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花

　　王远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一下下有节律的敲击着，五分钟前他又拿出手机确认了一遍时间。

　　从自家的大小姐读了a大后。每天他都会在这个时间点来到这里——a大背街人少的这条小巷。

　　这个时间段还会路过这里的人就只有附近的住户了，还有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大小姐。

　　看到熟悉的身影后，王远下了车，拉开了后座的车门静默的等待着。

　　“谢谢。”说完这句话后，戚雪便低头钻入进了车内。

　　即便自己是拿钱在做份内的事情，但戚雪也依然会对自己说谢谢和麻烦您了等等的敬语。

　　虽然很有礼貌也让自己感到暖心，但总有一种距离感。

　　从自己进入戚家开始就到现在的十多年间这份礼貌的距离感一直存在。

　　戚雪像被看不见的玻璃所关在展柜中的洋娃娃，漂亮可爱，又有礼貌，谦逊而不炫耀。

　　任谁都会喜欢，但任谁也无法真正接近。

　　相较于位于市中心的a大，坐落在海边的戚家别墅距离很远，一个天南一个海北。

　　推开桦木做的栅栏，走过青石铺就的的小路，解开密码锁后戚雪回到了家中。

　　“我回来了……”戚雪用只有自己可闻的声音小声嗫嚅着 。

　　幼时的习惯一直保存到现在，只是物是人非，再得不到想要之人的回应。

　　即便说出了声，也只会有家中佣人的回应罢了。

　　从二楼天花板延生向下的水晶灯将整个客厅照得明亮极了，也空旷极了。

　　“小姐，现在替您放水吗？”早已等候的陈姨刚听到开门的声音便迎了出来。

　　戚雪很喜欢泡澡，所以别墅内浴室是特制的，类似于温泉浴池的设计，想要泡澡的话需要提前的准备。

　　“现在先不用，刘管家现在在哪？

　　能拜托他之后来趟书房吗？”戚雪的脑内一闪而过浣月嚼着饼干的样子，不觉弯了弯唇。

　　步履轻盈的上了二楼。

　　刘管家已经40多了，总是一副沉稳的样子，自己所提出的要求他都能尽量完成，是个能让人依赖的靠谱男性。

　　所以拜托他的话…

　　咚—咚—咚——

　　耳边传来了敲门声，戚雪镊起桌上的紫光檀箔银梅书签，放进了正在读的书页中，将《白蛇》合上放回了书架。

　　“请进”

　　“这个假期，我们戚家再多一个专属我的女仆。您觉得可以吗？”

　　“如果您需要的话，自然可以”听了戚雪的话后，刘管家略微思考继而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如果我希望那个人是浣月呢？”明明是个问句，可戚雪却语气平淡就像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好一样。

　　管家听了，思索了几秒后道“既然您认为可以，那就没什么不行。”

　　“请在不会吓跑她的情况下，多给一些利诱吧。”戚雪笑得眉眼弯弯。

　　“辛苦了，早些休息吧，麻烦告诉陈姨可以准备了。”说完这些戚雪挥了挥手示意刘管家可以退下了。

　　看着逐渐走远的背影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告诉陈姨今天的牛奶不用加蜂蜜了。”

　　因为今天已经很甜了。

　　因为失眠而在车上闭目养神的戚雪还没休息多久，就被手机的铃声打断。

　　来电人是学校里的闺蜜万盈，是个活泼得有些多动的孩子，虽然其他人总爱说她是哈士奇变的。

　　但本质上是个没什么心眼，又对大家都好的小太阳。

　　因此，无论在男生还是女生中喜欢他的人都很多。

　　戚雪做了俩个深呼吸，让受惊而过速的心跳平稳一些后就接起了电话。

　　“怎么了？”戚雪的声音，因为没有休息好略微有些沙哑。

　　但是另一边的万盈却没有如同往常般细心的发现，只是追问着。“你现在在哪里？快到学校了吗？”

　　“还没有，怎么了吗？”听出万盈的声音有些奇怪，让戚雪坐直了之前放松的身体认真起来。

　　“也…也不是什么大事啦…总之早点来学校吧。”似乎有些为难让万盈有些欲言又止。

　　“王叔，可以开得稍微快一些吗？”

　　出于对万盈的担心，戚雪的走得很快，才下车后就直奔宿舍的方向。

　　还没走到就看到前方乌泱泱的聚集了很多人，围观的人很多，从远处无法明白发生了什么。

　　戚雪加快了脚步，靠近了些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了围观群众的呼声。

　　从发现自己后就此起彼伏的呼声，让戚雪明白此事必然与自己有关。

　　正打算挤进人群看个究竟时，之前还围在自己身边的人却约好了似的散开了，让出了一路来。

　　让她得以看到这次事件的焦点手捧着一大束蓝色妖姬的高个男生。

　　戚雪眯了眯眼，回忆起这个人。

　　正是学校篮球队的队长季映，作为拉拉队时似乎为他们应援过。

　　场馆外的海报曾给她留下过较深的映像，她还曾经夸过海报上的他。

　　现在凑近了看真人反倒没有海报上帅气，不过衣品不错，不算讨厌。

　　戚雪向周围环视一圈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万盈，递给了她一个询问的目光后，对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看到戚雪后，季映双手捧着花慢慢的走了过来。

　　看到围观的群众时，戚雪就隐隐约约想到了这个可能。

　　从小到大喜欢自己的人数不胜数，各种各样的表白方式也都全部见了个遍，早就不会像普通的女孩那般被束玫瑰打动。

　　相反戚雪的大脑冷静非常，表白的方式多种多样，对方却偏偏选择在女生宿舍楼下，摆明了要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

　　既然自己是对方喜欢的女生，那一定会有做过调查，自己并非住宿生，若要表白的话选择自己的必经之路会更好。

　　却还是选择了这么惹眼的地方。

　　说白了，不是蠢，就是坏，虽然不了解他的为人。

　　但戚雪可不相信一个可以当上队长的人是个憨憨。

　　季映：“从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我喜欢你，可以试着和我交往吗？”

　　一面说着一面将手中的花递向了戚雪的位置，眸中流动着火热的感情，看起来真挚极了。

　　季映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群便开始沸腾喧闹起来，甚至以人拿出了手机拍照。

　　没有什么比别人的八卦更带感的，如果还是校花和校草的情感纠葛自然更能吸引别人。

　　人群中不知是谁带头说了一句“答应他”后，围观的人群便此起彼伏的复读着起来，声势逐渐浩大。

　　果然，是想借这个来迫使自己在混乱中迷迷糊糊的答应吧。戚雪留心到。

　　第一个带节奏的人明显是个男声。

　　只是听到的瞬间，戚雪便已了然。

　　虽然内心腹诽着，但戚雪还是用左手捂住了嘴巴。做出了受宠若惊的模样，眸光闪闪似乎感动非常。

　　只有这样的人设才…会有更多的人喜欢吧。

　　聪明的女孩子可不会让人感到爱怜，只会得到敬畏。

　　男生所喜欢的只是一个好看的花瓶，透明的装不下心机，只做他们一人掌中雀。

　　看到了自己这样的反应，周围的人呼声更大了些。

　　其实若是答应他的话，是不是也可以呢？

　　正这么想着，视野里却闯入了一个女生。

　　双手抱着书，带着一副金丝眼镜，一件白色的衬衫搭着一条尽显腰身的阔腿裤，正从宿舍楼向外走去。

　　看到宿舍楼前聚集了那么多人，浣月也不感到好奇。

　　只是轻轻抬眼一瞥就低下了头继续向外走去，连一步也不愿意停留。

　　众人都为俗世烟尘所累，只有她似辟谷绝尘。

　　戚雪忽然感觉耳边的喧闹声都消失了，视线不受控的追随着那个人的身影。

　　压抑在胸口的质问仿佛立刻就要脱口而出。

　　你为什么不愿意看看我。

　　你能再多看我一眼吗，就一眼也好。

　　戚雪明显的愣神也被季映发现了，他回过头顺着戚雪的视线看去，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

　　视线所及的只是围观的人群罢了。

　　前一秒还是在思量着答应季映可以得到的好处。

　　成为所谓校草的女朋友自然可以极大的满足自己，受众人的艳羡与嫉妒。

　　但此刻戚雪只觉得一切都没劲极了。

　　“抱歉，让我考虑一下可以吗？毕竟我们俩还不太熟识，就这样答应或者拒绝的话对谁都不好吧。”

　　本来一切都按照着计划在前进，眼看就要成了，现在却突生变故，让季映不甘极了。

　　但大量的经验让他立刻反应过来。

　　顺着戚雪的话说了下去“这样的话我们先试着交往一段时间呢？”

　　能被自己喜欢的女生就应该感到荣幸的红着脸答应才对。

　　而不是只有神情冷漠的拒绝。

　　他所打听到的戚雪不是一个傻白甜么，自己的表白不是百分百成功么。

　　他试着看向戚雪的眼睛，想从中发现些什么。

　　那双明媚妩媚的桃花眼中，此刻却流露出了一丝嫌弃。似乎自己再追问下去便会爆发出来。

　　季映：“从朋友做起也没有关系，花儿很美，只有你才能配上。”季映将花递到了戚雪手边，不死心继续挣扎着。

　　：“谢谢，花很漂亮你费心了，知道我喜欢蓝色才特意挑的这个吧，我很感动哦。”戚雪笑着将花接下。

　　戚雪笑起来眉眼弯弯，甜极了。

　　刚才的嫌弃和厌恶是自己看走眼了吧，季映看着戚雪的笑容思衬着。

　　这样也算给他留了面子和台阶了吧，戚雪可不希望因为一件小事风评被害。

　　一边走着，一边伸出左手扯下了一片花瓣，捻了捻。

　　虽然拿近时就已经嗅到了香味的不对劲，此刻更加确信，手中的花不过是普通玫瑰染色后的产物而已。

　　和真正的蓝色妖姬有着巨大的差别。

　　一个李鬼一个李逵。

　　好歹自己也亲手种过蓝色妖姬吧，却还要拿这样假冒的来，真是恶心，又让人讨厌啊。

　　这么廉价的付出就想将自己得到，拿着虚情假意就想换得自己 。

　　谁都不愿意付出更多，说着喜欢自己，对自己却又一无所知，喜欢自己，却还关心着别人。

　　难道你们的喜欢都是那么浅薄的不过如此？不拿真心来交换的话，又怎么可以得到另一颗灼热的心呢？

　　戚雪眉头紧簇，将下唇咬得发白以遏制心中的酸涩。

　　作者有话要说：

　　白蛇是严歌苓的百合小说，文笔极佳，但并非he读后有些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