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总坛

  一场婚礼眨眼间变成了血色婚礼, 沈琪却并没有多少触动,葛长老杀了封少爷之后,自然也没有放过封老爷的道理,又是颈骨的一声脆响, 满脸涕泪的封老爷也摔倒在地。

  上一次倒地是沈琪用剑气所激, 而这一次, 他再也没能站起来。

  没人知道葛长老是为了霸占封家财产而早有预谋,还是因为美色而一时冲动, 但是可以预见。许露已经没有退路。

  在一众混乱中,沈琪看到了角落掀开的布帘后, 一抹鲜艳的红。

  新娘装扮的女子双眸沉静如水, 看着这一幕人间惨剧的发生,那紧抓着布帘的手,却在不停的颤抖。

  此时宾客已经散去了许多, 葛长老在杀了封老爷和封少爷后并没有再造杀孽, 他扫视了一眼空荡荡的大厅, 也看到了沈琪所扮演的这个丫鬟。

  她的无动于衷似乎被葛长老视作吓破了胆, 手捋白髯的老者哈哈一笑,看向了因惊惧和悲伤而瘫软在地的封夫人。

  “封老弟也真是好福气,封夫人虽比不上那新媳美貌, 但这风韵却是年轻女子学不来的。”

  粗糙的大手捏住封夫人的下巴,风韵犹存的妇人眼角含泪,眸含惊怒, 忽然抬手抓住葛长老的手臂,垂头对着递到唇边的手腕狠狠地咬下。

  人在某种时刻总是会爆发出惊人的潜力,即便葛长老身负内力,但若不是金刚罩铁布衫之类的横练功夫, 对于肉体的强度是没有多大裨益的,所以在封夫人竭尽全力的这一咬下,葛长老腕间的一块肉竟是被生生的咬了下来。

  “啊——”

  下一刻,惊怒至极的老者手掌凝力,便准备给这个不知好歹的老女人来个痛快。

  正在这时候,忽听得一声含泣的惊呼:“够了!”

  葛长老下意识扭头看去,正看到了那从帘后探出身形,粉腮含泪的新娘子。

  他哈哈一笑:“封夫人,还是你这儿媳知情知趣,竟不趁乱逃跑。”

  封夫人啐出口中血肉,唇边和脸颊都是鲜血,她下巴仍被钳制着,张了张口正准备抛弃教养破口大骂,忽然间,神色浮现出一丝异样。

  几乎在封夫人面露奇异的同时,葛长老后颈处的汗毛骤然立起。

  人在危机时爆发出的本能往往能展露出一个人的品性,葛长老此人自然没有什么品性可言,所以他做的第一个动作便是把身前的封夫人旋身挡道自己原本的后背处。

  即便是东方不败在前,怕是也要赞一声这一手的精妙与迅捷,依照葛长老从封夫人瞳中看到的身后人与他的距离,他确实是可以借着这一招用封夫人的血肉之躯挡住背后袭来的长剑。

  而若是来人因无辜之人而心存犹疑,那么剑招必滞,到时候便是葛长老的反击之时。

  当那一泓如秋水般的长剑由极快在封夫人身前变成极静时,葛长老嘴角泛起了得意的笑容。

  正道之人迂腐至极,常因不愿伤及无辜而收手,却不知放过一人,伤及的是更多的无辜。

  他有封夫人为质,即便来人剑法高绝,也自以为无惧,瞧着身前丫鬟打扮容貌平平的持剑女子,朗然笑道:“姑娘一看便是大派子弟,何至于多管闲事,断送大好前途?”

  眼前持剑女子闻言忽然一笑,幽深的杏眸泛起一丝涟漪,竟用一张容貌平平的脸展现出一种毫不逊色于先前新娘子的风情。

  那是胜利者才会有的笑容。

  葛长老皱眉瞧着这女子的笑容,忽然眼前一黑,他身子微晃了一下,以为受到了什么暗算,惊慌失措的准备说出威胁之语,却发现原本被他钳制的女人离她越来越远……

  因为他在倒下。

  一个老人的倒下发出的声音和封少爷死时发出的声音并没有什么不同,说到底,都是一具尸体罢了。

  ‘噗通’一声,便是生命的沉重。

  老者的双眼圆睁,临死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而死。

  若有人仔细查验,或许能发现他胸口处的衣衫有一道极细的剑痕。

  “隔山打牛用剑法使出来威力虽逊色于掌法,但精妙奇诡之处却更甚于后者。”独孤求败一声长叹,“可是又有多少剑客能达到招式不拘于形的境界呢。无招之境啊……”

  沈琪笑了笑,因为有旁人观看的缘故,所以并未回应,她看了一眼封夫人,又看向角落里神情怔忪的许露,询问道:“为什么要停下?”

  葛长老和封夫人都以为许露那一声‘够了’是妄图阻止葛长老的杀戮,但只有沈琪知道她是在对自己说。

  ——我的报复已经完成了。

  ——够了。

  许露一步一步从帘后走出,沈琪又想起了初见时她的眼神,带着女子独有的温柔,又带着如剑般的锋锐决绝。

  如今那双眼中满是泪水,泪掩去了所有的情绪,头冠的珠链在颊边微颤,她缓缓蹲在了瘫软在地的封夫人身旁,轻声道:“你也知道吧?”

  ——你也知道,你儿子做的事情吧。

  封夫人像是方从这变故中回过神来似的,她茫然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抬头看向许露,嘴边的鲜血像是抹出了界的胭脂,显出无比的狼狈。

  然后她忽然大笑。

  “我儿既然已死!你又为何还能活?”伴随着癫狂般的话语,封夫人忽然如饿虎扑食般紧紧拽住了许露的领子,“一切都是你的错!”

  积蓄在眼眶里的泪水随着封夫人的动作而落下,沈琪也由此终于看清了她的眼神。

  悲哀,冷漠,恨,还有……怜悯。

  将紧拽着领子的双手一根一根掰下来,许露站起身,抹去脸颊的泪水,看向沈琪,柔声道:“我们走吧。”

  对于这种以夫以子为天的女人,有时候,让她活着才是一种惩罚。

  “冤冤相报何时了……”沈琪摇摇头,若把她放到许露的角度,她或许只会报复封家少爷一人,但是许露显然已经认定了封少爷的行为一定经过封家父母的默许,所以才会选择这种报复方式。

  她一开始的勾引或许只是一种尝试,若无甚效果便准备如沈琪所言的那样在洞房中动手,却没料到真的能引来如葛长老这般的心狠手辣的人。

  望了一眼神情恍惚的封夫人,又看了一眼地上葛长老的尸体,沈琪想了想自己的计划,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拎起尸体道:“我们从后院离开。”

  “好。”

  刚走了没有几步,身后,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

  血红的山石在长滩旁嶙峋伫立,天色明朗,湍急的河水涌上沙滩,冲击着山石,溅起一片映着虹光的水沫。

  一位面目沉凝的老者覆着手在沙滩边默然行走,来往间遇到穿着日月神教服饰的巡逻弟子,那些弟子瞧见老者,神情中带着几分恭敬,又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

  然而这老者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睬都未睬那些弟子,径直走到了河滩边,正要从怀中掏出发信号的响箭,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娇媚的女声:“哟,这不是葛长老吗?”

  老者转过头来,眉间的沟壑更深,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来人,淡漠的点头道:“原来是桑堂主。”

  半老徐娘穿着一身布衣的中年妇人含笑看着他,天风堂的堂主桑三娘看外表就如同寻常妇人,但是能以女子身份登上堂主之位,其手段毒辣可见一斑。

  “葛长老心情好似不大好,这嗓子似乎也有些不对。”桑三娘笑着从怀中掏出响箭,向空中发出之后,才又慢悠悠道:“莫不是被烟火熏了嗓子?”

  葛长老面色微变,眼皮一耷拉,转过身,只听得那有些古怪的声音沙哑道:“这流言的速度,跑得倒是比马都快。”

  “是流言还是事实,也只有葛长老才知道了。但那封家烧的一场大火可不是假的,杨总管本想将封家那院子设做一处别院,葛长老此番作为可是违了总管之意。”

  瞧着老者愈发不善的面色,桑三娘适可而止地收了话中的嘲讽。

  待对岸小舟缓缓而来,葛长老随桑三娘一同上了船,常说妇人多舌,船行到半途,桑三娘又忍不住道:“那女子真就如此之美,值得你冒火相救?”

  ……

  若不是带着易/容面具,沈琪一定会忍不住笑出声来,果然不管是老女人还是年轻女人,都对容貌的对比十分在意。

  当时封夫人撞柱而死,许露索性在封家放了一场大火,她将许露护送到一处安全之所,便改头换面用葛长老的身份来前往黑木崖。

  不过她易容术虽曾因教导司空摘星而了解颇多,但是声音的伪装却不太擅长,可是她没想到一路走来,竟衍生出一个故事版本:封家新媳不愿委身,放火自焚,葛长老试图相救未果。

  当刚听到这个故事版本时,沈琪是十分懵逼的,但是她发现这个故事可以完美的掩盖自己的声音问题,因此一遇到魔教人士询问,就开始叹息沉默神情不虞。

  于是流言几乎传成事实,桑三娘显然也对此深信不疑。

  “若说那女子的容貌,只略逊于圣姑。”

  熟读武当手册后,沈琪的伪装可谓天/衣无缝。

  一路闲谈到了黑木崖,下船后,放眼望去石道险峻,几乎每隔三十米都有一处巡逻队伍,上山的道路无一处死角,巡逻人员的视野互相交叉,几乎真的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过去。

  桑三娘似乎也是要去总堂述职,沈琪便不紧不慢地走在她的身后,待每过几个关卡,需要对口令之时,她遍听着桑三娘口述的口令跟着回答。其实武当的手册中给了黑木崖的口令变换规律,沈琪本以为万无一失,但是当听到桑三娘的口令时,却发觉跟那册子上写的并不一样,不由得感慨自己的运气和人品。

  一路上有惊无险,走了大约两个时辰,又靠着竹篓装载而上,沈琪才终于看到了山崖顶端那一处规模宏伟的建筑,就在即将迈入总坛之际,桑三娘止了步,忽然道:“还是我先进去,葛长老随后再进吧。”

  她说罢,又慢悠悠的解释道:“我怕你先进去,杨总管的心情会不好。”

  沈琪点头,露出了她自伪装后的第一个笑容。

  桑三娘也笑:“临危不惧,葛长老好魄力,希望回头再见,葛长老还能笑得出来。”

  说罢,她抬步前迈。

  沈琪在原处望天,心道:葛长老要能笑出来,那就真是见鬼了……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感觉自己一下子忙碌了起来,回过头再一想,我都是在忙啥呢……

  今年准备报日语等级考了,唉。

第109章 总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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