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你是我

  坂口安吾没有回话, 也没有抬头去看来人。他知道说话的人是谁,因为这个声音太过于耳熟,很是熟悉。

  他毫不好奇这个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心底也很明白这个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正是因为太清楚了,所以才选择不说话。

  太宰治没有得到回答, 也不生气, 他已经从坂口安吾的态度中得到了他要的所谓“答案”。

  他连平常挂在脸上的微笑都懒得保持,鸢色的眼睛内波澜不惊, 连一点光亮都没有, 看上去还有些渗人。如果此时和他来一个对视, 就会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就像是浑身不着寸缕一样,费力隐藏着的秘密都被人看穿,不自在的感觉在浑身上下蔓延。

  无机质的眼神有些不似凡人。

  “我也懒得兜圈子, 你们和谷咕做了什么样子的交易?”

  坂口安吾叹了一口气,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来了。他有点头疼,为什么要面对这种事情呢?

  他就知道只要找了谷咕, 后续事件就会变得很麻烦。但是又不得不去找人帮忙,简直就是一个死局。

  看起来他们像是无事一身轻, 事实上呢?

  施加在他们身上的压力可不小。

  让港口黑手党的高层干部去涉险, 就要做好被针对的准备。这还不是最麻烦的存在,关系网才是最为致命的。你永远不知道这个人交了多少朋友, 又认识多少人。或者说,到底做了多少手准备。

  所以啊……

  人不好请,后续不好清理。

  “可这些事情,太宰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那还有什么问的必要呢?

  “我大概能猜出来谷咕的计划, 但是有些地方还需要证实。那安吾你会不会告诉我呢?”太宰治漫不经心的说道。他语气淡淡,就像是在谈论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

  坂口安吾捏紧了身边的黑色公文包, 没有说话。

  “相信安吾你已经有了决断了对吧?”太宰治也没有逼他,只是陈述了一个事情。

  坂口安吾不得不承认,太宰治说得这句话是对的。他确实已经做好了把资料给面前这个人的准备,从第一次决定去找谷咕的时候,早就已经有了这种思想觉悟。

  要说其他人不知道吗?不,他的这种行为都是被默许的。

  是因为[愧疚]的存在。

  愧疚的东西,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意摆在台面上谈论而已。

  上了博弈台,那一方先有了动作,就是出局的预告。不能有一点点的破绽,不然满盘的棋子都会崩坏。

  赌不起,也不能输。

  “……这些东西能够解释你所有的疑问。”坂口安吾从黑色的公文包里掏出来了一叠订装好的文件,看了一眼,就递了过去,“这些东西,还是从谷咕那边知道的。他从很早前就开始计划了,这是何等的……”

  “四年前。”太宰治接上了他的话。

  坂口安吾愣了一下,一个猜测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震惊的情绪瞬间蔓延到全身上下。

  “这样吗?是我们的失误。”

  “嘁,早就习惯了不是吗?”太宰治迅速的翻完了这叠资料,看完后就这样放在了桌子上面。他的表情嘲弄,眼里的讽刺都快从眼里溢了出来。“从几年前就是这样,在几年后还是一样,没有什么长进。就这样了,我先走了。”

  坂口安吾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他知道太宰治说的是什么事情,再加上这件事情的发生,忽然有种被压住喘不过气的感觉,压抑的厉害。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歉意。

  他静静地看着桌子上被丢下的那份资料,有些自嘲。

  就在他的手碰到纸张的时候,他的身后响起来一个声音。

  “你会拦住谷咕的对吧?”

  跗骨的寒意瞬间退却,新鲜的空气重新注入肺中,他微微弯曲的背好像又挺直了。

  只听他轻声说了一句话,又像是在对他自己说一样。

  “会的,当然会拦住的。”

  中原中也最近有些焦躁,隐隐约约的感觉像是会有事情发生,还是不好的事情。

  特别是在今天,这种感觉越加的强烈,心慌的厉害。

  他烦躁的把手里的文件丢到了一旁,伸手解开了衣服最顶上的两颗扣子,往后靠在了椅背上,微眯起蓝色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叮咚——”

  一声轻响,打破了室内的沉静,也唤会了中原中也的思绪。

  他从桌子上捞起手机一看,上面是太宰治发过来的一条紧急短信。

  [看住谷咕,保证他在你的眼皮子底下。]

  这个短信在中原中也看来,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上面叫做让人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怎么的,是时时刻刻都要盯着人吗?

  不过他又想起来了那种心慌烦躁的感觉,鬼使神差的决定去谷咕的办公室去看看。

  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帽子的黑衣人抱着一堆文件从里面走了出来。

  中原中也稍微比划了一下那堆文件的厚度,不由得有些咂舌。这是处理了多少工作啊,不过这个速度还真是挺快的。

  只不过,他怎么就觉得这个下属的背影有点点眼熟呢?就好像在哪里看过,这个身高体型还有走路的步伐,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点熟悉。

  嘛,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是去看看谷咕在不在办公室里吧。

  踏进门,就看到了奋笔疾书的某个人。

  见到人的一瞬间,中原中也就感觉到安心了。只是看到这副场景,总是有种莫名的异样感,就像是有哪里不对一样,明明和以往都是一样的。

  “中也你站在门口做什么?怎么的,是我这里有什么浑水猛兽吗?这么害怕进来?”谷咕调侃道。黑色的眼睛里闪着细碎的星光,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一切和以前相差无几。

  怪异的感觉更加的浓厚了。

  “我这……”

  “中原先生、谷先生,首领叫你们过去。”

  中原中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外面走来的黑衣人给打断了。

  都这样了,他干脆把后面的半截话吞了下去。

  “走吧走吧,就是不知道首领又有什么事情找我们。”

  “万一是好事呢?”谷咕笑着说道,“还是要稍微相信森先生一次啊。”

  “……”中原中也没有回答,他只是往下压了压帽子,用行动表明了他的态度。

  谷咕只是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中也君你知道我找你过来是做什么的吗?”森鸥外的手轻轻摩擦了一下书的封面上的两个字,说话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中原中也今天真的过得可真是神奇。先是太宰治发过来一条奇怪短信,再是首领问出来的神奇问题,最后是不是还要给他表演一个魔术吧。

  真是有够摸不着头脑的。

  森鸥外想都不想,面前站着的这个赭发青年,是绝对没有搞清楚具体情况的。他稍微坐直了身体,把手里的书推了过去,示意人看看,“看这个,看完你就明白了。”

  中原中也上前两步,拿起来一看,红色的封面上有着两个烫金大字——假面。翻开内容一看,满目的白色。

  他又把书关上,再次打开,还是白茫茫一片。

  中原中也:“??????”

  森鸥外轻咳一声,强忍住到了嘴边的笑意,他伸出手指了指谷咕所站的地方。

  中原中也不明所以,转过头一看,那里哪里还有谷咕的身影,有的只是碎裂的星光。

  中原中也:“!!!”

  至于谷咕,早就出了港黑大楼,甚至还已经找到了去往目的地的车。

  他的手指在手机上快速的输入了一句话发送成功后,就把手机关机,然后从车窗丢在了外面。

  关上窗,谷咕手握方向盘,一脚就把油门踩到了底。车子像一把离弦的箭飞驰而去,留下了一地的尘土,和一部关机的手机。

  坂口安吾看着手机里蹦出来的短信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拦人计划已经失败。

  不想再做无所谓的挣扎,他把手机丢在了旁边的副驾驶座上。

  不知名的烦躁从心底升起,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根烟,看了半天,拿在手里还是没有点燃。

  嘛,希望一切顺利。

  太宰治选择坐上博弈桌子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只不过这明显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

  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最开始他救了谷咕的地方,在另一个方面来说,这也不是最开始的那个起始点。

  明明场景都是一样的,但是心底就是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像是周围的事物都在被扭曲似的。

  “没想到过来的是一个稀客,这算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吧。我叫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请多多指教。”费奥多尔从不远处的树后走了出来,他的手里拿着一本翻开的书,仔细看过去还会看到上面未干的墨迹。

  太宰治这段时间找到的情报上,出现最多的就是这个名字,都快出现生理厌恶了。

  看到这个人时候,这种感觉到达了巅峰。

  “这确实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多余的客气就不用了。你的名字最近的出现的频率还真是高呢,不想看见都不得不看见。既然能站在太阳下,那为什么还要像是阴沟的老鼠一样呢?真是令人讨厌。”

  被明着讽刺了一顿的费奥多尔也不生气,他合上手上的书。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和太宰治冷漠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哦?原来在太宰君看来是这样的啊。”说完这句话,费奥多尔捂着嘴咳嗽了起来,脸上浮现了不正常的红晕,“看来时间不允许呢,那就让我们速战速决吧。先给太宰君介绍一下,欢迎你来到新的世界。”

  话音一落,明明周围环境没有变化,但是那种扭曲感更加的强烈了。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被强制发生改变,不适感瞬间涌上心头。

  太宰治感觉一阵恍惚,眼前的事情变得有些模糊起来,身上的力气也在慢慢消失。这种感觉,更像是生命在流失。

  就好像……

  “存在在被抹去。”费奥多尔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太宰治的身前,用着最柔和的声音说出了这一句话。

  “太宰君你还真是聪明呢,这么快就发现了这件事啊。是的,从这里为基点,一切都在发生改变。如果还不阻止的话,这个世界就会变为一个新世界,一个我想要的世界。”

  太宰治强忍住这种不适感,他用力睁开眼睛,尝试着让涣散的视线聚集起来,但是这都是徒劳的。

  他也没再勉强,就这样和面前看不清模样的人说上了话,“那你选择这里,也是有目的的咯?我可不相信会有这种巧合。”

  费奥多尔短促的笑了一声,他赞叹地拍了拍手,“是的,就和太宰君猜测的一样,确实,从这地方开始不是偶然,而是认为的必然。”

  “那还真是麻烦你了,选择这么偏僻的一个地方,还为此付出了这么多的心血。”太宰治感觉自己快要站不住了,干脆坐在了地上,也不管自己的栗色风衣上沾上的黑色湿润泥土。

  “让我继续猜猜。选择这里的目的,是在我和谷咕吧?但是最后的目标是我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谷咕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对吧。”

  “我和谷咕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个地方,从这么地方开始结缘,形成羁绊。我是他这个浮萍的唯一联系,也是把他留在世界的唯一条件。”

  “而你就是想从根源上解决掉我这个麻烦吧。斩草除根,这确实是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其实我调查过你,从四年前开始,你的有些行为就有点不对劲了。表面看上去是敏锐的直觉,但是仔细推敲一下,我更愿意叫之为未卜先知。那我就大胆猜测一下吧,看来某位费奥多尔先生,和意大利的那位有点像呢,就是不知道是用什么方法得到了另一个自己的记忆。”

  费奥多尔没有阻止,他只是站在那里认真听着这些猜测,不,更应该说是事实。

  他眼里的惊艳越来越多,“太宰君真是太厉害了,可惜的是,最后的结果却不允许。两个,只能选择一个,你说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样子的。”

  太宰治没有回答,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笑容,刺眼的厉害,就像是在向人宣告着他即将到来的胜利。

  只不过这个笑容在另外一个人看来,就很讨厌了。

  费奥多尔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直至不见。他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的人,眼里闪过一丝悲悯,在这个场景看来,多多少少都有些虚假的意味。

  一个闪着银色光芒的东西从他垂下的手臂里滑了出来,是一把手术刀。

  他拿着这把刀,微微蹲下,轻轻把刀放在了太宰治脖子处。凑近,轻声开口道:“你说,如果我稍微用点力会怎么样?红色的血会流满全身,把你漂亮的栗色风衣都给污染掉。你的身体会慢慢地感觉到凉意,力气也会渐渐消失,头晕、眼花,就这样死在最开始的场景里。”

  “你的存在会被彻底抹去,没有人会记得你,你所有生活痕迹,都会像铅笔画一样,轻易地被橡皮擦掉,一干二净,点点不剩。”

  “除非会有奇迹发生。”

  “太宰君,要赌一把吗?”

  太宰治丝毫不在意被轻轻划出血的地方,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就好像被威胁的人不是他一样。

  “好啊,赌一把就赌一把呗。两个人放在桌子上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只是等待着人翻开最后的骰子盒子。一个是大,一个是小,就看看谁最走运了。”

  “是的,就看谁最走运了。”费奥多尔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他把手里的手术刀丢到一旁,站起身,直直地朝门口看去。

  “你看,翻牌人这不是到了吗?”

  谷咕没想到他刚刚一踏进这个地方,就看到了这么一副场景。

  浑身脏兮兮的太宰治,眼睛看不见,没力气的直接坐在地上,还被人拿着手术刀威胁。

  这还真是少见。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嘛,这种严肃的地方怎么能这样呢?

  他清了清喉咙,轻声喊了一句“太宰治”。

  听到这句话的太宰治转过身,茫然着说了这么一句话。

  “谷咕你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太宰治这副样子的时候,他忽然就有点心软了。不过,他好像对着太宰治就没有心硬过吧。

  “太宰君,我来了,来接我亲爱的小王子回家。”

第九十九章 你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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