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赛场上闪光灯闪个不停, 教练、队员裁判一同涌进了篮筐下面的人堆中。

  张丹阳最先拨开人群, 一眼就看到了跌坐在地上、眼睛泪汪汪的、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小姑娘。

  一瞬间, 心疼坏了。

  五分钟前,周佳铭接到球后在队友掩护下展开快攻, 被对方球员撞了一下,篮球也被抢走。

  动作不怎么遮拦,其中一位裁判站在很明显能看见的位置,但是没有吹哨。周佳铭白了一眼, 没放在心上,并且马上展开防守。

  对方是个比她高很多壮很多的短发姑娘,对她明目张胆的冷笑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她这是什么意思呢, 下一秒, 周佳铭整个人就趴在地上滑了出去。左腿小腿剧痛。她起身一看全是血, 膝盖最惨。

  比赛暂停,周围人呼啦啦都围过来。很吵, 周佳铭却听见一声嗤笑,抬头一看是刚刚撞她的女生,一点愧疚的样子都没有, 理直气壮的她都怀疑自己听错看错了。

  周佳铭满腔怒火,愤愤瞪着那个女生,却想到张丹阳的话, 让她不可以在情绪用事。她强硬的忍住, 膝盖上面的一大块皮都被蹭起来, 血顺着小腿往下流, 染红了白色的运动袜。

  “怎么回事?”张丹阳最先过来,蹲下看她小腿,又抬头问她,“疼不疼?”

  明明周佳铭一开始只觉得愤怒,忍得眼睛通红,谁都不会怀疑如果不是她克制,这个时候如果谁再敢故意撞她一下,她敢和对方同归于尽。

  可是张丹阳过来了,问她疼不疼,于是满腔的怒火都成了委屈。终于,她眼里再也盛不住那么多的眼泪,瞬间打湿脸颊,再也停不下来。

  她才没那么坚强,哪怕她真的恨不得一个箭步冲过去扭断她的脖子,现在也只能委屈的流眼泪。

  旁边闪光灯闪个不停,她好想拿过一个话筒,对着所有人说:她犯规了,犯规好几次,裁判故意装作没看见,这不公平。

  这是公平本来就是绝对的,也本来就不公平。

  打篮球以前,她不知道有什么潜规则。只是觉得一个队伍玩得好那就能走的更远。

  刚才她上场之前才想起来自己忘记对着詹皇的23号球衣许愿,小跑着拐回休息室的时候,正好听见武天晴和南丁的对话。

  南丁说:“他们临山打球一直很脏,那个裁判也是圈子里出了名字的垃圾。但是没办法啊,临山在主办方那边也有关系,遇上这种事只能忍着。”

  “以前也有学校抗议过,K大听说过吧,前几年一直是大学联赛的前四之一。”

  武天晴摇摇头,她没参加过联赛,这方面是个萌新,不,爷新。

  康莎点头,“k大男篮那边有个姓乌的,被称为最恐怖的射手,几乎能在CUBA称神,这两年才淡了下来。在和临山大学比赛中腿上复发,这事当年闹得挺大的,但是不太了解在里面的事情。”

  南丁继续说:“原因是在和临山大学的比赛中脚伤复发,原教练为了队员去举报,最后不了了之,教练一气辞职,销声匿迹,队员也都消沉下来。”

  周佳铭听后忘了许愿,赶时间又回了赛场,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上场,比赛,然后被撞。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没办法?”

  她哭着问张丹阳,讨厌死第一次遇到的潜规则。

  张丹阳沉了眼,双手握成拳,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接下来的比赛欣然上场,佳铭马上下来。”

  周佳铭大声说:“不!”

  爷新武天晴冲进来,故意重重擦过冷笑那人的肩膀,对方还不服气,骂了句:有毛病?

  武天晴侧了下脑袋,一拳头就对着那人的脑袋打了过去。

  “啊~你的嘴巴还真是贱啊,不教训你真的忍不住。”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话语中又解气的成分在里面。

  临山大学的众人自然一哄而上,Q大又怎么可能让武天晴自己一个人受欺负。

  “妈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吗?还敢打人,疯了你。”

  被打的人满脸震惊,捂着自己一边的脸大声说。

  “看不出来吗?老子打的就是你,就想打你!”

  张丹阳怒吼了一声,把武天晴从最里面扯出来,压过她脖子在她耳边警告,“你他妈给我冷静点,要是不想终身失去参加比赛的资格,赶紧带着佳铭去医院。”

  “你当初不就因为这事退了国家队吗?还要窝囊多久?不闹大就会一直这样子下去。”武天晴沉着脸,显然已经失去理智。

  “轮不到你出面!”

  张丹阳拽着她胳膊,把她狠狠甩到一边。

  武天晴正在气头上,怎么可能听话,踉跄两步还想上前,好在南丁和蒋凡珊都在她旁边,连忙拉着她和周佳铭走掉。

  场面一片混乱,观众席上也有很多人拿出手机来拍照录像,记者更是挤开人群跑了过来。

  “对不起,鉴于临山大学和Q大队员在球场上的冲突,我没有及时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导致了更严重的后果,为此郑重道歉,并愿意承担任何后果。”张丹阳拿过一个话筒,对着摄像机立刻说道,就像早就已经打好了草稿。

  “但是对于比赛中存在的蛀虫,我还是无法看着它胡作非为而不采取任何行动。借着这个机会,我呼吁体协能对CUBA的各种各样的问题,展开一次彻底的肃清工作。谢谢。”

  她说完,深深鞠了一躬,摆出一副知错就改的样子来,站在一旁任由大家拍照

  临山大学的教练冷眼站在一旁,冷笑出声。

  周佳铭被蒋凡珊扶着站起来,脑袋晕晕沉沉快要晕倒。一旁的武天晴还在耍脾气,耳朵里隐约听到后果什么的字眼,疯了一眼挣扎着想回去听清楚张丹阳到底说了什么,南丁和康莎两个人一起拉住她往外走。

  比赛继续,裁判临时换成了另外一个,估计是怕事情闹大,原来的那个跑路了。

  Q大输了比赛。

  张丹阳一个一个的安慰队员,以前她说一些安慰的话都会感觉很别扭,今天也不知像是怎么了,突然开窍。

  司抚言情绪最敏感,在一旁呜呜抽噎,搞得她也怪难受的。

  “行了,我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她说完,转身走了,在外面溜达了好久。现在的天气是真冷,她脸被风吹得发麻。

  打开手机,无数个未接来电。

  有父亲的、单可欣的、小美的、韩乔的……

  她先点开了微信。

  单可欣:【你是真有毛病,俱乐部现在有我很好,不需要你(微笑)】

  【哎,让我怎么说你好啊小老弟。】

  【你有没有想过,你退了之后,Q大女篮。。。】

  张丹阳看后一笑,自言自语,“不然怎么办啊?把事情闹大就闹大吧。”

  父亲的电话进来了,她接通。

  “爸。”

  对方沉默了两秒才说话,“我就知道你那臭脾气到现在还没改,没想到现在还变本加厉……算了,我早就该知道。”

  “现在打算怎么办?”

  “还不知道,该怎么就怎样吧。”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他又生气了,“今晚回家我和你谈谈。”

  “今晚有事,明天我看看吧。”

  她说完挂了电话,打车去了医院。

  周佳铭腿上涂满了黄色的消毒液,万幸的是没伤到骨头。见到她单腿蹦着扑进她怀里。

  这是她的小姑娘啊,和别人稍微有点不同,她是一个打篮球的小姑娘。

  “还疼吗?”

  她哑着嗓子问,周佳铭重重点头,她失笑。

  蒋凡珊见怪不怪,南丁若有所思,唯有康莎瞪大了双眼。

  “你们回去吧,我在这陪着就行。”张丹阳让她们先去休息,蒋凡珊替她们关好了门。

  后半夜,周佳铭的右腿被张丹阳压住,她睡着了。

  可是周佳铭想去厕所,一直憋着,可是,“呜呜呜,教练你醒醒,我真憋不住了,要去厕所。”

  张丹阳满脸歉意,连忙扶着她去厕所。最近有点心累,一个两个的队员都不省心。

  辞职报告在打车来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拜托单可欣发给学校了,接下来得去给她们找个新教练。

  她站在厕所门外等着,周佳铭出来后,她说:“佳铭,给你换个新教练好不好?”

  周佳铭脸瞬间就黑了,“你说什么呢?”

  “就你听到的,我辞职了。”

  张丹阳笑着说,想把气氛弄得轻松一点,别一副以后见不到的样子,可在周佳铭看来更加生气,不自觉提高了声音,“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张丹阳脸有点僵,“我就是告诉你一声,或者说是通知也行。明天你家人从国外回来,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周佳铭一脚踢翻了椅子,小腿的血出来了。

  “你这是想分手吗?”

  张丹阳摇摇头,“佳铭,睡觉吧。”

  “张丹阳,你大爷,你要是敢辞职,我就和你分手。”

  张丹阳无奈苦笑,摸摸她的头发,“先去睡觉好不好?”

  “你先答应我?”

  “不要闹,我今天已经在媒体面前承认打人。就算不主动辞职,联赛那边也没有资格继续带领你们了。我给你找个更好的教练行不行?比我专业百倍。”

  “不好!你敢辞职我就和你分手,随便你怎么选。”

  她固执个像个小孩,一副随便你在旁边怎么放屁,能听进去算我是孙子的模样。

  张丹阳没办法,只能纵容着,含糊说了句什么后哄她去睡,后半夜周佳铭就连睡觉都抓着她的手。第二天一早,韩乔赶过来,张丹阳和她打个照面就出去了,再没回来。

  周佳铭在病床上睁开眼,“姐,我就想要她?”

  韩乔点头,在一旁心疼的盯着她腿看。

  张丹阳很久没回过家了,反正也没什么美好的回忆,不回也罢。

  父亲是个很严肃的人,从小就不怎么管她,和母亲离婚的时候一分钱都不想出。其实他可有钱了,年轻的时候打比赛赢了不少奖金,国内外好多俱乐部都有股份。

  后来母亲生病,他宁愿让她病死也不掏钱。

  对她呢,一方面疯狂的争抚养权,母亲死后,他又逼着她去打篮球。明明一直都不管她,却在真正出事的时候问她要怎么处理。

  张丹阳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他坐在客厅里喝茶,看见她非常公式化的点了点头。头发梳得很整齐,他一向不喜欢在这些事情上费心思。人到中年,因为常年应酬,他的身材不似当年精壮,举着茶杯的手也微微抖,因为年轻时的腕伤。

  张丹阳喊了声“爸”,低头默默换鞋,发现了一双粉色的带着两个小毛球的小拖鞋,在一双双黑灰的大拖鞋中间特别明显。

  她愣了一下,慢慢回忆起,这好像是她小时候穿过的,具体多小呢?

  好像是初中吧,因为自从上高中她就搬出家里了。

  装作不经意摸摸毛球,上面一点灰都没有。

  小拖鞋她实在穿不下了,打开旁边鞋柜,里面有一双还没有拆开塑料薄膜的粉色拖鞋,张丹阳看到后眼睛一下就湿润了,她甩甩头让头发垂下来,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其实,他一直都很爱她,只是从未对她说出口。不然怎么能每次有事他都会第一个知道?

  而她也一直因为过去的原因耿耿于怀,故意看不见,直到现在。

  想起来她和国家队教练闹崩的那一年,当时年纪轻轻指着教练开口就敢叫板,大约她心里也是知道的,她的爸爸会在身后冷漠又沉默的负责好一切。

  被宠,所以行事从来都有恃无恐。

  周佳铭是这样,因为有她姐姐。

  武天晴也是,今天她发现,原来自己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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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今天晚了。

  最后那里有点不满意,就改了一下,没想到超过时间了,抱歉嘤嘤嘤。

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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