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顺从

　　萌妹一二从一开始就隐约有点感觉， 但是又觉得不太可能。

　　直到他终于忍不住敲了程川宁，问戚谨明是不是就是公明。

　　【三宁】：？

　　【萌妹一二】：公明——赵公明啊财神爷，再加上微博那个， 我就只能想到戚谨明了。而且公明还找我了。

　　【三宁】：微博？

　　【萌妹一二】：…………？真的没有人跟你说？网友居然这么团结我惊了！！！我以为不到下午就回有人跟你嗦。

　　萌妹一二转头就甩了个链接给他。

　　程川宁点开链接直接跳转到围脖， 看着戚谨明的官方号怔了一下。

　　在那个大群里面也是， 如果他没开小号进去， 都不知道戚谨明到底做了什么。要真说为了回忆往昔真不至于进个群就回忆往昔，无非就是因为那段时间有人造谣。

　　现在直接用的围脖账号替他拉人气， 可是……他都不是进前十了吗。更别说一开始其实他也没想去线下。

　　萌妹一二看到他发的这句话，顿时酸得要死。

　　【萌妹一二】：好酸呀好酸呀好酸呀，不是说你想不想，是公明把他有的，你可能会要的， 全部都放到你面前。不对……我之前还说过公明坏话，三宁QAQ。

　　【三宁】：……

　　程川宁抿唇。

　　戚谨明的所作所为都完美地在最后的底线上， 要说暧昧他什么暧昧的事都没有做，要说守份，又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后。

　　【萌妹一二】：那三宁你是已经和他奔现了？

　　【三宁】：没有。

　　【三宁】：我们现在……当兄弟。

　　对面长久的寂静。

　　【萌妹一二】：我就不该问，每问一次， 你们就换个关系。

　　萌妹一二自闭了。

　　程川宁难得的有点迷茫。好像所有都触手可及， 反而不知道要干什么。

　　企鹅消息提示闪了几下。

　　【许茂阳】：川宁，我过几天要搬回T市，来接我吗/抛媚眼。

　　程川宁回过神，暂时没有其他事， 也就直接应下来。

　　【许茂阳】：上次我们要补的番还没补完， 一直忍着没看，你不会偷偷看了吧？

　　他想了一下， 好像是之前许茂阳找的一部动漫，当天他们也只看了一半，他后面也没有看下去。

　　【三宁】：没有。

　　【许茂阳】：好宁宁，就知道你会等我。

　　……

　　程川宁本来还想借辆车帮他搬东西，反倒是许茂阳让他带自己来就行。

　　许茂阳住的小区是中高档小区，门卫一开始还不放程川宁进去，还是许茂阳一路小跑过来接他。

　　远方传来声音，程川宁抬头就看到一头黄毛在阳光下亮得反光，朝着他疯狂挥手。

　　程川宁随着他上楼，开了门才发现对方早就整理好了。

　　许茂阳一进来就拉着人往地上的地毯上坐，“没想到吧！我昨天就收拾好了，零食水果什么都有了。”

　　一坐下许茂阳就开始给他放番，还翻出了psp给他，旁边的书架还摆着一堆堆的漫画。

　　许茂阳挑眉抖腿：“怎么样，算是天堂了吧。”

　　程川宁哭笑不得看着他，愣是和许茂阳在他家玩了一天。

　　本来十二点多的时候，许茂阳是想直接喊他留下，奈何程川宁非要回去。

　　许茂阳拿起外套就跟上，“外面冷，你穿件我的衣服出去。”说着就十分顺手披到程川宁身上。他也穿外套换鞋，说：“我送你下去吧。”

　　小区绿化环境做得好，配上好看但是光线微弱的路灯，颇有种高中学校后山树林的感觉。

　　一路上许茂阳继续说得天南地北，

　　程川宁被许茂阳送到大半路，肩膀突然一沉，许茂阳的手搭上来。他刚想不动声色抖下去，肩头突然被轻轻揉了两下，像是在试探。

　　许茂阳把脸凑过来，声音关切：“怎么不说话了，太冷了？”说完就直接摸了一把他的手，“你的手有点冰。”

　　程川宁惊了一下，下意识缩回去。

　　许茂阳继而继续搂住程川宁往外走，只是依然挨得很近。

　　“到门口我就不送你了，市中心好像新开了家网红餐厅，明天你想几点去？”许茂阳伸手揉了一把程川宁的头发，头发柔软被他揉的凌乱，连它的主人多了几分亲切感。

　　许茂阳压低声音，问他：“行不行？我订好位置你直接来行吗。”说完手又闲不住的，摆弄了一下程川宁额前的碎发。

　　程川宁头往后仰躲开他的手，垂下眼帘。

　　许茂阳笑了几声，“干嘛不让我摸，高中都一起挤过洗澡间怎么现在这么害羞。那以后你和……”他顿了顿，……别人接吻怎么办？”

　　远处突然传来低沉的男声，“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戚谨明前段时间就知道程川宁的同学来找他。

　　包括有人传的看到那个人来课堂找他，和程川宁亲切上课讲悄悄话还挨了老师点名答题。

　　这方面的消息一开始有意无意地往他这边钻。

　　戚谨明当时正在抽烟，看到他们把这些消息的总集，深吸一口气企图平复心情，烟火点点快速往后走。

　　烟点了一根又一根，烟云缭绕中隐约露出戚谨明的脸，似乎在忍耐什么。

　　[以后他们就当兄弟]

　　[我不会去打扰川宁的]

　　[我更喜欢他当个普通人]

　　之前梁生平问他，

　　‘如果川宁以后找个贴心的女孩子，他们以后约会、结婚、生子、一起抚养后代。你能放得下吗？’

　　戚谨明只记得当时是这么说的。

　　“我可以。”明明这么确切的回答，他的声音摇摆，“以后我不看、不听、不问，时间总会过去的。”

　　当时梁生平深深地叹气。

　　只是现实告诉戚谨明。他做不到。

　　现在单独一个许茂阳，围绕在程川宁旁边，和程川宁一起玩，逗他笑，惹他怒。

　　戚谨明已经心痛难平复，喘气都带着微痛般。

　　他来这里接人路上就想过：这么晚这么冷，他真的等得到人吗。

　　许茂阳有着他所没有的年轻，激情，活力，甚至高中时候都和程川宁是好朋友。

　　他们两个一起去看衍生大电影，一起去动漫主题餐厅，打卡网红地点，好像一切都那么无话不谈天作之合。

　　戚谨明越看脸色越沉，夹着烟的手仿佛被火烫了一下松了一秒，剩下的半根烟落在地上散落一地的烟灰。

　　连烟气都变得滚烫，顺着喉咙滑入气道直到肺底，干涩刺痛。

　　戚谨明苦笑半边笑出来，梁生平的确说得对。

　　------

　　听到声音，

　　程川宁猛地看过去，小区门口炙白的灯光下站着个人。

　　戚谨明身材高大腰细腿长，一身运动服像是刚从家里出来，手臂里搭着一件略厚的外套。即使在顶光的死亡光线下，依旧俊美得一塌糊涂。

　　对方很谦逊却好像带着敌意：“我是川宁的哥哥，我接他回家，这么晚天气冷他也没带外套出来。”

　　一听到是程川宁的家长，

　　许茂阳仇视的的表情慌了几分，嘴巴粘在一起喉咙有点干涩，

　　“……啊，是哥哥啊…我留太久川宁了，下次我直接送他回去。”

　　戚谨明低头看程川宁。

　　程川宁低垂着头，许茂阳的衣服向来张扬肆意，和他本身的风格完全不符，程川宁低垂着头，身上披着到处都是挂饰的外套，白皙暖玉般的手指露在外面，半松半紧地拽着衣服，连头发丝都透露着乖巧两个字。

　　戚谨明声音古井无波：“没事，我来接他。”

　　他低下头颅靠近程川宁：“川宁，回家了。”

　　程川宁抿唇，拽着衣服的手紧了几分。

　　戚谨明看得真切，指尖一颤，声音被冻带着微不可闻的抖：“带的外套是你的，先换上？”

　　程川宁脱下外套递给许茂阳，一双温热的大手紧紧地把外套披到他肩上。

　　他轻轻哈了一口气，说：“茂阳我先回家，改天再一起玩。”

　　许茂阳愣了一下，下意识问他：“那明天……”

　　戚谨明扯不出笑，他听见程川宁笑了一声，柔声答应：“好，明天十一点吧。我下午想直播。”

　　许茂阳瞬间眉飞色舞，怎么压都压不住的喜悦。

　　程川宁跟在戚谨明明后面，跟着他上车。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深秋的夜晚仿佛被凝冻起来。

　　车里要暖和得多，他做进去后前排的戚谨明迟迟没有动作。

　　他抬头一眼看过去，和戚谨明在前视镜对上。

　　前视镜的双眼一如既往的深邃迷人，只是里面翻腾深沉而沉痛的情绪，光是他看一眼，仿佛就要溺在这种绝望的苦海之中。

　　然而这双眼睛的主人突然意识到他的目光，下一秒情绪就被尽数掩藏，只剩下一篇关切温润。

　　程川宁突然哑声，呼吸慢了一拍。

　　他闭上嘴转头看窗外。

　　戚谨明表情多了一丝苦笑。

　　程川宁闭上眼，感受这汽车启动的微弱感觉，鸦羽般的睫毛轻颤两下，额头抵在车窗上，睁开眼看车窗外倒退的路灯，路上稀稀拉拉地走者一两个行人。

　　戚谨明到底想做什么，怎么反倒是他摆出一副很痛苦的样子。要摆就摆，偏偏戚谨明又好像是想故意瞒着他，却意外被他看到。

　　偏偏在程川宁的印象中，戚谨明还真是这种人。

　　所有好的都献到他面前任他挑选，过程中的付出一句话都没说过，好似不存在。

　　身上的外套还是刚才戚谨明披上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外套，外套衣角被他紧紧揪出皱痕。

　　深秋的风在深夜狂肆，在老旧的小区房里吹的噼里啪啦作响。

　　一辆车子缓缓驶到楼下，直到车灯都熄了，久久没有人下车。

　　程川宁闭着眼靠在靠背上，头微侧到一边，额头的碎发乖巧地搭在上面，连周围都觉得平静。

　　他能感受到车停了，但是鬼使神差地不想动，干脆不动装睡，等戚谨明喊他起来。

　　时间过去十分钟，没有人说话，连车内的所有灯都熄了。

　　程川宁却感觉到始终有一股炽热的目光透过黑暗紧紧地盯着他。

　　他呼吸漏了一拍。

　　脑海里下意识想起刚才看到的戚谨明的眼神——现在是不是也一样。

　　原本不想动，现在却不敢动了。

　　程川宁又躺了五分钟，一股无名之气却慢慢冒头。

　　下一秒他缓缓睁开眼睛，果不其然对上对方收敛情绪的瞬间。

　　程川宁火直接烧到头了，直接推开车门，却推不动——戚谨明没开锁。

　　程川宁声音压得低冷，命令他道：“我要出去。”

　　下一秒响起落锁的声音，只是戚谨明的目光依旧紧紧跟随着他。

　　程川宁推开门，完全没有任何阻碍。

　　但是身后的目光还在。

　　程川宁深呼吸两口气，他勉强稳住自己的声音，却依旧压不住情绪，声音抖得彻底：“戚谨明。”

　　戚谨明忙不迭下车站到他前面，一切都这么顺从，一切都这么的完美。

　　但凡有其他人在都不得不喊一声好备胎。

　　程川宁气笑，说话都有点控制不住自己，说：“你这么顺从我干什么？是我要求你这样，还是说你喜欢给人当舔狗？”

　　他看着戚谨明脸上的惊喜一僵，张开嘴哑声，过了两秒才苦涩道：“不是。我只是想让你过得顺心一点。”

　　戚谨明表情无悲无喜，垂眸敛住眼里的失望。

　　程川宁胸廓急切起伏两下，刚想说，就听见对方敌不可闻的声音，随时要被黑暗被侵蚀消失。

　　“……不想太远。”

　　戚谨明半身都站在树荫下，深夜里半边的身形被吞尽看不清切，却感受到一股浓重的悲哀。

　　“你就不问问我愿不愿意？”

　　程川宁看着戚谨明高大的身影似乎瑟缩了一下，却又没有。

　　戚谨明全身冷得可怕，呼吸的气道却痛得不敢呼吸。他已经做不出任何表情，他为什么不问，他不敢。

　　他怕连待在程川宁身边的机会都没有。

　　程川宁一拒绝他就退得比谁都快。无非就他怕到最后一无所有，还不如一开始退一步，他们还是表情的兄弟朋友，对程川宁的一切好都事发因有。

　　戚谨明只觉得今年的秋天的夜晚异常的长。

　　他看着程川宁慢慢走近。

　　他听见程川宁质问他：“你问我一下啊。”

　　下一秒程川宁就手腕一紧，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里。

　　对方的手死死地搂住他，仿佛汪洋上最后一块浮木，绝望而悲愤。

　　程川宁突然骂不出来。明明他故意说刺话去刺戚谨明，然而说完他也没有痛快感。

　　他耳边是戚谨明急促的喘气。

　　声音主人努力控制，却还带上了一丝鼻音哭腔，却还那么平稳，“……我什么都不做，不可以吗。”

　　不能，不可以，我不想。

　　理智告诉程川宁应该这样说。

　　但是他听见自己气急败坏问他。

　　“戚谨明，你的骄傲，稳重，你的不可一世不求别人，你在做什么？”

　　程川宁听到这句终于明白他一晚上在气什么。

　　他在气戚谨明的低三下四，气戚谨明的任打任骂，气戚谨明的无条件自卑顺从。

　　可是只要一细想他鼻子就有点发酸。

　　戚谨明优秀自信沉稳被所熟知，他不想戚谨明因为一个人而无条件顺从。

　　程川宁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动了动，缓缓往上揪住戚谨明的衣服，揪得衣服皱成一团，把头抵在对方肩上。

　　放弃吧程川宁。

　　他在心里问自己，如果一切都允许，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会想和戚谨明一起吗——想的，太想了。

　　如果不是怕给梁生平添麻烦，如果不是怕梁生平不开心，如果不是怕周佳因为这件事而和梁生平生间隙。

　　很多人羡慕他早就经济独立，懂事贴心。只有程川宁自己才知道，他一直知道自己是梁生平代抚养的，他一直都是在别人屋檐下低着头兢兢战战过日子般。

　　明知道梁生平对他好把他当家人，但是他就是自卑觉得欠他良多。如果父母没有出事，他也会自信大方不顾一切。除非挫骨扬灰重新活一份，不然他还是缩在一尺三寸地的程川宁。

　　他说戚谨明对他无条件顺从，他又何尝不是对生活无条件顺从。

　　于是他缓缓推开戚谨明。

　　程川宁面无表情，说：“就这样吧。”

　　这回他看得很清楚戚谨明的眼神—— 情绪饱满得要装不住，颤巍巍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

　　作者有话要说：

　　倒计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