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那边林久久思忖了许久, 决定去寻军师。
楚环早已在洛京置了一套宅子，上次在曲美食庄时还邀她去自家做客。
林久久来时楚环在后园的凉亭中边吃茶边听琴。
“小九妹妹啊，来这里莫和我客气。”楚环说着看了眼林久久。
林久久落座, 看了眼一旁正在擂茶的侍女：“楚大哥真是……享受得很。”
“人生能有几载？必须及时行乐。”楚环一脸笑眯眯。
“那也是。”林久久边说着边心里想着如何开口。
她在这里只认识一个李卿河的友人，只能来寻他了。
林久久这副不同以往的安静令楚环忍不住侧目：“小九妹妹似乎有话想说？”
林久久点点头。
这时候一首曲毕。
楚环让乐伶和煮茶的人都下去。
林久久闻着茶香，轻启檀口：“今日于姑娘来寻我了。”
“于姑娘？”楚环思索了一番，神情颇为认真，“哪个于姑娘？”
楚环确实认识的姑娘多, 有几个同姓的也不奇怪。
“……”林久久心想自己不该这么说, “于融雪。”
“哦～”楚环突然怔了一下，露出意外深长的笑，“小九怎么知晓的？”
“她今日来寻我了, 说是她同世子少时情投意合，出了点事情才会让我有机可乘。”林久久说时心中还是不屑的。
楚环忍不住轻笑：“小九妹妹信她的话么？”
“我自然不信。世子他的眼光也太差了吧。”林久久一哂。
“可是……”楚环一脸欲言又止。
林久久见他如此，心中咯噔了一下。
不会吧？难道是真的？
不不不，不可能，系统说了，李卿河他没有官配！
楚环见她黛眉紧锁, 忍不住笑出了声，连忙致歉：“不同你开玩笑了。”
“……”林久久暗暗舒了口气。
“是这样的。”楚环调整了下坐姿, 神情不似以往没个正形，倒是露出了正色，“她同李兄年少时相识没错，出了事也没错, 至于两人当时是不是两情相悦或是其他，小九妹妹怕是要去问他本人了。因为那时我也不认识他。”
林久久抿了下唇。
她现在如何去问？那人不一定会见她。
“不过小九妹妹你放心。”楚环朝她会心一笑，“这位于姑娘断然是不可能同李兄再有机会。”
林久久投去视线, 眼中是满满的好奇：“为何？”
“小九怕是不知道吧，李兄真当不喜别人给他弹琵琶。”
“啊？可是我……”林久久确实有些惊讶。
那时候她还特意在他隔壁弹了那么久的说……
楚环见她这副表情，知道她想起了之前做的傻事，忍俊不禁：“是的，你那时在隔壁弹琵琶，其实李兄真的不喜。”
害，她那时那么认真地想引起他的注意，没想到自己在做无用功啊……不，是做反向作用了……
“原因就在于这位于姑娘。”楚环开始娓娓道来，“那时李兄初到洛京，不知险恶，这位于姑娘就是暗卫受天子之意化身为茶楼的琵琶乐伶，还做了一场受人欺侮的戏，利用了李兄的善良和同情心救了她。不过南阳王也不是吃素的，派来保护李兄的人也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猫腻。这位细作很快就被揭穿。李兄那时并不像现在这般，还是孩童的真良善，这事令他明白了险恶。许是琵琶令他思及此事吧。”
林久久听完只觉得万分心疼李卿河，若他在此处，她只想轻轻拥抱他。
“李兄也是真的很讨厌欺骗。所以她不会再有什么可能了。”楚环说的时候看到林久久方才还一脸怜惜，此刻眉头便紧紧地颦蹙了起来。
讨厌欺骗他的人吗？那她也算欺骗他了……
林久久简直欲哭无泪！她闻言瘪了瘪嘴，“楚大哥，这可怎么办呢。”
楚环见她突然一脸哭相，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我惹世子生气了。”林久久眸子中带着怜乞望着他。
楚环愣了一下：“怎么回事？”
能影响李卿河情绪的人很少，他只能说她真的厉害。
“具体的我不好说，但是我欺骗了他，但是缘由我不好说也不能说……”林久久望着楚环，眼神带了些许期待，“或许……楚大哥如何才能让世子消气么……”
楚环蓦地朝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小九妹妹，看在你如此相信我的份上，我愿全力给你制造机会，但是如何让李兄消气……那么还要靠你自己……我这里只能提点你一句……”
林久久见状赶紧凑了过去，全神贯注地听着。
*
总管事杨叔穿过长长地走廊来到李卿河所在的书房，他伫立在门口，伸手叩了叩门。
“世子，是我。”
“进来。”
杨叔推门而入，见他未抬头，而是低头在纸上手执狼毫挥洒。
杨叔看着李卿河长大，知道他心情烦闷之时喜欢一个人书写笔墨。
“世子，楚公子说有要事邀您过去一趟，十万火急。”
李卿河手下未停：“知道了。”
杨叔又看了他一眼，见他终于搁下了笔，才缓缓退出了书房。
李卿河换了身衣裳，正欲系上香囊，发现这个香囊是后来林久久赠予他的，每日佩戴成了他的习惯。
他又想起了林久久。
这才过去不到一日，他想起她的次数已经数不清，并且根本无法静下心来不去想。
*
李卿河至楚府时已是暮时，天际被染成了红色。
他被楚府的下人引着去往后园，路上他便听到了乐声，走近时视野中便是楚环满脸享受地坐在在亭中，一排乐伶在奏乐的光景。
楚环感觉到来人，一转头，果然见李卿河淡漠的脸。
“来了？快坐。”
李卿河没有坐下，而是声音淡淡地问道：“这就是你所说的要事？”
“诶……莫急，稍等片刻。”楚环起身讪笑着将他按下坐于位置上。
若放在平时，他定是扭头就转。但是此时正逢他心绪烦乱，回去怕是更甚，索性留下看看楚环玩什么花样。
廊道延伸至凉亭的木灯座都被点亮，亭子中更是灯火通明，丝竹之乐不绝于耳。
侍女给李卿河满上了茶水，茶香萦绕于他的鼻间。
一直平稳的乐声陡然拔高。
李卿河抬了眸子，望见一身影在光影绰绰的廊道上翩然起舞。
“身姿曼妙……李兄觉得是不是？”楚环故意问道。
即使她戴着面纱，他也能认出她。
“所以……你就是要我留下看这个？”
楚环笑了一声：“看看又何妨？怕小九妹妹生气？”
楚环的话引来一记冷冽的眼神。
“还在瞒我？真当我看不出来？”
楚环微微诧异，随即摸了摸鼻子：“李兄真是火眼金睛。”
林久久还不知李卿河已经认出了她，还在奋力扭动着身体，结果她便看到亭子里的那人蓦地起了身，然后朝她走来。
林久久停止了旋转舞步，怔怔地望着他走来。
她的心突然跳得很快。
他走在点点星火围绕的廊道上，风带起他的衣袂，仿佛他的脚步每一步都踏在她的心上。
“你在做什么？”直到他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她才恍然醒来。
他伸手扯掉她的面纱。
面纱从他手指滑出，被风吹走。
“你……你怎么知是我？”林久久有些讶异。
李卿河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迈开了脚步，留下一句话随风入她的耳。
“早些回去。”
就……这样？
按照她和楚环的计划，先用美色柔软了他的心再软磨硬泡……
“哪个男子能过美人关？”楚环是这么同她说的。
她已无计可施，也只能试试看。
但是他人竟然就……这么走了？！
林久久不甘心，提起裙子追了上去。
“等等我……”林久久脚下踩上了裙子，心下一动，便软在了地上，“哎哟！好痛哦！！”
前面的李卿河脚步一顿，转过了身，望见她一副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好痛……”
李卿河自然能看得出来她是在演。放平时，他也就顺着她了。
可是现下，他的心口总觉得有股难以平静的郁气。
林久久张着樱唇，看着他转过了身，消失在拐角处。
楚环见状不对，连忙跑了过来：“小九妹妹，如何了？”
林久久缓缓起身，叹了口气：“看来真的生气了。”
楚环拿着羽扇替她扇了扇：“莫气馁，不过我实在好奇你到底骗了他什么？”
林久久也叹了口气：“有个女子来向你示爱，你喜欢并且接受了她，但是你发现她接近你只是搞错了，她之前仰慕的是别人，想接近的也是别人，你会怎么样？”
楚环顿了顿，颇为认真地回答道：“我倒是觉得还行，只要她现在喜欢的是我，不过这个女郎是盲女？还会认错钟意的男子？”
“你觉得呢？”林久久见他笑了一下，又说道，“这就是症结所在，我……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如果这世界坍塌了，李卿河不久没了么？
她光想想就想哭。
他不能没了，他真的不能没了。她宁愿被误会。她宁愿死皮赖脸地追着他，直到他再度接受她为止。
“小九妹妹……你怎么哭了？”
“你说错了，明明是仙女落珍珠。”
“……”
作者有话要说： 李卿河：我发誓，我就气一会儿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