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主持人带着选手们与几位评委一一打过招呼, 便眼睛一亮，提议道：“趁着几位老师都在，不然大家先给老师们表演一下这个节目吧？”
他望向几位选手：“你们这一组的小组长是谁来着？”
很快, 因为成绩出众被推选为组长的玲珑在众人的目光下站了出来。
她尽量让自己不去在意嵇曼桃和顾青丘那边，只对着主持人解释道：“我们的站位还在修改, 暂时无法为评委老师们表演……”
节目组给的时间非常紧，虽然明天晚上就是公演了, 但几个节目还在最后的筹备中。
玲珑这一组都是些歌唱能力极佳的女生，她们在练歌环节没有什么阻碍, 但是在简单的站位和舞蹈这些部分，需要花费一些精力。
主持人听到玲珑的解释，也没有放弃。
“那就简单唱一唱吧。”他笑着，“我们刚才从《弥生》那一组过来, 她们也表演了一小段已经没有异议的舞蹈呢。”
玲珑有些为难。
这时候，站在她身后的组员突然道：“如果说完全没有异议的部分的话……应该就是组长的独唱部分了。”
她吐了吐舌头：“我们这些人比不上组长, 还要再练一练呢。”
这话一出, 其他的女生都开始附和。
她们嬉笑了一阵, 主持人便干脆提议道：“这样的话, 玲珑, 那就由你来展示一下这首歌的独唱部分吧。”
玲珑其实并不想答应，但是主持人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此时正在录制中, 如果接连两次拒绝表演, 那就是非常不好的行为了。
玲珑踟蹰了片刻，终于还是为了整个队伍的形象, 点头答应了下来。
顾青丘几个评委在听众席就位，玲珑也来到了唱筒前。
她刚想闭上眼睛，酝酿一下歌曲的情绪, 就见嵇曼桃将下巴靠到了顾青丘的肩膀上，微微别过头与顾青丘说着什么。
顾青丘眉头微蹙，玲珑知道她此时并不是很开心，但是顾青丘维持住了完美的表情，也没有做出直接避让的动作。
她蓦地深吸了一口气。
接着，她不再如往常一般，习惯性地闭眼吟唱，而是睁着灼灼的目光，盯着听众席的位置，将这首歌演绎了出来。
等到歌唱结束，全场便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评委中，专业歌手出身的钟荏苒一直是最喜爱玲珑的那一个。
玲珑表演完后，她大力地拍着手，夸赞道：“我跟这首歌的原唱一直是非常好的朋友哦，但是我怕今天冒着得罪她的风险也要说，玲珑你唱得太棒了，在我心目中，甚至比原唱还要再好一点！”
玲珑腼腆地笑了笑，正要道谢，却听到另一句婉转的女声插了进来。
“是挺不错的，但是我感觉有些地方不太好哦。”嵇曼桃用自己镶着水晶蝴蝶的指甲点了点唇。
她偏过头去看顾青丘，笑得明媚动人：“感情部分，我觉得太过了，青丘你看呢？”
顾青丘并没有说话，但嵇曼桃也不觉尴尬。
她停顿了两秒，把目光又转回玲珑身上，解释道：“作为一个演员，我会觉得刚才的演绎中，你的感情没有控制得当。
“像你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女生，太喜欢把情爱这种事情看得太重，动不动就要生要死的。”
她摇着头：“这样真的很不好，而且会拉低整首歌的层次，让人觉得落于下乘了。”
玲珑的唇色有些发白，她咬着牙点了点头。
她点头，并不仅仅是因为此时正在录影，她必须表现出对嵇曼桃的尊重，也在于——
她内心中，隐隐知道嵇曼桃说得没有错哦。
钟荏苒尝试打圆场，尴尬地笑了两声：“其实还好啦，歌曲嘛，就是看每个人的理解……”
她话音刚落，原本一直沉默着的顾青丘突然开口。
“曼桃说的其实没错。”她并没有看玲珑，反而把目光投向窗外，“你在感情那部分……太执着了，我觉得并不好。”
嵇曼桃的嘴角挑起了一抹得逞的笑意。
她又往顾青丘那边靠了一点，同时望向玲珑，希望她低头认错，再好好“改正”。
但原本已经认同了嵇曼桃的玲珑，却突然变了脸色。
她的两颊迅速复现出怪异的血色，与还有些苍白的嘴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我并不觉得这样不好。”
她两眼直直地看向顾青丘，道：“对感情执着难道有错吗？这是我自己的理解，自己的选择。”
顾青丘终于看向她，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认同。
她的一点负面的表现，对于玲珑而言，比接受嵇曼桃千万句的嘲讽更来得难受。
但玲珑还是□□着。
她忍着有些颤抖的身体，又补了一句：“不过没关系，不用担心，这只代表我自己，不会对你……”
这个“你”被及时刹了车，除了玲珑没有人能听清楚。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完：“……不会对其他任何人造成困扰的。”
主持人也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还记得自己的职责，等玲珑说完之后，便道：“哈哈，也不能这么说，怎么选择还是要看团队配合的。”
他站起来，招呼其他人：“好了，这一组就看到这里了，后面还有三组，几位老师，咱们马不停蹄去下一个教室吧。”
很快，这帮人像之前一样，浩浩荡荡又离开了。
嵇曼桃故意落在了最后面，临出门前，意有所指看了玲珑一眼。
玲珑攥着拳头，无所畏惧地与她对视。
所有人走后，玲珑的小组成员这才向她围上来。
“天啊，太可怕了！每次公演我都超级紧张，没想到还有突击检查。”
“对啊！还有组长替我们扛下来一切哈哈，玲珑珑你超级棒的，我太爱你了。”
“玲珑都不会紧张的，心理素质太强大了，怪不得能和全能的童若大佬站得难舍难分！”
“玲珑哪里不紧张了？”有人牵起了玲珑的手，小心捂了起来，“你们不知道吧，玲珑整只手都没有温度呢……肯定是刚才被吓坏了。”
众人闻言，纷纷开始关心起玲珑。
玲珑将手从一位组员掌中抽了出来。
她勾了勾嘴角：“我，我没事……嗯，我们继续排练吧。”
屋中女孩们齐齐点了点头，大家都没把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
——
夜幕降下后，这一整天的录制才算是结束。
玲珑原本想跟着童若她们的车一起离开，但半道上却被工作人员带走了。
她远远便看到一辆等在角落的豪车，上车后便见到了等在里面的顾青丘。
顾青丘淡淡看了她一眼：“这两天我也会来这边录制，你结束之后便跟我的车走。”
玲珑将目光投向窗外，轻声回了一声“嗯”。
两人默契地没有说话，回到家中洗漱之后，例行公事一般完成了每天都有的拥抱之后，便在床上背对背入眠。
玲珑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困在床角处，突然叹了一口气。
她有些眷恋刚刚还在自己怀中的顾青丘的体温，但一整夜都没有回身。
到了第二天，公演的日子来临。
参加这个节目到现在，玲珑也经历过好几次公演了。
她没什么心眼，性格也大方，早已经把上台恐惧丢到了脑后。
但是这一次，可能因为有顾青丘在场，她竟感受到了久违的紧张。
出场之前，古今谣帮着她整理裙子的衣领，感觉到她的不同以往，便安慰道：“玲珑……你很害怕吗？
“放心吧，今天是在录像呢，顾青丘和嵇曼桃肯定不敢做什么！”
玲珑摇了摇头：“我没有。”
“还说没有。”古今谣嘟着嘴，“你的手好冰啊！”
玲珑知道自己的话没什么说服力，但还是尽力露出一抹笑颜。
见她沉默，古今谣只能自己猜测。
“我听说昨天评委们批评了你的表演……”古今谣回忆着今早听到的闲言碎语，“而且，你还跟评委顶嘴了是吗？”
玲珑不想欺骗好友，便诚实点了点头。
但她还是安抚道：“也……也不算顶嘴吧，没你听到的那么严重。”
“嗯。”古今谣点点头。
她往评委那边看了一眼，突然压低声音凑到玲珑耳边道：“不过，就算你的表演不被看好也没关系的。
“你现在的人气已经非常高，出道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顾青丘即使给你低分，你这一次的排名也能稳定在前十，所以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玲珑点了点头：“嗯，我知道的！”
她强迫自己露出没事的笑容，终于将好友糊弄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所有流程走完，玲珑这一组终于站上了舞台。
音乐响起，她看到台下的嵇曼桃正与顾青丘说着话，某些瞬间有些恍惚。
这是一个团体节目，她负责的部分是最难的副歌片段，此时前奏响起，远远还没到她的部分。
唱第一句的组员灵动的声音响起，深情不足，但可爱有余。
接下来的其他人，也随着她的起调，将这首情歌演绎得纠缠中带着点洒脱。
玲珑沉浸在这片声音中，半昏半沉地理解了这首歌的意思。
她想了很多。
她想嵇曼桃并没有说错，这首歌其实是劝人放下的。
她想顾青丘也是对的，她根本不配在她们面前表达自己的想法。
她想这台上或许只有她一个是执迷不悟的，经过昨天评委的点评之后，与她合作的组员都在摇摆中找到了这首歌最适宜的位置。
沉迷但不沉溺。
当最后一个组员唱完之后，全场的灯光都开始收束，最后只剩下一道光柱直直照向台中央的玲珑。
音乐在某个瞬间也全部停了下来，音符在等待着玲珑用自己最纯粹的声音，续下新一轮的狂欢盛宴。
玲珑捏紧了手中的麦克风。
冰冷坚硬的金属制品在这时候将她从复杂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她一抬头，就看到顾青丘完全没有理会赖在她旁边的嵇曼桃，只申请专注地看着她。
玲珑将麦克风举到嘴边。
她开口。
她没有收敛任何一丝的感情，用着比昨天表演时还浓烈的情感，借着副歌倾吐着自己的心声。
离她最近的一个组员，完全控制不住自己面上的表情。
她有些惊讶，似乎想要去拉一拉玲珑，提醒她别太动情，但手伸到半空却进退不得。
没有人阻止，玲珑就这样盯着顾青丘的眼睛，将自己的部分演绎完。
摄像机捕捉到她此时哀痛却炽烈的眼神，耳返里面导演提醒她将目光落到镜头中，但玲珑似乎完全没有听到，整个人都没有丝毫转动。
终于，节目落到尾声，不管是台上的歌者，还是台下的听众，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顾青丘挺着脊背坐在椅子上，表情像是在漫不经心地发呆。
但曾经跟过她的嵇曼桃却知道她不是这样。
她施了一个障眼法，便有些嘲讽地问道：“就这？一个哪都不起眼的锦鲤精唱了一首歌，能把你震撼成这样吗？
“顾青丘，你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顾青丘终于醒过神来。
嵇曼桃发觉她把目光放到了自己身上，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她抓住顾青丘的手臂：“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努力地在向你靠近，如今，如今我也是影坛中有名有姓的人物了，虽然没有问鼎最高的那个奖项，但这些年影后的名号也拿了不少。
“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就不能看看我吗？
“那只鲤鱼精到底有什么好的？”
顾青丘将手臂抽了出来。
她闭了闭眼睛：“你不用总是拿自己跟她比。”
“她根本比不上我！”嵇曼桃有些失态。
顾青丘冷哼一声：“她跟你不一样。她很知道自己的身份。”
嵇曼桃愣住了。
她的双目中开始划下连串的泪珠，止都止不住。
但很快，她又开始笑起来：“所以，她其实也没机会，不是吗？你还是自己一个。”
她尝试去握顾青丘的手掌，被躲开了也不气馁：“没事，我可以等，只要你不傻到为别的妖怪蛊惑，我反正一直在离你最近的位置。”
恰好，障眼法结束，她方才洒下的泪珠像幻觉一样消失。
主持人将问题抛给她，嵇曼桃流畅接道：“很不错，整个节目我都非常喜欢，除了玲珑选手副歌部分有点脱离整体基调，其他的都还好。”
她勾起嘴角：“因为玲珑的原因，我的打分可能会比较低，但我还是建议大家下次一定要注意协调这个问题，毕竟这不是什么单人solo，而是团体的表演呢。”
接着，她亮出自己评下的分数，满分10分的打分系统中，她给了5.3。
另一边的钟荏苒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于蹙着眉忍下了。
主持人惊讶了一下这个分数之低，随后看向了最后一个人——顾青丘。
顾青丘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淡淡道了一声“不错”。
她的表情实在太过冷淡，台上除了玲珑，其他人都提起了心。
嵇曼桃刚才给了一个非常低的分数，如果她们继续在顾青丘这里跌跟头，那么这一次很有可能就要垫底了。
而顾青丘略带严肃的表情，显然比那句一看就是客套的“不错”更有说服力。
玲珑深呼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她在心中做下了重要的决定。
垫底的队伍需要淘汰掉一个人，如果她们的成绩真的不佳，那她作为组长，可以坚定将淘汰名额留给自己。
但就在所有人都默认了顾青丘并不喜欢这个节目的时候，顾青丘亮出了评分。
“十分？”主持人瞪大了眼睛。
“我们节目还从来没有出现过十分的打分呢！”他对着顾青丘确认道：“顾老师，您是认真的吗？”
顾青丘点点头：“说实话，我很喜欢这个节目。”
说着，她笑了笑：“我听说飞行嘉宾只需要按照喜好评分就行了，我这样做……没有违规吧？”
“没有没有，您的评分是有效的。”主持人笑道。
他大力赞扬了玲珑这一组，随后便继续接下来的流程。
玲珑晕晕乎乎下了台，一回到后台便被组员们拥抱住。
“得到顾影后的夸赞，我这辈子都值了！”
“十分！这个节目根本没人拿到过十分！”
“天啊天啊！我快哭了！我就知道组长不会乱来的！”
小女生们激动地喊成一团，玲珑也只好配合着微笑。
所有节目表演完之后，最终的比分终于出来。
这一期，由于顾青丘给出的十分，本来一直居于第二名的玲珑第一次超越了童若，来到了第一名的位置。
排位台上，童若主动拥抱住有些无措的小锦鲤，在她耳边道：“你今天表现得很好。”
“童，童若姐，我是不是抢了你的位置？”小锦鲤还在发懵。
“你有实力，这个位置就该是你的。”她拍了拍乐谣的后背，径直走到了第二名的位子上。
排位结束后，这一期的录制便算是完全结束了。
所有人拥挤在后台，庆祝着欢呼着，玲珑挤了好久才从人群中挤出来。
她刚一冒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工作人员。
这工作人员是顾青丘公司的，这一次陪着顾青丘过来。
她凑到玲珑身边道：“玲珑，青丘的车在地下停车场E区9排那边，你等下换好衣服就过去，她在等你。”
玲珑点了点头：“好的。”
工作人员离开，玲珑便准备先找个地方卸妆，但却又被节目组的一个执行导演拉住了。
“玲珑，你这是第一次得到第一名的位置，来做个采访。”
玲珑有些担忧地询问道：“现在几点了？”
“十点半……哈哈，今天闹得有些晚了。”执行导演回道。
她边走边说：“不过，艺人每天工作到这个点算是常态了，你要慢慢习惯才好。”
玲珑礼貌地点点头，又问：“导演，采访要多久？”
“急着回去休息吗？”执行导演友好地笑了笑，“这次可能要久一点……不过，最多不超过一小时吧。”
玲珑算了算时间，发现不会超过12点，便稍稍先放下了心。
等到她应付完导演组这边的录制，终于得以离开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一点半。
导演说的“采访”并不是是单纯的采访，她还和其他几个人搭档，录制了一个小游戏，作为花絮，将在之后播出。
玲珑出来后，刚松了一口气，却又被另一拨人围住。
这些人是一直等在门边的记者，就等着采访她这个新鲜出炉的第一，得到第一手情报。
玲珑一边应付着回答她们的问题，另一边却不住看着墙上的电子钟。
有个记者看出她的异状，笑着调侃道：“玲珑很着急要走吗？”
一般艺人在这时候肯定会客套地摇头，玲珑却点头道：“是。”
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11点50分。
“有什么急事吗？”记者追问。
“我，我跟一个人约好了，嗯……所以……”玲珑结结巴巴地解释。
“这么晚了？跟谁有约？”记者却从她的话中发现了端倪，抓住这个线索便不放。
玲珑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得咬紧了牙关，开始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分数显示从54跳成55时，玲珑呆不住了。
她闷头拨开人群，直接往外走。
记者们当然不愿意就这样放她走，齐齐阻拦着她。但关键时候，童若从另一条走廊中出现。
她也是人气极高的选手，之前连续四次公演的第一，记者们权衡了一秒，果断放弃只会沉默的玲珑，去将她围住了。
童若压下心头的顾虑，目送玲珑离开后，便专心致志回答起记者的问题。
她甚至帮玲珑打了个圆场。
“这么晚，约的当然是今谣啊。我们是一个公司的，得一起回去，司机在等呢。”她笑着抱怨道：“你们再不放我走，今夜赶不上车的可能就变成我了。”
记者们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
于此同时，一直被童若捏在手中的手机不停地震动着。
【妖族前辈】：童若，你人呢？
【妖族前辈】：好不容易帮你问到了那条手链的来历，你就跑了？
【妖族前辈】：你还没跟我说你在哪里见到的那条手链呢！这种珍宝可不是随便走路上能碰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