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天是湛蓝的, 烈日灼人，明霜后知后觉的抬头看一眼天空，又对上陌蓝关心的目光, 突然一道森森剑气划破长空。
“啊——！怎么回事？”陌蓝闪身躲开。
明霜握紧剑并未回答，而且道:“我知道你在这, 师父或者我应该叫你蝉月。”
还有什么不明白, 从回忆中看到的一切，她现在都已经明了，原来这一切居然都是蝉月做的，这个待她情如母女的人。
陌蓝有些听不懂明霜在说什么, 但是她乖巧的没有打扰。
想来应该是明霜在幻境中看到了一些事情吧, 不过这和蝉月有什么关系？难道那些事情是蝉月做的？
虽然很惊讶, 但是看明霜这个态度应该就是了, 不过蝉月到底做了什么才可以让明霜直呼大名。
刷——
拂尘扫来，蝉月一身陈旧的白道袍，目光如炬直指明霜。
“你先走。”明霜头也不回的对陌蓝说。
陌蓝皱眉，“我是那种抛下朋友自己先走的人吗？我在这里和你有个照应，蝉月的修为深不可测, 咱们两个人都不一定能赢得过她, 我走了，你不是更危险。”
“就是因为危险才让你走, 去找阿雪，我和她联手应当能制服蝉月。”
陌蓝默默一囧，还以为明霜担心她，没想到是让她去找帮手。不过换而言之也是担心她，担心她碍手碍脚。
“好，那你牵制住她, 一定要保护自己，别受伤，我看这个蝉月现在有点危险。”陌蓝又看一眼双眼猩红的女人，不由得心里直突突，感觉很不安。
明霜颔首，长剑一转，便和蝉月打起来谁也不让谁的势均力敌。
瞧准机会，陌蓝赶紧开溜。
二人都是修为绝顶的高手，但是明霜的战神之力还被封印着禁锢着，她现在只是一个凡人之躯的金丹期高手，对上蝉月多少还是都是没有胜算的，蝉月毕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经历了多少个世界，修为之恐怖，实力之深不可测，都让人无法琢磨。
两人越打越酣畅淋漓，剑气灵气惹得周围的一切纷纷爆破。
到底还是蝉月略胜一筹，不费丝毫之力就把明霜打翻在地。
拂尘一甩，血珠连串似的落下，明霜喉间腥甜突出一口血来。
“咳咳咳咳……”明霜捂住嘴，白衣被染红，看出来是伤的严重。
明霜费力的撑起身子，“我能问一下，为何要至我于死地，阿雪又有什么不对，让你费尽心机设计。”
蝉月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陈旧的白色在她身上越发显得整个人特别的纤细瘦弱，浑身拢了一层既病态又疯狂的颜色。
“不为什么，你们该死罢了。”蝉月淡淡垂眸，眼底一片冰凉。
好像一切都不入她的眼。
蝉月也懒得和她废话，直接祭出一把剑，这是妖剑——渡虹。
在明霜讶异不解的目光中便朝她的咽喉刺过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叮——的一声，剑被挡开。
“你问过本座的同意了吗？就要杀本座的狗。”
是王尽雪，明霜立刻睁开眼朝她看过去，满眼惊喜之色。
对方穿了一身黑红色相间的长裙，头发打理的整齐，发髻上还坠了珠钗，慵懒闲闲，给人感觉不是来打架的而且来散步的。
陌蓝呼哧带喘的从后面跟上来，“我的妈魔尊你倒是慢一点啊，我这御剑的速度完全跟不上-你！”
王尽雪直直看着蝉月，根本没听陌蓝说什么，视线落在蝉月的剑上，原来，她就是灵渊追杀自己的帷幔女。
这就好办了，王尽雪笑嫣嫣道，“我竟不知蝉月长老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不知道那只从灵渊里抱出来的小狐狸可还好。”
王尽雪不说，还好这一说，蝉月的气就上来了，那只狐狸她虽然只是爱屋及乌，但是也不允许王尽雪伤害。
蝉月面无表情，冰冷的释放杀意，“我想，把你的金丹给它吃，应该就会好。”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王尽雪微微一笑，日光下眉目浓丽。
不等她话说完，蝉月便拿剑冲了上去，很快二人打在一起。
她们两个人属于修为差不多的类型，虽然修炼的方向南辕北辙，但是修为等级差不多，打起来就更加的势均力敌一些。
陌蓝是看不懂，两个人的身影都快的都要幻成虚影了，速度快了让她看都看不清。
“你没事吧？”陌蓝把明霜扶起来，给她输送灵气。
明霜则虚弱的问，“阿雪，肯为我来？”
这话虽然虚弱，但是满满的希冀在里面，陌蓝又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来。
顿了顿，陌蓝知道明霜不好骗，只能选择实话实说，“没有，她本来是不肯来的，但是我跟她说就算养一条狗也会有感情，而且，而且你说蝉月好像是什么凶手，她就来了。”
明霜微微磕上眼眸，她明白王尽雪来的主要原因就是想知道蝉月到底是不是幕后凶手。但是陌蓝不知道，以为她是为了前一句就算养一条狗也会有感情才来的，以为这样子能安慰到明霜的，但其实什么都没有安慰到。
那边打的愈演愈烈，可以看得出来王尽雪隐隐有处于下风的姿态，蝉月的修为状态比她们想的还要高，以为只是化神期，但现在看来应该不仅仅止于化神期，要更高。
而且武功路数也不是名门正派出身，可以看得出来里面隐隐约约的带了一些森森的鬼气，让人觉得特别的阴冷。
明霜清楚地记得蝉月师从一位已经退隐的高人，是绝对的名门正派路数，以前的武功也特别的正，这怎么变得亦正亦邪了？
突然，山中升腾起一片浓雾，王尽雪借着雾气飞速的后退，拉起两个人就跑。
陌蓝大惊，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什么情况，魔尊你居然打不过蝉月？”
“我要是打的过拉着你们跑干什么，你知道她修为有多深吗？而且我怀疑她和鬼界有关系，这件事我们要回去从长计议。”后半句，王尽雪是对明霜说的。
由于明霜伤的严重，三人就直接去了魔界的魔宫。
回到魔宫，王尽雪才后悔，为什么要手贱把人带回来，不过面上却没什么神色，只是让陌蓝照顾她。
整整一天，王尽雪都没见明霜，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第二天才去见她。
见了之后也什么都没说，直奔主题，“说说蝉月。”
明霜则道，“陌蓝你先出去。”
陌蓝乖乖点头，转身就走。
“回来，有什么不能当着她面说？”王尽雪冷眼看她，丝毫不退让。
陌蓝有些为难的看着二人。
明霜并未说什么，只是踉跄着站起来，对着王尽雪噗通一下，跪在她面前，膝盖和地面接触发出砰的一声。
陌蓝惊讶的瞪大眼睛，后退两不，她果然应该出去。
王尽雪则八风不动的品茶，“这是何意？我可受不起。”
“对不起，我知道了，我也进了水镜看了那九十九世的回忆，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辜负你的信任，是我每一次都对你举剑相向。你生气恨我都是应该的，但是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一次机会，至少，至少让我有一个为自己赎罪的机会，可以吗？”
明霜抬眸看向她，一向冷淡的面容变得鲜活，眼眶通红，双眉紧蹙，声音也有些哽咽。
如果说明霜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那就是从来没有真正的像王尽雪道歉过，每一次她都觉得两个人的矛盾是王尽雪单方面无理取闹，即使她有错，也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直到进入水镜，看到两个人之间的过往，她才彻彻底底的意识到自己真的错了，她实在是太自私，她的一切考虑全都从自己的主意，自己的立场出发，丝毫没有去考虑过王尽雪的感受。
明霜现在不想管任何的恩恩怨怨，只想从王尽雪这里得到一个被谅解的机会，哪怕这个机会，这个希望多么的渺茫，她都想去尝试。人做错了事，就要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承担责任，谁都没有办法例外。
王尽雪垂眸看她，突然笑了，“你觉得你的道歉值几斤几两，金口玉言吗？可惜啊，我不需要了。”
轻描淡写的话，懒懒的笑，无一不表现出王尽雪的释怀，越是这样明霜越是害怕，越是不能原谅自己。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王尽雪打断，“我来找你，把你带回来，是因为我想听蝉月相关的事情，我想搞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狼狈。如果和这个事情无关的话，你就不用再说了，或者你可以直接滚出戚枫山。”
明霜顿住，随后道，“我在水镜中看到九十九世你死的时候尸体是蝉月带走的，然后想起来，第一世你死了之后，尸体也是蝉月带走的，她为什么那么执着于你的尸体？是不是你这个人对她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
可以利用的地方？王尽雪就是想破脑袋也完全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地方是可以让蝉月来利用的，两个是完全的不熟悉。
王尽雪想了半天，本来是没有什么头绪，但是视线一转，落到明霜的脸上，她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二人的前世，都是天界的神君，她们曾下界处理过一起双面狐杀人事件，这个事件中，双面狐并非主角，主角的则是另一个女人，一个眼下有着红色花瓣纹路的女人。
现在想来，那个女人眼下的红色花瓣纹路和蝉月的红色花瓣纹路是一模一样的，都在左边脸。
难道那个女人就是蝉月？她活这么久吗？明明在双面狐事件中二人已经合力把她杀了，为何她还会出现在这里？
见她一脸沉思的模样，明霜问，“怎么了阿雪，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你做帝君那一世，我们曾一起下界处理过一起双面狐杀人事件，事件中有个女人，她的眼下有红色花瓣纹路。”
王尽雪这么一说，明霜恍然大悟，而且这两个女人的身形渐渐的在脑海中重叠，几乎为一模一样。
陌蓝赶紧制止二人，问道，“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全然听不懂什么帝君什么前世谁能给我解释解释前因后果。”
王尽雪看了她一眼，颇为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然后用极为风轻云淡的语气，省过一些重要且私人的情节，把一些不太重要，但是逻辑能让人听明白的事情简单的和陌蓝说了。
听完之后，陌蓝先是呆愣了三秒，然后用力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明霜道:“我的天，你居然杀了她整整一百次，你们就是传说中的百世怨侣吧？你可真是让我长见识了我的好姐妹。”
明霜错开眼睛，这一点她没有办法去反驳什么，的确是她杀了阿雪那么多次，也的确是她屡次背叛王尽雪的信任，一切的错都在她。但是她也想为自己辩驳一下，后面这九十九时她完全是被动杀人，因为她也是局中人，也被设计，也没有恢复记忆，她是在这一时才逐渐恢复的帝君时记忆，然后在水镜中看到的一切。
当然了，这一切的理由不是她为自己开脱的借口，明霜也从来没有想为自己开脱什么，的确是她对不起王尽雪，她会尽力弥补。
明霜只是不希望这件事情的主次顺序混乱在后面她对不起王尽雪，杀了她那么多次，这一切都是被人设计的，这才是主要目的，她们现在就是揪出背后凶手。
王尽雪风轻云淡一笑，“行了，说正事儿吧。”
“所以阿雪，你是怀疑禅月就是前世为双面湖杀人的那个女人。”
王尽雪点头。
“这样也解释的通她为何对你我二人痛下杀手。我不知阿雪你是否记得你的生辰是七月十五辰时。而双面狐是妖皇时翡，她的生辰也是七月十五辰时。这女子曾在下界收-藏过很多七月十五辰时生的人他们的人皮估计是想从新为妖皇塑造一个肉身。”
如果这一切都是这么解释的通的话，那么妖皇时翡和蝉月她们之间一定是关系斐然，而且，妖皇一定有非常重要的、和神魂有牵绊的东西留在蝉月附近，这样才可以把她的神魂引入到新的肉身之中。
王尽雪又道，“你看没看到她拿的那把剑，那是妖剑渡虹，眉一代妖皇必传之物。妖皇有更迭，但是妖剑没有，从妖界设立之初妖剑便已经存在，它是每一代妖皇的信物，有了妖剑才是真正的妖皇。”
听着她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慢慢拼凑出整件事情的大约线条，陌蓝才不得不承认，不愧是百世怨侣，默契没的说。
明霜一拍大腿，突然道，“记不记得你曾经说过蝉月的脸非常的违和，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王尽雪点点头，当时是在一处纵火案中发现的这个女人，她们追她到郊外，王尽雪第一次直面这个人，觉得她的脸特别的违和。
明霜又道，“她用了焕颜术，焕颜术属于妖界狐族专有的一种术法。”
“狐族爱美貌，事事以容貌为重，于是她们会为了自己的脸精心炼制各种东西，只求了一张非常漂亮的人皮。”
“焕颜术便是由此衍生而来，焕颜术修行得越高，那么人皮贴和狐族本身便越契合，脸也越发像是自己的。但是如果换颜术修炼低级的话，那么那张脸则不会和本身契合，便会显得非常的违和。”
“如果没有错，应该是蝉月使用了焕颜术在下界行事，这样一来掩盖了自己的真实样貌，日后她重新帮妖皇塑造出□□之后也可以用自己的本来面貌生活，便不会有人怀疑什么，哪怕怀疑也没有证据，因为焕颜术非常的厉害，改变是无声无息的。”
听到明霜这样解释，王尽雪立刻想通了这里面的所有事情，也捋出了大概的故事链条。
“所以这件事情的起因便是双面狐濒死，蝉月为救人杀害无辜生灵，你我下届为民除害误杀双面狐导致她疯魔对你我发起报复。中间虽然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但是，我想我在魔界之后的事情应该都与她有关，包括为什么会突然走火入魔。”
王尽雪不由得深想这时翡与蝉月到底是什么关系？该不会也是一对爱侣吧，要不然，普通的关系怎么能做到这种地步？
“我想不止你的走火入魔，这一百世的经历也应该出自她的手笔。”明霜把王尽雪没说完的补充一下。
陌蓝突然出声，“听你们两个这么说，这蝉月好可怕，又有心计，又修为高深，双商爆表武力值满格，打不过吧！”
王尽雪一笑，道，“硬碰硬自然是不行的，但是迂回一下，并不代表没有办法。”
“怎么迂回？”陌蓝眼巴巴的问。
“蝉月最重要的人是时翡，但时翡死了，时翡是妖皇死了之后她的神魂一定会被妥善收着与生前有最紧密连接的东西捆绑在一起，保持神魂的生，而我们只需要找到她的神魂，用来威胁蝉月。咱们三个人难道还怕打不过一个蝉月吗？。”
听完王尽雪所说，陌蓝立刻识相的鼓掌，不愧是魔尊有计谋有胆量，厉害，但是可行度并不是很高。
并不是说魔尊这个计划有什么问题，单是她们从哪下手，这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陌蓝问出自己的心中疑惑，换来了两个人的沉默，一时之间，屋子里静悄悄的，谁也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她们对时翡并不了解，自然而然也不知道她的神魂会藏在哪里，对蝉月的了解也非常的有限一时之间陷入了困境。
然而，陌蓝想的实在是太好了，她们困难的第一步根本不是时翡在哪的问题，而是明霜。
王尽雪话音刚刚落下，明霜便道，“不可，怎能拿一个死人去威胁她，这是对死者最大的不尊重，而且也显得我们太过卑鄙。”
陌蓝直接扶额。大姐，你说话看着点时候好吗？你这一百世为什么杀的魔尊，你自己忘记了吗？现在又犯这种错误。
呵，果然如此，王尽雪早就猜到她会这样说，不由得翻个白眼。
夜色渐渐落了下来，外面的月光折射进屋子，把烛火衬的暗淡了几分。
屋子里静悄悄，没有人说话，就连陌蓝都安静了几分心里悄悄为好友捏把汗。
半晌，王尽雪才道，“你记着本座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你算个什么东西啊，你说的话对本座而言就跟放屁一样。”
明霜抿唇，低下头，不知该如何。
好半天，才问，“即便我同意，那时翡的神魂该去哪里找？”
“有些东西要贴身放着才安全，但有些东西贴身放着又不太-安全。所以它一定会在距离蝉月最近的地方千寒山。”
王尽雪想起很多年前有一日，她从前灵虚宗出来，那一天正好是七月十五百鬼夜行，当时的蝉月去了千寒山下的一个很偏僻的地方。祭拜一个人，那时王尽雪有事并没有看清楚，但是想来她祭拜的那个人应该便是时翡，而时翡的神魂也应该就在那里。
明霜，“你的意思是，时翡的神魂在千寒山。”
“地方在哪里，我自然知道，现在你便说去还是不去。”
王尽雪戏谑的看着她，摆明了就是想给明霜难看。
“去。”明霜说的坚定。
为什么不去？
既然她已经决心给阿雪道歉，要重新挽回两个人之间的信任，那么首先要学着的便是事情从阿雪的角度出发。
现在对于明霜来说，所谓正邪并没有分的那么清楚，面对蝉月，她们也的确无可奈何，用时翡的神魂来威胁，的确是最便捷的一条路，没什么不可以的。
听到明霜这么说，王尽雪还挺稀奇的，毕竟一个人有很多东西都是根深蒂固的存在，要改很难，所以才会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不过她倒是要看看明霜这个本性能移到哪去。
三人简单的制定一个计划，决定明日便出发去千寒山。
这件事情一定要越快解决越好。
作者有话要说：魔尊: 本座的狗，便是不要了，个人也不能打！
明.追老婆.霜: 汪汪汪汪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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