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和解

  凌如斯为了减少和她老爸老妈相处时的冲突选在年三十当天下午到家。当她背着双肩背包推开家门,她老爸正拿了挂鞭炮走出来,看见凌如斯很有领导派头地点点头,一幅不苟言笑的模样说句:“回来啦。”

  说完也不等凌如斯回答,径自绕过她走去阳台上把鞭炮挂着衣叉上,看眼手表,掏出根烟点上,估摸着抽完一根烟正好是开饭吉时。

  凌如斯摘下双肩包随手扔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准备给自己倒杯热水,她老妈端着两个菜从厨房风风火火地走出来,系在腰间的围裙口袋里还插着双竹筷。

  她老妈看见凌如斯先是愣一下,接着反应过来又迅速对她翻个白眼,嘴上嚷着:“大小姐,你这越大越没眼力见了是不是,看我手上端的什么?”

  凌如斯热水还没来得及喝,脱口而出:“炸藕合、糖醋鱼。”

  她老妈如果不是生理受限,估计此刻很想来个白眼十连翻,但她最终还是没能挑战自身极限,连翻两个白眼伸出双手把手里的盘子往凌如斯手上一递没好气地说:“端餐桌上去。”

  凌如斯本能地接过,嘴里“哦”一声。端着菜小跑进餐厅。不知道为什么她老妈那副风风火火的样子,总让人不自觉跟着火急火燎,好像晚一秒钟菜就能自己长腿跑了。

  菜刚放在餐桌的圆形玻璃转台上,就听见厨房里传来凌如斯老妈极其熟悉具有穿透力的声音:“让你端个菜你做花呢。赶紧过来把餐具烫烫拿过去。”

  凌如斯习惯性抬起两根食指在自己耳边揉几下,又一路小跑进厨房,看见她老妈右手拿锅铲,左手提着热水壶对着水池里的一摞碗筷浇。

  凌如斯快步上前,接过她老妈左手的热水壶:“行了,你专心烧菜吧。”

  她老妈扭头习惯性又白她眼,也可能只是看了她一眼。

  但她老妈对她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翻白眼翻习惯了,有事没事心情好坏都对凌如斯用白眼表达,导致凌如斯小学里好几年有事没事也爱翻个白眼。路上碰到同学翻个白眼,家里来客人翻个白眼,去外婆家吃饭翻个白眼。

  终于,在某个夏天的黄昏惨遭她老妈一顿毒打,凌如斯才明白,老翻白眼似乎不是件好事,还是克制点吧。

  所以,就算后来她把这项技能修炼到炉火纯青出神入化,也并不轻易展示。

  凌如斯把洗碗池里的碗筷勺子挨个烫干净,边烫边数,数到第十套时,她忍不住问:“今晚很多人来家里吃饭么?”

  她老妈锅铲舞得飞起,头都懒得回:“今年轮到我们家烧年夜饭呀,你大舅一家小舅外公外婆都来。”

  凌如斯点点头,一看碗筷觉得不对:“小舅谈恋爱了?”

  她老妈关火盛菜,手中动作不停,嘴里的话也滚得飞快:“年初十办酒,不然叫你回来干什么,你以为我们闲得慌,还非得巴巴的求着你啊。”

  凌如斯顺手接过她老妈刚烧好的笋干红烧肉,摇摇头说:“你这嘴啊,大过年也不歇歇。”

  老妈:“我倒是想歇,你让我消停么......”

  一阵急促的噼里啪啦在空中炸响,炸的耳膜都跟着震动。凌如斯老爸点着鞭炮后立马钻进屋内关上房门。房门关上鞭炮的响动似乎减轻不少,但也只几十秒时间,外面更大的鞭炮和双响的声音开始此起彼伏响起。

  又一个春节,又一个新年,就这样在一声高过一声,声声相连声声呼应的噼里啪啦里展开了。

  家里的亲友慢慢到齐,围着餐桌坐成一圈,大家举杯喝下新年第一杯酒后,就开始上演家庭聚会餐桌上亘久不变的戏码。

  从小辈开始轮流给长辈敬酒或者敬茶,敬一杯说一句祝辞,收一封红包。小辈们敬酒结束,平辈亲友开始推杯换盏互吹牛皮。长辈坐在上座,喝着鸡汤,吃点好消化好咀嚼的吃食,笑容慈祥的看着面前一代代繁衍的儿女子孙。

  凌如斯埋头吃菜,坐在旁边的外婆从口袋里掏出封红包,轻轻塞到她手心里。她低头看见立马塞回外婆口袋说:“阿婆,我这么大了,不能再拿压岁钱了。”

  外婆笑笑,从新棉衣的口袋里掏出红包再次塞到凌如斯手心里,她拍拍凌如斯的手背说:“再大在我和阿公眼里永远是孩子。”

  外婆的手掌干燥而带点粗粝的感觉,却带着极其温柔地温度。凌如斯不再推脱,收下红包说:“谢谢外婆。”

  圆桌对面的大舅见状接一句:“斯斯,你赶紧找个老公,给你外婆生个重孙抱抱。”

  凌如斯状似轻松没大没小调侃着:“那不行,哪能抢了小舅的先,差着辈呢。”

  小舅闻言立刻说:“我不介意,反正我们很快的。”说完肩膀对坐在旁边还未正式过门的媳妇拱两下:“老婆,你说是吧。”

  对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在餐桌下狠狠掐把小舅的大腿。小舅不吃痛,嘴里“嘶”一声,脸都扭曲了。他倒也不觉得尴尬,拍拍他媳妇安慰句:“好了,我不说了。”然后转头对凌如斯说:“斯斯,你到时候可给我当伴娘啊。”

  凌如斯应声:“好。”继续埋头吃菜。

  她快速吃完年夜饭,找个借口从酒席上撤退。套上大衣对餐厅里喊一声:“我有事出去一趟。”

  “大过年的,你去哪里野。”

  “早点回来。”

  “你自己带钥匙。”

  “年三十家里可没人给你开门。”

  “听见没,耳朵带了么?”

  未见其人,已闻其声,凌如斯老妈一句接一句,不带喘气的往外蹦,凌如斯不停应着,“带了”,“知道了”,“走了”。光速关上房门把一屋热闹人声关在门内。

  她坐上回老家的大巴前就和陈易约好晚饭后碰面,陈易父母早年离异,她是外公外婆带大的,基本上每年过年就走走形式地点个鞭炮,三个人简单吃顿便饭就结束了。

  到达约定的地点,陈易已经一个人在小包厢里喝掉了整壶菊花茶。凌如斯撩起门帘走进来,看眼桌上见底的菊花茶壶,贱兮兮说句:“哟,这么上火,是又失恋了?”

  陈易扫她一眼,按下桌边的服务铃让服务员加水,答道:“这不等你等得上火么。”

  凌如斯把小挎包往包厢沙发上一扔,再把自己也扔去沙发上,整个人摊得不成人形。可能在饭桌上崩太久了,赶紧松快下自己已经发酸的肌肉群。她懒懒回:“这么会功夫就想我啦。”

  陈易拿起托盘里的玻璃盏,把刚续满的菊花茶给凌如斯倒上一杯,推到她面前:“你少贫。喝点?”

  凌如斯坐正身体,拿起菊花茶喝一口:“随便,我晚上喝了点白的,脑壳有点痛。”

  陈易:“那我们来点啤的,给你解解酒。”说完直接按服务铃,让服务生送来一打啤酒。

  凌如斯笑着无声地说了句什么,大概是句全国人民通用问候语。

  酒喝掉半打时,凌如斯发现她之前还在突突的脑壳神奇的不痛了,顿时人也坐直了,嗓门也大了,感觉自己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扫方才要死不活的样子,直接拿起酒瓶对陈易怼过去:“新年快乐,来,干了。”

  陈易拿起酒瓶笑嘻嘻看凌如斯说:“喝开了是吧。”说完见凌如斯正举着酒瓶喝的欢,试探性说句:“咱两喝少点气氛,要不我把梅梅叫出来。”

  凌如斯只管自己吹瓶,并不接话。陈易直接拿起桌上的手机拇指在键盘上按得飞快。

  然后,两个人继续喝酒,时不时话当年,聊到兴头上干个杯,大笑几声。

  在一打啤酒快喝完时,包厢帘子从外面被撩开。两个人同时停下举杯的动作,扭头看向门外,韩梅梅裹着件米白色大衣站在门口,三个人六只眼睛就这样沉默的不尴不尬对视片刻。

  最终,陈易打破沉默:“你在家里孵小鸡啊,我们俩一打都喝完了。老规矩,自罚三杯。”

  韩梅梅应声“好”,朝包厢里走来。在她就要走到陈易旁边坐下时,陈易左手一提,把原先放在里侧的大背包搁在靠外侧的沙发上:“没见我这坐不了么?”

  韩梅梅闷不做声瞪陈易一眼,对面的凌如斯不动声色朝里侧挪了挪,给韩梅梅多让出点空间。韩梅梅把挎包重重往陈易旁边一扔,继续瞪她眼,然后在凌如斯旁边坐下。

  话当年从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桌上的空瓶堆起来收掉,收掉又堆起来。

  九点刚过,凌如斯的手机开始电话短信轮番轰炸。她老妈扯着嗓子喊我们去你外婆家打通宵麻将,你早点回来,别外面野。凌如斯嘴上应着并不行动。

  陈易说:“开个宾馆一起过除夕吧。”

  得到两人的响应后她起身去上厕所,包厢里只剩下凌如斯和韩梅梅时却突然安静下来,两个人谁也没开口说话,沉默片刻凌如斯举起酒杯轻轻碰碰韩梅梅的杯子,两人相视一笑,杯中酒一饮而尽。

  韩梅梅说:“是,我怪过你。怪你作为朋友却不言不语任我往火坑里跳。后来想明白过来,那些捕风捉影的事如果说了我会信说了有用,我也不会在婚姻上被人这样坑一把了。更何况当事人处心积虑要隐瞒。”

  凌如斯并不言语,起身浅浅地抱了下韩梅梅,拿起陈易和她自己的包搂着韩梅梅肩膀往外走。

  三个人步履漂浮地走到休闲吧门口,南方山城冬季特有湿冷的风迎面扫过,几乎同时的大家忍不住打个寒颤,裹紧大衣,把围巾紧了紧。

  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银色沃尔沃,打着双跳按几下喇叭。凌如斯循声看过去,看见车窗摇下来,伸出一只手臂冲她挥舞着。

  还没等凌如斯反应,陈易在旁边咋咋乎乎嚷着:“难怪这小孩一晚上夺命追魂call问你方位,我还想呢是受什么刺激突然查起岗了。”

  凌如斯迎着寒风笑靥如花,仿佛瞬间融化了彻骨寒冷。她张开双臂把陈易和韩梅梅一人一边揽住:“走,过年去。”

第64章 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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