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傍晚, 陈羽来到当铺取账本，见沈叹站在当铺门口，不解地问：“你来这里作甚？”
沈叹脸色很差, “陛下要给你指婚？”
陈羽绕过他, 走进当铺，“你没资格质问我。”
沈叹跟了进去，这个时辰，当铺已经打烊，沈叹靠在门口，冷冷眨眼，“老夫老妻一场, 我关心你一下不行？”
“既然你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陈羽拿起账本准备回府，坦荡地看向他, “陛下是有这个打算。”
沈叹怒气腾腾往上冒, “陛下看上哪个狗东西了？”
“沈叹！”陈羽想把账本扔他脸上，“注意言辞！”
沈叹：“我问你是谁？”
陈羽皮笑肉不笑，“姜陌寒。”
“！！！”
沈叹不可置信地盯着她，“谁？”
“真耳背了？”陈羽一字一顿道：“姜陌寒。”
“他以前喜欢暖暖！”
“那也比你强。”
沈叹气不打一出来, “你在故意刺激我？”
陈羽忽而一笑, “我为何要刺激你？沈叹，我早就不在乎你了。”
沈叹扼住她手腕, “你说谎。”
“松开！”
沈叹轻叹一声，“我努力了三年，你一点儿也感受不到？”
陈羽油盐不进，“松手。”
“不松呢？”
“你再这样，我动手了！”
沈叹俯身贴近她耳朵, 呼气喷薄在她皮肤的细绒毛上，“别打脸，其他地方随你。
陈羽脸色沉下，使劲挣扎，“沈叹，你不要脸。”
沈叹顺势抱住她，薄唇压在她脸颊上，嘬了一下。
陈羽气的发抖，脸皮差点被他咬掉一块。
她扭动身子，一脚踢在他腿上。
男人吃痛，身体一歪跟她一同倒在长椅上。
“啊！”陈羽大叫一声，他摸哪里呢？！
沈叹左手掌微颤，掌心下有软乎乎的馒头。
但他真不是故意的。
“沈叹！”陈羽磨牙，一拳挥了出去。
男人一声闷哼，捂住左眼眶倒在她身侧，疼的呲牙。
陈羽坐起身，心中的火气无处发泄，抬起脚，猛然踢在男人的腰身上。
沈叹苦不堪言，伸手抓住她的腿，“我今儿不给你点教训，你能开染房了！”
他磨着后牙槽挤出一句狠话，将女人拽进怀里。
陈羽抬手推搡，推不动，不知他从哪里积攒的力气，大的吓人。
“放开我！”陈羽平躺在长椅上，两腿耷拉在边沿，很不舒服。
“偏不放。”沈叹低头去寻她的红唇。
陈羽甩给他一个耳光。
沈叹还想较劲儿，待看清她眼里的愤怒时，停下了动作。
陈羽推开他，站起身往外走，“再来骚扰我，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突然从后面抱住她，“阿羽！”
陈羽用手肘狠狠戳他胸口，男人没松手，下巴抵在她肩头，“就抱一会儿。”
陈羽推不开他，呆滞地盯着当铺门口。
临走前，沈叹给她塞了一把银票，“相公给的，收下，别整日这么劳累。”
陈羽直接把银票往他嘴里塞。
沈叹往后躲，“我从不收回送出去的东西。”
陈羽：“我也不收无缘无故的钱财。”
“你不留就扔，反正我不要。”沈叹故作轻松道：“送我女人的东西，我干嘛收回。”
陈羽冷声，“闭嘴。”
沈叹邪肆一笑，“闭嘴怎么哄你？”
陈羽心里道：这人脸皮太厚，忒不要脸。
沈叹忽然悲伤道：“真不爱我了？”
陈羽心里闷闷的，“嗯。”
沈叹：“不爱没关系，但能不能给我个机会来弥补你和小鹅？”
陈羽喉咙发堵，不想再听下去，“你走。”
沈叹垂下手臂，慢慢走向门口，到门槛时，回头笑了下，“不管怎么说，我也不会让小鹅管别人叫爹的。”
当天夜里，沈叹去往养心殿面圣，不出所料，贺远澈压根不见他。
沈叹没有放弃，一连去了十日，次次不得见，最后，还是“情敌”姜陌寒替他求的情，贺远澈才勉强召见他。
沈叹行礼后，瞥了姜陌寒一眼，对贺远澈道：“臣自知不招陛下待见，那臣就长话短说，不打扰陛下处理要事。”
贺远澈没抬头，一身白衣淡去了帝王的威严，显得平易近人。
沈叹不禁感慨，当初那个弱不禁风的少年已经长大了。
他双手持平，作揖道：“臣是来向陛下表明决心的，无论陛下想将陈羽赐婚给谁，臣都不会同意。”
贺远澈冷声：“这里不是歆州，沈世子这话是不是太过猖狂？”
沈叹：“陛下觉得是，便是。”
贺远澈单手倚在扶手上，认真问道：“你又有何本事，阻挠朕的旨意？”
沈叹：“陛下与陈羽自幼一块长大，想必陛下知道她小时候对夫君的憧憬。”
贺远澈眸光一滞，“这么说，你知道？”
“陈羽喜欢能上阵杀敌的武将。”提起这个，沈叹又自责又悔恨，若是可以重来，他多想努力变成她喜欢的样子。
贺远澈：“是啊，阿姐小时候喜欢武将，后来却嫁给你，为你一次次改变喜好，你是如何对她的？只会让她伤心！如今她自由了，你又想打扰她的生活，沈叹，朕觉得你可恶！”
沈叹没有因为帝王的愤怒退缩，“请陛下收回成命，给臣一个弥补陈羽母女的机会！”
贺远澈刚要拒绝，一旁的姜陌寒低沉开口：“陛下还未下旨。”
话落，沈叹心中一喜，贺远澈则不满地睨了姜陌寒一眼。
姜陌寒向贺远澈行礼道：“三年虽不能看透一个人，但足以考验一个人的决心和定力，这三年，沈叹对陈氏母女的所作所为，令臣动容，臣恳求陛下再给沈叹一次机会。”
沈叹诧异，“情敌”姜陌寒竟然替他讲话？
贺远澈深深看了姜陌寒一眼，“你嫌弃朕的阿姐曾经嫁过人，所以不想娶她？”
姜陌寒：“臣并非此意，陈氏蕙质兰心，乃女子典范，能娶她，是臣的荣幸，但君子不夺人所好，毁人姻缘的事，臣已做过一次，不想再做第二次。”
贺远澈内心叹息，若是可以，谁又愿意做毁人姻缘的事。
姜陌寒又道：“臣有一个提议，可以试探沈叹的真心。”
“哦？”
“让沈叹与臣比试一场，他若喊输，臣会出面替陈氏母女摆脱他的纠缠。”
贺远澈：“你又以什么立场参与这件事？”
姜陌寒叹道：“臣只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
贺远澈从没想到过，有朝一日，会从这个男人口中听到这样一句情.爱之言。
贺远澈思量半晌，看向沈叹：“你可愿？”
沈叹嗓子哽咽，“臣愿意。”
他知道，帝王松口了。
翌日，陈羽被宣入宫中，一脸莫名地随圣驾移步御用校场。
校场上摆着擂台，周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侍卫和宫人。
人群中间，沈叹身着一件银灰色长衫，与一身玄衣的姜陌寒对垒擂台。
贺远澈看向陈羽，向她解释了一番。
陈羽觉得这三个男人简直在胡闹，又不好当着帝王的面拆台，只能把视线投在擂台之上。
判官一声令下，沈叹朝姜陌寒发起猛击。
姜陌寒是何许人，身经百战，所向披靡，眼看着沈叹冲过来，一招擒拿，扣住了沈叹的手腕。
两人谁也没客气，在众目睽睽下大打出手。
陈羽看着沈叹被打倒，又爬起来，再倒下，再次爬起来，一来二去，他的脸上没一处好的，全是血，看得出，姜陌寒下手没有留情。
有将领惊道：“再打下去，沈世子会残废的！”
另一名将领道：“何止残废，姜将军再下狠手，沈世子可能就交代在这里了。”
陈羽面色平静，但心里起了波澜，她不愿沈叹为她失去什么，更何况是身家性命。
擂台上，姜陌寒拽着沈叹的衣襟，“认输吗？”
沈叹满脸是血，却笑的肆意，“不认！”
砰！
又是一拳。
姜陌寒：“认输吗？”
沈叹斜睨一眼贺远澈和陈羽的方向，大声道：“不认！老子这辈子只认过一次输，就是败给自己的妻子！”
他看着陈羽，声音越说越大：“我沈叹从没向谁认过输，可遇见你之后，我输的一败涂地！陈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用一辈子时间来弥补我的过错！陈羽，对不起！！！”
喊声回荡在风中。
话落，他口吐鲜血，昏倒在擂台上。
*
陈府老宅。
郑氏抱着小鹅，眼睛笑成一条缝，“小鹅，一会儿外祖母带你去采购布料。”
小鹅窝在郑氏怀里，“唔。”
郑氏带着小鹅去往京城最大的成衣店，要为小鹅定制几件衣裙。
郑氏与店家正聊着，见门口突然出现一抹高大身影。
郑氏立马拉下脸，遇见谁不好，偏偏遇见沈叹！
沈叹瞥了店里一眼，立马要走。
小鹅跳下圈椅，扑向男人。
“爹爹！”
郑氏气得不行，推了扈从一把，“把小小姐带回来！”
扈从赶忙上前拉过小鹅，对沈叹温和开口：“沈世子，你不是在宫里吗？我家小姐呢？”
沈叹：“她还在宫里陪着太后......”
郑氏走过来，距离沈叹十步远，“带着小鹅过来！”
扈从弯腰轻扯小鹅的手，小鹅不松开，执拗地盯着沈叹，“爹爹！”
沈叹弯腰看向小鹅，“小鹅跟外祖母回去吧，爹改日再来看你。”
小鹅发觉爹爹脸上全是伤，吓了一跳，“爹爹……”
沈叹赶紧捂住脸，“爹不小心摔倒了，磕了脸，休息几日就没事了，你要乖乖听外祖母的话，别让爹担心。”
小鹅扁着嘴点头，讪讪松开手，退到扈从身后。
郑氏走过来，挡在小鹅面前，“你这是要去哪儿？”
沈叹：“老夫人还要管我去哪儿？”
郑氏笑笑，目光如炬，“老身自然管不得，当初管不得，以后也没机会管。”
小鹅从扈从身后探出头，“外祖母，爹爹需要休息，咱们别打扰他啦。”
郑氏气的不轻，抱起小鹅准备走，当看清孩子眼里对父亲的渴望时，内心极度复杂，平心而论，她并不希望女儿和沈叹复合。
她掐了一下小鹅的脸蛋，气哼哼道：“她不是你爹，别认错了。”
小鹅委屈，“他是。”
扈从赶紧递给小鹅一根糖人，哄她开心。
等三人走远，沈叹捂住胸口，险些倒地，一口腥甜涌出喉咙，他走到街道旁，单手撑墙，吐出血水。
这次的伤，估计要养上一个月了。
回到临时住所，刚要躺下，一名小厮登门，手里拿着几包药，“世子，这是我家夫人让小人拿来的。”
沈叹认识这名小厮，他是陈羽府上的护院。
这是不是说明……
沈叹心念一动，“她还说什么了？”
小厮为难地转达道：“夫人让世子好好养伤，别再进宫…丢人现眼。”
沈叹心念大动，脱口而出：“她嫌我给她丢人了？”
小厮表情尴尬，不知该如何回答。
沈叹捂着胸口傻笑了下，嫌他丢人好啊！嫌他丢人，就是把他当自己家人看了啊！
他就知道，陈羽对他还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