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躺在床上,沈心羽的眼皮异常沉重,可每次才合上双眼,雷声便又响起,令她的眉心皱了起来。

  天哪!这雷声还真是有规律——不对,这哪是雷声,分明是有人在用力捶打什么东西的声音。

  沈心羽猛然从床上坐起,而这过於突然的动作引发一阵疼痛贯穿她的头。

  随着一声痛苦的呻吟,她颓然倒回床上,手按着太阳穴。

  直到疼痛减轻一些,她才穿上睡袍,摇摇晃晃的离开卧室,蹒跚步下楼梯。

  才走到一半,他便听见正有人大声的唱歌,而那人正是该死的——欧阳震旭!~ 天杀的男人!他不知道自己的歌声很难听吗?用这种破锣嗓子唱歌剧,他是想害听的人发疯吗?

  只见欧阳震旭正在厨房内,用槌子敲打着一扇松动的橱柜门。

  沈心羽被那刺耳的捶打声给搞得快精神分裂了,她呻吟地闭上双眼。

  她真想发出尖叫,这已是连续第二个早上,欧阳震旭将她由熟睡中吵醒。

  “你就这么见不得我睡觉吗?”她咬牙切齿的问。

  他没有回答,所以她抬高分贝又重复一次。这使得她头更疼了,不由得痛苦万分用双手按揉着太阳穴。

  这回,欧阳震旭终於注意到她了,他回头朝她露齿一笑,晃了晃手中的槌子。

  “你的起床气还真大。”他毫不避讳地扫视她衣冠不整的样子。

  她顺势在楼梯口坐了下来,手肘抵着膝盖,痛苦地的将隐隐作疼的头埋在双膝间。

  “你从来不睡觉的吗?”她闷着声说:“你想整我也不要用这种方法。”她睁开一眼恶狠狠地盯着他,“你在我屋里干什么?”

  他悠哉的朝她走过来,把槌子挂在腰间的工具带上的其中一个环扣。

  今天他穿着休闲短裤,上身套了一件简单的T 恤。

  “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老是晚睡晚起,对身体不好。”说着,他扬起下巴指向墙上的挂钟。

  沈心羽跟着抬头望去,这才发现已经快十一点了,但她明明才刚睡着不是吗?莫非这钟坏了?

  “还有,我之所以在你的屋子里,是因为我在帮MAY 整修屋子,在她生前我就开始做了。”

  她憎恶地向空中翻了翻白眼。

  相形之下,他显得更愉快了。

  “只要五金店一送来MAY 要的油漆颜色,我就可以马上开始油漆,届时你可能要忍耐一下那难闻的味道。”

  “你什么时候改行的?”她嘲讽着。

  “我只是会一点,没打算改行。”他没听出她话中的讥讽。

  “才怪!”她低声说道,看着挂在他腰间的工具带上各式各样的玩意。

  当她惊觉自己的视线开始由他的短裤顺着往下,看向他多毛的大腿时,她的脸刷的红了。

  “我不要你待在这儿。”她坚定地说,“如果要修东西,我会请人来做。”

  “噢?”他的眉头不赞同地皱了起来,“你已经开始要动用那笔钱了吗?钱虽然是你的,但是我有义务替你做最适当的分配,每一分钱都不可以任意浪费,所以,我不可能为这笔支出签字的,因为我有能力做这些工作,我保证。”

  保证个头啦!沈心羽很想对他大叫,却因头痛而虚弱得没有多余的力气跟他争辩。

  “听着。”她抓住楼梯的扶栏将自己拉起来,“你只是遗产执行人,钱还是我的,这点你可别忘记,而且——”她的话被手机铃声打断了。

  丢给他一个等着瞧的眼神,她再度蹲下来,手穿过扶栏去拿放在楼梯旁的茶几上的手机。

  欧阳震旭完全不在意她的挑衅,朗笑一声,又开始捶打起来。

  “喂?”

  沈心羽可以从话筒那端传来的杂声得知这是国际长途电话。

  “心羽,你在听吗?”陈明桦的声音焦急。

  听到男友的声音,沈心羽很开心,把手机更贴近耳朵,大声回应,“是的,是我,你好吗?”

  “我很好。为什么前几天你的手机都不开?”

  尽管大声讲话会让她头疼得更厉害,沈心羽还是努力告诉他她母亲去世一事。

  “噢,你还好吧?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变。葬礼已经结束了吗?你花了多少钱?处理完後事就快回台北。我打电话到你公司去,他们说你请了三天假,今天是最後一天了是吗?你得打起精神好好工作,日子还是要过的。”

  他竟然没对她母亲的死表示任何哀悼之意!沈心羽对此感到意外和瞪怒。

  “我可能暂时不回台北了,因为我必须留在这里处理一些事情。”

  欧阳震旭朝她瞥去一眼,然後弯腰去填补墙角的小洞。

  沈心羽不由自主地看向他因使力而绷紧的丁恤与短裤的分界,心头竟莫名地悸动了下。她赶紧拉回自己的注意力,专注地听陈明桦说话。

  “还要多久?现在景气不好,你请假太多天,小心公司把你FIRE. 如果你没了工作,我们先前说好要合买房子的计画不就泡汤了?钱才是最重要的,你没工作就没钱,没钱什么事都不能做——”

  钱、钱、钱,沈心羽把手机拿开,忿忿地盯着它,她不敢相信陈明桦是如此市侩的人,她知道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他很没安全感,对金钱看得很重,但万万没料到他在这个时候却仍只在乎钱。

  她很想告诉他,她不喜欢他说话的口气,然而,欧阳震旭就在一旁,她不想现在和陈明桦争论。

  她偷偷瞄了欧阳震旭一眼,发现他仍很专注的工作,但他的动作一点都没能骗过她,她知道他正在偷听她说的每一句话。

  她转身背对着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明桦,我可能会辞掉工作。”

  “什么?”他高分贝的音量差点震破她的耳膜。“你不是认真的吧?你可得考虑清楚才行!”

  沈心羽发现要让自己保持镇定很难,她索性豁出去了,决定把欧阳震旭当成一个热心的听众,不再压低音量说话。

  於是,她把母亲对於遗产的安排告诉陈明桦。

  “你的决定是对的。”他的态度立即一反刚才的不满,以极赞同的语调说道:“你母亲已经去世了,你是应该接受她所做的安排,一年後你就可以得到这笔遗产,我们合购房子的计画也不会受影响。”沈心羽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虽然陈明桦的话并没有错,但是,莫名的反感却干扰着她。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又瞟向欧阳震旭,他已停止手上敲打的动作,一副光明正大地听她讲电话的模样。

  看见他眯起双眸,一股怒气传遍沈心羽的全身,她的头虽痛,但感觉并不迟钝。

  他正用眼光在审判着她!这让她不由得又气怒攻心。

  他凭什么审判她?如果说陈明桦想打她母亲留下的遗产的主意,那他又比陈明桦好到哪里去?他还不是靠她母亲生活的小白脸!小白脸——嗯,这个词实在跟欧阳震旭一点也无法联想在一起,他肤色这么黝黑,说他是小黑脸还差不多吧!“等我回台湾後,我们再好好谈一谈。”陈明桦最後说道:“你也知道越洋电话很贵,我就不多聊了。你好好照顾那些猫咪,它们可是你的衣食父母!”

  沈心羽怔了怔,她希望陈明桦只是开玩笑,目的是为了让她低落的情绪好一点。

  因为他刚才的口气好贪婪,彷佛他在意的只是她母亲留给她的财产——不,不会是这样的,她不能误解他!

  当初他吸引她的就是因为他很务实、努力工作又不虚华,他绝不是一个见钱眼开的男人。她在心里将当初喜欢陈明桦的理由列举一遍。

  他们已经谈到未来共有的抱负,甚至决定在合买房子後就结婚,她本来还打算带他来给她母亲看,希望向母亲证明自己绝不会步她的後尘,因为陈明桦绝对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

  可是,她母亲终究还是没有机会见到陈明桦,否则也不会让欧阳震旭有机可趁,成为遗产执行人。

  “你男朋友?”欧阳震旭饶富兴味的盯着她问。

  尽管她不欠他任何答案,她还是回答了。

  “是的”。

  “你们已经很要好了?”

  不知为何,他眼中的锐利光芒令她感到一阵心虚。

  “嗯。”她局促不安地用手摸摸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在他的注视下感到畏缩。

  “多要好?上过床了吗?”

  “你——”

  “他是真心爱你的吗?”他咄咄逼人地问:“或者他对你即将继承的遗产更感兴趣?”

  她被激怒了,眼底跳跃着火花。

  “欧阳震旭,你给我听着,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

  “无耻”两字尚未出口,她觉得自己的力气仿佛瞬间被人从脚底抽走,令她不得不抓紧栏杆,支撑着自己沉重的身体。,整个世界开始旋转,接着眼前一片黑暗,她毫无知觉的倒了下去。

  ****************

  沈心羽被一阵氨水的刺鼻气味给呛醒了。

  她撇过头,又是作呕,又是咳嗽,睁开眼睛才发现欧阳震旭已将她送到房间。

  他在她上方焦虑地注视着她,手里还拿着一大瓶家用清洁剂在她鼻子旁疯狂地来回晃动。

  她不禁要怀疑,他是打算要毁她的容,还是打算要毒死她!

  “够了!”她哽咽地道,抬起一只手把他推开。

  由於氨水的刺激,她的眼里满是泪水。

  欧阳震旭站到一边,手里仍握着那瓶可恶的液体。

  “你差点吓死我了,你确定你真的醒了吗?”说着,他又晃了晃瓶子,使得空气中再次飘散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拜托!”她觉得自己快窒息了,“在你还没杀死我之前赶快把它拿开!”

  他一边旋紧盖子,一边咕哝道:“幸好我够聪明,想到要用这个方法,连我都忍不住要佩服起自己来了。”

  他像个等待奖赏的小学生,让沈心羽不由得虚弱地笑了笑。

  “你是很聪明。”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欧阳震旭的眼睛眯了起来,眉毛拧成一团。

  “怎么回事?你又不舒服了吗?”

  “我……没事。”

  沈心羽闭上眼睛,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想把身上的睡袍拉好,因为她感觉睡袍下摆在她的臀部下皱在一起,而她的大腿正暴露在外。

  但要撑起身子理好睡袍,对现在的她来说有些困难,而她当然不会开口要欧阳震旭帮忙。

  脑海中浮现他的手触碰到自己的画面,引得她体内又是一阵燥热,令她忍不住轻颤一下。

  为了防止自己胡思乱想,她再次闭上双眼。

  “喂,你又要昏倒了?”

  “不!”深怕他又要她闻那个可怕的味道,她连忙出声道:“你可不可以别这么大惊小怪?”

  “我也不想,但我更不想再被吓一次。”他坐到床边,大腿强健的肌肉不经意地抵着她的臀部。他很认真的俯视着她道:“张开眼睛,让我看看你的瞳孔。”

  “我没事。”

  “我说睁开眼!”

  沈心羽知道自己若不遵从的话,他肯定会动手扒开她的眼皮,说不定还会用牙签把它们撑起来,所以她还是乖乖地睁开眼睛。

  他随即弯身检查,忧郁之色盈满他深邃的双眸。

  他仔细端详她的眼睛,然後又摸摸她的鼻尖。

  她没好气的抬起—只无力的手拍掉他的大掌。

  “我是人,不是狗好不好?”

  “你现在的样子真像狗。”他讥讽地扬起唇角。“你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头痛。”

  “是不是昨天撞车——”

  “不是,是我一直没睡好,加上前阵子我才得了重感冒,所以体力比较虚弱。”

  “真的只是这样?”他仍不放心。

  沈心羽实在是筋疲力尽,连回答的力气也没有,她索性别开脸。

  “喂,你又怎么了?”他轻拍她的脸颊,想确定她没再度昏倒。

  “我想睡觉!”她把头埋进枕头,“拜托你别吵我,让我好好睡一觉……”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後甚至听不见。

  他把枕头拿开,“不行,我得带你去医院作检查才行。”

  “不!”她侧过身不理他,“我只需要睡眠。”

  “你得去医院。你要自己换衣服,还是要我帮你换?”

  她睁开眼眸,转身愤怒地瞪着他。

  “休想,我不会让你碰我一根寒毛的!”

  他唇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

  “那就起来自己换,我先打电话去医院挂号。”

  他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房间。

  沈心羽瞪着他的背影,要是她有力气的话,一定会拿东西砸他。

  *****************************

  她正在发烧,沈心羽很清楚的知道。

  “你好了吗?”欧阳震旭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好了。”

  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就在她差点要跌坐回床上之前,欧阳震旭已冲进来将她拦腰抱住。

  “我可以——”

  “你再这么顽固,我就打你一顿屁股!”他用令人厌恶的粗鲁语气说道。

  “你不会得逞的!”

  “那就试试!”

  沈心羽相信如果自己有更多力气的话,她一定会用力踹他、打他,但这却是现在她做不到的,她只能无力地瘫软在他怀里。

  欧阳震旭迅速地抱着她下楼,走出大门。

  他将她放进昨天被她撞得更加破烂的货车上。

  想到自己做的好事,她不由得心生愧疚。

  他帮她关车门时,细心地注意到她不安的神情,他淡然的笑了笑,似乎在告诉她别放在心上。

  欧阳震旭坐进驾驶座,发动货车,那可怕的声音听起来比先前还糟。

  “你忍耐一下。”说着,他用一只手轻轻托着她的後颈,又用另一只手拍拍自己的大腿。“你可以把头搁在这儿。”

  沈心羽以一种他疯了似的眼神瞪视他。

  “我不要!”

  也许是因为发现自己的提议不恰当,他转而拉过她,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沈心羽一边告诉自己,等她感觉好一点,就要抗议他专横的态度;一边却只能虚弱的靠向他健硕的臂膀。“抱歉,我不得不开这辆货车载你去医院,因为跑车已经送进修车厂了。”他的语气是诚恳的,完全没有因为她撞坏了他的跑车而心生不悦。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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