宋琰才发现朝中能用的大将都在外抵御其他几路叛军,好在有人向他举荐了季昭,他这才有机会去查他的冤屈,将他从死牢里提出来,还封将拜侯。

  不出四个月,季昭便领着自己的兵马,以雷霆之势平定了七王之乱,在二十岁的年纪,成了当朝最年轻的一位侯爷。

  季昭衣锦还乡,为父母报仇雪恨后便回到了京城,可这没有战事的武将便是搁在了剑架上的长剑,毫无用处,季昭除了练兵还是练兵,但是他最喜欢的还是上朝。

  大朝会那日无论多早,他都会起身收拾,收拾的干干净净,一丝不苟,为的就是在朝堂上与宋琰相见。

  在季昭的心里,宋琰的拉他出泥沼深渊的人,所以在他的心里宋琰对他来说是格外不一样的。

  不过季昭也是十分纳闷儿,依照宋琰的外貌,身份,早该是后宫充实,儿孙满地才是,为何他的后宫却是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正是因为如此,季昭对宋琰愈发的好奇了。

  直到后来北境再起战火,季昭加封为正一品大将军,率军平定北境战事,在百姓与文武百官的心中,他俨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了,谁都怕他。

  季昭初尝权利的滋味,便有些晕头转向,可他对宋琰却是毕恭毕敬的,直到听见文武百官建议宋琰扩充后宫,季昭内心的邪恶一面便被逼了出来。

  他记下了朝堂上每一个提议的官员名字,然后私底下便寻找着他们的罪证,这建议皇帝纳后宫的声音也渐渐的少了,逐渐的,这朝堂上便都开始听季昭的话了。

  季昭点头了,他们才敢上谏,季昭只要皱一下眉,那些人便只能灰溜溜的回家。

  后来,季昭不满足与在朝堂之上与宋琰相见,开始涉足后宫,不管有事没事,就往宫里走,今儿送个玉,明儿送张画,宋琰眼睛都不眨的全部收下了。

  可最后季昭愈发的过分,甚至开始在甘露殿留宿。

  虽说从不会涉足寝殿,可到底这样一个外臣留在甘露殿过夜,也让宋琰内心十分的不舒服,他已经察觉到了季昭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季昭了,他似乎已经不满足于眼前的权利,所以宋琰开始提防着他。

  然而季昭的心里却从未有过半分越矩的想法,他只是想近距离的与宋琰相处,他不知道宋琰喜欢什么,只要下面的人说好,他都能给宋琰送来。

  尤其是他留宿甘露殿的时候,瞧见都快到子时了,宋琰还在伏案批阅奏折,而第二日寅正便要起身继续处理政务,这让季昭心里就十分难过,他开始谋划着要为宋琰分担一些才可以。

  于是他便吩咐了下去,这日后所有的奏折呈送,必须先送到侯府交由他过目,除非是皇帝必须批阅的,一般的奏折季昭便代劳了。

  渐渐地,送往宋琰手里的奏折越来越少,反倒是往侯府跑的人越来越多。

  朝上开始有人风传皇帝只是个傀儡,实权却都掌握在季昭的手中,这样的传言让宋琰的心里愈发的不满季昭,可是一想到季昭能有今日,都是他自己一手扶持上来的,宋琰就十分郁闷。

  可眼下季昭的势头正盛,宋琰不好明着对付,便开始装庸碌,将所有政事都交给季昭处理,而他自己则是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争取有朝一日能够与季昭抗衡。

  三年后的秋季,宋琰借着中秋夜宴的机会将季昭留在了宫中。

  琼花露台上,一桌美味佳肴,酒杯里映着圆月,侍候的内侍护卫们都侯在琼花露台下,只留季昭与宋琰两个人在。

  宋琰浅笑着亲自为季昭斟酒:“想当初初见你时,你还是阶下囚,如今,你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冠军侯了。”

  季昭凝视着宋琰的模样,在他望向自己的瞬间立即躲开:“臣所拥有的一切,皆是陛下所赐,臣最该感谢的还是陛下。”

  宋琰笑而不语,只是举杯与季昭对饮,搁下酒杯后才道:“朕记得,冠军侯已经二十五了吧?为何不娶妻呢?”

  季昭仿佛被戳中了心事一般,只是垂眸,紧张道:“像我这样的人,即便是位高权重,也还是不要成家的好,免得祸害了别人。”

  这些年的相处,季昭早就明白他对宋琰是什么样的感情了,只是身份有别,尤其都是男子,他自然是不敢宣之于口的,只能默默地守护着宋琰。

  可宋琰却不那么认为,心道季昭还算通透,他这样玩弄权术,肯定知道自己的结局不会太好,所以才不会成婚,免得到时候拖累更多的人。

  忽的,季昭只觉得腹部一阵绞痛,那种痛似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拧到了一处,口中腥甜,乌黑的血便顺着嘴角流出,他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神色如常的宋琰,有些不解:

  “陛下……”

  宋琰端起酒杯将酒一饮而尽,随后才放下酒杯,正色道:“朕是一国之君,如何能让大权旁落,朕容了你三年,便够了。”

  季昭挣扎着想要起身,可药却在此时发作后,浑身都提不起一丝的力气,起身的瞬间便摔倒在地:

  “陛下……臣……臣不是。”

  宋琰:“不是什么?不是真的贪权,不是真的将朕当做了傀儡?”

  季昭看着眼前的宋琰,越来越模糊,心里却始终都想不明白。

  ——为什么,为什么宋琰不肯信他,他从不是想要贪权,更不是当他是傀儡,他只是心疼宋琰为政事的付出而已。

  季昭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就连眼前的宋琰都看不见了,他挣扎着伸手,想要去拽着宋琰的裳摆继续解释,奈何手还未伸出去,他便断了气。

  季昭咽下最后一口气前,他只想着一件事。

  如果能有重来的机会,他一定要提前遇到宋琰,一定要向他表明心迹,就算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也要将宋琰禁锢在自己身边,不让他再误会自己。

  可是,能有这样的机会么?

  宋琰看着眼前已经断了气的季昭,叹息一声,吩咐道:“冠军侯季昭,旧疾复发,已经……已经去了,感念冠军侯一生为我朝做出的贡献,特地追封他为护国公,以最高军人的最高礼仪入葬。”

  内侍应了一声。

  宋琰也不做逗留,只是回首瞧了季昭一眼,便拂袖下了琼花露台,回宫去了。

第92章 前世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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