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伏笔番外(务必要看)

  我们可以一起,弹完这三阙。

  “你听过《**》吗?‘秦王扫**, 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讲的就是这个故事。”

  “听过。而且,这首曲子,我会弹。”

  他惊喜万状:“真的吗, 能否弹一阙给我听一听?”

  她大方点头, 在琴案旁坐下, 指落弦上, 却久未抚弄。

  “怎么了?”

  “在等你,”她抬眸, 莞尔笑,“他们都围着你, 所以你应当很会弹吧?我们可以一起,弹完这三阙。”

  ——

  作为江南谭家孙辈之中唯一一个沉迷乐舞的人,谭雪如与祖辈父辈隔阂极深, 与堂兄堂妹亦格格不入。

  谭家的每一个人都严谨,克制, 明德, 尊礼——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

  谭雪如不喜欢这样的家庭氛围, 十岁那年从家里带了些细软,就打江南富饶之地乘客船偷偷入京了。

  春光草地, 浅水游鱼,他背着七弦琴踏上码头, 兴高采烈地转过身去,喜笑颜开地同这艘载他抵京的江南客船挥手作别——挥着挥着就发现父亲背着手,母亲凝着眸, 双双站在客船三楼专为贵客准备的豪华茶室外, 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他腮肉一颤。

  小虎牙差点戳破下唇肉。

  出乎意料的是, 父亲并没有强行带他回江南,反而与他在京城定居下来,只是给他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谭家不养废物,在京城就要活出在京城的样子,做出在江南无法做到的事。”

  他理解有误,以为父亲是支持他去发展自己的兴趣爱好,让他在京城乐舞界搞出响当当的名堂,为此激动不已,当场下跪,给父亲大人磕了好几个头。

  因为谭家不养闲人,所以他白天去乐坊打工,夜晚回家谱曲,到十四岁时,已经写出了《**》这样的曲子。

  曲分三阙,却与寻常谱曲人惯用的初升昂扬、中段沉稳、谢幕消沉这种三阙曲的调调大不同,《**》这三阙曲子里,不见哀音,不闻沉郁,不显凄凉,不思过往。

  少年意气,满满当当地注入全部弦音,每一个起承转合,都蕴藏着勇往直前的力量,真挚动人,恢弘万丈。

  很快,这曲子就被宫里的人相中,成了大祁开/国以来,第一首自民间乐坊流入皇城教坊的乐曲,且作为官家战乐,常奏于将士出征之时。

  自此,年仅十四岁的“小如公子”名扬京城。

  *

  与外界的炽热不同。

  谭府一片冷寂。

  他在父亲面前跪了一整宿,才明白谭家对他那更高的要求到底是指什么。

  “我不会这样做,”他抬起头来,固执又冷漠地笑了笑,“父亲大人正值壮年,何不自己谋划?为何非要通过我,得到你想要的权势和地位?”

  父亲甩了他一巴掌:“以弹琴唱曲为乐,以卖技弄艺为生。谭家竟出了你这样没用的东西。”

  母亲也坐在一旁失望:“你喜欢的那个姑娘,为娘帮你打听了。她非帝王不嫁,你即便是求了亲,她也不会答应的。所以如何做,你该思量思量。”

  *

  谭家的思量,不是字面上的思量。

  谭家的思量,是动了心思,就必须做到,不在乎过程,不在乎道德。

  于是,他们为他筹划的每一步,几乎都是踩着他的底线在进行。

  这些年,江南谭家在京城市井街巷与勾栏瓦肆中养了无数只暗眼,在每个六品以上的官员家中,甚至在宫城里安插探了无数细作,专门盯着百官、王爷和皇帝,打听到什么消息,就汇聚到他这里。

  他足不出户,就已知京城所有事,同友人弹琴谱曲,推杯换盏之间,就能把下一步的计划,安排出去。

  由此,也知道了很多很多荒唐的秘辛。

  比如卫府小姐卫知意喜欢她的兄长卫知行卫将军。

  比如六王妃邱蝉其实喜欢她那个当了皇后的表姐乔不厌,还画了皇后的出浴图。

  而六王爷对此很生气,说京城不太平,把这画赶紧烧掉,千千万万不要流出去。

  但早就流出了。

  他知道这个消息的同时,几乎一模一样的仿画已经到了他的手上,连画纸用的都是姜域同款的、带有柳叶暗纹的。

  他看着画上目光清澈,笑容甜暖的美人,想到当年城门之上,看着西行的队伍,当着他的面落下泪来的小姑娘,忽觉得自己现在的面目挺可憎的。

  苦笑了几声,把画纸折了折,放在桌案的抽屉里,跟谭家谋士说:“暂时不必做这幅画的文章了,姜域和姜初照决裂是迟早的事,不必把这个姑娘牵扯进来。”

  他眷顾着少年情谊,却忘了,身旁这位是谭家的谋士,而不是他的谋士。那人听谭家的,而不是听他的。

  三日后,宫里的眼线传来消息,说赵老太傅把画送到了陛下手中,两人因此画龃龉相恶,且皇帝注意到了柳叶纹,不日后,皇帝或许就要对六王爷做出些动作。

  他指尖顿了顿,放下茶盏,缓缓拉开抽屉——垂眸时发现,他吩咐过不必做文章的那幅画,早就不见了。

  谋士并未道歉,反而继续说着接下来的计划:“据在下分析,卫将军篡位意图已然明朗,且其挑拨那对叔侄关系的做法与我们不谋而合。公子不必再如先前这般辛苦,可借力打力,推波助澜,等卫将军解决这两位,我们再与这位卫将军决一高下。”

  “如你所说的去做吧,”他笑出小虎牙来,却在袖子里把掌心掐出血来,“你做事,本公子是最放心的。”

  *

  转眼间,他就二十五岁了。

  自江南乘客船北上,站在当初父亲母亲站立过的三楼,纵目回望,就发现十一年岁月就此远去。可记忆里,明媚春光不再有,清澈流水不再有。

  他能想起来的,只有月下流箭,日影刀光,龌龊手段,以及,卑劣阴谋。

  江南的拥趸之中,有位高官极具谄媚之能是,在三楼茶室里安排下琴女,洋洋洒洒地弹着《**》。

  铿锵曲音灌入耳中,惹得他心脏皱缩,目眦生疼。强忍着听了一阙,就让人把琴弦砍断,连同那琴,一起抛入江中。

  十一年前,他肯定不会想到。

  十一年后,《**》仍以昂扬潇洒的姿态流传着,而当年壮志凌云的谱曲人却对此曲不忍卒听了。

  *

  二月十六,皇帝病逝,诏书上空空如也,未见只言片语。

  二月十八,北疆起火,卫将军战死沙场,六王爷毫不留恋京城皇权,率兵北去,企图与北御国决一死战。

  二月二十,在码头上停了三日的江南客船上,走下明黄衣袍的公子,公子身后跟随着数百位毕恭毕敬的江南官员。

  杨丞相率京城诸官在皇宫门外大义凛然地抵挡了一阵子,就见黄袍公子清淡一笑,对杨丞相说:“待朕登基,依旧尊杨大人为丞相。”

  杨丞相神情松动,皱眉思忖了一会儿,试探着问:“小女还在宫中,陛下打算如何安置?”

  他内心冷笑,面上却温良:“杨丞相的女儿,生来是要做朕的皇后的。”

  话音方落,杨丞相首先下跪,俯身行叩拜大礼:“恭迎陛下!吾皇万岁!”

  京城官员见状,左右相觑了会儿,便纷纷扬扬地跪下了。但也有那么几个个例,或以头抢地,或以刀自刎,死得可惜,却未曾丢掉半分骨气。

  他叫人记下了这几位官员的名字,吩咐了将他们厚葬于东山陪伴大祁的先帝们,并赏了这几位的家里人大量银钱。

  *

  着华服,登高台,祭天地,瞰文武百官,享山呼万岁。

  也不晓得为什么,面对这样的场景,他竟觉得还没有当初在乐坊里,被一群有才华又有朝气的公子小姐围着称赞的时候,那般开心。

  皇后却比他激动,七层的礼服裹在她臃肿的身子上,她还不断张开双臂同高台下的官员们挥手,像是胖成球的彩色公鸡炸开翅膀一样,又滑稽又可笑。

  他少年时无比喜欢的容贵妃却比入宫前清减了许多,但有些过于瘦了。思索着这些年她在宫中的经历,便不由地多瞧了几眼,就见容妃痴痴地望着他,最后颔首垂眸,面颊上缓缓溢出些嫣红色。

  这娇怯的模样惹他微微皱眉。

  心中也泛起重重困惑:她为何对我露出这样的表情?她最喜欢的姜初照,过世还不足十天啊。

  带着这个困惑,宫宴结束后,他没去见七彩皇后,而是去琉采宫见了容贵妃。

  容贵妃依旧不是爱说话的人儿,但其他方面却变化惊人,尤其是她主动上前替他解了袍子,又给自己宽衣解带后,窝进他怀中,勾着他的脖颈,羞赧地微笑:“陛下,**苦短,不如早些入帐歇息。”

  这声“陛下”叫得太过自然了,自然得连他自己都生出些恍惚感:我是不是已经当皇帝当了好多年,而不是刚刚篡得权位啊?

  他说不清心中什么滋味。

  抱着清瘦的容贵妃起身,行尸走肉般进入红绸罗帐。

  在行进之前,低头问了她一句:“你晓得我是谁吗?”

  她目光晶亮,巧笑倩兮,主动扬起身子,亲了亲他的唇角:“小如,这些年你想我吗?”

  他没回答,捂住了她的眼睛,也捂住这亮到有些精明的目光。沉默半晌后,腰.下一沉,冲入谷中。

  女人略尖锐的痛苦声于耳畔响起,他大脑空白了几秒后,不可思议地往下看了看。

  “你……你为何还是处.子?”

  女人难耐地哭了几嗓子,却很快就收起眼泪,主动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胸膛上,用挠人的气音道:“小如,我最喜欢你了。之前那个狗皇帝让我侍寝,我以死相逼,保住了清白身子。到他死,我都没有同意。”

  听完这话,他就笑出声来。

  余知乐一定不知道。

  他早就不是那个天真纯良到她说什么自己都会信的人了。

  在阴诡地狱、卑劣泥沼里呆了十一年,听到了无数锥心刺骨、头皮发麻的阴谋,他已经好久没有听到,如此拙劣的谎话了。

  *

  夜未过半,便草草收场,穿戴妥帖从琉采宫往外走。

  心境苍凉之际,听到澜芝宫传来无比欢快的曲调和嬉笑声。

  走进去瞧了瞧,发现姜初照的云妃在里面教小丫头们弹琴。

  有个小宫女发现了他,慌慌张张地跪下来:“陛下!”

  他摆了摆手,看向那边微怔着的姑娘和她手中成色极好的古琴,心下愉悦,不由露出小虎牙来:“你是赵老太傅的孙女对吗?学过琴?”

  *

  赵闻是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想到十一年前的春天,偷偷溜去乐坊观人弹琴,却无意间观到少年少女众星捧月般围着一个墨袍公子。

  那时候啊,她远远看着他和他极具特点的小虎牙,心情就不由自主地愉悦起来。

  公子注意到了人群外略有些孤单的她,特意挤出来,走到她面前笑问:“姑娘认识我?”

  她摇头坦言:“不认识。”

  公子却很是自来熟,笑得更欢快道:“你听过《**》吗?‘秦王扫**,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讲的就是这个故事。”

  第141章 群像番外1 苏得意/姜界/何皇后/文修允/高清许/卫知意/卫知行/北疆公主

  【苏得意姜界何皇后文修允】

  十岁那年他进宫做太监,枯瘦,虚白,没个人样。因常年吃不到正经粮食,也没进过荤腥,所以刚入宫的时候,几乎吃什么吐什么。

  老太监很无奈:“你连做饭桶都做不了,还能做什么事儿。死在宫里也很晦气,要不还是出宫去吧?”

  他捏着衣袖,低下头说:“您容我再住十天行吗,如果还是这样,那我就走。”

  到第九天的时候,他还是吃了吐吐了吃,且吃得越多吐得越厉害。他心想,自己好不了了,明天肯定要从宫里离开,在外面自生自灭。

  但转机就出现在了当天夜里。

  病弱的太子殿下要去江南行宫修养,需要从宫里带个太监随身照料。

  也不知是当晚光线不好,还是太子眼神不济,他看到太子殿下坐在步辇上慵懒地指了指,还冲他笑:“就你吧。”

  老太监都懵了,知道江南行宫的照料任务事关大祁未来,于是赶紧上前跪下:“殿下三思,小苏他刚进宫还没一个月,又瘦又虚,饭都咽不下去,他无法担此重任。”

  但太子殿下却很固执,依旧冲他招手:“过来些,到本宫跟前来。”

  他垂头丧气地走过去,感觉自己还不如一颗白菜有用。

  太子胳膊担在步辇上,笑问:“你叫小苏?”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点头:“回殿下,是。”

  太子撑着左脸歪头问:“没有大名?”

  他战战兢兢委屈地回:“我两岁的时候父母就过世,我不记得自己大名了。”

  太子当即来了点子:“那本宫给你取一个吧?看你没精打采的万分失意,不如就叫‘苏得意’,也好给你提提精神。”

  他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接话,旁边的老太监就拽着他的外袍把他往下薅:“赶紧谢恩呐……”

  于是他就跪下谢恩:“苏得意多谢殿下赐名。”

  太子又笑,还很满意:“哎呀,还挺伶俐的,收拾收拾东西,明天跟本宫去江南吧。”

  到江南后,他才晓得太子是上一辈恩怨情仇和皇权争斗的牺牲品,年仅十一岁的!的他,已经中了很多种毒。皇帝为了弥补,把他立为了太子,且最疼他、最宠他,不允许任何一个儿子抢夺属于太子的东西,尽管那几个儿子都比太子健壮。

  苏得意心疼他心疼得不得了,可太子本人却不怎么当回事儿。

  “你哭什么?把你带到江南是为了让你给本宫表演如何一秒落泪的吗?

  你又不是唱戏的,”太子教完他认字,又笑嘻嘻的,捧过一个精致的小玉碗,把勺子递给他,“让人专门做的肉糜汤,放了些米醋,喝着不会那么油腻,你大约能受得了。”

  他大气都不敢喘,默不作声又万分乖巧地喝完了。

  忍了半晌,最后还是跑出去哇哇地吐了,吐成这样还惦记着身后的贵公子:“太子殿下别过来!脏……”说着说着就又哽咽了,“我又浪费了一整碗肉汤。”

  太子站在他背后,特别豪气地说:“没关系,咱们就是有钱!等你以后身体好了,天天吃肉,顿顿喝酒,本宫养得起你。”

  就这样从素菜汤、肉糜汤、肉丸汤,到肉馅儿馄饨、肉馅儿生煎、肉馅儿大包,最后到卤猪肉、酱猪蹄、酱肘子,苏得意越来越白,越养越壮,到了十八岁,已经出落成白白胖胖的小伙儿了。

第140章 伏笔番外(务必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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