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番外之六

  彭州。

  春来清风柳绿, 这晴雨不定的天气,温柔缱绻中夹杂着丝丝凉意, 四月光景, 来得不急不缓, 此时天空正洒落着疏疏密密的细雨。

  “好久没来了。”白幻掀开马车的窗帘,看着雨天仍旧人来人往颇为热闹的街市。

  瑾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将人护在怀中, 把她掀开的帘子放了下来,轻呢道:“风寒才好, 少吹些凉风。”

  白幻依着瑾之的怀抱靠着,咕哝着:“萧公子,你夫人哪有那么弱。”

  “嗯, 前些日子也不知道是谁躲在被窝里不想喝药。”瑾之垂眸,轻睨着怀中的人儿,玉指毫不客气地捏上某人白嫩嫩的脸蛋。

  “那只是个意外。”白幻撇撇嘴道。

  她其实都好久没有得过风寒了,而这次的风寒来势汹汹,病得有些严重, 把瑾之吓得不轻,以至于当时他除了上朝外时时都守在白幻的身侧, 将人看得很紧。

  是一点点看着她好起来的, 而白幻期间也着实享受了一把这位爷无微不至的关心, 不过弄得她跟一个小娇娃娃一样,脆弱得紧。

  而这次来彭州,他们也是有目的的, 因着白幻的风寒,他们本该半月前就来的。

  瑾之抱着白幻的手臂紧了紧,“萧夫人别再生病,朕就安心了。”

  白幻笑握着瑾之的手,“听说嫣儿的孩子是个女孩,我们什么时候也去看看他们?”

  “嗯。”瑾之反手将白幻的小手揉在大掌中,“本来朕也要去找占东墨问点事情的。”

  白幻心下了然,仰着头看向瑾之,“彭州真的还有董晋寒的人吗?早前我们除得那么干净,也许是有人故弄玄虚也说不定。”

  “这次的事情是周映密报上来的,知道的人不多,既然能被发现,想来他们在彭州活动也并未躲过官府的视线,或许是之前有漏网之鱼也说不准。”瑾之对于这种事情,向来是错杀不放过。

  若是仍由他们活动,岂非朝廷无能。

  “那也没必要你亲自来。”白幻点了点头,满眼笑意道,“万一他们的目标就是你,那我们岂非正中他们下怀?”

  “过了这么些年的安稳日子,萧夫人是觉得朕的能力变弱了?”瑾之

  将白幻抱到大腿上坐下,抬手捏起她的下巴,那双撩人魅惑的凤眸紧盯着她。

  “我哪里敢怀疑萧公子的能力,你很强,一点儿也不弱。”白幻双手缠绕过瑾之的脖颈,红唇勾勒出一抹深邃的弧度,魅眸朝他眨啊眨,意味深长地说道。

  瑾之轻笑一声,大掌再次捏上某人的脸蛋,凤眸微眯,“萧夫人知道就好。”

  旋即,瑾之倾身在白幻耳边亲昵地说了几句,温热的气息倾吐在白幻的耳际,弄得她痒痒的,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等听清瑾之的言语,白幻瞪了他一眼,一张脸蛋不自觉地染了几分烫意,不正经!

  “呵……”见着白幻的反应,瑾之很满意地笑了笑,瞥见她幽怨的目光,瑾之一本正经地转移了话题,“朕来之前已经跟占东墨说过了,明日请他去归云阁。”

  同一时间,占府。

  占东墨一袭雪衣,一双深不可测的眸子望着门口的方向,面无表情地坐在上首的位置,他轻轻靠在椅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漫不经心敲打着扶手,一下,又一下。

  如果忽略掉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下人,或许会有人觉得这只是一个风度翩然的贵公子在思考问题。

  素来外人见到的占东墨温文尔雅,可府中都知道,占家主阴晴不定,唇角上扬不代表在笑,也许下一刻便会取人性命。

  而他若是心情不好,不会如旁人一般发怒,他会沉默,绝对的沉默,不动声色间迫人的阴森气息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就如现在这般。

  他唯一的软肋就是他们的家主夫人,遑论这位夫人还给占家主生了个粉雕玉琢的女儿,尽管是女儿,占家主仍旧宠得紧,小家伙粉粉嫩嫩的,经常让这位抱着到处走。

  谷嫣刚从外面回来,发现原本该在院中的下人好多都不在,本来以为他们都被墨哥哥叫去做其他事情了,才一走到内院,入目的就是房门口跪了一地的熟悉面孔。

  “玩够了,舍得回来了?”占东墨温润磁性的声音传过耳畔,谷嫣先是一愣,随后加快脚步往屋内走去。

  谷嫣是瞒着占东墨偷偷跑出去的,本来是想去找他的,可是刚刚他还在和别人商量事情,谷嫣也就没有打扰他,本

  来心里就没把握他能够答应她,遂给自己找了个很好的理由溜掉了。

  谁知,她就出去了一个多时辰,还是被逮到了。

  “墨哥哥。”谷嫣想也没想就直奔占东墨而去,娇俏的小脸上挂着灿然的笑意。

  等靠近他之后,谷嫣张开双臂,想抱下眼前的男人,结果占东墨起身后躲开了。

  谷嫣睁大了眼眸,略有些无辜地瞅着他,占东墨如今的脸色她再熟悉不过了,很是心虚地捏着自己的手指,“墨哥哥,你生气了?”

  占东墨淡淡地睨了眼谷嫣身后的丫鬟,让那丫鬟不禁一哆嗦,立刻将头埋得极低,一股凉意从脚底蔓延到四肢百骸,她的心中蓦的开始狂跳。

  “你说呢?”收回眼神,占东墨垂眸看向自己面前仰着小脑袋的人,语气不轻不重。

  “嫣儿知道错了。”谷嫣知道,对于占东墨来说,什么是最有效的,她长而卷的羽睫轻颤,小声道。

  占东墨离谷嫣的距离也就一步远,偏偏他周身散发的冷然气息愣是让谷嫣不敢再往前,他只淡淡地看着她,没有发火,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如平日那般一见到就抱她。

  谷嫣像个犯错的孩子,乖乖地站在他的面前,见他轻抿着唇不语,只好再接着说:“我不该瞒着墨哥哥出门的……”

  旋即想着自己的理由,谷嫣接着道:“可我清晨来找过你,你当时在和别人谈事,我又不想打扰你。”

  “所以你就出去了?”占东墨将谷嫣的话接了过去,也不看她,垂眸摩挲着手上戴着的扳指。

  “嗯。”谷嫣点了点头,也不再看他,紧张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前几日我跟你说过什么?”占东墨温润的嗓音再次传来,平静无波的语气,但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锤一般砸在谷嫣的心口处。

  她其实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这样生气的占东墨了,之前她也常溜出去,可也没见他这么生气过。

  “我……”谷嫣努力回想几日前占东墨跟她说过的话,缓缓地抬起头,看着他说道,“墨哥哥说现在外面很危险,让嫣儿这几日不要出门。”

  “原来嫣儿记得。”占东墨幽深的黑眸对上女孩儿澄澈水盈盈的眼睛,右手温柔抚上女孩的面颊,轻声道,“那

  嫣儿怎么还不听墨哥哥的话呢?”

  “有墨哥哥在,彭州没人敢伤害我的。”谷嫣小心翼翼地瞅着他,小手紧握着,咕哝道,“而且我以前不是经常瞒着墨哥哥出去嘛……”

  后面这一句,谷嫣说得极为小声,她知道墨哥哥很宠很爱她,可是她还是很怕他,尤其怕他生气,平日里撒撒娇也就过去了,可是今天好像失败了。

  闻言,占东墨轻笑了一声,笑声明明如暖阳那般和煦,落到众人耳朵里,却如同冬日里刮过凛冽刺骨的寒风,让跪在地上的人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额角上是细细密密的冷汗。

  “竟是墨哥哥太纵你的缘故。”占东墨将抚在谷嫣脸上的玉指轻轻划过女孩的下颚,手指在她滑嫩的下巴上摩挲着。

  “墨哥哥……”谷嫣轻声唤着他,她怯怯的目光落在男人刀削般冷厉的轮廓上,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身侧的侍女我就替你换了,今天守在内院的人,每人二十杖。”占东墨的声音不大不小地传来,下面跪着的人害怕,在此刻却不敢求饶,二十杖,也好过丢了命。

  占槐立在占东墨的身侧,挥手让人将这些守卫不力的人拉下去。

  “墨哥哥不要!”谷嫣急了,好久,好久墨哥哥没当着她的面惩罚下人了,她上前拉着占东墨的手臂,盈盈眸子染了些许的雾气,“墨哥哥,嫣儿以后再也不会偷偷出去了,你饶过他们好不好!”

  “他们护不好你就罢了,连你的行踪也不知。”占东墨唇角勾起一丝凉薄的弧度,“嫣儿,错了就要罚。”

  “那墨哥哥罚我,别罚他们……”谷嫣想去制止,却被占东墨紧搂在怀中,根本动不了。

  从外面依稀传来痛苦的闷哼声,还有板杖落在人身上的声音,听得谷嫣愧疚又害怕,眸中的金豆子开始簌簌地往下掉。

  占东墨从怀中拿出手帕,轻柔地给她擦拭着,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的力道没有减弱分毫。

  一边给她擦,一边轻声说道:“墨哥哥哪里舍得打嫣儿。”

  许久,外面的声响停歇了,谷嫣挣扎着让占东墨放开,却被看上去温温和和的男人死扣在怀中,他如清风般令人迷醉的嗓音从上方传来,似在叹息。

  “嫣儿,

  我只在乎你,墨哥哥可以纵着你,但不能任由你不在乎自己的安全性命,出去玩可以,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以墨哥哥在和别人谈事做借口,跟你比起来,那些事都不重要。下次再一声不吭就往外跑,墨哥哥便只能一直把你带在身边了。”

  谷嫣被他捏着下巴,虽然不疼,但是她挣不开,这么多年的温柔,都快让她忘了这个男人之前被她叫做大魔头。

  “记住了吗?”占东墨俯身道,平静的面容让人看不出喜乐,缓和的嗓音却让谷嫣分明地感受到他语中的警告。

  谷嫣点点头,嗓子微微有些哑涩,“记住了。”

  占东墨薄唇微勾,黑眸中满是宠溺,在谷嫣的唇际轻柔落下一吻,“嫣儿乖。”

  说着,扣在她腰间的手臂便松开了,谷嫣得到自由,立马就跑开了。

  目光落在女孩儿离开的背影上,占东墨眸里旋着暗色波涛,晦暗难测。

  “主子,那个被换下的侍女怎么处置?”占槐请示道。

  占东墨想也没想就道:“我身边不留居心叵测之人,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严刑逼供,交代了之后就杀,别让嫣儿知道。”

  占东墨的洞察力极强,刚刚他分明能看出那侍女的心虚,嫣儿这次多半是被她怂恿出去的,至于原因,被人指使的定然不能轻饶,纵然不是,他也不会留下这个敢跟他阳奉阴违的人。

  “属下明白。”占槐领命离开。

  别院。

  仍旧是熟悉的景致,跟之前来的时候几乎没有分别。

  “夫君。”白幻勾着瑾之的手臂,凑上前去。

  “刚来就想出去?”一个甜腻的称呼,瑾之就知道这女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他无奈地看着她。

  白幻点头点头,挑眉朝瑾之魅惑一笑,“嗯呐,夫君真是英明。”

  瑾之将某人搭在他手臂上的爪子拿下来握在手心里,凤眸染了些许的笑意,薄唇上扬,就在白幻认为他肯定会答应的时候,瑾之凉飕飕地丢下两个字:“不准。”

  “可是现在下雨,待在别院好无趣。”

  “你也知道下雨,不准往外跑!”

  “夫君~”

  “想都别想,夫人实在无聊,可以陪朕赏雨。”

  “这岂不是更无聊……”

  “你说什么?!”

  “我最喜欢陪陛下赏雨了……”

  翌日,占府。

  昨天某个小丫头不高兴,愣是一天都没有理占东墨,这日午时,占东墨问了下人才知道,谷嫣此时还在花房。

  他走了过去,见到花房中正认真地在给花枝修建的人儿,心中无奈一笑,他走近后,嫣儿余光看到了他,但是并未有理他,依旧瘪着一张小嘴,没有说话。

  占东墨好笑地看着把他当做空气的某人,走过去,从后面用双臂环着她的腰肢,“嫣儿,今日午时,我受邀去归云阁用午膳,你要不要一起去?”

  “不去。”谷嫣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微微挣扎着,想要让他放开自己。

  占东墨没有理会某人的挣扎,他抱着谷嫣的手臂用力,将背对他的小女人转了个方向,面对着他。

  知道小家伙还在闹别扭,占东墨倾身与她平视着,一张俊颜在她的面前放大,耐心地又问了一遍,“当真不去?”

  “墨哥哥不是说外面危险吗?嫣儿就只想待在府中。”谷嫣一张小嘴翘得老高,她侧过脸,就是不看他。

  占东墨眸中划过一丝无可奈何,随后放开了她,似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既如此,那我只能跟皇后娘娘说一声抱歉了。”

  “谁?”谷嫣顿时,扬起一张笑脸,杏眸顿时变得明亮,瘪着的小嘴终于换了一个形状。

  “忘了告诉你,陛下和皇后娘娘昨日已经到了彭州,他们请了我们今日午时去归云阁用膳。”占东墨好整以暇的说道,“那嫣儿要跟我去吗?”

  谷嫣的一双眼睛顿时变得闪亮亮的,“真的?去!”

  上次见到幻姐姐还是在太子和公主满一周岁的时候,他们受邀去皇宫,这次,相见都已经过了两年。

  占东墨他手揉了揉谷嫣的头发,挑眉道:“哦?刚刚还有人不是决心满满的不去吗?”

  “墨哥哥你好坏。”谷嫣颇为幽怨地看着他,“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若是早点告诉你,嫣儿还在气头上,到时候也不会理墨哥哥。”占东墨轻笑着说道。

  谷嫣垂着头,颇为郁闷地小声说道:“我现在也不想理你。”

  占东墨听力极佳,谷嫣的话一字不落的落在他的耳里,让他心生出一种无力感

  ,“嫣儿……你是想让你的幻姐姐看到我们夫妻不和吗?”

  谷嫣盯着他,扬了扬眸,“我正好告状,不表现得明显一点,怎么能体现出你欺负了我?”

  占东墨轻笑了一声,拉着她的小手往外走,“好了,嫣儿乖,我们现在就去。”

  “不是午时吗?现在还早。”谷嫣巴巴的跟在他身后,任由占东墨拉着往外走。

  “难道你就不想早一点见到你的幻姐姐吗?”占东墨问道。

  其实这么早去主要是陛下有事相商。

  “想……”

  归云阁。

  占东墨和谷嫣去的比较早,等他们到了一会儿之后,瑾之和白幻才到。

  “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占东墨和谷嫣行礼道。

  “免了。”瑾之淡然地挥了挥手,“这次朕微服前来,不用拘礼,若有外人在,叫朕萧公子便好。”

  “是。”

  “嫣儿,如今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娘了,今日一见,怎么还这般娇嫩?”白幻看向占东墨身后的小丫头,调笑道。

  语落之后,她将目光落在占东墨身上,他倒是把这朵娇花护的极好。

  谷嫣白嫩的小脸有些红润,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幻姐姐还是跟嫣儿之前见到一样的美艳动人。”

  “行了,不逗你了。”白幻走过来拉着谷嫣的手,和她挨着坐下。

  就连她都觉得想护着这傻丫头,更何况是占东墨了。

  俩人拉着说了些话,不多时,周映也赶了过来。

  他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是最迟的那一个了,行礼告罪。

  瑾之不甚在意的抬手,让他过来坐下。

  因为离午膳的时间还早,他们的桌上沏了几壶茶,还放了几碟精致的小点心。

  “最近他们可有什么动作?”瑾之问道。

  “回陛下,之前微臣查探到的时候就一直派人盯着那间院子,平时看着倒没什么两样,不过他们夜里还是会有些动静,依稀在商量着什么事情,他们的院落守护得很严,根本无法靠近。”周映说回答道。

  瑾之接着问:“可知是些什么人?除了在院子里,他们平日里还会去哪些地方?”

  “他们白天基本上不出门,夜里商量的事情之后,会有人蒙着面出门,微臣谨遵陛下旨意,没有打草惊蛇

  ,只是派人跟着,发现他们去的都是一些赌坊。”周映道。

  白幻挑眉,“这些赌坊可有什么相似点?”

  周映往占东墨的方向瞥了一眼,占东墨说道:“这些都是我的地方,我一直也有派人盯着,不过他们除了输赢些钱财外,根本看不出有其他动静。”

  “照这样说来,那这些人很有可能是假的?他们跟董晋寒根本没有关系。”白幻偏过头看着瑾之道。

  瑾之手指轻轻捏着桌上的杯盏,凤眸里不见一丝情绪,峰眉轻轻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映想了想,“其实微臣认为娘娘说的有理,董晋寒的人之前大多数都已经去了京城,在这里留下的都是昌乐的人,当时有占家主帮忙,对方的人已经被清除干净,不应该还留下什么后患才是。”

  “万一这只是他们的障眼法呢?何以解释他们每天这么奇怪却又平常的举动。”占东墨出声,凡事还是需要慎重,若真的跟董晋寒有关系,首先应该调查的,就是他们总共还有多少势力。

第75章 、番外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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