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何霞心里有气, 以往每次回来看见邻居把垃圾桶放在他们门口她都要扯着嗓子骂几句的，现在干脆上手想把那垃圾桶给扔回去。结果垃圾桶里装满了果皮，沉甸甸，她一使劲就全倒了出来。

　窄小的院子门口一片狼藉。

　林钧放下手提包上前夺过何霞手中的扫把, 劝说：“妈, 你先进屋, 我来扫。”

　“不用你。”何霞把他推开, 佝偻着身形沉默扫地。

　现在天色已暗，周围都点着灯, 唯独他们这个小院，破旧无光。

　林钧站立许久，看着年迈的母亲扫地, 心里很不是滋味。转身瞥见院里摆放收拾的东西，角落里堆积的废纸，一角开辟的菜地……不过一年的时间，这些都变得很是陌生了。

　身后是邻居出来与何霞吵架的声音，林钧顿住脚步，低头看着门槛，最后还是一言不发进了屋。

　许久没回家了, 房间里的东西大多已经被何霞收了起来，但可以看得出这里很是整洁干净。

　林钧推开窗，将从橱柜里搬出垫子被子, 稍加整理后拿了身份证便往外走。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何霞端着菜从厨房出来。

　“出去打个电话。”林钧回头实话实说, 没有隐瞒。

　何霞放下菜盘, 看着长得已经比她高出一截的儿子，她心里有事，下意识攥着围裙, “你，你是不是要去给乔晓麦打电话？”

　“嗯。”

　“妈不准你去。”何霞走到门边，拦着他。

　林钧一脸无奈与疲惫，“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她？我都跟晓麦——”

　“你别说了，反正妈就是不准！小翠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看不上她呢？天天惦记着乔晓麦，我实话跟你说，你跟她的事我不允许！我也不允许她进我们家这个门！”

　一桩桩的事压在林钧身上，他张口想要说什么，看见母亲发白的鬓角后闭上了嘴。

　“小翠把事情都跟我说了，她为了让你提前回来可是托了不少关系，这个恩情我们得记着。”她说到激动伸手去点林钧，“我们家不能做无义的人啊，再说了，乔晓麦有什么好的啊，你为了她连高考都错过了，你，你真的是要气死我啊……”

　她说着抹了把眼泪，别过头不去看站在门边上的人。

　林钧喉咙一片干涩，他犹豫着问出声，“妈，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他一直隐瞒着跟乔晓麦的事，当初错过高考他也只说自己身体不舒服睡过了头。

　何霞没有说话，但那态度已经默认了。

　林钧紧了紧手，心里对张翠的怨恨再次加重。

　“你父亲去得早，为了不让别人家欺负我们，对外都说只是生病休息，我含辛茹苦独自将你养大，一点一点攒下钱来供你读书，就是想着你能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撑起这个家。

　你还小的时候别人那时候是怎么说的，说我蠢，明明可以将你丢给两个老的，自己重新找一个，是我不忍心，我怕你受委屈，我怕你苦着累着……

　这么些年，我们怎么过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娘就盼着有一天能过得舒心，看着你成家立业。

　现在，你为了个女人就放弃了高考，那可是你准备了十几年，挑灯苦读十几年的辛苦啊……”

　何霞用拇指将眼泪揩去，看着桌上已经冷掉的菜，叹了口气，“你走吧，妈拦不住你，你长大了，妈已经老了，不中用了。”

　林钧一直没有说话，他紧抿着嘴，指尖已经攥得发白，“妈，是不是张翠跟你说的？”

　“是她说的又怎么样？家里老房子漏水，要不是小翠找上门来又请人修理，我们现在就没得地方站。”

　自己生的孩子是什么性格自己最清楚，何霞该说的话差不多已经说完，她知道林钧今晚是不会去打电话的了，缓和了下心情，“你也不要怪小翠，她不说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瞒着我？”

　她起身把林钧拉到身边坐下，“妈不是对乔晓麦有意见，只是你看看我们两家的家庭，她那边一个赌鬼父亲一个病重的母亲，我们家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我年纪大了，身体也渐渐不行了，你后边还要读书，这……根本不合适啊。”

　“妈，现在是苦了点，等我读出书来就好了的。”林钧劝说着，眼神恳切。

　“好，那妈给你算笔账，你们两成家了，她父亲不能不管吧，赌债是一大笔，她妈妈生病也得管吧，医药费也是一大笔，她的学费还有你的学费又是一大笔，我身体也开始不行了，这将来又是一笔，妈就问问你，这些钱从哪里来？”

　林钧不说话了，何霞把碗推到他面前，柔声说：“吃饭吧，菜都冷了。”

　夜晚沉暗下来，小小的院子里亮着昏黄的灯，里边是一片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