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金家的祖坟是百年前经堪舆特地选的一处背山面江的风水宝地, 没逃脱掉被破坏的命运,自从身份公开之后,小金还干了一件大事, 修缮祖坟。

  逝者安息, 生者才好继续前行。

  三个盒子归位,是金家的大事件, 需要吿祭亡灵。龙城风波还处于风口浪尖,不宜张扬,三虎和刘顺在江边等他, 小金独自一人上了山, 拔掉父母、哥哥还有大伯一家坟头新长出来的草,墓碑前各自添一杯米酒,一份瓜果,燃一柱香,小金默念, “等下次我会带着我亲手酿出来的金家酒,给你们添杯。”

  最后才来到爷爷的坟前,金秉麟肉身葬身在金家的大火之中,这里连衣冠冢都算不上,只是一座空坟。

  绮芳安慰他说, 老人晚年笃信佛教,而佛家讲究肉身寂灭, 涅槃重生, 老人已经涅槃,不会在乎凡俗规矩,在这里留一点念想,可以时不时来跟老人说说话。

  小金在坟前坐下, 背靠墓碑,“爷爷,跟你说一件大喜事,我只用了几个月就把《酒经》收集齐了。原本还想着要打持久战,用一生时间去寻找,哪怕在我闭眼之前能找到一两件也满足了,没想到会这么快。您给我留话让我‘听天由命’,这么快找到是不是老天在帮我?老天不让金家酒就此消失?可惜您老看不到了,我爸妈,大伯、大伯母还有哥哥嫂子们全都看不到了,只剩下我自己……”小金笑中带泪,声音渐渐低沉,山上古树的呜咽声更加清晰。

  直到盛满晚霞的江水的颜色由红变紫,小金才摸索着从兜里掏出一块酒曲,郑重放在爷爷的坟前,“这是我按照那本书上的记载做得第二好的酒曲,第一好的被我送了人。”

  说到这里,年轻人的眉眼重新染上一丝温柔的笑意,独自笑了一会,才接着说道:“第一好的送给了您亲自给我选的小媳妇,爷爷,我跟您说,您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她长得好看,做饭好吃,性格也大气,还特别聪明,算命的吴太公说她是龙鲤命,能给我的命运带来转机,现在想想,《酒经》能这么快找到,还真跟她脱不了关系,我们商人爱算计盈亏,能跟她结亲,好像我赚大了。”絮絮叨叨将跟绮芳相处的点点滴滴说给爷爷听。

  觉得自己啰嗦够久,小金站起身用手绢拂去墓碑上的落叶,跟爷爷道别:“我得回去了,有人惦记你未来孙媳妇的性命,我要把人护好。等事情解决了,我带她一起来看您。”

  ****

  想要在人口稠密的县城谋害一个大活人的性命是件困难的事,佘庆丰肯定会先做好周密的计划再动手,半个月时间,前一个星期用来做准备,后一周才动手的可能性最大。

  不过小金也没掉以轻心。刘顺和刘心二十四小时轮班,监视佘家人的一举一动,两兄弟回说,佘庆丰自从图书馆密谋之后,连续四天没出门,倒是时不时有些佘家的族人前来拜访。

  盯梢是双向的,佘庆丰也打着同样的主意。余家周边住户少,在家门口埋伏人容易被察觉出来。过来送东西的三虎发现,隔着余家两条巷子有几个城里的闲汉在来回转悠。

  余家人划船去酱园时也观察到,城门洞附近的船最近有点多。余家代步的船是这里常见的乌篷船,两头空,船上都坐着谁只要有心观察,很容易弄清。

  他们最大的优势是敌人不知道他们已经知道了,如果三个哥哥还有两个嫂嫂改变平日的生活轨迹,容易引起对方警觉,于是余凌霄几个每天还照常出门,醋已经封缸,余泽湃两口子不去倒是很正常。

  余家外松内紧,把绮芳安置在家里,孩子们都被送到集古村季家,由四个大人保护她一个。徽派建筑合围起来就是一个堡垒,金镰侃的人负责在外围反侦察。

  搞得像是一场两军的正式对垒,连侦查和反侦察都出来了,绮芳想想龙城的布局,犬牙交错,别说还真适合巷战。

  安排好了,余泽湃反而不紧张,倒是余友渔提着的心一直没放,古画也不修了,两只眼珠子长在孙女背上,绮芳咳嗽一声都能把他吓一跳,咋咋呼呼跑上前,围着孙女上看下看,“芳芳,你是不是被下.毒了?”

  弄得绮芳哭笑不得,“爷爷,我刚刚是喝了一口水,咱家这口老井是深水井,井口就在你脚旁,想下.毒难如登天,家里人都吃一样的东西,怎么就我一人中.毒呢?”

  余友渔耸耸肩,“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吗。”

  还有个更乱的。小金做了几天准备,今天亲自带着三虎过来,三虎背上还背着一个超级大的背篓,擦了把脑门上的汗,把背篓里的东西往外掏,一二三四五……一共十个鼓囊囊的猪尿泡。

  小金指着猪尿泡得意道:“里面灌满了猪血,你给我的刑法我可是认真看了,不是说量刑要看犯罪情节吗,我们把现场弄得血腥一些,是不是能算从重情节?”

  绮芳:“……”你真是个人才,法条还可以这么理解。

  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刘满娣那回也是,看出来了这人喜欢玩血,这爱好还真是……很金镰侃。玩笑道:“猪血谁看不出来,你应该灌人血。”

  看小金脸上的表情,显然当真了,绮芳赶紧制止,“你当是电影拍摄现场,还要搞特效啊,人家公安的检验科是吃干饭的?”

  小金暂时屈服,总觉得这血袋能有大用处,回去得好研究下。

  三虎也为他们的异想天开傻乐,“我想着一旦用不上,扔了怪可惜,所以猪尿泡洗得比大肠还干净,猪血也是新鲜的,天热不好放,要不咱们灌猪血吃吧。”

  都是困难时期过来的,不会嫌这嫌那,小金的“加重情节”换了顿猪血大餐。吃了猪血,小金表示再等等,现在急得的是佘庆丰。

  结果一直等到第八天,佘庆丰还一直没有动作,等着靴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地的感觉还真是不好受,大家都有些不耐烦。

  佘庆丰确实急,他不傻相反还很聪明,虽然余家其余人作息照旧,但余绮芳还是有些反常,以前虽然没有关注她多久出门一次,但金镰侃的肉铺,问起别人都说她经常去,最近这么久都没见她再去,只金镰侃还有他铺子里的人,时不时送些吃食去余家。

  还是有些不对劲,所以他想在外面动手的计划暂时行不通。

  跟孟佑堂的交易他只跟家里的爷爷和父亲说过,还是那句话,《酒经》和佘家之间就是肉骨头和狗的关系。

  尤其是佘福贵,视谋夺《酒经》为家族使命,为了它别说一个余绮芳的命,十个余绮芳的命他眼都不会眨一下。

  胜利就在眼前,所以他格外心急,问起孙子,“怎么,她还是不出门吗?”

  佘庆丰眉头紧锁,“我让族里的几个兄弟关注余家,都说没见她人影,这些天连大门都没出。”

  连三人中最没有心眼的佘建国都感觉出不对来,“难道他们知道我们的想法?我厂里那个钉子肯定不知道。你不会把真正的打算跟族里那些人说了吧?”

  佘庆丰摇头,“这件事一旦事发,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我怎么会告诉外人?族里的人都知道我们现在跟金、余两家闹得不可开交,以为我们想要先给余家人点颜色瞧瞧,所以让他们帮忙监视,再没问别的。”

  佘福贵一双老眼一丝情绪也无,建议道:“不出门不太好办,能不能把人给引出来?用她拒绝不了的诱惑将人给引出来?”

  佘庆丰思考片刻,脸上露出一抹算计,“爷爷你倒是提醒我了,想要升上学生会主席,需要政绩,除了前两届简单些,现在高考越来越难,离校之前我以学生会的名义跟我们学校,还有隔壁几个学校的招生老师通了一下,让他们来龙城做一次招生讲座。

  时间本来定在开学前那个礼拜,这次可以先请几个过来,我们许点好处现安排来得及,可以跟县里借电影院一用,跟叔公说一声,领导会很支持。余绮芳对高考的热情不是装的,她不会错过这次机会。”可以试试水,哪怕这次不成功,也可以试探下金余两家的反应。

  “这个办法好。”佘建国赞道。

  佘福贵:“那就先试试。”

  佘庆丰的效率很快,第二天县里主要街道的广播里响起了通知,“各位听众请注意,本周日下午两点半在县文化馆电影院,有省大和美院负责招生的老师来龙城做招生政策讲座,有需要的听众可以前去听讲,讲座只进行一场,大家千万不要错过。”

  小金也得到了消息,厌恶道:“佘庆丰终于忍不住了,我们去确认过,讲座是他牵头弄的,看来是想把你引出去,不得不说,这主意他这么短时间能想出来,还算有点急智。

  咱们这里有重文传统,县里包括周边的地区的家长都特别重视孩子教育,想必去听讲座的人会特别多,他应该是打算趁着人多遮掩,把你劫走。机会很好把握,连我都知道电影院里几个容易的得手的地方。”

  绮芳的表情有些古怪,看来她那些椭圆形和双曲线的大题解得太认真,都这么算计他,都没让佘庆丰放弃掉她对高考执著的印象。

  年轻姑娘的眼睛像小鸟一样明亮,“咱们不将计就计,都对不起佘庆丰操持的大场面。”

  小金瞪眼急道:“你脑子被门挤了?明知山有虎,还自投罗网?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做鳏夫。”

  绮芳:“……”

  跟着小金一起过来的刘双志正在喝水,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余泽湃冲出中堂给小金脑袋来了一下,“臭小子,叫你瞎说,我闺女好好的,不许咒他。”

  小金被敲,敢怒不敢言,缩缩脖子,瞪着绮芳等她给个解释。

  绮芳回瞪他一眼,“你不是要来个引蛇出洞吗?现在怎么又放弃了?”

  小金双手紧扣,“太危险,不值当,我放弃了,我现在有优势,我什么都不做,城墙固若金汤,敌人来犯也不怕。”

  他还是太紧张她,绮芳明白他的心意,缓了语调,解释道:“还不到最后期限,佘庆丰周日行动估计还带着试探成分,我跟他打过交道,他不是他父亲那种只知道耍横的有勇无谋之辈,也比他爷爷更狡诈,想要让他主动露出马脚很难。但他要是行动失败,被打击到,周边的人手也被剪除,那边孟佑堂再催他,他是人也会急,越急破绽越多,到时我们再一网打尽。”右手一收,在半空划出道自信的弧线。

  时间减少,增加人的焦虑感,道理很简单。连在中堂听着的长辈们都没出声反对。

  小金不同意是太紧张绮芳,不情不愿被说服后,立即脑筋开动,转向刘双志,“你以为双胞胎是为对方身份打掩护的吗?不,他们还可以为别人作掩护。”

  刘双志跟金镰侃做了这么久的兄弟,立即会意,表情耐人寻味,先是牙酸,接着坏笑,“长得矮又苗条还是有点用的。”

  都是明白人,绮芳捂嘴,“就是费点衣服。”转头向中堂喊:“妈,需要您出手了。”

  彭家荣挥手,“小菜一碟”

  余友渔蹦出来,“我有马尾掸子,可以借给你们。”

  周莲漪笑着道:“那俩孩子可不白,奶奶给想个办法。”

  小金露出狐狸笑,大家都献计献策,我当然不能落下。

  在肉铺剁骨头的小五和在蜡染厂揍沙包的小四同时连打三个喷嚏,揉揉鼻子,是谁这么惦记我?

  周日一点半,绮芳和余泽湃一起出门,家里的船被哥哥们划走,父女俩特意提前一小时,步行前往文化馆,一天中最热的时候,烈日高悬头顶,两人都带上遮阳的宽边大草帽。绮芳头上的草帽沿上还别出心裁弄了朵布做的大红花装饰,既醒目又漂亮。

  父女俩的动向被有心人看到,很快传到佘庆丰的耳朵里。

  在文化馆跟几个老师寒暄的佘庆丰脸上的笑容更加和煦。

  小金说得很对,今天是周末,家里有孩子秋季上高三的城里人最积极,那些孩子刚上高中的也不想错过机会,也就是他们这种离省城近的地方才有这种待遇,这还得感谢佘家的孙子,上了大学不忘回馈乡里,这事办得漂亮。佘庆丰一举两得,因为这次讲座,把前段时间降到谷底的名声提升了好大一截。

  路上的人流全都往城西移动,连城外的人听到消息也划着船直接往西城去,余泽湃说,去年国庆放免费电影都没这么多人。

  两人以为来得早,电影院前的小码头等着靠岸的船排出了老远。佘庆丰站在大门口,看见绮芳父女,脸上笑容如常,“绮芳你来了,我提前留了些座位,你和伯父去第二排坐吧。”

  上次在孔庙,因为人多,两人原本的对质被众人撕扯给打断,所以即便绮芳当众告发了他,两人之间还不算正式撕破脸,佘庆丰这样的态度不奇怪。

  别以为就你会装,绮芳笑着摇头,“那都是给教育局领导留的座位,坐哪都一样,我们自己随便找个位置就行。”我去不去坐你都会知道我在哪。

  一等进了大厅,躲掉佘庆丰的视线,余泽湃咂咂嘴,“这佘家孙子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确实能装,小金那孩子主意虽多,但在信任的人眼里,一眼就能瞅到底,还是小金看着顺眼多了。”

  绮芳没说话,动不动就化身哈士奇,就知道作,能不一眼就瞅到底吗?

  县城电影院不大,阶梯式的座位不到一千五百个,进去一看,龙城高中几乎全员到齐,好座位都被占了,只剩下边边角角,两人选了靠近厕所的位置坐下。

  高考停顿多年,算上暑期前刚结束的那届也才只进行了五次,经济发展现在还不显,平民学子都把高考视作改变命运的机会,绮芳甚至在听讲的人里面发现好多年龄偏大的远地方来的人,莘莘学子,这份执着令人感动。

  来讲座的老师还是很认真地做了准备,话语简练,将最新的高考招生动向,77年第一批考生的就业政策,都做了讲解,底下人收获很大。

  绮芳听了快一个小时,起身上厕所,厅里的人都听得聚精会神,上厕所的不是很多,绮芳起身之后,有两个人也在后面进了厕所大门。

  县城影院的厕所,空间很大,灯光昏暗,水泥打的便池,木板门隔断,拉绳冲水,地面湿漉漉,要不是还算通风,味老大了。

  从厕所出来的绮芳嫌臭捂着鼻子,今天她穿得正式,黑裤子配白色荷叶边长袖上衣,在里面怕把裤腿打湿,把裤脚挽了起来,一关上女厕的大门,立即哈腰去解裤腿,原本用绳子挂在后背的宽边大帽子,重又扣下来,把她的脸也挡住。

  厕所大门已经被插上插销,趁她手忙脚乱扶帽子的功夫,有人上前敲了她脖子,毫不怜香惜玉,套个粗麻绳把嘴勒住,把人团城一团,装进麻袋,麻利地封口,电影院厕所总有几个为逃票人方便进出的通道,麻袋顺利地被从那个偏窗运了出去。

  过了快十分钟,余泽湃见女儿还没从厕所出来,频频探头,最后等不及,进厕所去找人,很快从里面出来,在大厅焦急地寻觅了一会,不见人,脚步匆忙地往门口跑去。

  佘庆丰借着跟后排人说话的功夫,往后望了一眼,见那两个座位空下来,嘴角几不可查地弯起。

  很顺利,连不在场证明也有了。

  他怕绮芳中途不去厕所,在文化馆南面两人回家的必经之路上也预留了几个人。

  留在暗巷的那几人,见头戴红花大草帽的绮芳低头一个人脚步匆匆踏上石桥向他们走过来,互相对视,真没去厕所?

  提前离场,脚步又这么急,难道家里有事,让她父亲代听,自己先回了?别管那么多,正好趁现在还没散场,路上人少,赶紧行动。

  他们选的这个位置很好,靠近县政府后面的小公园,船就停在公园小池塘上。绮芳一个瘦弱女孩,怎么敌得过孔武有力的男人,尖叫几声,很快被扣住双臂,头朝下不得动弹。

  绮芳衬衫扣子挣脱开几粒,有个人见到棉背心下高高的胸脯,还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把人敲晕,离得近,嘴都不用封,一会运到地方再说,套上麻袋,选两个人划船运走。

  佘庆丰准备参加完这次讲座,视情况而定,如果绝对安全,晚上把孟佑堂找到,亲自在他面前动手,反其道而行之,把人藏在眼皮底下反而更安全,藏人的地方就选在龙城人来人往的货运码头,佘家朋友的一个小仓库。

  码头人虽多,但流动性大,谁都不会看你船上装了什么,即便在动的麻袋,也会猜测里面装了活猪仔。

  当佘家族里两拨人前后划到码头,隐隐看到对方船篷下麻袋包的一角,张大嘴互相拿手指着对方。

  “你……”。

  “怎么会……”。

  好像哪里不对啊?

  还没来得及想好接下来怎么办,就听旁边一往船上装箱子的小伙子指着他们的船,惊得不行,“血!血!”又看向另一条船,“那个也有血。”就算里面装着现杀的猪,那血也早放光了,怎么回流这么新鲜的血?

  佘家人低头往船舱一看,可不是吗,乌篷船里麻袋流出的血很快淌到船头,佘家人吓得麻爪了,第一反应就是,人死了!

  不是……庆丰只让把这小娘们绑了,教训教训,没说要伤人,难道刚才扔麻袋扔得太使劲,把头撞破了?这下可怎么收场?不能在这待着,赶紧撤。

  小伙子的惊叫吸引了周边船夫的注意,一看有血,划船的人还一脸惊慌,感觉不对,喊道:“等等,你们别走。”

  佘家的人哪会听,脚下的船快速掉头。码头上忙碌的人大都是熟练的船把式,立即上来好几条船,把佘家的船团团围住。

  有人喊道,“这里情况不对,哪个跑一趟,去把公安叫过来。”

  惊动公安,可是大事,很快围拢过来一堆船看热闹,佘家人就算想跳船逃跑都没空间。

  尾随在佘家船后面的绮芳和小金也在看热闹的人群里。小金撇头笑问绮芳:“爷爷贡献了马尾,伯母裁了衣服,嫂子贡献了帽子,奶奶帮忙做了遮掩,你猜我贡献了什么?”

  绮芳一脸受够了的表情,“猪尿泡。”当馒头用,还会放血的猪尿泡。

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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