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大结局85

　　远洋扫向四周，他在寻找逃跑的路线，没有回答元初的问题。

　　“不想回答？”元初没有再继续往前走，他眼神里没什么表情的看着远洋，“没关系。我总会知道的。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

　　元初轻轻一挥手，从光滑的墙壁中凸显几十只机械臂，它们挥舞着抓向远洋。

　　一团金色的丝线在远洋的周围形成，将远洋牢牢裹成一个金色的蚕蛹，机械臂击打在外壳上，发出砰砰的声音。

　　元初轻轻一挑眉：“精神力果然很强。”他不甚在意地笑笑，缓步走了过去，轻轻按压在金色外壳上，丝线就软绵绵地倒下了。元初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看着脸色苍白的远洋：“别这么看我，这个星球能打过我的一个都没有。你这个躯壳太弱了，如果你在你原本的世界，或许我根本打不过你。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不好好待在你的世界里？为什么非要到这里来？这里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付出这么多？我可真想和你换一换。”

　　是啊，有什么好的。

　　远洋看着元初的左手摁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在意识陷入沉睡前，也在这样想。

　　或许是在那些世界里，远洋总是孤身一人？或许是远洋以为，他所在的这些世界是虚假的，是被人制作出来，他所得到的欢乐和悲伤，也是虚假的情绪，那他还有什么继续的必要呢？

　　至少在【现实】里，那些人是真实存在的，他们的行为不是设定好的，他们的情绪不是页面上的数据，他们的生活不是为了走剧情而出现，他们至少可以为自己困顿的生活努力做出一点点改变，他们的人生可以由自己来掌控。

　　远洋飘荡了这么久，也只是想让自己的心放在一个安稳的地方，让他不再虚无，不再空洞的生活。

　　在盛奕铭身边生活的那些年，远洋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他觉得身边这个人是虚拟数据，可又忍不住沉溺在他的爱意中，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去喜爱这个人，爱护这个人，想和这个人一直在一起。可却没能实现，他亲眼看着他在自己的怀里没有呼吸。

　　远洋以为他回到现实中，不会那么失望。可【现实】的生活，和他在虚拟世界里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两样，他抛下了自己的爱人，他依然还是孤身一人。在知道这具身体或许扛不了多久之后，远洋恍然有一种松懈感，原来一直以来追求的东西，也就那样啊。

　　没什么好的。

　　那他又是为什么到了这里呢？

　　远洋在迷茫中，又一次看到了自己的爱人。

　　他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他和他的爱人白天时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手牵着手看那些新闻八卦，一起欢乐一起嬉笑，在工作时互相陪伴着，夜晚时依偎在一起。

　　远洋知道了，这才是他想要的东西。

　　他只想要一个家，一个不需要任何人干涉，心甘情愿组建的家。家里有他喜爱的东西，喜爱的人。不管是在什么地方，是在虚拟的世界也好，现实的世界也好。

　　可是，他领悟得太晚了。现在还有机会吗？

　　元初把昏迷的远洋抱起放在平台上，连接了机器。

　　脚下却缠上了一只手臂，凌毅艰难地拖着元初的脚踝：“父亲……不要……”

　　元初静静地看着他，而后道：“这还是你第一次反抗我，挣脱了我的控制，很了不起。可惜你这点力气，阻挡不了我。”

　　他一脚踢开了凌毅的手，然后躺在了平台上，远洋的身边，他们的身体上连上了密密麻麻的机器。

　　白光闪起，凌毅猛然跃起，扑在了远洋的身上。

　　元初的意识飘进了远洋的识海中，看见了沉睡中的小人，他将自己的精神体融了进去，伪装成远洋精神力的一部分。这是很危险的举动，但元初孤注一掷。他一直都有着冒险的冲动，如若不然，他也走不到今天这步。

　　而伪装，是他的吞噬了无数个生命之后，精神力进化出来的能力。他可以将自己的精神力伪装成任何人的气息，只要他能感知到触碰到。

　　然后，他将远洋的精神力从躯壳中拖了出来。

　　找不到归宿的精神力，自然要回到自己的主人身边去。

　　普通的精神力或许就会消散在天地间，但远洋的精神力并不普通，它似乎已经快要进化成了神识，它们是一整个部分，不管多远都能找到。

　　元初跟着远洋的精神力，一股白色的薄膜包裹在周围，从巨角星的云层中冲了出去，冲破了光的速度，一条直线一样向着远处飞速而去，撞碎了陨石，绕开行星，速度已经超越了光速的好几倍，在接连飞了一个月之后，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这里似乎是宇宙的边缘。

　　元初在很远的地方就看见，围绕在那个发光球体的周围，四散着无数个小白点，走近看，却发现，这无数个小白点正是他几十年来建立起来的小型世界。

　　它们是一个一个球体，外面包裹着一层白色的雾气，让他看不见里面的样貌。

　　而远洋的意识一直向前飞，直到飞到了主人身边。

　　远洋的本体依然是一个精神体，并没有人类的躯壳，但是它藏在一个机器人的小小身体中，这或许是他能在这里存在不被灭亡的最主要原因。

　　小机器人正在沉睡中。

　　元初在跟着远洋精神力进入到了小机器人的体内。他毫不客气地爆发了所有的精神力，将远洋的精神体一口吞下。

　　他操控着小机器人的身体，前往那个发着白光的地方，很快看见了他寻觅已久的混沌空间，周围飘散的白色的雾气。

　　这里就是他找寻了一百年的地方。

　　梦想就在他的眼前，触手可及的地方。

　　元初很激动，他想，如果他吞下了这些东西，是不是他会直接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到时候，所有的人都会拜服在自己的脚下，他是宇宙中唯一的神，再也不用靠吞噬着异世界的灵魂而维系着自己的生命，成为永远的存在。

　　他一头扎进了白色雾气中，大口大口吞吸着，大片大片的雾气涌进了他的身体里，他深深感觉到了自己每一秒都在变得强大，他的精神体凝化出来，脱离了机器人的躯壳，变得越来越真实，他的灵魂变成纯洁的白色，元初感觉到自己灵魂的充实和饱和感，似乎在逼近着极限。

　　他觉得，现在大概可以了，已经够强了，这或许就是他的极限。

　　他想停下。

　　可身体却忽然失去了控制。

　　恐慌感从他心里蔓延开来。

　　他想大喊，想逃出去，可是却依然阻止不了白色雾气拼命往自己身体挤去，仿佛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容器一般。他大叫着摇头，似乎感觉到了生命的极限，大吼了一声：“不！！！”

　　下一秒，元初整个身体蓬的一声爆开，化为白色的雾气，向中心某一个小点继续涌去，放大看，却是远洋小小的，之前被元初吞掉的精神体。

　　远洋成为了新的载体。

　　白色雾气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状，向着远洋疯狂涌去。

　　一个小小的身体从远洋的精神体中钻了出来，颤抖着双手将远洋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漩涡很快又分成了两股，向着拥抱的两人倾倒而去。

　　在混沌空间周围的几万个小型世界，同时发出嗡嗡的震颤声，在所有的白色雾气消失的那一霎那，轰的一声，这几万个小型世界里的亿亿万生灵，同时失去了知觉。

　　不管是街上走路的，在打架的，在工作的，在战斗中的，在互诉衷肠的，在那一瞬间，都仰面倒了下去，失去了生息。

　　这里的所有世界，似乎都随着白雾的消失，而变成了一座座空城。

　　白色的茧将两人裹成了一大团，从他们周围衍生一条条白色的线，不断向远处深处，将这些世界都连接了起来。

　　白线在发着光，一收一缩，随着白茧的收缩而似乎也在呼吸着，跳动着。

　　同一时间，太阳系。

　　所有戴着全息头盔正在游戏世界里拼搏的玩家们，同时被强制退出了游戏，断开了连接，游戏世界总公司的机房一个一个爆开，能源在瞬间就被吸干，坐落在帝都最中心的那幢高耸入云的大楼，在周围灯火通明的映照下，成为了一个漆黑的死物。就算玩家们纷纷打投诉电话，却全都是无法连接的状态中。

　　在那以后，这个世界里的人，再也没有进入过游戏世界。

　　一年又一年过去，曾经的辉煌成为了过去，即便后续出来的各类仿照他的游戏公司，画面不如他精美，人物不如他形象，剧情不如他吸引人，可没有人能找到办法，而游戏公司的创始人和最高领导层，纷纷成为了植物人，在检查之后，他们早已经失去了灵魂，只剩下一具具空壳。

　　在这一天，很多人消失了，很多人死亡了。

　　元初的实验室被人破开，在里面发现了很多市面上很珍贵却又买不到的珍惜资源，像一座山脉一样，因为这些的资源地抢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辩和讨论。

　　而德克尔公司在没有人主持运营的情况下，很快被联邦收回，里面还活着的工作人员被遣返回家，重新寻找新的工作机会。即便联邦政府后续又找了很多办法，企图连接虚拟世界，却都无法成功，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十年后，这片土地上，又建立了新的公司。往日的辉煌再也不见，成为人们旧日的回忆。

　　而在宇宙的边缘，那个巨大的白茧依然在发着光，如果凑近看，似乎可以看见里面有东西在动，一鼓一鼓，像是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远洋沉睡了二十年后，白茧终于裂开了一条小缝。

　　透过那条缝隙，看见了两个紧紧拥抱的身体，他们的眼睛紧闭着，垂下的眼帘在微微颤动，忽的一下，远洋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看向了周围，看见了抱着自己的凌毅，看见了凌毅正缓缓睁开了自己的双眼，眼底一片深邃。

　　而在远洋睁开的眼睛的同一时间，几万个异世界的生物们也同时睁开了他们的眼睛，他们茫然的看着四周，似乎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们似有所感的同时抬头仰望着天空。

　　而在那一头，远洋目光复杂着看着远处，缓缓伸出手，然后猛地捏住。

　　草地青青，一片晴空的蓝天，人们在仰头看着，或许头顶有神灵听见了他们的愿望。

　　一股无比纯洁的能量从他们身上穿透而过，似乎捏碎了他们体内的一些东西，让他们重获新生。

　　在他们眼中，似乎世界变得更宽阔了，他们似乎挣脱了那些总是束缚着自己的东西。

　　庆红头胎生了一个女儿之后，再也没能怀孕。继子不学无术，每天偷鸡摸狗，但因为是个儿子，却总能得到家里人最好的照顾。

　　丈夫说：“你要是生个儿子，我也会这么对他。”

　　庆红捂住了自己女儿的耳朵。

　　她一直以为，女性本该就是家庭里面地位最低的一个，即便她们为这个家生儿育女，繁衍后代，却干着最繁琐最累的活，吃着最没有营养的食物，挨着最多的骂，可至少还活着，她还有一点存在的价值。

　　她们这个村子里的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直到那个节目组的到来，她认识了一个名叫田恬的女人。

　　庆红才知道，原来是外面，女人也是可以闯出一片天地的，也可以拥有自己的事业，不用每天在家伺候男人，伺候公婆，却还要担心自己的女儿会不会被溺死。

　　庆红很羡慕她。

　　或许在以前，她根本没有勇气上前和这个让她自惭形秽的女人说话，可自从晕倒再一次醒来以后，她忽然觉得，人过了这一辈子，为什么不能拼不拼呢？

　　这一天，她终于鼓起勇气，叫住了田恬。

　　“请问，可以给我一个工作的机会吗？”庆红坚定又诚恳，“我什么都愿意做。”

　　田恬皱眉看着她，良久之后点头：“你晚上来找我，面试。”

　　过往的经历带给了庆红苦难，却也成为了她宝贵的经历，吃苦耐劳的她很快成为了剧组干活最勤快最多的杂务工人。起先庆红的丈夫不肯让她去，公公更是在嘴里骂骂咧咧，但他们白天要去地里，以为一直逆来顺受的庆红肯定会听他们的话，却没想庆红却每天偷偷跑出去。

　　丈夫觉得这个媳妇不听话，拿皮带抽她，把她关在家里，并威胁她，如果再这样，就弄死小女儿，把她赶出家门。

　　如果不是田恬派了工作人员来问，恐怕庆红再也出不了门。鼻青脸肿的庆红一字一顿对着来救她的人说：“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和他离婚，我要带着我的女儿走。”

　　这是她跨出去的第一个重要的脚印。

　　从此，她的人生，或许再也和她以前一眼望到头的生活不同了。

　　至少，她愿意摆脱困境，再也不自欺欺人，奢望别人给予自己生存的权利。

　　她的人生，完全由她自己来掌控，没人能指手画脚。

　　迟阳一天比一天沉默。

　　他的实验室被炸毁，虽说幕后黑手查了出来，可埃布尔却因为救他而毁掉了一条手臂，从此再也不能上战场。

　　埃布尔的爷爷老泪纵横：“迟阳先生啊，我知道你对我的孙子一直都不太喜欢，可看在他护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就不能和他在一起吗？我不知道我孙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让他一直愧疚与你，可不知道这次 ，能不能扯平呢？”

　　扯平？

　　上辈子的恩怨和这辈子吗？

　　这岂是简单的1-1=0就能算清楚的吗？

　　迟阳很清楚埃布尔的梦想是什么，可为了他的梦想，就可以毁掉自己的梦想了吗？他知道，埃布尔想要挽回他，所以他也坚定地放弃了自己的梦想，或许觉得这样，就可以把心中的悔恨抹平一些，可迟阳根本不在乎啊。

　　他只想做自己的实验，他不想再跟埃布尔接触了。埃布尔是生是死，这辈子又爬到了什么职位，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

　　可是恩情却缠在他的身上，让他摆脱不能。

　　在晕倒以前，迟阳甚至在心里想，要不然还是算了吧，反正埃布尔对自己也不差，又有那么一点愧疚感支撑着他，或许这辈子可以好好地生活在一起，哪怕他心里再不情愿，也知道这可能是最好的也是不能反抗的结局。

　　可那天莫名其妙晕倒以后，他缓缓从家里站了起来，却觉得，为什么重活一世，还要这么委屈自己呢？

　　报答并不是只有以身相许这一种方式。

　　所以在埃布尔第二次提出结婚的建议时，迟阳拒绝了。

　　“我已经不恨你了，”迟阳平静地说道，“可我也不爱你了。我们俩人在一起，我不开心，你也不会开心。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但是我不会用这种方式来和你永久捆在一起，那种不自由的日子，我不想重来一遍再感受。”

　　埃布尔眼眶很红，他颤抖着声音说道：“我不会再那样做了，你相信一次我好不好？我已经知道错了……”

　　迟阳摇头：“手术和安装义肢的费用都由我来支付，我会尽力寻找联邦最优秀的医师来给你治疗，但也仅限于此了。如果你心里不舒服，尽管对着我来……我的实验室还有很多员工……他们还要养家糊口，就麻烦你不要再动他们了……”

　　埃布尔的胸腔中发出一声恸哭。

　　迟阳没有管他，转身出了病房。

　　埃布尔的任何行为，都已经不能引起他心绪上的变化了。

　　这样，还怎么能生活在一起。

　　迟阳站在医院外，迎着外面的大太阳，久违地感受到了一丝轻松。

　　早就该这样拒绝了。

　　俞卿晟的灵魂被投放回了原世界。

　　他睁开眼睛，发现这一年，远洋还没有感染上艾滋病毒。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轮回了，过去的那个远洋已经死亡托生成了别的生命，而现在的这个远洋呢？

　　何希希坐在他对面，含羞地说道：“俞大哥，待会还有时间，要不要一起去看个电影啊？新上映的……”

　　俞卿晟刀子一样的眼神直射向何希希。

　　就是这个女人，害了样样一辈子！虽说以前已经让她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这一次即便事情没有发生，他也不打算心慈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